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辦？”李清銘說，“現在都到六月中旬了，學長學姐很多都不在學校了。那些大一大二的又沒什么能采訪的人選。”

    周梵之前有預備人選的，但因著這幾天學校忽然又弄了個什么活動，把她的預備人選都調走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李清銘忽然靈機一動：“要不我們現在發個q|q空間？招募一個人選。”說著，她便掏出手機編輯，“我寫好，你再轉發我那條動態就好了。”

    周梵打開電腦，邊移動鼠標邊想，說：“清銘，我又看了下五個人采訪剪好后的成片，發現好像五個人也是夠了的。如果實在沒人，五個人采訪時長也夠了。”

    李清銘已經將簡單的招募信息發了出去，她說：“你先轉發吧，看今晚能不能招到愿者上鉤的小魚。”

    周梵聞言笑笑：“行。”

    如果能招到人，那自然是很好。

    但如果沒有，也沒什么關系，也不重要。

    周梵轉發李清銘動態時，看到她編撰得極其敷衍，周梵吐槽：“這能招到人嗎？”

    因為李清銘實在太不走心，任何人看李清銘那段話，都沒有想來做周梵和李清銘采訪對象的沖動。

    李清銘吐下舌頭：“有嗎！那我刪了再重新編輯吧。”

    周梵搖頭：“算了，就那樣吧，我估計肯定是招不到人了。先掛著，等明天再刪。”

    李清銘嗯了一聲，忽然可憐巴巴地看向周梵：“梵梵，你明天晚上能不能陪我去機場啊？”

    周梵：“去機場干什么？”

    “陳沉明天來機場，我想去接機。”

    陳沉是李清銘夢寐以求，日思夜想的頂級偶像。

    周梵耐不住李清銘磨她，心軟就答應了。

    睡前，李清銘忽然問她：“程子今是不是跟著梁殊擇去爾理了？”

    前一周，梁殊擇被學校派去和爾理計算機系做短期學術交流，暫定周期是十五天。

    眼下時間才過了一半不到。

    周梵在深夜里想起梁殊擇，緩慢地眨了下眼，說：“應該是吧。”

    李清銘在漫長的黑夜里輕聲問周梵：“你想不想梁殊擇？”

    周梵笑一聲：“我怎么可能會想他。”笑完，周梵想起那天吃燒烤的晚上，梁殊擇和她一起回宿舍，站在宿舍門口說的那句晚安。

    她感覺那句晚安都離她好遠了。

    黑夜容易滋生想念的情緒，但周梵知道，不僅黑夜，她白天也會時不時想起梁殊擇。

    有人說，人們常用分開的痛苦衡量喜歡，周梵有點納悶，在梁殊擇這一周去爾理的日子，她好像是經常想起他的。

    那她對梁殊擇是，喜歡嗎？

    周梵腦袋暈暈，反問李清銘：“那你想程子今嗎？你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面了。”

    李清銘假裝睡著了。

    第39章

    第二天晚上, 周梵和李清銘去西京機場接機。

    “沒招到人，我把這條動態刪掉啦？”李清銘說。

    “嗯，刪吧, 五個人的采訪也夠了。”周梵幾乎沒怎么思考地說。

    “嗯，”李清銘說, “馬上可以見到我偶像了, 激動！”

    兩個人坐在計程車上，窗外風景飛逝而去，朦朧的燈光在大橋上串成線。

    李清銘激動得不像樣，時不時抓下頭發, 照下鏡子, 周梵在計程車上閉上眼，只聽到她細細簌簌的聲響。

    抵達西京機場是在晚上九點。

    周梵被李清銘拉著飛速下了計程車。

    西京機場是西京市最大的一個機場，平時人流量極大，今天因著陳沉在這轉機的原因, 人流量更多了。

    李清銘拿著手機確認航班信息。

    周梵：“你偶像到了嗎？”

    李清銘：“快了快了, 九點過十分的航班到這。”

    “嗯，”周梵說, “我去上個衛生間。”

    李清銘嗯一聲。

    十分鐘后，等周梵上完衛生間回來，李清銘哭喪著一張臉：“我偶像走vip通道了, 我根本沒見著他人影。”

    周梵平時也不追星, 對于這種事也幾乎不太了解：“那現在怎么辦？還能見到嗎？”

    “見不著了。”李清銘嘆口氣, “你看, 這些人都是來接機他的, 人太多了, 他就走vip通道了。”

    周梵掃一眼周遭涌動的人群, 幾乎全是女孩子，扛的相機多種多樣，她視線停留在這些相機上一會，頓了頓，說：“人好多。”

