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沈翠沒告訴他們那話本子是自己寫的好處了，不然他們知道實情的話，這時候肯定都會放下書本，陪著她一道前往。

    沈翠本打算自己也不去的，但少年們都說讓她去。

    “怎么也是過年呢。去年過年您給我們放了一天假去參加詩會，今年我也給娘放個假，你就好好去玩一天?！?/br>
    后頭崔五娘知道她要孤身一人去看戲，便也抽出空來，和孫若薇一道，上門來接她，結(jié)伴去了戲園。

    沈翠上次見孫若薇，還是去年八月她和崔斐成親那天——如今也就幾個月未見，孫若薇像長開了似的，眉眼越發(fā)舒展，也越發(fā)好看。

    聊起來，沈翠才知道因為崔斐回家的時間少，所以孫若薇在崔家跟著崔五娘的時間多，一來二去，她如今也能幫著崔五娘分擔不少事務(wù)了。

    “說起來還是托你的福，”提到這個崔五娘忍不住笑，“我從前沒想著若薇會愿意幫我的，也是前頭那次跟你談出版話本子，我試探著把里頭的細節(jié)掰開了揉碎了說給她聽，見她沒有半點不耐煩，這才拿定了主意。就是累壞了若薇，嫁到我們家來，看著反而比從前還清減了幾分?！?/br>
    孫若薇抿唇道：“清減一點才好看呢。再說別人婚后，不過是從一個宅子換到另一個宅子關(guān)著，日常也是應(yīng)對家中的瑣碎事務(wù)，同樣是忙，我現(xiàn)在可比從前快活太多了。”

    她說話的時候神采飛揚，眉梢眼角都透著快活，顯然對現(xiàn)在的日子非常滿意。

    說了會子話，崔家的馬車就停到了戲園子外頭。

    年頭上戲園子正是熱鬧的時候，今日也是如此，他們過去的時候里頭已經(jīng)是人滿為患。

    這戲園里頭常駐的有三個戲班，一個是園主自家的，另外兩個是園主招攬過來的，崔五娘合作的，就是后者里頭的吉鳳戲班。

    往常戲園子一般只有一個戲班子登臺，年節(jié)上例外，三個戲班子的戲排的滿滿當當，想看哪個都能看到。

    吉鳳戲班排在園主養(yǎng)的戲班子后頭，此時本應(yīng)該登臺了，但前頭有個戲迷出手特別闊綽，扔了好幾個金錁子上臺，園主樂得給自家戲班做臉，便臨時加了一段。

    眼看著還有的等，崔五娘就多花了銀錢，買了這加演戲碼的票，領(lǐng)著沈翠和孫若薇進了園子。

    園子中間是一個戲臺，戲臺前設(shè)幾十套桌椅長凳，上了二樓就是由屏風(fēng)一個個隔開的雅座。

    加演已經(jīng)到了中段，所以戲迷們正紛紛在拍手叫好。

    在這叫好聲中，沈翠跟著崔五娘上了二樓。

    不過讓沈翠比較失望的是，這園主自家戲班今日演的戲碼還是書生和小姐的，她個人并不喜歡這樣的故事，加上本身對戲曲也并不熱衷，就聽得有些昏昏欲睡。

    崔五娘跟孫若薇也沒比她好到哪里去，就撿了些話來說，打發(fā)時間，“馬上就是科試，前頭我家阿斐也能考過，你家書院其余學(xué)生就更是沒問題了，必是能拿到參加鄉(xiāng)試的資格的。后頭你是怎么個章程？”

    沈翠就道：“我是準備跟過去陪考的，畢竟臨南府那邊大家都人生地不熟，雖阿斐去過，但也不能指著他一人照顧整個書院的同窗?！?/br>
    崔五娘猜著她應(yīng)就是這般打算，所以并不意外，“也是，他們看著是都大了，但都把你當主心骨，你跟去的話，他們心里也有底，發(fā)揮的自然能好些?！?/br>
    說著崔五娘又問沈翠身邊的銀錢夠不夠使，前頭初印的一百本《胭脂修仙記》年前賣光了，第二批才加印出來，崔五娘的準備等著這新戲的宣傳效果出來了，再看情況上架的。

    所以沈翠還沒分到話本子的分紅。

    “夠使，我日常都攢著銀錢呢。而且有阿恕和阿斐在，到時候怕是還要爭著付銀錢，我還不一定能爭的過他們呢。”

    崔五娘便也沒再多問。

    說了會子話，加演的戲碼總算是結(jié)束了，就要到吉鳳戲班上臺了。

    沈翠精神一震，卻看戲園子里頭不少人都紛紛站起了身。

    恰好伙計過來給幾人更換茶水，見她對這狀況多瞧了幾眼，就解釋道：“夫人不必驚訝，這不是吉鳳戲班第一日開演《胭脂修仙記》么，很多戲迷雅客在購票之前，總得問清楚唱的是個什么故事。這新故事里頭一點情愛也無，只講胭脂修仙除妖，扶危濟困……這故事主角若是男子，應(yīng)也就不會是這般境況了?！?/br>
    這話聽得沈翠一陣無語。

