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你呢？”

    ——神神秘秘的就像兩個特務接頭。

    但其實：

    問話的a嘿嘿一笑，文字里是止不住的嘚瑟：“香菇牛rou醬，實在是太香了！”

    回答的b也微微一笑, 深藏功與名。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 才搶到一瓶辣椒醬, 不過他可不會就這么大喇喇說出來，因為——

    冬記美食二群：

    【群員6：小8, 你搶到了香菇牛rou醬？？？快給六哥留一口！】

    【群員1：還有我！】

    【群員2：還有我！】

    ……

    群員8，也就是因為搶到了拌飯醬在群里嘚瑟的a, 看見滿屏的“還有我”趕緊把自己的在線狀態改成隱身，試圖制造自己的不在場證明。

    此時他才反應過來b那微微一笑的含義——

    可惡啊，是他失策了！

    不過無法控制住自己的炫耀之心的顯然不只他一個人：

    【程家大少爺：香菇牛rou醬？我還以為冬冬老板只做了雞蛋醬呢。哎，本來以為這次運氣算不錯，搶到了限量版拌飯醬, 沒想到我還是高興得太早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在程家盛的發言過后，群里成員的刷屏速度先是停頓了一秒, 隨后馬上, 滿屏就被“什么？冬冬老板居然還做了雞蛋醬！”這句話占領了。

    程家盛后知后覺反應過來：“你們不知道嗎？”

    【群員8：只知道上新了香菇牛rou醬和辣椒醬。】

    【群員6：香菇牛rou醬和辣椒醬 1, 不過樓上你是不是忘記切小號了】

    ……

    【群員10086：所以——雞蛋醬又是什么隱藏款？！】

    .

    再遲鈍也該知道，雞蛋醬的上新數量要遠比香菇牛rou醬和辣椒醬少了，不然群里眾人也不至于這么激動。

    程家盛從手機屏幕上抬起頭來，呆滯的眼神瞬間放光, 他目光熾熱地看向桌上還沒來得及開蓋的雞蛋醬, 此時的腦海中已經被密密麻麻的“隱藏款”三個字占據了。

    沒想到啊, 他堂堂程家盛, 居然也能有這么歐的一次。

    ——搶到了拌飯醬不說, 搶到的還是數量最少的雞蛋醬！

    難道這罐雞蛋醬就是他非轉歐，命運的節點嗎？

    程家盛拿過雞蛋醬，正要擰開罐頭蓋子的手一頓，等等——照以往的經驗來說，每當進行到這一步的時候，總會發生點什么不可控的因素打斷他獨享冬記的美食。

    或者是他爸，或者是他媽，更有可能是他爺爺，現在還加了個搗蛋的堂弟。除了第一次那份排骨燉豆角蓋被外，他再沒有完完整整享受到過一次冬記面館的美食！

    飽受摧殘的程家盛現在已經變得草木皆兵了，他甚至跑去了長長垂著的窗簾邊看有沒有人躲在后面，然后等他把罐蓋一擰，就突然冒出來分（搶）走他的雞蛋醬tat。

    所幸，窗簾后面自然是沒有人的。

    程家盛終于放下了心，他先去拿碗盛了飯，才再次回到餐桌上。

    在熟悉的餐桌邊，他手上拿著一罐并不熟悉的雞蛋醬。程家盛左手托著罐底，右手放在罐頭蓋子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后才用力一擰，然后——“咔噠”一聲。

    “臥槽，這這這，這也太香了！”

    即使做足了準備，程家盛依舊被這股突然爆發出來的雞蛋醬香得倒抽一口冷氣。

    他迫不及待拿過勺子，舀了雞蛋醬鋪在白米飯上。一個人在家里，旁邊也沒有外人，程家盛攪拌雞蛋醬的動作看起來十分粗獷，左一下右一下，被大豆醬汁染成了醬色的雞蛋塊很快就被拌勻在了白米飯中。

    滿滿的一大勺，程家盛張大了嘴，下一刻，雞蛋醬拌飯就被塞進了口中。

    這一口是什么神仙滋味！

    炸過的雞蛋十分柔滑爽嫩，在鍋中炒制時就已經完全鎖住了大豆醬汁的咸香。蛋液凝固之后更是充分融合了兩者的長處，一口下去，既有雞蛋香，又有濃郁的豆香，咸鮮濃香，口感十分奇妙，味道更是豐富。