    人群涌動速度極快，周梵和李清銘找到一張座椅坐下。

    李清銘繼續叨叨叨地說著，周梵安慰她可以下次再見，李清銘就點頭，忽然想上衛生間，便轉身低落地走向衛生間。

    十點的機場內，亮白如晝，她坐在長椅上，看到前面人頭攢動。

    有一個男生問周梵要聯系方式，周梵禮貌拒絕后，打開手機。

    忽然收到一條梁殊擇的信息，在十分鐘之前。

    梁殊擇：【明天采訪我，可以？】

    周梵緩慢轉動下眼睛，此時收到梁殊擇的信息，她有點錯愕地微張著嘴唇，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敲擊鍵盤：【你回來了？】

    一分鐘后，梁殊擇回復：【嗯，剛回】

    周梵舔下唇，心跳莫名開始加速，不知是幾天沒見他，還是一些別的情緒在作祟。

    她抬眼掃一圈機場四周，這次打字速度比之前稍微快一點：【現在機場人很多是不是？】

    梁殊擇：【？】

    梁殊擇：【你在機場？】

    周梵左手按住座椅，座椅冰涼，沒有溫度，和機場內白色的燈光一樣讓人覺得冰冷。

    但她現在卻覺得四周的溫度開始穩定上升，燈光也浮上淺淺的溫熱。

    周梵低著頭打字，手機屏幕上映了點不知哪來的光源，她將手機亮度調大一點，問梁殊擇：【你剛下飛機嗎】

    梁殊擇：【九點十分下飛機】

    周梵眨下眼，九點過十分下飛機。

    她心臟像踩在一根起伏不斷的旋木上，跟隨著梁殊擇發過來的信息沉浮。

    她愣幾秒，指尖遲緩地按了按屏幕，輸入【為什么回來？】

    發完這條信息，周梵雙眼便盯住屏幕，心臟跳動的頻率逐漸變得不再正常。

    機場人聲鼎沸，穿堂風過，只留下一陣吵鬧喧雜的鬧聲。

    周梵眼睛比一般人大，瞳孔也更幽深烏黑，她盯著空氣中某個虛無的焦點，將內心的那股沒由來而又實實在在的情緒拉扯到最大。

    過幾秒，她連續收到梁殊擇三條回復，一條接著一條，終于也將她心臟頻率拉扯到最大值。

    梁殊擇：【你不是缺個采訪對象？】

    梁殊擇：【采訪我不行？】

    梁殊擇：【我比他們差哪？】

    周梵摁掉屏幕，看前面被白光照著的，依舊攢動的人群。

    幾秒后，她打開手機，心臟跳動得極快地打字：【你現在在哪？】

    梁殊擇發來一條語音。

    周梵摁開語音，將手機貼近耳朵。

    然后，她聽到一個疏懶而好聽的聲音。

    “抬頭。”

    周梵抿住嘴，極其緩慢地抬頭。

    緊接著，她看到一個男人，和攢動的人群徹底分開，一個人往她這邊走。

    白色燈光如舊，照得男人眉眼凌厲，他眼一貫漆黑，在白燈照射下，看上去好像多幾分柔軟的溫度。

    身量欣長而高大，雙腿長而直，邁著步子走過來時，衣擺也沾上白色光芒，整個人在人群里脫穎而出，是一種一眼就可以被看到的人。

    周梵耳膜像是被蒙上一層金屬物質，周遭都像是被消了音，她幾乎聽不到之前的人聲鼎沸。

    她手指被座椅壓得指節泛白，嘴唇細微地動了動，她反應是一貫地慢，這時也好像反應不太過來，整個人像個被提線的木偶，肢體動作都變得十分僵硬。

    周梵現在腦袋空空，幾乎什么也沒想，腦袋里就盤旋了一個濃烈的想法。

    梁殊擇坐著夜班的飛機從英國趕回來，而只是為了她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周梵在一秒內懂得了李清銘說的“crush”時刻。

    但她對梁殊擇的crush，不是短暫而熱烈，而是經久而熱烈。

    周梵在過去的十幾年人生里，從來不知道心動是什么感覺，但當她今天看到正朝她走過來的梁殊擇，她便立即知道了。

    心動是你看著那個人朝你走過來，你心跳如擂鼓，渴望著他靠近，而又在下一秒，你希望，他也能對你心動。

    周梵現在不知道梁殊擇是不是也對她心動，畢竟梁殊擇這個人一向讓人捉摸不定。

    他為她趕回國這件事，說不定只是他一時興起。

    但周梵在此刻是的的確確心動了。

    她很想和梁殊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