    崔五娘伸手輕輕拍沈翠的手背，表示自己已經(jīng)預(yù)想到了這種狀況。

    隨著一些戲迷起身，后頭也很快也補充進來許多新客。

    這新客中又以女客居多，沈翠在二樓往下看，依稀還看到了兩個熟面孔，一個自然是孫家的小姑姑，孫若薇和崔五娘已經(jīng)立刻起身去和她打招呼了，邀請她過來一道坐了。

    另一個就是上次在書局門口遇上的那位一次性購買十套話本的婦人——那次她買話本，沈翠能看出來她是被那幾個碎嘴子給激怒了，所以才那般。

    但此時她愿意過來聽戲，則也證明買回去后她也看了，而且確實是喜歡這個故事的。

    沈翠心下稍定，后頭戲臺上的新戲很快上演。

    沈翠依舊是個聽戲的外行，但梅若初的唱段真的寫的極好，由扮相英氣的旦角唱出來，讓人仿佛真的看到了那個柔弱又堅強的胭脂！

    不知不覺，沈翠就看完了一整場，期間她和崔五娘、孫若薇她們甚至都沒想著開口說話，甚至看完之后還有些意猶未盡。

    她這外行尚且這樣了，那些會聽戲的人就更是沉醉，立刻有人就買后頭的票，準備聽上兩遍甚至三遍！

    看著這熱鬧的場景，崔五娘越發(fā)有信心了，后頭直接和她們分開了，只讓孫若薇帶著崔家下人送沈翠回去，而她自己則要回書局一趟——加印的一百本她覺得肯定不夠賣，還得再使人加班加點的趕工，多印一些才成！

    …………

    二月的時候，沈翠收到了第一筆分紅，足足有二十兩！

    崔五娘說這還只是一個開始，后頭同樣的書越印越多，成本越來越薄，利潤也會更多。

    如她所言，沈翠在兩個月后又收到了三十兩。

    這一筆銀錢之后，后頭的分紅就慢慢減少了，因為畢竟府城就這么大，能買得起話本子又喜歡這故事的富家小姐和太太差不多也就這個數(shù)了。

    而想再賺大頭，就得等著崔家書局后頭再刊印續(xù)集了。

    不過此時沈翠大部分注意力卻還在另一件事情上——她這幾年斷斷續(xù)續(xù)的一直在練女工，做到這會子，升級進度已經(jīng)到了950/1000。

    鄉(xiāng)試八月才考，再做五十次針線對現(xiàn)在的沈翠來說時間還很充裕。

    但為了防止法則弄鬼——比如連科試這種預(yù)考都扣梅若初的氣運值，沈翠就還是準備在歲試之前把女紅技能給升級了。

    連著半月趕工，沈翠的女紅順利升級，又接著趕制了一批新東西出來，讓梅若初穿戴在身上。

    梅若初最近幾年都沒怎么再走過背字兒了，偶然有些小意外，在心理承受能力特別高的梅若初開來，也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但沈翠讓他穿戴，他就很聽話的穿戴。

    而且沈翠現(xiàn)在的女紅升級后，做出來的東西也比前頭好看了不少，雖然跟售賣的成衣或者裁縫做的相提并論，但也不是特別丑陋了。

    他的幸運值被刷上了90，光看數(shù)值的話，倒是跟穆二胖差不多了。

    后頭他也確實遇上了一些好事兒，比如掉了的錢袋子居然沒被人撿走，他原路返回輕而易舉地撿了回來，亦或是府學(xué)里的椅子腿兒突然折了，但他恰好站起身，躲過了摔跤。

    他回到書院后把這些事兒當成趣聞分享給沈翠他們聽，沈翠聽過之后卻并不覺得有趣，只隱隱覺得這些事兒像不好的前兆。

    果然沒多久到了科試開考，如沈翠猜想的那般，位面法則連這預(yù)考都沒有放過他，直接讓他幸運值掉了45點。

    第一百七十一章

    早先系統(tǒng)告訴過沈翠，縣試會掉梅若初20點幸運值，府試掉30點，后頭以此類推，也就是院試掉40點，鄉(xiāng)試掉50點。

    但沒想到一個拿鄉(xiāng)試資格的預(yù)考而已，竟也能讓他掉這么多。

    沈翠心里一面埋怨該死的法則，一面在光幕上接著注意動向。

    搜身這一環(huán)節(jié)依舊是不方便直接看梅若初的q版小人，所以她只關(guān)注他的其他數(shù)值。

    好在這科試的規(guī)格跟前頭的歲試是一樣的，秀才們并不需要脫的一絲不掛，只需要脫除鞋襪，再解開衣領(lǐng)袖口胸襟等地方讓軍士搜身即可。

    所以在梅若初的幸運值跌到45后沒多會兒，他身上多穿戴的系統(tǒng)衣物發(fā)揮了作用，讓他的幸運值開始回升。

    除了搜身環(huán)節(jié)比別人花費的時間稍微長點之外，梅若初并沒有發(fā)生別的意外。

    等沈翠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打開了畫面，看到他安穩(wěn)坐到了考位上，心頭也總算松了口氣。

