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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中的家主大人 第60節

    平公公的臉立刻變得慘白,額頭觸地:“老奴、老奴都是為了主子!若是公主還在,她也會這么做的!”

    “好,很好?!苯艖崖曇魤旱脴O低,元墨清晰地聽出了底下壓抑的憤怒,似乎還有一點別的什么東西,帶著黑暗的氣息隱隱欲破土而出,他冷笑道,“去刑罰司領你的罪吧!”

    平公公伏在地上,全身微微顫抖:“老奴謝主子隆恩!”

    元墨看著這一切,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眼窩好像已經生銹,嘎嘣嘎嘣,眼珠子若是有靈,一定想自己滾到地上去。

    娘?。?/br>
    天??!

    地啊!

    這竟然不是夢??!

    一直到坐上馬車,元墨還是戰戰兢兢,不敢相信,姜九懷竟然親自來抓她回去。

    這深更半夜,大風大雪的,家主大人您做點什么不好?。?/br>
    “你有不滿?”姜九懷看著元墨皺成一團的臉。

    元墨道:“小人……小人是覺得天太晚了,也太冷了,家主大人您要是著涼受寒就不好了。”

    姜九懷“一臉算你還有幾分良心”的表情。

    馬車寬大,姜九懷倚著案,手撐著頭,一字一頓,慢悠悠地問道:“經常夢見我?”

    元墨的臉更皺了。

    要命的來了。

    “這個……家主大人,小人夢中愛說胡話,您千萬不要當真!”

    可姜九懷不單當真,問得還十分細致:“你為何覺得我會輕易忘記你?”

    元墨苦著臉,好想扇方才的自己十七八個耳光。

    “而你,既覺得我會忘了你,為何還覺得自己會時常夢見我呢?”

    “家主大人……”元墨都快哭出來了,“那不過是夢話,當不得真的!”

    姜九懷坐直身子,俯身靠近她:“夢話么?”

    第六十章

    姜九懷坐直身子,俯身靠近她:“夢話么?”

    元墨下意識想往后縮,然而背心已經貼著板壁,退無可退。

    平日里也不覺得姜九懷有多魁梧,此時逼到近前,才發覺他肩寬腿長,靠得這樣近,馬車里不論空間還是空氣都在告急。

    元墨把視線死死固定在車廂頂上,仿佛那里有什么絕世奇珍:“當、當然了,小人睡著了就喜歡說夢話。”

    “我倒覺得是夢中吐真言呢?!?/br>
    笑意仿佛是在姜九懷的胸膛里震動,透過喉嚨擴散在空氣里,于是空氣好像也微微震動起來,他抬起手,在她唇上輕輕點了一下,“你這張嘴里平時也沒幾句真話,夢里倒是挺老實?!?/br>
    他的指尖微涼,動作很輕,她的唇像是被蝴蝶的翅膀扇過,癢癢的,酥酥的,奇異的觸感幾乎是在一瞬間傳遍全身。

    元墨全身僵硬,一動敢動,兩眼呆愣愣地圓睜,神魂似已出竅。

    姜九懷再也忍不住低笑起來:阿墨啊阿墨,你要小心,露出這付模樣,可別怪旁人想要欺負你?!?/br>
    元墨默默地流淚。

    會欺負我的只有你啊只有你!

    就這樣,在這個寒冷的深夜,元墨從溫暖的被窩里被人挖起來,得到一個光榮的差事,替偉大的家主大人值夜。

    進門才發現地上竟已鋪上了紅茸毯——元墨著實驚了一下,再一想,驚個屁,怎么可能是為她準備的?顯然是家主大人發現大冷天的該給地板加件衣服了。

    小七的毯子就在門邊,元墨拎起來看了看,心想這種厚度對于南方濕冷的冬天似乎略有不敬。不過還好,她身上有件厚的。

    人都被奴役了,她也不打算物歸原主了,解下斗篷往身前包裹嚴實,然后自顧自靠在了門邊上。

    姜九懷回頭一看,就見她已經在門邊蜷成一條毛毛蟲,漆黑的狐貍皮毛上只露出一張白生生的小臉。

    像是有一股細細清泉從心底里緩緩冒出,姜九懷的心情止不住地好。

    嘴角噙著一絲笑意,姜九懷走向屏風。

    屏風后就是床榻,家主大人這是要就寢了。

    元墨忽然緊張起來。

    往日在船上,元墨只管值夜,寬衣之類的事情自有平公公服侍,但今夜平公公不在……

    所以,她要幫家主大人寬衣嗎?

