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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中的家主大人 第175節(jié)

    “不是,不是,哎,你不知道……”元墨搖頭,整個紅館的大廳好像都隨著視線在搖晃,眼前的人腦袋也生出好幾個重影,她伸手抓住他,“你、你先別晃,你聽我說,我這也是沒辦法,你不知道,阿九真的太厲害了,我斗不過他,不管我做什么都會給他吃得死死的,你看小昀就給他做掉了,都連王子更是慫得連黃金刀都不敢用,我拿什么跟他斗啊,我只能躺平等死了……”

    那人似乎笑了一下,“錯了,是躺平嫁人。”

    “不行不行,不能嫁,絕對不能嫁!”元墨嚴肅地豎起一根手指,“你,去給我買花生,只要我吃了沒事,我就不是公主,就是紅姑撿錯人了,那個公主已經死在了韓家莊,我就一個一個街上的流浪兒,隨便就給撿回來了,對,一定是這樣!”

    “阿墨……”那人輕輕喚了她一聲,起身將她攬在懷里,“我的阿墨……”

    這個懷抱是這樣熟悉,帶著世間最清冽的氣息,穿透渾身的酒氣,直抵元墨的神魂。

    她怔怔地抬起頭,視線不再晃動,獲得了片刻的清明,她看到了姜九懷就在她面前,而且還抱著她。

    “放、放手!”

    元墨的酒頓時醒了,手腳并用想掙脫。

    “我不會放的。”姜九懷低聲道,“你自己也說了,你斗不過我的,就乖乖從了我吧。”

    “我沒說,我什么也沒說!”元墨手腳酸麻,怎么也逃不了,干脆放棄了,捉住他的衣襟,“姜九懷,你睜開眼睛看清楚,我不是阿墨,我是永寧,永寧公主,風家的公主!風家的公主是什么,是一把風家插進姜家的刀!你難道真的愿意被插嗎?”

    “我愿意。”姜九懷看著她,“因為插的人是你。”

    “可我不愿意當插你的那把刀!”元墨的心像被煮沸了那樣難受,眼睛酸漲,淚水涌出眼淚,劃過面頰,“阿九,放過我吧,也放過你自己……”

    “然后呢?”姜九懷緊緊地抱著她,他曾經發(fā)誓再也不要看到她落淚,可是沒想到今天讓她落淚的竟然是自己,他的聲音微微發(fā)澀,“然后我要一個人渡過漫漫余生,而你就準備夜夜像這樣喝得酩酊大醉?”

    “那總好過以后我們倆自相殘殺彼此傷害!”元墨嘶聲道,“我不會嫁你,絕對,絕對不會嫁你!”

    姜九懷盯著她:“好,好!”

    他一把拉了她往外走,外面停著馬車,白一和墨蜈蚣騎在馬上待命。

    “下來!”姜九懷一聲低喝,兩人迅速下馬,姜九懷牽過其中一匹,扶元墨上馬,元墨但姜九懷嫌慢,直接扶元墨上馬,元墨大叫:“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姜九懷臉色鐵青,沒有回答,元墨即便半醉,也清晰地記得從來沒有看過他這么難看的臉色。

    馬鞭重重揮下,馬兒吃痛,長嘶一聲,極其迅速地邁過長街,直奔城門。

    姜九懷的目標是城門。

    到了城門口,他翻身下馬,元墨一路給顛得七暈八素,昏頭脹腦,姜九懷一把抱下她,帶她上了城墻。

    巨大的平京鋪展在眼前,萬千燈火閃爍,如一片墜落在地的星海。

    “知道北里在哪兒嗎?”姜九懷冷冷問。

    北里在平京的最北面,也是燈火最燈亮的地方。

    姜九懷又問:“知道紅館在哪兒嗎?”

    隔得這么遠,當然無法確定具體的位置,不過紅館在北里的西南面,靠近平江,大約的位置還是可能確認。

    只是,他問這些做什么?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元墨強忍著胃里的翻涌,咬牙問。

    “你看仔細了就好。”姜九懷手上多了一枚煙花,“待這枚煙花升空,紅館就會變成一片火海。”

    元墨震驚地睜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說過好幾次燒了紅館,但那不是氣話就是玩話,元墨沒是想到竟然有一天他真的會這么干。

    “我最后再問你一次,嫁不嫁?”

    姜九懷緊緊盯著她的眼睛,眸子一瞬不瞬,亮得驚人,“答應我,紅館便無事,再不肯,這世上就沒有紅館了。”

    “不,阿九,你不能,你不能……”元墨完全慌了,被酒麻醉過的大腦想不出半點主意,只會語無倫次。

    “我數(shù)到三。”姜九懷的聲音緊繃,“一,二……”

    “不!”

    元墨撲上去搶那枚煙花,姜九懷哪里肯讓?兩人爭奪間,元墨的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她想推開姜九懷,卻被姜九懷抓得牢牢的。

    “嗚哇……”

    胃里的東西乘風破浪,洶涌而出。

    “阿墨!”姜九懷扶住她,手上一下沒抓牢,元墨想去抓那枚煙花,抓了個空。

    兩人的手掌交錯間,煙花落地。

    “咻——啪!”