    一場科試總算有驚無險的考完。

    幾天后發(fā)了榜，翠微的眾人都很順利地拿到了鄉(xiāng)試的資格。

    此時距離鄉(xiāng)試也不過三個月了，沈翠和勞不語商量了一番，決定立刻就動身前往臨南府。

    一來是提前過去找地方住，讓少年們早些適應(yīng)臨南府那邊的環(huán)境。

    二來是因為臨南府那邊是省會，消息比青州府這邊靈通很多，早些過去，也好早些知道本屆鄉(xiāng)試主考官的相關(guān)信息。

    而既然沈翠也去陪考，勞不語就也跟著一道去，他到底是考過進士的人，很多時候嗅覺比一般人敏銳，回頭打聽到了消息，也能讓他幫著眾人一道分析分析。

    兩人商量好之后，沈翠就去和少年們宣布了這個消息，讓他們各自收拾行囊。

    臨行之前，梅若初來找沈翠深聊了一次。

    多年相處下來，梅若初對沈翠越發(fā)親近，便不兜圈子道：“這個問題問出來，山長可能會不高興。但您覺得我該考么？”

    沈翠正在收拾行禮，見他若有所思的模樣，同樣不兜圈子，直接停手問他說：“你感覺到了？”

    梅若初點點頭，“當時在科試的時候，我突然感覺身上有些發(fā)寒。那種感覺……我不大說的上來，總之不太陌生。是在來翠微之前，身上常有的感覺。最早參加縣試，我就是這樣覺得身上冷，然后突然發(fā)起高熱來了，咬牙堅持才考完一整場。當時我心想這次多半也是那樣，但等穿戴整齊之后，身上的寒意慢慢褪去。山長跟我老實說，我后頭鄉(xiāng)試，是不是很難？”

    沈翠點頭，“后頭的境況應(yīng)該跟現(xiàn)在也差不多，但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咱們一道努努力，試著把這難關(guān)給渡過?！?/br>
    梅若初自然是相信她的本事的，但此時他卻是沉吟不語，沈翠試探著問道：“可是擔心名次？”

    畢竟自打他到了翠微之后，府試院試都是頭名，這幾年來更永遠是府學(xué)里的第一。若是鄉(xiāng)試名次太差，心里肯定有落差。

    梅若初立刻搖頭，“我的想法沒變，能順利入場考、完成考試，便已經(jīng)心滿意足。這次也是一樣，能考上就行。”

    不等沈翠接著發(fā)問，梅若初道：“若渡不過，便也罷了，我再等三年就是。若渡過了，寒山豈不是又要屈居第二？這樣對他會不會不太好？畢竟他前頭學(xué)了三年，進步神速，中了‘小三元’。即便是當初的我，初學(xué)三年的時候也不敢保證能考出如此成績。自那會兒眼下又過了快二年，若沒有我這阻礙，想來也很有可能和他兄長一般，連中六元，名垂青史?！?/br>
    沈翠立刻搖頭。

    其實梅若初的話聽著是沒錯，但也有誤區(qū)在里頭。

    首先當初穆二胖不是學(xué)了三年，而是在時間增益的加持下，學(xué)了旁人五六年的時間。

    他進步是快，但那也是起點低，到了現(xiàn)在，他的整體資質(zhì)已經(jīng)上升到了頂峰，也可以說是瓶頸，并沒有那么大的進步空間了。

    具體到數(shù)值上，就是他努力了這二年，整體資質(zhì)上升了2點，到了92。

    屬性跟穆云川那樣各項屬性都接近100的真六邊形戰(zhàn)士，還差著一截兒呢。

    再者，位面法則給親兒子安排了這樣連中六元、一鳴驚人的青云路，能眼看著別人復(fù)制一遍？

    更別說穆二胖十歲才開蒙，下場也比穆云川早，讓他連中六元，履歷比穆云川還光鮮傳奇，豈不是直接把穆云川的風(fēng)頭蓋過去了？

    穆二胖是服用過洗髓丹，不受法則控制了。往后任務(wù)通關(guān)，沈翠也會給書院里每個人都購置洗髓丹。

    但法則影響的是這一整個世界，一整個世界的人，沈翠后頭總不可能把洗髓丹分配到人手一顆。

    而且拋開這些不談，在原書里，穆云川連中六元后，榮耀加身的同時，是不少人的非議、嫉妒和排擠。

    所謂‘高處不勝寒’，說的就是那種境遇了。

    甚至?xí)械搅怂心曛畷r，還有文官費盡心思地構(gòu)陷于他。

    經(jīng)過審問才得知，原那文官早年也是才名在外，就是場場都被穆云川壓著，郁郁在心多年，又正好遇上了機會，于是順水推舟，落井下石。

    穆云川如有神助，凡事兒都能化險為夷，且也心腸夠冷，不在乎旁人的目光。

    穆二胖心思純善，讓他去承擔那些，他受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