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玩笑
對于悠悠的調笑吐槽,云沃淡淡一笑,只是仔細地擦拭手里的水晶杯。 晶瑩剔透的杯盞在五光十色的燈光肆虐下折射出夢一樣的光彩,就像青年時代不可遙憶的夢境,易碎而散亂。晃在他的臉上,投射出一道無色花瓣,他口觜角不知為何帶著奇異的微笑。 抬頭看了一眼,悠悠抱著一杯酒水大口喝著,似乎也在笑瞇瞇看著他。 “我能有什么能讓人家‘冤’的,” 云沃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人貴有自知之明’,這句話他一直很認同并篤行,自己什么背景什么狀態自己知道,就連教他古華夏音韻的那個老頭都看不起他。 學業失敗,沒有背景,沒有依靠,沒有未來,甚至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 用一種古代形容詞,他就是一個癩蛤蟆,吃天鵝rou的事想想就行了,真正靠的住的還是身邊的母癩蛤蟆。天鵝?那太遙遠。所以說起林麓楠這樣的優秀青年精英學生,云沃倒是很大方的和悠悠開著玩笑。 但這也就是說說罷了,誰還能真的放在心里。 泥鰍的世界是泥淖中,它可以望著天鵝在頭頂飛過,卻不奢望能與之同飛。 飛蛾向往天堂圣火,最后焚盡身心的只有自己。圣火只屬于端坐神殿的女神。 他目光不由掃向林麓楠離去的方向,那個陽光一樣明媚的少女靜靜端坐著。她安逸如同紀元前典雅的少女,就這么一個女孩也許在無垠的宇宙時空里,只是微小的一瞬,但不可否認這短暫的美很誘人。 她不時將明亮的目光在嬉鬧與放縱的舞池中掃過,清冷的雙眸除了反射的燈外什么也沒有,看不清笑,看不清悲,也看不清快樂或者痛苦。 林麓楠和幾個同學并沒有直接選擇包間,而是在大廳中坐在沙發上拼酒說笑,這里人很多也很熱鬧,各色少女或者豐滿或者妖嬈,的確很吸引年輕人,不光是男人還有那些好奇的女人。 林麓楠潔白的手上托著那杯歐羅巴香韻,淺淺品嘗著,在這種地方喝酒并不僅僅是為了喝,而是為了口觜唇與杯盞一觸間那種沉淪般的意味。 這里光很亂,聲音很嘈雜,人很瘋,那些無所事事的顧客們仿佛真的在這個散亂的舞池中找到就為的似水年華。 春日尚可待,年華不待人。 林麓楠帶著奇異的目光注視這些歡樂的人群,還有那些個嬉笑的同伴,當女伴巧笑倩兮時她跟著對身邊男伴微微一笑,當朋友們嬉鬧起哄時,她也會跟著喊幾聲。 然而遠處冷眼遙望的云沃,卻分明在她淡淡的眼眸里看到一分不屑與不耐煩。她就像一個演員,總是在掩飾著什么,在挑逗著什么。 而其他人,朋友也好,陌路也罷在她眼里不過是可以調笑的配角罷了。 看他們那么開心的樣子云沃奇怪有什么讓他們這么高興,卻看到有兩個女生對著云沃伸出雪白玉指輕輕一點,掩口對視輕笑。其中一個棕色頭發的高挑女孩一拍旁邊女友的肩膀大笑起來。 云沃心中奇怪,莫非這幾個家伙在嘲笑自己?他低頭看看自己藍海侍者服很干凈,扣子也沒系錯。 林麓楠身邊那個男生忽然拿起一大瓶酒一口喝了下去,這個眉目英正的少年對著林麓楠將酒瓶一倒,里面空空如野。 林麓楠則與幾個女生臉上浮現勝利與得意的笑容。指著他的鼻子笑著。 似乎與自己有關。 云沃左邊眉毛微微一揚,正巧手中呼叫器亮起一陣藍光,他拿起一看,是林麓楠隔壁的一桌客人。 “你好,請問有什么需要嗎?” 他微微躬身笑問。幾個坐在這里的姑娘都認識他,紛紛投以淡淡笑意目光。算是打過招呼。昏暗的燈光下這些女人的化妝看的不是很清,即使姿色平常在掩飾的燈光里也會多出幾分虛偽的美感。 沙發上一個全身藍色皮膚的藍海人溫和一笑,點了一些果品。云沃站在那里正背對著林麓楠幾個人,耳朵卻不自覺支了起來。 他們是來這里慶祝生日,那幾個人中一個身材嬌小的人類小女生坐在中間,面前還擺著一個淡粉色生日蛋糕。 一個男生對林麓楠笑著說。 “今天是我看走眼了,真沒想到這年代還有男人見女生臉紅,我認栽,不就一瓶夷越烈酒嗎,我喝還不行嗎?最好你把你喝過的那杯香韻也給我喝了吧。” 旁邊另一個很是健壯的男生小眼睛在林麓楠身上來回瞄了兩圈,看著云沃的背影,哼哼一笑,他是個亞人,頭上沒有頭發,帶著一個小帽子,淡藍皮膚,看來是歐比旺人和藍海人混血, “長得那么白,看樣子也不像個真男人,怎能受得了我們林大小姐的一顰一笑,嗯?” 他肚子一腆,他這種人的內心其實很好理解,在聯邦亞人不管都多高的地位,總在人類或者其他幾個強勢種族面前有些訕訕,所以一些混血亞人通常都對人類沒有什么好感。 旁邊幾個女生跟著一笑,倒是那個過生日的小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小聲說,“這樣不好吧,那個男生我好想有點印象,是我們學校的。” “我也認識,咱們校廢材專業也就那幾個人,不過這個小白臉比較低調,不顯山不露水,不像那個瘦子。” 