    一團耀眼的光芒升天而起,炸裂成炫爛花朵。

    與之相呼應的,平京最北面、燈火最盛的方,轟然爆出一團火光。

    紅館,燃燒了起來。

    第一百七十章

    據(jù)說每一個酒鬼在宿醉之后都會頭痛欲裂地發(fā)誓再也不要喝酒,元墨沒想到自己也是其中一員。

    她按著腦門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腦袋里起碼有五名樵夫在里頭伐木,腦殼脆弱得像層薄絕,輕輕用力就能撕開。

    頭頂是熟悉的青紗帳,而不是宮中華美的絲帳,她在紅館。

    心中莫名便安寧一點,她扶著腦袋坐起來,腦海里有零星畫面閃過。

    她好像做了一場相當劇烈且紛雜的夢,一會兒夢到姜九懷來找她,一會兒夢到自己吐了,甚至還夢到姜九懷當著她的面燒了紅館……

    還好還好,只是一場夢。她的紅館還在,她的缺了一角的小桌子也還在,桌腳底下的那只烏龜也還在。

    但吐恐怕是真的,因為她身上的中衣明顯換過了一套,不是昨日那件了。

    就憑她現(xiàn)在頭疼成這款,顯然自己是不可能想到換衣裳的,大約是真吐了,然后歡姐幫她收拾過了。

    她一面想,一面下床,心里面還有隱約的悸動,夢太真實了,到現(xiàn)在閉上眼睛好像還能看到紅館在火焰中燃燒。

    算了算了夢而已,她給自己打氣,還是早點回宮去找齊叔,也許他知道那封信的事——

    忽地,整個人頓住了。

    有人躺在她的床上,躺得板板正正,雙手擱在胸前,安穩(wěn)合目而睡,修長的身子結結實實擋住了她下床的去路。

    姜九懷!

    元墨揉揉眼,再揉揉眼,還是姜九懷。

    她乍著膽子伸出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臉。

    手感太過真實,一點兒也不像夢,他甚至還睜開了眼睛,目光落在她身上。

    捏了捏自己的臉,哇,痛!

    所以這是真的?

    元墨徹底混亂了,已經分不清什么是夢境,什么是現(xiàn)實,“這、這是怎么回事?你、你怎么在這兒?”

    “你不記得了?”姜九懷半支起身子,歪過頭斜睨她,“昨晚上做了那么多,你全忘了?”

    他的發(fā)絲如瀑,其中一縷斜伸進衣襟,襟口半松,露出一線胸膛,配上醒來時微微喑啞的嗓音,讓元墨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恍惚間就覺得他可真像樂坊頭牌花魁,而自己,則像一個第二天醒來就翻臉不認人的無情恩客。

    “是、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元墨一邊說,一邊把自己往外挪,試圖越過姜九懷,離開這張危險的床榻,然而跨到一半,姜九懷的長腿忽然在被子里一屈,元墨頓時重點不穩(wěn),趴在在他身上。

    姜九懷的胸膛里傳出一陣沉悶的低笑,微微震動她的面頰:“阿墨,你這是想還想再來一次么?”

    元墨整張臉都紅得不成樣了,僵硬地爬了起來:“我們……我們真的……那個了?”

    “昨天我來找你,剛好碰見你喝醉了,還吐了,我便扶你回房,替你脫衣服的時候……”姜九懷的聲音一頓,元墨沒臉再聽下去了,“停!別說了……”

    所以,是她酒后亂性,吃掉了阿九?

    姜九懷慢慢地道:“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阿墨,你現(xiàn)在不嫁可不行了。”

    “煮不煮飯,跟嫁不嫁有什么關系?”元墨道雖然又羞又窘,恨不能找個地縫鉆,腦子卻還清醒,“姑娘們煮了那么多飯,也沒見要嫁給哪一個。”

    姜九懷目光頓了一下,凝在她的臉上。

    “其實不成親我們一樣可以在一起,以后你想我了,就來樂坊找我吧,我們可以做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情人……”只除了,做夫妻。

    姜九懷忽然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困在了懷中,輕輕撫住她的臉:“所以,你是寧死不嫁了?”

    元墨心中有一線細細的疼痛,但目光凝定,一字字道:“寧死不嫁。”

    “我上輩子一定造了很多孽。”姜九懷低低道,眼中全是無奈,也全是深情,“所以這輩子才會遇上你這頭心如鐵石的犟驢。”

    元墨心中酸澀,不能看他這樣的眼神,別開了臉。

    姜九懷放開她,起身,“我騙你的。昨晚在城墻上,你吐得一塌糊涂,吐完就呼呼大睡,什么也沒發(fā)生。”

    城、城墻?

    元墨的嘴巴一點一點張大,那就是說,昨晚上的一切,并不是夢?

    “你、你真燒了紅館?”

    姜九懷的外袍早已被污了,好在元墨不知穿了他多少衣裳回來,他打開衣柜,隨手取了一件,語氣平淡:“你說呢?”

    元墨跳下床,直沖出門外。

    一路沖,一路看。

    小院,在。

    后廂房,在。

    渡口,在。

    廚房,在。

    大廳,在。

    門樓,在。

    紅館完完整整,一點沒缺,像往常無數(shù)個清晨一樣,在初升的陽光下靜靜安睡,姑娘們尚在夢鄉(xiāng),一切安然無恙。

    元墨愣愣地杵在庭院中,感覺腦子里的樵夫不單沒有消停,反而伐得更賣命了。

    姜九懷走過來,展開手里的外衣,披在她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