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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借著陳小溪的情緒耍賴,現在才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陳嗣深道:“沒事了吧。” 他想要推開林路,林路卻更緊地偎進他懷里,陳嗣深有些哭笑不得。 林路的確很容易入戲,現在為止拍的戲分,其實陳小溪對周朝輝的依賴還沒有那么深,更多處在害怕和對抗的階段。 但是他們作為演員,劇本一早就通讀熟悉,不可能拍到哪里才看到哪里。 林路被整個故事里兩人的關系影響得很深。 陳嗣深早就發覺了,比起上次淺嘗輒止的合作,林路這一次對他的依賴,甚至他對這座小院的感情,都超過了界限。 “對不起,我好了。”林路的臉在他懷里貼了一下,才不好意思地撇開頭,坐直了身體。 陳嗣深示意化妝師過來補妝。 林路把手腕翻過來,讓化妝師在他手上化特效妝。 陳嗣深站在一邊,由另一個化妝師補妝。 負責服裝的工作人員指著陳嗣深被淚水和粉底糊得亂七八糟的衣服叫道:“啊,這里是怎么搞的?!這等會兒怎么拍啊!”說完著急慌忙地去拿工具來處理。 陳嗣深看向林路,修長的眉頭挑了挑。 林路看著那一大片淚漬,都是他的杰作,也不好意思起來。 一切準備就緒,拍攝繼續進行。 周朝輝抓著他流血不停的手腕,止住他的掙扎。 “還亂動?!真想死嗎?!” 他解開陳小溪身上的布條,扯著他到小院里水泥砌的洗手臺前,打開生著青綠色銅銹的水龍頭,拉著他的手放在水流下沖洗。 陳小溪低著頭一聲不吭。 “自己在這接著沖。”周朝輝生硬地把他摁在水泥臺邊坐下,自己起身回房里找醫藥箱。 從陳小溪自殘的傷口被發現開始,兩人的關系發生了轉變。 一直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的周朝輝,發現了自己朋友的兒子有嚴重的心理問題。他原本只是一個逃避現實的“失敗者”,可是面對這個心理扭曲的少年,他不得不負起成年人的責任。 陳小溪的父親陳成,一直以來都被債務壓得喘不過氣來,在兒子面前也早就失去了做父親的威嚴。因為覺得對不起兒子,向來對陳小溪百依百順。陳小溪對他既憎恨又可憐,他根本不可能引導陳小溪治療心理創傷,他甚至就是陳小溪創傷的來源。 周朝輝萬般無奈之下,自己尚且是個失敗的惡臭的成年人,卻要親自“管教”起這個問題多多的少年。 兩個同樣是心理疾病集大成者的厭世的男人和厭世的少年,開始了一段雞飛狗跳的救贖之路。 洗手臺邊的鏡頭拍完,拍攝場地移到室內。 漆成綠色的木頭窗欞大大地敞開,藍色的碎花窗簾被外頭的春風吹得不斷揚起。 周朝輝讓陳小溪坐在竹制的椅子里,拿起碘伏就要往他的傷口上抹。 陳小溪掙扎起來:“等會兒!你都離家多少年了?你這是哪一年的藥?!” 周朝輝看了看藥瓶,惡劣地一笑:“想知道啊?叔叔今年三十六,走的時候正好是你出生那年,你爸非讓我抱抱你再走,說沾沾小寶貝的福氣。你自己算算多少年。” 陳小溪嚇得抱著手大叫:“我都十八歲了!你這藥都擱了十八年了,你還敢給我用!” 周朝輝晃了晃瓶子:“有什么不敢用的,小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陳小溪看他這吊爾郎當不靠譜的樣子,二話不說起身就跑,卻被周朝輝拽住一條手臂,腳下一勾,熟練地把他摁倒在地,一看當年就是沒少打架的不良少年。 “跑什么啊你,傷口那么深,多疼啊,小溪乖,叔叔給你呼呼。” 林路被制住手腳壓在地板上,耳邊是陳嗣深的聲音,帶著他本人絕對不會使用的輕浮語調,他忍不住紅了臉。 “停,這里小溪情緒不對,重來。” 林路不得不佩服李世峰的火眼金睛,他只有片刻的恍神就被他捕捉到了。 鏡頭從他被摁倒在地開始重拍,陳嗣深說完臺詞,林路掙扎道:“放開我!靈丹妙藥你留著自己用吧——” “停,還是不對,重來。” 陳嗣深只好把林路拉起來,重新站好位置,再次開拍。 …… “不行,重拍。” …… “重拍。” …… “不對,還是不對!” 李世峰急了,從監視器后面站起身,沖著林路叫道:“陳小溪!嗣深是要給你抹傷口,不是要強監你,你到底羞個什么鬼!” 林路的臉唰地紅到了脖子根。 他沒臉見陳嗣深了。 可是陳嗣深就在他身旁,還伸手安撫地拍了拍他,自作主張地道:“先休息一下。” 李導演也只能聽他的。 李世峰走過來,陳嗣深不贊同地道:“李導,你怎么口沒遮攔的,這樣很影響演員狀態。” “還用我影響嗎?!小路,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從上午開始就不太對勁!只要不影響工作我都可以隨你,影響到拍攝那就不行了!” 林路只能不斷道歉。 他其實沒覺得自己哪里狀態不對,不像上次那樣緊張得完全演不下去,可是李世峰怎么都不滿意,甚至一口叫破了他心底那點自己都不確定的微妙情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