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老白一邊將頭湊了過去。

    因為經費不足，兩人使用的望遠鏡是在二手市場淘來的，清晰度并不高，老白瞇眼看了好一會：“這人好像有點眼熟啊······”

    “什么有點眼熟啊？她就是一直在陳嫻身邊的玉姨！”

    這話一出，驚得老白差點沒拿穩手上的望遠鏡。雖然是低價淘來的，但對這對窮師徒來說也不便宜了。

    手忙腳亂接住搖搖欲墜的望遠鏡后，老白才不可置信地開了口：“這······她的變化咋這么大呢？！”

    說變化大，但其實也還能看出是那么一個人，玉姨的五官并沒有什么改變，只除了那頭濃密烏黑的卷發。

    聯想到芝麻糊的特殊功效，師徒倆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著實酸了。

    兩人默默對視一眼：陳嫻家里還招園丁/司機嗎？不求工資不要包吃住，只需要分他一包芝麻糊！

    .

    而被師徒倆注視著的玉姨——此時正好伸出手，向上托了托自己剛做好的卷發。

    在發現花白的發色開始變得又黑又亮的時候，玉姨內心的激動自是不用再提，尤其是想到后來在理發店遇到死對頭，她當時那驚奇又嫉妒的眼神時，玉姨心里更是一陣暗爽。

    稍稍側了下身，而那兩個內心還在忙著冒酸泡泡的師徒自是沒有注意到玉姨這細微的動作。

    “夫人，那兩個人還在呢。”

    將手放下的時候，玉姨口中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話說得沒頭沒尾，陳嫻卻聽懂了。嘴里還殘余著芝麻香味，淺淺淡淡，若有似無，反而更加刺激了食欲。

    她伸出手，端起了放在一邊的清茶。

    因為保養得當，陳嫻的雙手細嫩得如同少女一般，柔若無骨。相比之下，她話中的語氣就顯得硬氣得多了：“隨他們去吧，我現在還怕有人拍不成？倒是還要謝謝他們讓我有了曝光。”

    陳嫻略略側了下頭，眼角的余光掃向師徒倆的方向，悠悠地開了口，“比起其他無孔不入的狗仔，我覺得他們倆倒要有意思一些，大過年的，給他們增添增添業績也無妨。”

    淡淡的茶香在口中溢散開來，清新宜人。陳嫻慢悠悠把茶杯放下，“哦對了，玉姨，一會兒別忘了幫我預約一下下午的茶餐廳，我約了程藝見面。至于時間嘛······就約四點吧，現在正好想睡個午覺。”

    玉姨忙點頭應了。

    這幾天不斷有娛樂公司和經紀人找上門來，對此，陳嫻的態度一直都有些曖昧，沒拒絕也沒明確表示要復出。

    聽到程藝的名字，玉姨一時之間還有些驚訝。在找來的經紀人中，程藝的名聲不算最響亮的，她不明白夫人為什么獨獨選了她。

    難道只是因為她是唐菲菲的經紀人？

    猶在思索中，見陳嫻起身要走，玉姨突然想起一件事，忙叫住了她：“夫人，先生先前向我問起你的事······”

    陳嫻的腳步一頓。

    原本稀疏的頭發奇跡般變得茂盛烏黑，想知道原因的人不在少數。網友沒有辦法聯系上她，各種不知名的“親朋好友”倒冒出來不少，陳嫻的丈夫也是其一。

    比起其他先說幾句客套話的人，常立彬倒是直接得多，一開口就是計劃著怎么用芝麻糊的神奇效用給他開拓商業版圖。心比天高，畫得大餅也尤其的大，聽得陳嫻在他還沒說出第二句話就把電話掛了。

    另一邊，玉姨還在絮絮叨叨：“······先生一直在打聽您的芝麻糊是從哪買來的，聽說他還去找過菲菲小姐，不過菲菲小姐應該沒告訴他。”

    聽到牽扯上了唐菲菲，陳嫻直接開了口：“他要是再問起來你就直接告訴他吧，其他事就別再說了。另外，下次再有關于他的事，我希望是同意簽署離婚同意書的消息。”

    陳嫻的語氣淡淡，玉姨聽得一愣，忘了回答。

    樓梯上的倩影窈窕迷人，瘦弱而堅韌。

    玉姨看著這樣的夫人，心里嘆了口氣。這一路走來，除了陳嫻本人，沒有人比她更知道夫人的不容易，如今見夫人終于醒悟過來，從失敗的婚姻中站了起來，她心中滿是欣慰。

    陽光照在陳嫻的身上，一頭及腰秀發在光輝的照映下閃閃發光。

    恍惚中，玉姨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在舞臺上閃閃發亮的小姑娘。

    想到陳嫻方才交代的事，玉姨一下醒過神來——她得趕緊去聯系茶餐廳，可不能耽誤了夫人的復出大業！

    剛做好的卷發在臉側隨著她走路的幅度微微晃動，一顛一顛的，彰顯出主人十足的好心情。

    .