    從小她就習慣和男孩子們混在一起,長大了更是成天和男人們稱兄道弟,衙門里那群捕快在她面前會有什么忌諱?大熱天衣服一脫就往河里跳的事情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該看的不該看的她早就看過了,可是……

    一旦想象姜九懷那個樣子……

    元墨的臉猛地發燙,緊跟著打了一個噴嚏。

    萬籟俱靜,這個噴嚏驚天動地。

    姜九懷從屏風內走了出來。

    元墨發現自己想多了,他已經換了家常衣衫,衣帶還沒有系上,走過來探了探元墨的額頭。

    寬大的衣袖比他的手更早到一步,碰到元墨的臉。

    屋子里到處是安神香清冷的香氣,衣料被它的味道浸透了,拂在臉上,鼻腔里全被這種好聞的氣息充滿了。

    元墨忍不住深深呼吸了一口。

    “著涼了?”姜九懷問。

    淺碧色的光線里,姜九懷的眸子里有一絲關切,還有一絲很陌生的、可能是名叫“心虛”的東西。

    “沒有沒有,小人哪有這么嬌貴?”

    元墨被潑濕的衣裳已經換過了,可能是頭發一時沒擦干,在路上又吹了點寒風,然后進到這溫暖如春的室內,鼻子發癢吧。

    她裹緊了斗篷,“家主大人您請早些歇息吧?!?/br>
    所謂早些,已經是四更天了,若是夏天,只怕天都快亮了。

    但家主大人好像沒有要去睡的意思,他在元墨身邊,學著元墨的樣子坐下,再把元墨身上的斗篷扯過來一點,給自己搭上。

    元墨驚異地瞅著他。

    “怎么?我自己的衣服,自己蓋不得?”

    “蓋得,蓋得?!痹坏冒讯放褡尳o他,自己撿起小七的毯子。

    誰知姜九懷一把把斗篷抖開。

    漆黑狐裘溫軟厚實,如一團巨大的黑色云朵,將兩人都罩在里面。

    元墨眼睛瞪得圓溜溜,眼珠子都快滾出來了。

    這,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同蓋一床被子了。

    再四舍五入一下,等于是同床共枕了!

    她還要不要命了?

    想了想,她輕輕把自己往外挪。

    才動一下,姜九懷就淡淡道:“你不是很喜歡這件斗篷么?”

    元墨連忙道:“不敢。這件狐裘是千金難買之物,只有家主大人您這樣尊貴的人物才配用,小人哪里消受得起——”

    姜九懷合著眼睛,語氣特別不經意:“那你還連睡覺都抱著它?”

    “冤枉啊家主大人!小人哪里敢啊!”

    元墨叫屈。

    她睡覺一向四仰八叉,從來沒有抱什么的習慣。

    姜九懷睜開眼,眸子里含著一絲不悅。

    元墨揣摩上意,試著改口:“呃……小人不該頂撞家主大人,小人……確實是抱著它睡的……”

    姜九懷眼中的不悅消失了,眸子變得柔和,甚至還有一絲玩味之意,“為什么要抱著它睡?”

    “呃……這個……因為它很暖和,還很軟……”

    為了證明自己的真誠,元墨還摸了兩把,確實是又暖又軟,抱著睡覺一定不錯。

    “還有呢?”

    還有?

    “呃……還有就是……它是家主大人您的衣服?!苯壹抑鞔┑?,那是衣服嗎?不,那是真金白銀!全都是錢!

    家主大人果然對這個答案十分滿意,用一種贊許的眼神看著元墨。

    元墨回之以真誠的微笑。

    內心:“家主大人居然喜歡別人抱他的衣服睡覺!天吶這是什么怪癖?”

    姜九懷一直看著元墨,元墨一直報以微笑,一直到,嘴角發酸,終于忍不住道:“家主大人,您還不睡?”

    “錯過了困頭,今晚就不睡了。”

    元墨微笑。

    內心(抽搐):所以說好孩子就應該乖乖睡覺,大半夜不要亂跑啊!還有您老人家的困頭比較容易錯過,小人的困頭卻無處不在隨手就能抓住一個呢,您要不要自己走開玩自己的?

    當然,這種話哪怕是做夢,她都不會說出口。

    “要不小人給您磨點墨,您寫個字兒什么的?”

    “不用了?!苯艖训念^輕輕靠在壁上,“這樣坐坐就好?!?/br>
    坐坐一點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