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點頭，風度翩翩地做了個請’您自己去安置‘的手勢。

    法警與醫務專家檢查了整個治療室及居然呈上去的所有資料，全部屬實后，離開。

    “您老的房間在樓上。”容易看了梅蘭一眼，把跟在她身后的男人擋住，說：“您就算了，小區保安會送您出去的。”

    如今，容易在整個蒙陽縣，算個罕見的存在——他是新工廠的老板，更是生態園區的區長，而且他不需要休息！這一年來，他連續工作幾天幾夜，依然精神奕奕，好像有什么在催著他，趕快把這些事情辦好，好拔腿跑路。

    梅蘭氣得發出半聲顫抖的叫喊：“這是我的助理。”

    容易：“法院的判決請認真執行，直系親屬才可到此探視或居住監督。梁隊的鐵拳，他沒試過吧？想嘗嘗嗎？”

    梁隊：“……”

    “對了，”容易想起什么，不再搭理梅蘭。叫住了跟在爸爸身后要去臥房的貝貝，“兒子，你的小伙伴們來玩，要從側面進，直接去二樓，不可以到這邊來，要記住啊。”

    貝貝指著廚房，一臉認真地說：“五爸爸，我要給林爸爸做飯飯噠，在醫院都是我做呢。”

    “……”哎喲喂，厲害了我的兒！容易抱起貝貝，在他小臉上親了一口，“想五爸爸了嗎？”

    “超級想哇。”貝貝點點頭，神情有些黯然，說：“林爸爸不能吃飯飯，要做成汁由爸爸喂。”

    容易用力抱了抱貝貝，抬頭說：“總有辦法，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

    貝貝點了點頭，小腦袋卻耷拉在容易的肩窩。

    這讓容易心里一酸。

    孩子從小愛哭，但從沒像現在這樣蔫蔫的、乖乖的、非常懂事著不哭卻充滿了悲傷。

    “我們有最好的儀器，最好的醫療手段，再一起盡心照顧林爸爸，一定能找到辦法！”

    貝貝堅定地說：“五爸爸，一定有辦法！我明天就去上學，學本事幫我爸爸。”

    “……”話還沒說利落呢你！

    容易也沒當真，把貝貝抱上了二樓，“五爸爸幫你設計的新房間，看看，喜不喜歡？大河，小山和云峰哥哥都等著你呢。”

    安置好孩子，容易正準備下樓，梁隊與梅蘭的輕聲對話響了起來：

    “你那個助理不要再帶到這邊來了。”

    “是不是管得太多了？我是來陪我兒子的。”

    “您最好服從安排，否則警局會申請拘捕提審令。”

    “梁局長，作為公安局長，您應該懂得’法制‘這兩個字的含義。”

    “我是怕你們不懂，好意提醒一下。您那位助理與小然在讀書時是室友吧。”

    容易若有所思。

    他深呼一口氣，知道現在最重要，抓緊時間讓老六睡一覺。想著他那布滿血絲的眼睛，容易若無其事地下了樓，招呼一聲：“梁隊，你幫我在這里照顧一下，我去幫老六安置。”

    進了居然的大臥室，拉好窗簾，拍了拍居然的肩膀，容易說：“到家了，你放松些，都有我呢。排除一切雜念，先好好睡一覺，頭腦恢復清醒，才能想出醫治小野的方法，對不對！？”

    居然坐在床邊的長椅里，握著林野的手。

    是呀，總算回家了！

    有五哥的地方讓他心里踏實。

    靠著椅背，他微仰起頭，修長的雙腿隨意分開，去西南的這一年多來，他都沒有這樣舒展過。

    “洗洗，去床上睡吧。回家的目的就是要過正常生活，這樣休養，效果也許會更好些。”

    居然沉默了足有十多秒，一直緊繃甚至有些肅厲的表情才慢慢柔和了下來，“聽五哥的！”

    新家的臥室帶有很大的獨立衛浴，明顯被刻意改造過。

    空氣中彌漫著新房未住過人的味兒，枕頭被褥洗浴一應俱全，可以看出五哥用了不少心思。

    居然草草地洗了個澡，直接躺到了床上，在醫院時都是與貝貝租住在邊上的小床上。

    把林野臉上的呼吸面罩，改成了簡單的氧氣支持器。

    然后把他拉到懷里，好像兩人累了一天，終于到家一起睡個午覺的感覺。

    躺在懷中的人一動不動，身體的僵硬。

    居然的呼吸一下子憋在了胸腔里，閉上眼，無法控制地模糊了視線。

    一直以來，他強迫自己在貝貝面前保持樂觀和堅強，不敢表露一絲一毫的痛苦情緒。

    仿佛靈魂隨著懷里的人一起墜入到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腦子里響起了各種聲音：“

    一般情況下，植物人用生命維持儀器至少能存活6年。

    若能精心照顧，存活期甚至能長達13年。

    臨床存活二十幾年，甚至更長的例子也有，但屬奇跡，且極少有醒過來的前例。

    若在昏迷早期進行有效治療，清醒后有恢復如初的可能，時間越長越沒可能。

    ……”

    專家學者們的話在居然的腦子里翻滾著，他抱著林野的手緊了緊，“野兒，我們要一起與時間賽跑！最差，不過這樣一起生活十年二十年，我們說好，誰都不許放棄，開開心心的過。那時，貝貝長大不需要我了，總不會讓你一個人的，或生或死，我倆今生不再分離了。”

    柔軟的唇落在了林野的耳廓上，舌尖靈巧地舔了舔耳尖——居然多希望林野能聽見，與他一起走過這無邊無際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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