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中的家主大人 第8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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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祠里,須發(fā)皆白的祖父握著她的肩,“姜家不會想娶公主的,在陛下把公主塞進姜家之前,你先抓住姜家家主的心,把古家牢牢地系在姜家身上,咱們古家才不致于敗落。” 古家其實早就開始敗落了,從第一代王爺起就犯了兩個錯誤,一不抓兵權(quán),二不抓銀錢,代代只靠著那點封邑揮霍,到如今外面看起來雖然依舊風頭,其實內(nèi)里只剩一個空架子。 所以她七歲的時候就被送到了揚州,名義上是跟著姜三爺學琴棋書畫,實則上只不過是要跟姜九懷做個伴而已。 然而她來得好像很不湊巧。姜九懷在臨風軒落水,一直在小院養(yǎng)病,她直到半年后才看見他。 他的頭發(fā)漆黑,眼眸漆黑,肌膚比羊脂玉還要白,坐在窗前,整張臉仿佛被陽光照得半透明。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漆黑的眼珠里全是冷漠。 “去跟他玩,陪他說話,親近他,也讓他親近你,兩小無猜,青梅竹馬,這是最好的感情。”這是祖父的交代,也是隨行的嬤嬤反復提醒的。 然而她沒有照做,一是因為他根本沒有理會她,他的視線望向她的時候,好像穿透了她望到了別的地方。 二是,她不敢驚動他,她甚至不聲大聲呼吸,只怕自己萬一弄出一點什么聲響,他就會趕她離開。 她就這樣遠遠地陪著他,和他一起學琴,學棋,學畫,學書……她很快發(fā)現(xiàn)他最感興趣的是下棋,而且他遠比一般同齡人聰明,棋風在布局時深沉,出手時鋒利,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于是她找來無數(shù)棋譜,私下花重金與名家對弈,就這樣日追夜趕,他永遠也不會知道,她是花了多少力氣,才做終于能坐到他的面前,得到一個和他對視的機會。 祖父已經(jīng)第三次寫信來問她的進展。 她已經(jīng)十九歲了,這對于十五歲就開始議親的貴女來說,已經(jīng)是大齡,時間拖得越久,將對她越不利。 尤其安寧公主也來了揚州。 安寧公主的母親魏貴妃圣寵多年不衰,一方面固然是因為生下了陛下唯一的公主,另一方面也因為她容貌美艷,性情嬌憨,即便是當了母親的人,在陛下面前也是說哭就哭,說笑就笑,陛下常常覺得她心無城府,因而格外垂愛。 深宮之中當真會有心無城府之人嗎?沒有城府,命早就沒了吧?安寧公主受自小母親熏陶,這方面的本領當然也不會差,是個勁敵。 因此古凝碧不得不格外小心謹慎,要在抓住安寧公主破綻的同時,不能被安寧公主抓住自己的破綻。 姜九懷既然要留在揚州過年的話……她也應該想辦法留下來才是。 “咳咳。”她捂住心口,低咳了幾聲。 若是姜九懷問起,她便狀若不經(jīng)意地說這幾日好像有點不舒服,晚上回去凍上一夜,明日定然便生病了…… 人生如棋局,她對人生的掌握絕不比棋枰上來得弱。 可是,姜九懷沒有問。 他甚至沒有看她。 他看著窗外。 窗外飄著細碎的雪花,下人們在院子里跑來跑去,笑聲遠遠地送進來,因為遙遠,笑聲傳到屋里已經(jīng)十分模糊,但對于長年寂靜的小院來說,這也是過分吵鬧了。 但向來喜歡安靜的姜九懷卻沒有出聲阻止他們。 雪花在院中覆了淺淺的一層,下人們臉上帶著大大的笑容,嘻嘻哈哈地,從枝上和石階上收攏一捧雪,然后跑回廊下,廊下有人早早就伸長了手,接過雪。 那是元墨。 作為一個下人,她的穿著過于豪奢,錦緞外袍下翻出厚實蓬松狐貍毛,根根風毛直立,擁著那張明凈的面頰,肌膚如玉生光,仿佛要被暖暖的狐裘捂化了。 她的頭發(fā)高高束起,發(fā)帶上鑲著一枚紅寶石,足有鴿子蛋大小,在雪光中極為耀目。 蹀躞帶上系著荷包、香囊、玉佩等物,每一件都是珍品中的珍品。 看上去活脫脫便是一名權(quán)貴之家的少年公子,哪里像個下人? 古凝碧忍不住道:“懷兄對元墨,著實疼愛。” 元墨的身影清晰地映在姜九懷里的眸子里,姜九懷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微笑了起來,他的聲音柔和:“這是她該得的。” 這么多年來,古凝碧從來沒有看過姜九懷這樣溫柔的神情,從來沒有聽過姜九懷這樣溫柔的聲音。 他在她心中是遠峰上的積雪,冰冷孤絕,遙不可及。 可現(xiàn)在,那片積雪好像開始融化了。 古凝碧的手忍不住一顫,棋子落錯了位置,竟是自填一眼。 