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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zhí)將軍不裝了(雙重生) 第138節(jié)

    他在出神沉思著什么。

    可就像前世她死去后那三十年里的經(jīng)歷一樣,她只能看著他,卻連臨清筠的一片一角都無法觸及。

    而離近之后江殊瀾才看清,有鮮血正順著他的指尖滴下。

    江殊瀾心疼得厲害,卻什么都不能說,不能做。

    按照臨清筠之前曾和她說起的往事,此時的他應(yīng)剛被父皇的手下從臨府里救出來。

    他剛失去了所有的親人。

    江殊瀾心急如焚卻無能為力時,她看見兒時的自己朝著臨清筠走了過來。

    “哥哥,你知道從哪兒可以去有很多人在打架的地方嗎?我好像走錯路了。”

    兒時的“江殊瀾”一邊走近一邊問。

    江殊瀾知道她是想問邢愈他們練武的院子,也知道她在說謊。

    從那個院子到這棵大樹之間的路雖遠,卻并不算繞。江殊瀾自幼在宮里長大,幾乎跑遍了宮城中每一處,記路其實是她的長處。

    她更應(yīng)是經(jīng)過時看到了臨清筠,才找了個理由走過來。

    而就像是臨清筠曾和江殊瀾說過的那樣,臨清筠并沒有理會兒時的她,只是一言不發(fā)地離開了樹蔭,轉(zhuǎn)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兒時的江殊瀾本想跟過去,卻轉(zhuǎn)而朝著樹下一片漂亮的落葉走去。

    母后喜歡收集這些好看的葉子,江殊瀾每次出宮都會找一些回去送給她。

    但還未撿起那片落葉,“江殊瀾”便停住腳步,看著地上那一小片被血洇濕的泥土,小聲道:“原來漂亮哥哥受傷了。”

