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學不學 第67節
—— 江醒被司機師傅安穩的送到了目的地。 “小哥,醒醒了,到地方了。” 車里暖氣開的很足,江醒惺忪的睜開眼,付了錢,打開車門,司機很快開走,原地就只剩下了江醒一個人。 寒氣輕易將睡意驅散。 江醒看著手機里三四十個未接電話,陷入沉默。 剛才付錢的時候他就看見了。 還有微信里的消息……怎么了這是,他不是給蘇父說不用找他了么。 他都十八歲了,還能丟了不成。 江醒一一回了消息,但沒說自己在哪兒。 陸飛承發來語音,機關槍一樣:“醒兒!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有什么事兒跟爸爸說,我給你撐腰,是不是蘇家又有人欺負你了,嘿我個暴脾氣!我們家離你們家不算遠,等我抄家伙……” 語音背景里還有叮呤咣啷的聲音,應該真的是在抄家伙。 江醒:“。” 還有曾志的消息:“醒哥,你在哪兒呢,怎么老紀都問到我這里了?我哪知道,哎醒哥,你要是看見這消息趕緊給老紀說一聲,我覺得他快急瘋了。” 江醒:“……” 他就是在車上睡個覺的功夫,怎么感覺變天了。 剛給陸飛承發了沒事的后一秒,紀煦的電話打了進來,江醒愣了一秒,選擇接通,“喂……” “——江醒你在哪兒呢?位置發給我,別亂動,我去找你!”紀煦語氣能聽出來很著急。 江醒不知為何有點心虛。 “你不是應該在上京嗎?怎么來找我?” 紀煦:“我快到海市了。” 江醒:? 紀煦:“你在哪。” 江醒:“我沒事,是不是陸飛承跟你說什么了。” 紀煦:“不是,是我想看見你。” 江醒不信。 但也不能趕紀煦離開。 他現在在的地方比較偏僻,但是離高鐵站反而比較近。 這是很多沒錢的海漂人租房子的地方,在一片高樓林立里,灰撲撲的像個補丁。 時間宛如在這里倒流了三四十年。 斑駁的墻皮在凜冽的寒風里,露出脆弱的暗紅色磚墻,地面匯成一灘的污水結了一層冰,穿過冰層,能隱約看見下面的垃圾。 江醒:“我在邊崇東南的岸繪街。” 頓了頓,他補充了一句:“這里我還記得,應該不會迷路。” 紀煦那邊沉默兩秒:“……你還是發個位置給我吧。” 他對江醒的認路水平持懷疑態度。 等到對面發來了位置共享,他看著上面代表江醒的小水滴,心中才不著痕跡松了口氣。 紀煦看了下站點:“之前給你打電話怎么不接?” 江醒解釋:“在出租車上睡著了,加上手機快沒電,就一直放在兜里。” 紀煦:“好,那你找個避風的地方待著,不要亂走。” 掛斷電話之后,紀煦垂眸思索良久,還是問陸飛承要了阮女士的電話號碼,加了微信。 [阿姨您好,我是紀煦。] 對面好像一直盯著手機,很快便通過了他的申請。 紀煦思忖著,發了幾條消息過去。 -- 有定位,江醒還是很好找的。 紀煦循著手機找過來的時候,看見江醒就坐在街邊的一張長木椅上,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街角那里有個小男孩,穿著廉價的棉服,正認真數著手里的糖。 他收了手機,站在江醒后面,解下來自己的圍巾給他圍了上去:“我不是跟你說,找個避風的地方嗎?” 江醒一愣,抬頭別過臉看他。 紀煦三兩步跨過來,坐在了江醒身邊。他身上似乎總是很熱,一過來,周圍的寒風都沒有那么冷了。 完全看不出來是匆匆趕過來的模樣,紀煦朝他笑笑:“看什么呢,這么入迷。” 江醒摸著圍巾,想了想,離紀煦近了點,然后圍巾扯開一半,也圍住了他的脖子:“這樣就都不冷了。” “嗯,”紀煦捉住他一只手,揣進自己兜里,“不冷了。” 江醒沉默了會,“很抱歉,讓你擔心了,還從那么遠過來。” 