混血男生笑道,的確,在亞武分校古代語言文化專業幾個人一直被當做亞武奇葩來看待的,因為只有五個人。 要不是聯邦教育法對這方面有嚴格規定這門課早被取消了,連那些古語言的教授們都大多去給一些劇組當文化顧問去了。所謂物以稀為貴,每次阿瑞斯走在學校里面,總有幾個女生指著他說 “看,那就是那個專業的五朵金花之一。” 然后阿瑞斯對她們投以一笑,很多女生都是在這樣的開始中淪陷。 聽了這個淡藍色胖子的話,那個小女生有些擔憂地看一眼云沃,云沃雖然在他們隔壁,但他們幾人的話聲音很大,全被他聽到,那個女生說道,“你小點聲,別讓人家聽到。” 這時一個女生笑著說, “沒事,這個人一向很低調的,在咱們學校算是出了名的,課業爛的一塌糊涂,每天不知在哪里混著,晚上就在這種地方過夜,聽到了還能怎么樣,” 她瞥一眼林麓楠,笑嘻嘻說, “何況我們不還有林大小姐嗎,實在不行就再送他一劑電眼,把他電暈不就行了。喂,你怎么不喝了,說好的三瓶。” “對,對對,”那個有些醉酒的棕發高挑女生大聲喊了一句。 ”三瓶,三瓶。”她忽然扭頭對林麓楠一笑,“楠姐,你去逗逗那個男生唄,挺有意思的,你就對他說,說,姐我看上你了,看他會不會幸福的暈倒,哈哈。” 她忽然裝作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對著身邊那個混血胖子怯怯說道。“白臉哥哥,交個朋友吧,我好孤獨呀。。。。哈哈哈。” 一句話說完她已經笑得捂著肚子了,纖細的嫩手正按在亞人癡肥的肩膀上,那柔柔輕盈的感覺讓胖子眼中隱秘地閃過一絲光芒。 那個小女生嘆口氣,對喝酒男生笑一下,“喝不下算了,這種夷越烈酒很傷胃的。” “不行,他跟楠姐打賭,說要是楠姐三分鐘內把那個小白臉弄臉紅了就喝三瓶的,沒讓他去抱著舞女唱征服就不錯了。”止住笑聲的女生大聲道。 林麓楠眼中帶著笑意,明顯也對剛剛發生的事情有些好笑,現在這年代害羞的男生的確太少。 云沃不是害羞,他只是不習慣與陌生女生對視而已。 原來自己像猴子一樣被耍了。他臉色一下陰沉下去,蒼白的臉更白了。回頭看向那幾個人,他們依然在有些喧鬧的音樂中開心說笑喝酒。一種巨大的恥辱感籠罩云沃的心房。 我的確一文不名,一無所有,前途無亮,我的確是沒有經過基因改造的下等人類,但你們有什么資格拿我開心。 你們就算在這半蠻荒亞武分校是個人物,可到了首都星不也一樣屁也不是,在中銀河鏈你們又算什么,在整個銀河系又算什么。云沃真想拿著手里的三個酒瓶拍到那個胖子頭上。 “喂。小白,看什么那,酒。”一個姑娘招呼他,他這才想起自己是給那幾個客人送酒來的。 云沃臉上表情只僵了一下就恢復正常,心中暗罵自己,我這耳朵怎么就這么他么好使,專門能聽到讓自己不爽的話。 依然是那副職業的笑容,將酒恭謹地放在哪個客人面前才走開。看了一眼林麓楠幾人的方向,眼神中沒有情緒,甚至有些空洞,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個過生日的小女生正好抬頭與云沃眼神對在一起,不知為何,看云沃空洞的眼神,蒼白的臉色她心里忽然沒來由一冷,好像那不是一雙人的眼睛,那里沒有情緒,沒有溫度,沒有感情的眼睛豈不是最恐怖的眼睛。 小姑娘往回縮了縮脖子,看一眼細細品著歐羅巴香韻的林麓楠,嘆了口氣。 “怎么了,小壽星,干嘛嘆氣。嘆氣幸福可會溜走的哦。”林麓楠笑著扭一下小姑娘的耳朵。 “楠姐,你剛剛對那個男生那樣,是不是不太好呀。我覺得他臉色好白呀。” “是嗎?”林麓楠也回頭看去,卻只看到云沃的背影,顯得有些消瘦的背影看上去居然有種落寞。她無所謂一笑, “沒事啦,開個玩笑嘛,那個男生想必也沒那么小氣的。大家都是年輕人,有什么的。” 云沃一回到吧臺就低著頭擦拭手中一個水晶杯子,臉色依然很白,甚至比平時還白。那個杯子被他擦來擦去,發出吱吱的聲響,他好像沒聽見一樣,眼眸低垂著,只是偶爾才露出一絲光芒,那光芒有落寞,有無奈,更多的是悲哀。就是沒有野心和仇恨。 看他樣子奇怪,另一個先前起哄的女生也有些悻悻,壓低聲音對林麓楠說,“楠姐,那男的有些不對呀,他不會真的看上了你吧。” “沒準呦。”之前喝酒的男生笑道,“沒準這個白臉男是個丑小鴨,有一天變成白天鵝回回來尋找年輕時戲弄他的少女,然后成就一段情感復仇,嘿嘿。” “切。”混血胖子不屑啐一聲,“丑小鴨也許會變成白天鵝,但癩蛤蟆永遠是癩蛤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