    “這也太下飯了！”

    要不咋說這是拌飯醬呢，雞蛋醬搭配上松軟的白米飯后，它的香味才真正得以充分發揮出來。

    沾滿了醬汁的嫩黃色蛋液在白米飯中尤其顯眼，雞蛋醬和著米飯，一切都咸得恰到好處，香得人直咽口水。

    “嗚嗚嗚，太好吃了，太好吃了！”程家盛吃得頭也不抬，狼吞虎咽的模樣仿佛是哪里來的難民。

    吃飽了拍拍肚子，就連打個響嗝都是雞蛋醬的味道。

    拌飯醬的口味重，往往一平勺就可以拌完一碗飯，程家盛吃完了兩大碗飯也才用了一滿勺。

    “明天兩勺，后天兩勺，大后天再來兩勺……能吃個十幾天呢。”

    他依依不舍地蓋上罐蓋，口中還念念叨叨的：“好不容易搶到的雞蛋醬，以冬冬老板的習慣，上完這次拌飯醬，下一次再上新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嗯，必須得省著點吃才行！”

    把雞蛋醬放進冰箱，程家盛洗了碗，再簡單洗漱一下就準備上樓睡覺了。

    這次居然沒有出現意外情況，程家盛心里總覺得恍恍惚惚的不踏實。

    但是一個人獨享雞蛋醬的滋味未免也太美妙了些！

    在兩米長的柔軟的大床上伸了個懶腰，程家盛拿過手機，此時群里的消息還在不斷閃爍：

    【群員1：程大少，快給我們看看隱藏款的雞蛋醬是什么樣的啊！】

    【群員2：看了你也吃不到，何必自找罪受。】

    【群員1：雖然吃不到，但絲毫不妨礙我咽口水！】

    【程家大少爺：雞蛋醬？嘖嘖，難以形容的美味。不過今天的照片只有一張空碗了，等我明天吃的時候再拍給你們看，到時候可要注意點口水不要流出來了！嘿嘿！】

    不再去看群員們吃不到雞蛋醬時羨慕嫉妒恨的發言，程家盛發完這句話后就去睡了。

    在甜美的夢鄉中似乎回味起了雞蛋醬的美味，他不由咂吧了兩下嘴，嘟嘟囔囔發出一句：“香啊……”

    “啪嗒”一聲，程家盛似有感應般皺了皺眉，他翻了個身，然后又睡了回去。

    樓下——

    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程長河小心翼翼地把冰箱門關上，他的臉上滿是心虛：“盛盛好不容易搶到的，我們就這么偷偷吃了不太好吧？”

    程mama手上還端著一盤切好的黃瓜條，她眉毛一挑：“放心吧，又不是全吃了，會給他留一點的，怎么說也是我們的親兒子！”

    “再說了，怎么能叫‘偷偷吃’呢，明明是盛盛體諒我們深夜才下班，貼心地在冰箱里準備了雞蛋醬以防我們餓肚子嘛，我們不應該辜負他的一片孝心才是。”

    程長河點點頭，朝程mama贊許地比了個大拇指：“不愧是你，我的老婆。”歪理邪說總有一套。

    兩個人一人端著一盤黃瓜條，一人拿著一罐雞蛋醬，以同樣鬼鬼祟祟的姿勢，躡手躡腳來到了餐桌前，慢慢地、輕輕地把手上的物品放下。為了防止吵醒程家盛，他們甚至只開了一盞微弱的小燈。

    “開吃！”

    程mama率先拿起一根黃瓜條，她的目標明確，拿著黃瓜條就往雞蛋醬里蘸。動作必須要眼疾手快，否則雞蛋醬要是一不小心掉落下來，得把人看得心疼死。

    蘸上雞蛋醬后，程mama以更加迅速的動作，在程長河目不轉睛的眼神中，果斷把黃瓜條塞進了自己的嘴里，享受地嚼了嚼，她的臉上難以自抑地露出滿足的神情。

    黃瓜條是她切的，厚度剛剛好，剛從冰箱里拿出來，冰冰涼涼的，十分爽脆。蘸上雞蛋醬后，咸香的滋味瞬間在口中炸開，煎蛋本來就很香，自身就精通廚藝的程mama一嘗便嘗出了，這雞蛋是在蔥油中炸出來的。