    后來江殊瀾又看著夢里的自己去找了父皇,打斷了他和紀(jì)相的對話,拉著他去找大夫來給臨清筠治傷。

    兒時的江殊瀾和全程旁觀的江殊瀾也都聽見大夫說,臨清筠是自己傷了自己。

    后來一連幾日,江殊瀾都會撒嬌讓父皇帶自己出宮去那座大宅子。

    但或許是知道臨清筠不會回應(yīng)自己,她每次都只是自顧自地說話,從不提問,像個小尾巴似地跟在他身邊。

    他一直沒有理會她,卻也沒有趕她走。

    日子一天天過去,臨清筠漸漸開始有了些回應(yīng)。雖然只是一兩個字或點頭搖頭,大多數(shù)時候也總是依舊沉默著,但兒時的江殊瀾卻因此開心了很久。

    后來他戴上面具進了軍營,江殊瀾能見到他的時間便少了。

    江殊瀾以為夢里的種種便是被她遺忘的那些記憶,但她很快便發(fā)現(xiàn)夢境中的事與臨清筠說的有了不同之處。

    夢里的江殊瀾沒有受傷,也沒有生那場由江黎的夫人治好的重病,而是平安地慢慢長大。

    她沒有忘記臨清筠。

    臨清筠第一次隨軍遠征時,江殊瀾去城門口送了他。后來便每月都給他寫信,托父皇幫她想辦法把厚厚的信封送到臨清筠手里。

    臨清筠從不回信,江殊瀾也不覺得失落,只要知道他沒有受傷便會心安,從父皇口中得知臨清筠立下軍功后便會雀躍不止。

    臨清筠打完那一仗回來時,江殊瀾的父皇把一柄小巧精致的匕首給了她,說是臨清筠從戰(zhàn)場上贏來的戰(zhàn)利品,請他轉(zhuǎn)交給她。

    后來每次臨清筠出征,江殊瀾都會目送著他出城,然后一邊給他寫信,一邊盼著他平安歸來。

    而每一次回京,臨清筠都會托父皇給她送來這一仗的戰(zhàn)利品。

    旁觀的江殊瀾莫名能理解為何他每次都不親自把東西送給她——臨清筠不想讓她被人議論是與外男私相授受,所以才每回都經(jīng)她父皇的手。

    而江殊瀾的父皇或許也早在一次次為他們轉(zhuǎn)送信件與戰(zhàn)利品時,便已明晰了什么。

    直到江殊瀾及笄,臨清筠向她父皇求娶并得到賜婚圣旨后,他才把那些籌備了好幾年的聘禮都送進了宮。

    而夢里那個江殊瀾也是此時才知道,臨清筠雖從未給她回過信,送的禮物也都是托父皇轉(zhuǎn)交,但他早已決定要娶她。

    就像夢外的臨清筠一樣。

    但江殊瀾還沒來得及看見自己與臨清筠的大婚,便從這個夢里醒了過來。

    她已隱約猜出自己當(dāng)初忘了一些記憶應(yīng)與當(dāng)年那場重病,與李氏有關(guān)。

    若她真的沒有忘記那些與臨清筠共處的記憶,或許他們也能像夢里一樣,早早彼此牽絆,約定余生。

    江殊瀾忽然意識到,夢里雖都是她更顯主動地朝臨清筠靠近,但臨清筠是因她童言無忌的話才戴上面具進了軍營。且自第一次出征起,他便把自己最好的戰(zhàn)利品都轉(zhuǎn)送給了江殊瀾。

    他早已給出了回應(yīng)。

    可夢外的現(xiàn)實中,在臨清筠的立場,或許便是江殊瀾一時興起靠近他、依賴他,然后又忘了他。

    他那些戰(zhàn)利品便都沒了送出去的理由和立場。

    被遺忘的記憶回來了,他們原本可以有的另一種可能卻讓江殊瀾心底覺得悵然若失。

    但江殊瀾不得不讓自己盡快從這個夢的影響里緩過神來,因為到了她真的要與臨清筠成婚的日子。

    婚儀的各項準(zhǔn)備都十分齊全,但看著葉嬤嬤為她上妝,越意識到正臨近那一刻,江殊瀾便越緊張。

    今日的皇后禮服也是她的婚服,袖口里有臨清筠親手繡的竹紋,讓江殊瀾覺得已分隔三日的臨清筠此時正陪在她身邊,輕輕握著她的手腕。

    江殊瀾盡量慢慢放松下來。

    而身著大紅禮服離臨清筠越來越近時,江殊瀾的心才真的安定了下來。

    婚服精美的鳳凰紋繡間綴著一顆顆紅寶石,鮮艷裙裾以金線為筆,勾勒出江殊瀾曼妙玲瓏的身姿,美艷絕倫。

    臨清筠仍如往常一樣溫柔地笑著,牽起江殊瀾的手后稍緊了緊力道,江殊瀾順勢悄悄撓了撓他的掌心。

    無人知道帝后之間親昵的小動作。

    “很美。”他溫聲說。

    江殊瀾臉頰微熱,彎眸笑了笑,抬手摘下臨清筠臉上的半副墨色面具,眉目柔和道:“夫君今日也很英俊。”

    臨清筠雖在她面前時已經(jīng)不再戴面具了,但其余時候都仍遮掩著面容,江殊瀾一直想在合適的時候為臨清筠摘下面具。

    無論有形或無形的面具與偽裝,以后臨清筠都不需要了。

    他可以是最真實的模樣,她會愛全部的他。

    臨清筠也一直等著這一刻——

    她在眾人面前為他摘了面具,也留下了印記,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之于彼此是最重要而特殊的存在。

    他的面具因她兒時孩子氣的話而戴,也只能由她摘下。

    溫潤而奪目的光芒灑落于身,他們是受晴空暖陽祝福的愛侶。

    被臨清筠牽著往前時,江殊瀾看見兩旁的朝臣均伏地行著跪禮。

    這些大臣中的很多人都曾跪過江殊瀾的父皇與母后,而如今,他們敬畏的帝后成了臨清筠和江殊瀾。

    因著他們此時的尊敬,江殊瀾逐漸覺得頭頂鳳冠的重量變得更加切實可見。

    自此時起她便是大啟的皇后,需要承擔(dān)的責(zé)任要比是公主時只多不少。

    幸好,無論她是什么身份,臨清筠都會立于她身側(cè),牽著她的手,與她彼此陪伴。

    步驟繁多的婚儀結(jié)束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宮中樂聲四起,布滿細碎星子的夜幕隨即被多彩的焰火占據(jù)。

