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中的家主大人 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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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墨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下,仰頭長嚎起來。 衛子越皺眉:“元坊主,你這是干什么?” 元墨哭道:“此事大有內情,可是過于離奇,就算我說了,諸位也不會相信,我只知道,阿九定然也不愿大家去府衙!” 眾人不由道:“什么內情?” “實不相瞞,那日我去西山釣魚,釣到一尾金色鯉魚,每一片鱗片都放著毫光,十分美麗,我心有不忍,便把它放回水中。就在回程的時候,我看見一位姑娘倒在路邊,她美麗非凡,卻又失去記憶,我便把她帶回紅館照料……” 衛子越怔住了:“難道那便是阿九姑娘?” 接得好! “正是!”元墨暗贊一個,現編現賣,運起三寸不爛之舌,聲情并茂,將一段“金鯉報恩”的奇情演繹得凄美動人,不單是衛子越等人聽得兩眼微紅,就連路人都聽住了。 一輛馬車駛入北里,馬車四壁玄底金漆,四匹黑馬拉車,通體無一根雜色,在陽光下油光發亮。 即使是在豪富如云的北里,也很難看到這樣華貴的車子。 然而這輛華車卻被擁擠的人群擋住了去路,平公公下車看了看,躬身朝車內回道:“是那樂坊坊主,當街嚎哭。” 車內傳來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意外:“哭?” 第三十三章 “應是干嚎。”平公公糾正措詞。 馬車內靜了靜:“嚎些什么?” “這個……都是些胡話。”平公公道,“主子面圣累了,奴才這就讓人開路,主子也好早些回去歇息” 里面沒有動靜,平公公等不到吩咐,不敢擅作主張,只好退回到車轅上,心里直犯嘀咕,從皇宮出來本應走相國寺回家,不知為何主子卻要繞道北里。 車窗內,一只蒼白的手掀起一角車簾。 陽光正好,人群中,年輕的坊主頭發有些散亂,像是剛從被窩里爬起來,左臂有點僵硬,表情隨聲音起伏,或喜或怒,或樂或悲,變化萬端。 “……就在這彌留之際,阿九一身是血,躺在我的懷中,告訴我,她原本是東海的小龍女,化身為鯉魚在溪中玩耍,念在我放生之德,特來報恩。她說她不是凡俗之身,不能在凡間久留,因為若是沾染了凡塵,會讓靈力消散,無法再回到東海,所以只能幫我到這一步……” 元墨努力吸著鼻子,想擠出兩滴眼淚,可惜失敗了,好在她的聲音保持了恰到好處的顫抖,周圍的人早已經入戲,好些大媽和姑娘都已經掏出絹子來擦眼淚。 “就這樣,她的身形漸漸化為青煙消散,每一道煙霧仿佛都有隱隱的鱗光,就像那一日我在西山溪邊初見她時一樣。” 元墨說完,長嘆了一口氣,露出一個滄桑的苦笑:“我知道,此事過于離奇,別說大伙兒難以置信,我自己都在懷疑,這一切是真的發生過,還是我在做夢?可我記得阿九的囑托,她說她本不屬于人世,人世若為她生出更多事端,是她不愿看到的。所以我在此懇請諸位,阿九已經離開這個世界,回到了東海龍宮,我們就將她永遠放在心底,不要再去打擾她了吧。” 說完最后一句,元墨深深地低下了頭。 四周是長長的寂靜,只余抽泣之聲。 終于,人群里暴發出一道哭聲:“我就知道,阿九姑娘那樣的容貌才情,怎么可能是人世所有!” “竟然是龍女化生,當真匪夷所思!” “這才對,我就說世間哪有那么美的人!” 元墨悄悄抬眼看向衛子越,只見他怔怔地,眼中含著淚光,嘴角卻有一絲微笑:“原來是這樣……原來她只是下凡誆了我一場……” 元墨暗暗松了一口氣。 人群外,平公公覺得自己終于明白了主子要繞道來此的原因,低聲道:“主子請放心,此刻光天化日不好動手,入夜之后,奴才必定將事情辦妥。” “辦什么?” “自然是……滅口。”這姓元的見過主子最不得已的落魄模樣,還在光天化日之下胡說八道,自然不能容他活在世上。 “平公公,你很閑啊。” 一聽這稱呼,平公公雙腿一軟,滾下車轅,跪在地上,狠狠掌了自己一記嘴巴:“奴才該死,奴才多嘴了!” “你以為單憑一個姜長任就能對我下手?沒有人傳信,他怎么知道我時候進京?又怎么知道該在什么時候動手?這種事你放著不管,倒有閑情理會這種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平福,你當真是老糊涂了!” 平公公伏在地上,冷汗從額頭滑下,一聲也不敢出。 馬車內靜了片刻,似是車內的人平息怒火,良久,傳出一聲:“走。” 馬車掉轉方向,臨去之際,平公公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若不是為滅口,主子來這里做什么? 金鯉化身為人報恩的故事大獲成功,原來氣勢洶洶的年輕男子們一個個感傷不已,悵然離去。 元墨聽到馬蹄聲,回頭張望了一眼,只瞧見四匹寶馬拉著車,駛離北里大街。 馬兒們皮光水滑,神駿極了。 是個了不起的大豪客啊。 元墨忍不住想。 只可惜,她家已經沒有花魁能留住這種客人了。 