    “今日娛樂新聞播報：陳嫻于今日八點召開記者招待會正式宣布復出，據悉她已簽約如今的第一大娛樂公司樂橙娛樂······”

    “繼唐菲菲后，程藝手下再添一員大將，只是不知面對這新老影后，程藝的心會偏向哪一方？”

    “網傳《新貂蟬傳》將重新開拍，目前已接觸的人選有······于導已于今日中午親自辟謠稱：他將親自邀請陳嫻出演這個角色，遺憾的是陳嫻方態度暫且不明。不知能否再一睹貂蟬絕色，接下來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程仙兒出席活動再遇陳嫻，面對昔日口中敬重的前輩，程仙兒對她的復出微笑送出祝福，只是卻被網友發現其嘴角僵硬，程仙兒再惹整容風波······”

    ······

    廳堂的電視不知被哪個食客調到了娛樂頻道，嘰嘰喳喳的聲響，倒給這尚無一人的空間增添了幾分熱鬧。

    冬天的天色總是黑得尤其得早，屋外院子里已經亮起了一盞小路燈，楚霜就坐在屋前檐下的欄桿上，愣愣地發著呆，不知看向何方。

    今天的日子有點特殊。

    元宵節，萬家團圓的日子。

    冬記離后街其他店的距離本就比較遠，建起圍墻后倒更像在這一隅形成了獨立的空間。四周有些安靜，冬天的夜晚也沒有蟬鳴，在屋外站得久了，冷風吹在臉上已經不太能感覺到冷意。

    “哎······”

    一口氣剛嘆出口，楚霜還想繼續抒發感慨呢，一個不留神，脖子上就被人套上了一圈圍巾。

    回過頭一看，不是忍冬又是誰？

    這下感慨萬全全消散在了圍巾帶來的暖意里。

    “嫂嫂？”

    忍冬眉眼彎彎：“怎么不進去？”

    楚霜沒有回答她的話，忍冬一出現她便不自覺舒展了眉眼，被寬大的圍巾半包裹住的臉上滿是笑意：“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語氣中滿是躍躍欲試。

    忍冬點頭，朝側前方的方向輕抬下巴：“喏。”

    順著忍冬示意的方向看過去，有一個木制的小推車正安靜地停在院子中央。小推車的中間是一個固定好了的鐵桶，蓋得嚴嚴實實的，根本聞不出一點兒味。側邊掛著冬記特制的包裝盒和小勺子，層層相疊，看著數量不少。

    楚霜興致勃勃地小跑過去，繞著小推車走了兩三圈：“嫂嫂，我們就是推著這個車去集市嗎？”

    忍冬“嗯”了一聲，抬頭看了看天色，她又從屋里拿出一把大傘，別在了小推車的另一側。微微俯下身，雙手稍微一使勁，小推車便在她的力道下滑動起來。

    看到忍冬面上沒有一絲勉強之色，楚霜便也放了心，她雙手緊握著挎包的帶子，走到了忍冬的身側。

    楚霜的雙眼亮晶晶的，臉上滿是激動：“擺攤誒，我還是第一次嘗試在元宵集會上擺攤！”

    第74章 元宵集會（一）

    “趕集咯, 趕集咯！”

    a市是個人文氣息濃厚的古城，市政府對華國的傳統節日向來很看重，元宵節濃厚的節日氣氛從街道上各家各戶門口掛著的紅燈籠便可窺見一二。

    一路上可以看到不少市民都興高采烈朝著同一個方向走去, 他們幾乎是全家一齊出動, 大手牽著小手, 洋溢著笑容的臉上被紅艷艷的燈籠照得通紅。

    冬記離集會舉辦地不算太遠，在周圍孩童們嘰嘰喳喳的歡鬧聲中, 忍冬和楚霜也推著小推車來到了崇武老街的街口。

    元宵集會便在此地舉辦。

    崇武老街位于崇武古城內，進了城門, 便可以看到清一色的石頭街道。街道兩邊的建筑也是石頭建成的，相傳是為了更好地抵御外敵入侵，經歷過代代修筑后，如今呈現出的模樣堅固又不失美觀。

