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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拼死想要活下去的草根綻放出頑強的生命力確實很美,仿佛藝術品一樣,令人心動。 梁瑄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背后起了薄薄一層涼汗,不是害怕,是覺得有點惡心。 岑有山是在認真地憐憫,也是在誠摯地鄙夷。 畢竟,他傲慢的眼神里赤裸地透露著,‘除我以外全員渣滓’,‘我即神明憐愛世人’。 梁瑄沒跟這種人打過交道,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點什么,才能跟上岑有山自戀的思路。 “梁總監,我是真的為了你好。”岑有山二指捏著高腳杯,虛虛朝他微晃,“你過得太苦,心腸又太好,我看你這些年的辛苦,實在是于心不忍。來我這里,我幫你。” 梁瑄聽著這可笑的話,沒忍住笑出了聲。 “您是在重新定義‘幫我’?是誓要把我弄得家破人亡,才肯罷休?” “這還不是因為梁總監不肯合作?”岑有山嘆口氣,臉上的遺憾不似作偽,“如果你乖乖與我合作,不出賣我們之間的約定,那么我可以保證,你會擁有光明的未來。” 梁瑄右手撐著下頜,笑得懶散:“岑董在說什么,我真的聽不懂。” 見梁瑄這副拒不合作的態度,身旁的保鏢立刻用刀尖虛虛住梁瑄纖長的脖頸,血珠順著冷銳的刀鋒往下滾。 梁瑄緊閉著雙眼,下頜咬得很緊,依舊不打算開口。 “干什么!”岑有山反而怒叱,“我讓你們動手了嗎?” 保鏢訥訥后退,岑有山上前,用紗布輕輕纏住梁瑄脖頸處的傷口,動作很輕,仿佛救苦救難的菩薩。 只是梁瑄的咽喉被那輕軟的紗布束縛著,像是被人拉了一道沉重的鎖鏈,只要那個裝腔作勢的人稍微一用力,就會讓他窒息。 梁瑄抿直唇角,冷眼看他,心里已經十分不耐。 “岑董如果不想放我走,殺了我就是。” “就算是癌癥晚期,也還是有痊愈的希望,為什么這么輕易就談起赴死?”岑有山輕輕拍他肩膀,眼神里是莫名的同情。 梁瑄看過無數種同情的眼神。 事不關己的冷漠,感同身受的善意,虛張聲勢的做作,還有力不能及的悲嘆。 可岑有山的表情明顯不屬于其中任何一種。 就好像,漁夫對著網里的魚兒感慨生命短暫,劊子手行刑前嘆息罪不至此。 虛假的憐憫,真實的傲慢,冷血糅雜著感性,不倫不類。 可很快,梁瑄就意識到了什么不對。 “你為什么會知道我生病了?” 岑有山沒直接回答,而是一直用那種博愛的眼神看著他。 “莫非...” 梁瑄喉結很緩慢地下滑,心口涌上一股不明不白的寒意。 很快,他就明白這股寒意從何而來。 因為他的父親,正慢慢地從門外走進來。 茶葉二兩 有些人,確實不配做父親( 第60章 梁沛從梁瑄面前路過,卻沒有停留,奔著岑有山跑去,恭敬地在幕后黑手面前俯首稱臣。 梁瑄眼睜睜地看著父親彎下了他的脊梁,深深地,跪了下去。 他俯首帖耳,用頭去蹭岑有山昂貴的褲腳,仿佛在嗅一朵馥郁的玫瑰。 梁瑄不敢相信。 他甚至不能呼吸,因為這畫面太過驚悚,是連最可怕的噩夢都抵達不了的罪惡深淵。 岑有山接受著梁沛的行禮,像拍狗一樣,輕撫他的腦袋。 他的眼睛里沒有鄙夷,只有同情。 這樣的慈悲看上去是那么的真實,仿佛救苦救難的天人降臨人間。 而梁沛是他最虔誠的仆人。 他們二人一坐一跪,看似涇渭分明,可無一例外都是金錢主義的虔誠信徒,只是一個成功,一個失敗罷了。 這樣的畫面一陣陣地沖擊著梁瑄的心理防線,他臉上的血色一寸寸褪盡,終于,到了極限。他用力捂著嘴,痛苦地扒著桌子干嘔,恨不得把身體里屬于梁沛的一半基因盡數吐出來。 梁沛看了岑有山一眼,仿佛在請示,而后得到首肯,才從地上站起,跑到梁瑄面前,把跌倒在地的梁瑄拖拽到了椅子上。 梁瑄滿頭的虛汗,寒鴉般的睫羽微斂,拼盡全力才藏起眼底的痛意和輕嘲。 “爸,封建王朝都沒了多少年了,您這一跪,是在搞什么文藝復興嗎?” 梁沛被落了面子,眾目睽睽下又氣又怒,還沒抬手扇到他蒼白的臉上,岑有山反而抬手阻止了他。 “別動粗。這孩子骨頭挺硬,我挺喜歡的。” 梁沛掄在半空的手生生頓住,像是被無形的空氣墻阻隔,那銳利的一巴掌沒打在自己兒子的臉上,輕輕巧巧地落在風里。 這時候他倒不覺得自己丟面子難堪,反而朝著岑有山彎腰。 “能被岑董看上,是他的運氣。” 岑有山慢慢起身,親手給梁瑄倒了一杯酒,手臂前伸,優雅地微晃酒杯。 “梁總監,芯片原件呢?”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梁瑄依舊淡漠,可肩背細微發顫,明顯是強撐著應答。 畢竟,親眼看見自己被父親出賣,任由誰也不能保持絕對理智。 而岑有山就是要一點點擊垮梁瑄的心理防線。 他微微抬手,梁沛就跟敢死隊員一般,令行禁止,沖動地抓著梁瑄的肩,大力地搖晃著他:“你到底藏哪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