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君歡 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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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的一場風波也或多或少引起秦安的憂悶,他不容反駁的帶著自己出去,秦安便只好跟上。只是繞到了垂德殿的另一邊,人就少了許多,秦安頓覺心緒開闊不少。而自從出來,魏知易就只盯著她不語,顯然還在等她回答。 秦安縮縮脖子,略有些不自在的挽起耳邊碎發,“不過是些女兒家心事,說與翊王殿下也無妨。但這終歸是我心中的一處隱秘,平清可否也告訴我一件事?” “你倒是懂得討價還價。好,本王應下了。”魏知易含笑道。 低頭看著自己的腳一步步踩過精心挑選的鵝卵石,秦安憶起藏于心口的舊事,難免露出些許懷念的神色。“我與殿下的第一次見面,其實早在我入京的路上。西北到京城路途遙遠,只有我與婢女兩個人,怎么可能一路順利。” “方走出金城不遠,我們就遇到了匪患。土匪兇狠異常,我們跟著的商隊自然無法抵擋,身上僅有的盤纏都被搶去了。而更可怕的是,他們還要擄我去寨子。” 回想起那明晃晃的彎刀,秦安還是面有懼色,頓了頓才又道:“那時,我以為我此生都要葬送于此了。人在瀕死之際,總有些超乎尋常的力量,我奮力砸暈了欲要欺辱我的人。穿著農婦的衣服,又涂黑了臉想要逃出去。” “可我還是高估了自己,才走到山腰處,就被重新捉住。土匪們恨極了我,當下就要殺我。”說到此處,秦安的臉上終于多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傾慕,“可突然憑空射來一支箭,打落了土匪手中的刀。” 出現之人不言而喻,魏知易望著秦安的側顏道:“是皇弟。兩年前西北匪患傳至京師,父皇派他前去鎮壓。” 秦安慢慢駐腳,如今月色正好,給御池周圍的景色都添上一層朦朧的美妙。她恍惚想起那日的天氣極好,自己刀下逃出一條命,趴在地上仰頭去看。 魏知壑握箭坐在馬背之上,他身后奪目的陽光仿若都成了陪襯。走下馬來,他親自要扶自己,而她卻看著自己沾滿污泥的手不敢動。他也不惱,只收回手后讓身邊的手下扶起她,又親自交代要將她送至農戶家。 秦安待走遠了些,才敢偷偷看他,卻望不真切。正心下著急的時候,他又轉頭對上了她的視線,秦安猝不及防的跌入了一雙帶著笑意的眼睛。就像是春日最早融化的雪水,裹挾著清風的味道,潺潺流入她的心底。 “殿下命人將我送至農戶家中,并叮囑他們說我是被他們救下的,未曾進過土匪寨子,維護了我的名聲。后來又找到一直等在山腳下的青荷,我與她才重新踏上路途。”秦安長吁了一口氣,轉頭不好意思的看向魏知易,“都是些無趣的女兒家心事。該我問你了,珍妃娘娘,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將方才她流露出的一切情緒盡收眼底,魏知易在她身旁站定,思量著道:“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寵妃,如若她愿意,怕是整個后宮都能為她虛設。當年父皇初登帝位,下江南游玩時,見到了珍妃娘娘,一見鐘情。” “入宮之后,珍妃受盡榮寵,不久就生了皇弟。只是可惜,在我幼年時的記憶里,她對皇弟可實在算不上好。平日里常常冷臉相待,稍有錯處,便會肆意懲處。想來許是皇弟身為儲君,需受嚴苛教導吧。” 見她一副低頭沉思的模樣,魏知易突然上前一步逼近她,輕聲道:“你與他的相識誠然驚心動魄,可只因為救命之恩就以身相許的橋段,還是在說書人口中更動人些。他能在彼時救你,皆是巧合偶然,可你若因此傾心,不覺隨意了些嗎?” 秦安一時瞋目,咬唇不答,心卻先亂了起來。 “兩人相守一生,明晰彼此的脾氣秉性才是最重要的,可你當真知曉魏知壑是什么樣的人嗎?”魏知易又往前半步,身軀將她籠罩起來,“你與他相處幾日,也還依然覺得他是你之前想象的樣子?” 秦安目光閃躲,下意識的想要避開,卻驚覺已被他困住。 像是不忍她如今的慌亂,魏知易低嘆一口氣,帶著幾分憐惜撫上她的衣領,“你剛剛也都聽到了,這件衣服原本的主人是誰,他把你當作了什么你還不清楚嗎?” “我不在意,我只是想要他過得好些。” “那他對你利用欺瞞,你也毫不在意嗎?”魏知易俯下身,就像是要逼出她眼底的真實情緒,“魏知壑壓根不是你想的樣子,我與你的來往他一清二楚,他受的傷并不重,教你認字更是為了從我這里得到消息!” 恍若是晴空里的一道雷劈下,秦安幾乎要支撐不住身體跌倒,只盯著他的嘴唇訥訥道:“你說什么?” 魏知易臉上的溫柔笑意不減,此刻卻顯露出幾分殘忍,“你給我的藥方上,都是些溫補的藥材。