一子落錯,滿盤皆輸。 第八十七章 元墨帶著人一番忙碌,收集了院子里所有的雪,最終堆出一個五寸來高的精致雪人。 下人們都很開心,讓元墨頗生出幾分憐憫——可憐的江南人啊。 姜九懷走過來,見她一臉遺憾的模樣,便問:“怎么?嫌小?” 元墨嘆了口氣:“有什么法子?江南的雪統(tǒng)共就這么點大,能堆出這么個小玩意兒已經(jīng)不錯了。” 姜九懷問:“京城的雪大么?” “那可不?這時節(jié),京城的屋頂、樹椏、路面該都是雪了,紅館院子里的雪,一夜就能積上尺來厚,大王撲進去能埋了半截。” 說起京城的雪,元墨就滔滔不絕,“這邊的雪到底是小了,要堆雪人還是得回京城才有意思!家主大人您打算什么時候回去?到時候我給您堆一個比阿寶還要大的。” 姜九懷看著她眼中有亮晶晶的光,問:“你想回京城?” 被發(fā)現(xiàn)了…… 元墨還覺得自己引誘得挺自然的呢,沒想到一下子就被戳穿了。 元墨低下頭,嘆了口氣:“我都出來好幾個月了,再不回去,馬上都要過年了……” 正月里可是樂坊生意興隆的時候,旁的樂坊一個月里掙的夠維持一年,紅館不才,半年也是勉強可以撐得下去的。 再說離家這么久,她想紅姑,想云姨,想元寶,想歡姐,想姑娘們,想大王……過年不回紅館,還能叫過年嗎? “那便回去吧。” 元墨猛然抬頭,大喜過望:“真的?” 姜九懷微微一笑。如果他說是假的,她的臉是不是又要垮下去? “真的。” “太好啦!”元墨喜不自禁,“什么時候動身?” “你想什么時候?” “自然是越快越好。” “那便三天后吧。” “好勒!我這就去收拾!” 元墨轉(zhuǎn)身飛跑出去,比兔子迅疾,比鹿矯健,穿過游廊,直奔后院,中途還用力跳了一下,伸手拍到頭頂?shù)脑露撮T。 姜九懷的目光悠然追逐著她的背影,他身體里面大概有一部分落在她的身上,和她一起飛奔、跳躍,不然,他心中怎么會有這樣的輕盈和快活呢? 不管在哪里過年,對他來說都一樣。 一樣冷清。 一樣孤獨。 他的世界很大,擁有姜家無垠的權(quán)力,他的世界也很小,從來就只有一個人。 是到此刻,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在哪里過年,對元墨來說竟有這么大的不同。 在揚州過年,元墨的臉會一直垮到胸脯上,在京城過年,她就會開心得像個小孩。 真是又愚蠢,又奇妙。 姜家家主出門,行裝少說要收拾了好幾天的,三天后動身,已經(jīng)是十分倉促了。 姜三爺?shù)谝粋€不滿,因為桃林居士忌日正在這幾日。 玉翁和桃林居士的知己之情,乃是江南人人交口稱贊的一段佳話。桃林居士已經(jīng)死去數(shù)年了,但每一年祭日,姜三爺都會去他的墓前結(jié)廬而居,伴上幾天,以寄哀思。 但這樣一來,便無法為姜九懷送行了。 送不送行,姜九懷并不介意,讓姜三爺只管去。 元墨收拾東西的時候,問姜九懷:“這回去京城,要不要把平公公接回來?” 姜九懷不置可否。 元墨明白這其實就是松動的意思了,回頭讓小七悄悄把平公公接來。 小七一臉感動:“二爺您真是以德報怨寬宏大量慈悲為懷!” 元墨:這句式怎么這么耳熟? 平公公來了,卻沒有好臉色。 元墨道:“先委屈公公幾天,等上了船,再讓公公去服侍家主大人,可好?”上船之前,一切都是變數(shù),上船之后,姜九懷總不能讓平公公扔下水。 平公公冷冰冰道:“如今是二爺說了算,二爺怎么說,咱家怎么辦。”眼神卻是“咱家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你那點彎彎道道根本不夠咱家看的”。 元墨的想法很簡單。 白一不在了,她肯定有一天也會回紅館,姜九懷身邊的人,越來越少了。 不管怎么樣,希望平公公能一直陪著他。 但平公公不信。 平公公終生都在皇家與姜家這兩處浸yin,多年來見慣爾虞我詐,有一條道理最清楚,那就是——自己送上門的好處,往往都是陷阱。 他滿心都在提防元墨搞出什么妖蛾子。 元墨一要收拾行李——可不只是來時的那只包袱,如今的二爺擁有好幾箱子的財富,全是各色人等孝敬的。 二要去月心庭替言嫵贖身,三還有七七八八的雜事,總之是忙得不可開交。 朱夫人原想接手月心庭的,但朱大雙見罪于姜家,月心庭的生意一落千丈,朱夫人支撐不下去,頓時打起了退堂鼓,準備關(guān)了月心庭,收拾東西回娘家去。 樂坊關(guān)張,坊里的姑娘,或轉(zhuǎn)去別家,或自贖其身,皆由自便。 月心庭在揚州獨占鰲頭這許多年,一朝風流雨散,須得將新老恩客普同一請,讓姑娘們與恩客話個別,也是讓姑娘們另尋生路意思,這便是“謝花宴”。 元墨來為言嫵贖身,正趕上這場謝花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