    古城的城墻很高，城內的建筑也不遑多讓, 但街道因寬闊卻絲毫不顯得壓抑。一條長長的石頭街，筆直地朝南北方向延伸。

    不同于街道兩邊掛著的樣式統一的圓柱形燈籠，飄在空中、用絲線維系住的花燈每一個都有特別的圖案, 山水、花鳥、龍鳳、魚蟲......抬起頭, 便落入了視覺盛宴。天色已經大暗, 崇武古街在花燈的映照下，卻依舊明亮。

    在各種樣式的花燈營造出來的喜慶氛圍中，來趕集的人們每個人臉上也是喜氣洋洋的。賣各種商品、小吃的攤販早早的便已在路邊就位，街道上人擠人, 每個攤位上也都圍著不少客戶或是看熱鬧的群眾。

    來得稍晚, 像靠近城門、臨近舞龍獅等活動地點的好地方已經沒有了, 忍冬和楚霜推著小推車, 一路慢悠悠地, 盡量靠著路邊行走，終于在一個比較偏僻的角落找到了可以放下擺攤物品的地方。

    “就是好像有點偏。”將手從扶著的小推車上拿開，楚霜左右看了看，皺了皺眉。

    說是偏，其實是距離城門口有點遠，和其他聚集在一處的美食擺攤大部隊也有些距離，來玩的人從門口一路逛到這里早就在其他攤點吃飽了。

    “沒事，酒香不怕巷子深嘛。”

    本就是自我安慰的楚霜看了看因為要保溫，蓋得嚴嚴實實的小鐵桶蓋子，沉默了。就一其貌不揚的鐵桶，哪里聞得出來香不香呢。

    她掂了掂腳，試圖跨越人群，看到開張的希望。但遺憾的是，來來往往的眾多人中，愣是沒有一個對她們這個小攤點有興趣的。

    忍冬臉上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靜，她將小推車的位置又往里靠了靠，以防被過路的行人撞到。放置妥當后，她才從車上把準備好的臨時招牌拿出來，

    和面館招牌一模一樣的手寫風格，只是材質要粗糙得多，一個外圍勾勒有紅色花紋的白色布幔，上面用黑色毛筆簡單寫了五個豎排字：冬記小湯圓。

    略有些簡單，但卻莫名帶有古代茶館立幌子的隨意瀟灑。

    ——字體旁邊，楚霜畫的幾個帶有卡通表情的小湯圓更是增添了幾分趣味。

    將布幔掛上，冬記分店·小湯圓小攤就算正式開始營業了。

    楚霜正坐在街邊的石階上，見忍冬忙完了，雙手撐著的腦袋一側，看向她，叫了一句“嫂嫂”，又拍了拍身側的位置，示意她坐過來。

    忍冬從善如流坐下，也學著她那樣，目視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街道上的行人很多，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偶爾有落單的，信步于人群中，也絲毫不見窘迫之色。

    在這樣歡樂的環境中，小孩子們更是脫了韁繩，手上或是提著七彩的走馬燈，或是握著糖葫蘆、棉花糖，奔跑歡呼著穿梭在人群中。

    這是兩人一起過的第一個元宵，周圍的環境吵吵鬧鬧的，很是熱鬧，即使天氣冷了一些，也不妨礙心是暖的。

    “你要不要也去逛逛？”忍冬側過頭，看向她。

    楚霜搖了搖頭，正要說話，忽然，她似看見了什么，眼睛一亮，話到嘴邊一轉，說出口就成了：“嫂嫂，你看那邊！”語氣很是激動。

    忍冬猶疑著轉過頭，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只看到前面一個小攤甚是熱鬧，被一群半人高的小孩圍得水泄不通。

    這是賣什么的攤位，居然這么招小孩喜歡？

    忍冬正想仔細再看，下一秒竟和攤主對視上了。

    忍冬：.......這個老爺爺好像有點眼熟？

    ——不是那個賣糖畫的老人又是誰？！

    旁邊的楚霜拉著忍冬的手臂，早就笑得前仰后合了：“沒想到居然這么巧，我們隔壁的小攤居然還是熟人。”

    “嫂嫂，他看見你了耶，我們要不要跑？萬一他又拉著你給他畫糖畫怎么辦？”

    落進楚霜帶著促狹笑意的眼底，忍冬無奈一笑，也學著她打趣道：“放心吧，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他應該沒空過來，倒是我們，是不是有點太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