    雞蛋醬是一定要炸的，炸過才香。熱鍋冷油，油要多放，有油乘著，蛋液可以多咕嘟一會兒。待蔥油的香味完全融進了蛋液中、蔥香四溢后，再倒入做好的大豆醬汁。

    這醬汁也有講究，要先用水解開，讓水分子帶著醬攻破蛋絮的防線。當帶著水分的醬汁倒入蛋液中后，新一輪的咕嘟又開始了。

    水分易蒸發，醬汁卻還留在了蛋液里，兩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交融得十分緊密。

    清脆爽嫩的黃瓜條，再加上咸香適口的雞蛋醬，誰吃了能不說一句好？起碼程mama已經吃得十分忘我了。

    看著她陶醉的模樣，程長河口中早已口水泛濫，胃里也十分應景地響起了“咕咕”聲。他再也忍不住了，也學著程mama的動作，拿著黃瓜條在雞蛋醬中充分蘸了蘸。

    醬汁粘稠，這一步進行得十分順利，程長河迫不及待地一口咬上了蘸著醬的那頭黃瓜條。

    “哇，好吃！”

    一聲驚嘆出口，程長河馬上就被程mama瞪了一眼：“小點兒聲，你是想吵醒我們兒子嗎？”

    程長河搖了搖頭，依言放低了音量：“老婆，你也太會吃了！”他指用黃瓜條蘸雞蛋醬的吃法。

    程mama唇角一勾：“那當然，你也不看看我的家鄉是哪里。在我們那里，雞蛋醬幾乎是每家每戶必備的拌飯醬，不過來到a市后，我已經很久沒吃到過了。沒想到今天這罐雞蛋醬這么好吃，味兒也正！”

    說到這里，程mama眼中露出了懷念的神色：“想想現在也已經入冬了，用凍白菜包著雞蛋醬吃，那味兒才叫一絕呢！”

    “經過了從秋末開始的霜凍，到了深冬再把大白菜從雪堆里挖出來。把外面那層爛葉撕掉后，剩下內里那層冰荏，這就是凍白菜了。

    被霜打過的白菜那叫一個甜，把它丟進開水鍋里噼里啪啦炸個十分鐘，再把燙蔫的冰荏子撈出來，撕成條，再裹上雞蛋醬、白米飯，

    凍白菜條把雞蛋醬摟得死死的，再捎上一口米飯，一齊送入口中，摻了米飯的蛋醬濃香軟糯，冰荏子又韌又甜，美得不得了！”

    這描述聽著就讓人十分有想吃的欲望，更別說程mama還特意做出吸溜口水的音效，程長河已經被她說得在一直咽口水了。他大手一揮：“行，明天一早起來就去菜市場買大白菜去！”

    “a市的菜市場可沒有凍白菜。”一盆冷水澆下來。

    “更何況，”程mama一頓，語氣變得陰陽怪氣起來，“你先看看桌子上還剩下什么吧。”

    程長河從凍白菜裹雞蛋醬的美好幻想中脫離出來，他順著程mama的視線看過去——

    只見裝著黃瓜條的盤子，空了；本來裝著滿滿雞蛋醬的玻璃罐——也空了。

    錚亮錚亮的，干凈得就像一個新的玻璃罐子。

    “糟了！雞蛋醬怎么全沒了，明天兒子起來要是看見……”

    兩人默契地沉默了下來。

    黃瓜蘸雞蛋醬實在太好吃，一個不小心沒忍住就把雞蛋醬全吃完了。

    “如果兒子明天問起來？”

    程長河清清嗓子，十分上道：“哎呀，這老大的房子里怎么凈是進老鼠，這老鼠還賊聰明，居然知道怎么開冰箱……”

    .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我的雞蛋醬被老鼠偷走了？”

    第二天，程家盛在空無一物的冰箱前，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兩個把心虛表露在臉上的家長。

    “并且這老鼠還嫌雞蛋醬不夠，順便偷走了黃瓜去蘸著吃，是嗎？那這老鼠可真是聰明啊。”

    “這……兒子，你聽我們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