    君民同樂,滿城熱鬧。

    鳳冠太重,臨清筠不愿讓已經(jīng)有些疲累的江殊瀾再多行一步,便徑直抱著她回到了他們今后會同住的延寧宮里。

    而就在江殊瀾以為所有儀式都已完成,終于可以放松下來時,臨清筠把她放在寢殿的龍鳳榻邊,放輕動作為她卸下幾乎要壓斷脖頸的鳳冠后,又用不知何時準(zhǔn)備好的綴金龍鳳吉紋蓋頭遮住了她的視線。

    “這是……”

    “皇帝與皇后的婚儀結(jié)束了,”臨清筠溫聲道,“但前世有的,這次也不能少。”

    江殊瀾明白過來,在帝后大婚的尊貴榮耀之后,揭蓋頭、飲合巹這些步驟他也一個都不想落下。

    江殊瀾試探著在身后喜被之下摸了摸,果然發(fā)現(xiàn)里面有紅棗和花生等物。她猜殿內(nèi)的桌子上應(yīng)還有一盤生餃子。

    她笑著問:“那夫君何時來挑我的蓋頭?”

    “按理來說應(yīng)是在夜里,”臨清筠低聲道,“但我有些等不及了。”

    江殊瀾也還記得前世他們成婚時曾以花茶代合巹酒,且因為她身體虛弱,兩人并未圓房。她自然聽出了臨清筠話里的深意。

    她聲音又輕又軟道:“別忘了,你還得出去一趟。”

    帝后大婚,宮中宴請群臣,林謹(jǐn)和崔言修他們也都被請進了宮里,臨清筠不去可不行。

    臨清筠不舍地隔著蓋頭輕輕揉了揉江殊瀾的烏發(fā),溫聲說:“我很快回來。”

    江殊瀾乖順地點了點頭。

    聽見寢殿的門打開又關(guān)上的聲音,江殊瀾便知道臨清筠出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從懷里拿出自己繡了好幾日的荷包,輕輕撫了撫,轉(zhuǎn)而悄悄摸索著放在了軟枕之下。

    江殊瀾移了些位置,果然一伸手便在離床榻不遠的地方摸到了她喜歡吃的糕點。

    就像前世成婚那日一樣,臨清筠不忘在她身邊備些糕點,以免她餓著。

    但江殊瀾吃了幾塊糕點后,本已安寧下來的心不受控地重新跳得又急又快。

    雖早已親近過,但今晚到底是不一樣的。

    且自住進宮里那日起,臨清筠與她便都只是相擁而眠,大婚前他們還一連三日都未曾見面。

    都說小別勝新婚,今夜既算得上小別,又算得上新婚,江殊瀾難免會既期待又忐忑。

    也不知今夜的紅燭會燃到何時。

    江殊瀾沒等多久,臨清筠便回到了延寧宮里。

    “怎么這么早?”聽見寢殿的門打開,江殊瀾意外地問。

    臨清筠已經(jīng)走到她身邊,“他們不敢拉著我喝酒。”

    “看來天威果然難逆。”江殊瀾打趣道。

    “但你隨時都可以。”

    臨清筠用喜秤輕輕挑起正紅色的蓋頭,垂眸凝視著江殊瀾絕美傾城的容顏,聲音微啞:“很美。”

    江殊瀾失笑道:“你今日已經(jīng)說過很多次了。”

    好幾道儀式之前臨清筠都會說她今日很美,江殊瀾已經(jīng)從最開始的忍不住羞意變得能安然接受了。

    “不只是今日,”臨清筠執(zhí)起早已備好的合巹酒遞給江殊瀾,“時時刻刻,都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