紀煦挑眉:“說什么呢,我都沒跟你謝謝我奶奶的事兒,以后不許說了,再說親你。” “……” 見他不說話了,紀煦才慢吞吞把自己的手指嵌進江醒的指縫,瞇眼看了看前面。 “能和我說說,是怎么回事嗎?不過要是不能說的話,我不會多問的。” 紀煦有點說不上來現在的感覺。 他覺得江醒好像在難過,但是又很平靜。 就像是在看身上一條經年愈合的傷疤,已經不疼了,可受傷時的感覺,卻深深的刻進了骨子里,忘不了。 他偏頭望著江醒:“想說嗎?你和你mama的事。” 江醒額發有點長了,遮住了清俊漂亮的眉骨,少了幾分冷漠的鋒利感,米黃色的圍巾將側臉襯出來幾分安靜的柔軟。 紀煦并不催促,只是幫他暖著手。 良久,江醒道:“只是個很簡單的故事,沒有什么不能說的。” 紀煦空著的右手悄悄伸進自己另一個衣兜里,點了幾下手機,幾秒后,他抬頭,認真聽江醒說。 “我父母離異后,我mama帶著我離開了云照,然后就到了這個地方。” 江醒抬眸望著這片灰撲撲的‘補丁’。 “那時候,她跟我說,她想在這里起步,打拼出屬于自己的事業,讓我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 “她變得很忙,也漸漸有了起色,就更忙了,每天都很晚回來,身上有煙酒味,包里還放了防狼棒和水果刀。” “她說,雖然很累,但是每天晚上回來看見我,就會覺得這些辛苦值了,她努力給我更好的生活。” “我信了。” 那時候他六歲,但知道阮女士很辛苦。他好像也就忽然變得早熟,接下來的兩年里,他學會了煮速食餐,煮面條,自己收拾東西。 或許是壓力太大,小江醒晚上偶爾從自己小床上醒來,會隔著一道簾子,聽見阮女士藏著崩潰的壓抑哭聲。 小江醒光著腳,安安靜靜聽著,抱著自己小狗抱枕,隔著簾子守著mama,等里面沒有哭聲了,他才去睡。 他想,自己得再乖一點才行。 住在廉價出租房里的日子持續了兩年,小江醒的獎狀貼滿了出租房的墻,他已經能把自己照顧的很好了。 阮女士的事業也慢慢有了點起色。 小江醒想給阮女士一個生日驚喜,把自己零零碎碎攢的錢全拿了出來,去給阮女士買了個蛋糕。 可惜他的錢很少,只能買最小的那一個。 這一片魚龍混雜,很亂,他本想把蛋糕藏進書包里,但是又很怕蛋糕被弄壞就不好看了。 他跑的很快,生怕被小混混搶走了蛋糕。 但是有時候,怕什么就偏來什么。 快到家的時候,一群十幾歲的小混混攔住了他,要搶他手里的蛋糕。小江醒死死護著不讓,打人很兇。 那群小混混被惹惱了咬疼了,竟上了刀。 拉扯間,就見了血。 蛋糕摔在地上,血滴滴答答染紅了地面。 小江醒疼出了眼淚,死死繃住,蹲下去撿蛋糕。 那群小混混也沒想到真的見血,路人吆喝著過來,他們懵了后,紛紛逃走。 江醒說到這里,頓了下,指了指自己的左手:“我小臂上的那道刀疤,就是那時候留下來的。” 紀煦記得,那道刀疤很長,已經愈合成紅色的印記,他見過很多次。哪怕已經知道沒事了,他還是忍不住心抽了一下。 手指鉆進江醒的袖子里,安慰似的,摩挲了一下那道疤。 “……可能是受了傷,所以后來的事,我的記憶有些混亂。” 他被送到醫院后,很害怕多花錢,一直在掉眼淚,還把買蛋糕剩下的硬幣都給了醫生,讓他們少收點mama的錢。 蛋糕他一直都拿著,直到阮女士驚慌匆匆趕來,他才松手,說了句:“mama對不起,蛋糕不好看了。” 他很自責,也很愧疚。 明明是mama的生日,被他弄得一團糟。 他手臂上被縫了好多針,還好是左手,對平常的影響不大。阮女士抱著他哭了很久,他本以為手臂好了之后,生活就會再次平靜下來。 可是忽然有一天。 阮女士帶來了一個人,不久后,他就離開了這里,進了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