玉菰仙自殺未遂,被判二十年監刑,夏婆子罪責輕得多,只判了個罰沒家產,卷起包袱,悄摸摸離了京。 平京第一樂坊會真樓轉眼便被查封,連同尚未結清的花榜之資一起。 眾樂坊哀聲滔天,為了捧自家的女伎,不知砸了多少錢進去。 元墨更心疼,房契地契入了官,要贖回來更麻煩。 兩代花魁之間的兇殺案成為京中百姓最熱衷的談資,這一帶被認為是不祥之地,上門的人漸漸少得可憐,往日還有會真樓的笙歌熱鬧幫襯幫襯,這下沒了會真樓,紅館當真是門可羅雀。 “明明聽故事的時候還哭得稀里嘩啦來著,一個個竟然全都翻臉無情,唉,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元墨感慨不已。 “你那套故事騙騙小孩差不多,哪里真有人信?”葉守川面說,一面給元墨的傷口換藥。 元墨道:“誰說的?衛公子就信。” 姜家那晚的事,元墨避重就輕,只說自己是被誤傷,但還是被葉守川教訓了一頓。 事涉姜家家主,西山女伎的案子已經全面移交給了姜家,府衙沒辦法再插手,葉守川只能通過江湖手段慢慢查訪。 姜家恐怕沒心思追查女伎的下落,他們要的是姜九懷之所以會被當成女伎送往西山的原兇。 壞消息是茉莉一時恐怕難以找回來,但好消息是有姜家在,揪出主謀定然不在話下。 衛子越每天都來紅館,一來就坐在青壁下望著當日的題詞發呆。雖是只有一個人來,每回的打賞都抵得上七八位客人,托他的福,紅館勉強開得下去。 然而衛子越今天就要起程赴任,從今往后,這唯一的客人也沒有了。 元墨想想就覺得前途黯淡,心灰意冷。 葉守川眼疾手快,托住她的胳膊,以免壓著傷口,想了想,他道:“阿墨,你有沒有想過換一種生活?” 元墨坐起來,端了杯茶喝,“換哪種?” “隨便哪種。”葉守川的目光清朗溫和,就像此時窗外初秋的日光,平江的波光投映在他臉上。 葉守川在犯人面前或許凌厲狠辣,但在元墨面前,向來是溫和的。只是這次的溫和仿佛有所不同,更柔軟,更和煦,更溫暖,他道,“去鄉下買幾畝地,或者做些小本買賣,再或者恢復女兒身,找個人成親過日子……” 他還沒說完,元墨就“噗”一下噴了,“小心紅姑聽見打死你啊!” 葉守川凝望著元墨,神情異常認真:“紅姑總不能讓你一直這樣守著紅館,你漸漸長大了,少年人好冒充,成年男子可不好辦。阿墨,你該好好想想你的將來……” “將來?將來就是做生意啊。”元墨睜著一雙眼睛瞧著他,心里有些意外。師兄向來沉默寡言,難得一下子說這么多話。 葉守川看著眼前這對眸子,它們太干凈,不染一絲塵埃,黑白分明清靈靈的,和他第一次見到她時沒有任何分別。 忽地,葉守川的臉無端有些發燙,他不大自在地起身,借著收拾藥瓶,背過身,“阿墨,你是女人,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人,和他朝朝暮暮,共度一生?” “你是女人”,這話對元墨來說何其陌生,陌生得簡直有點不適應:“你這話小心別給紅姑聽見,不然,打斷你的腿。” 然后,她認真地想了想,認真地道:“沒想過。” “你啊……”葉守川嘆了口氣,像是有點失望,又像是有點好笑,“就算你還沒想過,你也替家里這些姑娘們想一想。她們自然是想覓一個如意郎君的……” “歡姐早就說過了,天下的男人都一個,喜新厭舊,得隴望蜀,再漂亮的老婆過三天就擱脖子后頭了,與其成親生子,還不如在樂坊里頭快活呢!” “歡姐久經世事,難免有此想法,那其他姑娘呢?你可問過她們愿不愿意——” 葉守川的話說到這里中斷,因為元墨忽然欺近,盯著他的臉。 太近了。 近到,息息相聞。 葉守川下意識往后退,元墨卻一把捉住他的衣襟,瞇起眼睛:“師兄,你嘰嘰歪歪半天,臉又紅成這樣,到底是想說什么?” 葉守川強行鎮定:“胡鬧,還不快松手?” 元墨嘻嘻一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也不看看我是誰,便是你不說,我也猜得到。” 葉守川心頭一震:“你,你知道什么?” “說吧,你看上誰了?”元墨松開他,一雙眼睛骨碌碌轉,“薔薇,還是臘梅?” 薔薇和臘梅最漂亮了。 “不是?”元墨再猜,“難道是芙蓉?不錯,她性子安靜,挺配你的。” “難不成是歡姐?”元墨微微睜圓眼,又一想,“也不是不行,雖說比你大,但年紀大的,更疼人嘛——” 葉守川把藥瓶重重往案上一放:“衙門還有事,我先走了。” 他說走就走,元寶正從院外進來,兩人險險撞在一起,元寶叫聲“師兄”,葉守川頭也沒回,徑直走了。 “師兄臉色好奇怪啊。”元寶一邊回頭張望,一邊往里走。但怎么個奇怪法呢?元寶形容不出來,好像又羞又惱又有點憤怒,還有點無奈。 “哎,話也不說清楚就走,難道我會笑他不成?我家的姑娘這么漂亮,是個男人就會喜歡上,何況他天天往這兒跑,能不著迷嗎?” 元墨覺得師兄的臉皮也忒薄了點,實在沒有得到師父的真傳,不由咬著嘴唇思索,“到底是誰呢?” “衛公子啊!” 元墨駭然,嚇了一大跳。 “那個賞錢很多的衛公子又來了,歡姐讓我趕快要來喊你過去,還說這可是最后的機會!” 元墨抬手起手,在元寶腦門重重彈了一記,彈得元寶“噢嗚”一聲。 “叫你亂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