我送你的藥膏是皇室御制,他一定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我那日帶你去別院,你找出了我與禮部侍郎的書信,他教你認字的原因還不明顯嗎?” 聲聲如刀,扎進了秦安瘡痍的心中,她猛然跌在地上,捂著心口艱難呼吸。往日的一幕幕在她面前閃過,殿下為她擋箭,給她上藥,以及每日耐心教她認字念書。 那些在她心里生了根開了花的快樂,原來目的是結出如此苦澀的果子。御池中突然跳出一尾魚,激起層層漣漪,將水中月影打的支離破碎。 “安安,這才是真實的魏知壑,他壓根不值得你的付出。我與你推心置腹至此,你當明白我的心意。離開他,到我身邊吧。”見她露出了讓自己滿意的神色,魏知易蹲在她面前,含笑向她伸手。 —— 昭蘭殿內,突然傳來杯子被砸碎在地的聲音,嚇得殿外等候的宮人們紛紛白著臉顫栗。高林安撫的掃視了一圈眾人,獨自向殿門靠近幾步,饒是他也不敢隨意入內,只得小心聽著里面的動靜。 崇惠帝怒目瞪著魏知壑,胸脯劇烈起伏,“逆子,你在說些什么?” 低頭看著自己腳下的碎瓷,魏知壑輕道一聲可惜,便用腳尖踢開。“父皇,我被廢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啊?” “真的是你一時受到蒙蔽嗎?”魏知壑走上前,大逆不道的直視天顏,“不是的,是因為你心底的懷疑與嫉妒。” “放肆!”崇惠帝撿起手邊的梅花茶盞,對準了他的臉就要擲過來,卻被魏知壑按住手腕。 輕巧的奪過了他手中的茶盞,魏知壑牽著嘴角笑,卻只覺滿臉的荒誕凄涼。“忍忍你的脾氣吧,父皇,母妃這里的遺物可不多。” 崇惠帝靠在椅背上氣得說不出話來,雙眼之中的狠辣之色卻越來越濃重。 魏知壑混不在意的繼續笑,腰間佩玉碰撞出令人心煩的聲音,“是你強迫母妃,逼她留在宮中,你有什么資格懷疑她對你不忠?” 啪的一下,燭火熄滅,將魏知壑的面容隱進了黑暗里。崇惠帝看不真切他的臉,只能聽到他殘忍冰涼的話語,帝王威儀在這一刻顯得狼狽可笑,崇惠帝心中竟然生出幾分懼意。 “母妃到底是怎么死的,你還記得太醫的話嗎?她是郁郁而終,她是自己都不想活!”魏知壑凄厲的抓住了崇惠帝的衣領,迫使他聽著,“她的母族都要被你絞殺殆盡了,你卻直到現在都懷疑她與別人有私。” 崇惠帝目眥欲裂,一個勁的低喃,“逆子。” 緩慢松開手,魏知壑環視一圈周圍,“你竟然還自詡深情,你把這里的一切保管的再好又如何?為何你燃了犀角香,母妃還不肯入你夢中,是因為她恨你啊!” “住嘴!”崇惠帝忍無可忍的甩他一巴掌,搖晃的撐著桌案站起來,怒聲喊道,“來人!將這逆子給我拿下!” 一聲令下,高林帶著禁軍沖了進來,如雷的腳步聲終是攪了這昭蘭殿的清靜。 魏知壑對那些舉向他的刀視而不見,只仰頭看著崇惠帝,看他早已威嚴不在的老邁身體。當年母妃的悲憤絕望,在此刻盡數扎進了他的五臟六肺,母妃恨的不只有父皇,還有他。 閉眼深深吸一口氣,闖入的禁軍就是他的皇權,崇惠帝心中瞬間安穩些許。由高林扶著,他走到魏知壑面前,再次抬手狠狠一打。 魏知壑躲都不躲,臉上被摑出鮮紅的掌印。 “竟敢口出惡言,枉費朕的慈父之心!”崇惠帝眼中的狠戾越發濃重,突然搶過身側一個禁軍的佩刀,直接抵在了魏知壑脖子上。 “陛下息怒!”高林嚇得趕忙跪下來高聲喊,連他在內的任何人都沒想到,會鬧成如今這樣。 凝視著他毫無懼色的面容,崇惠帝陰沉的開口,“你若現在求饒,說你剛才的話全是失心之語,朕可以饒恕你,依舊在今日重立你為太子。” 可魏知壑聽聞此言,竟低頭悶笑起來,“父皇是不是以為,用這種方式就能拴住母妃,她死了你都不肯放過她嗎?” 高林瞬間嚇得愈發跪伏在地上,恨不得能堵上魏知壑的嘴。 崇惠帝卻慢慢冷靜了下來,拄著劍蹲下來,直視著魏知壑。“是,朕就是不肯放過她。兒子,你不懂的,當你費盡心思對一個女人好,她卻還是不領情甚至要逃離的時候,手段用盡也要留住她。” “你是朕的兒子,你和朕一樣。”崇惠帝陰狠的笑,“你也不會有自愿永遠留在你身邊的人,終有一天,你會明白父皇的情深。” 面容似是短暫的僵了一瞬,魏知壑指尖輕顫,突然想起有人曾執意的牽著他的手,要擦去他臉上的血污。就像是有了底氣,魏知壑仰頭看著他,用力的從齒縫中吐出一句,“不會。” “哼。”崇惠帝冷笑睨他,“朕今日不殺你,朕等著你跪在朕面前痛哭流涕的一天。來人,廢太子忤逆犯上,即刻逐出宮去,由禁軍囚禁看押!” “多謝父皇。”避開禁軍試圖押住他的手,魏知壑站起來拍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塵,將令牌扔在地上。 雜亂的腳步退去,崇惠帝心底漫出一絲疲憊,抬手揮了揮。待所有人離開,才獨自坐在地上,親自撿著地上砸碎的杯子。 躡手躡腳退出殿外,高林望向被禁軍圍住的魏知壑,低嘆道:“殿下今日此番,又是何苦?” “我要帶走與我一同來的人。”魏知壑卻面目平靜的道。 囑咐身側的太監幾句,高林咽下唏噓,帶著一眾人向垂德殿的方向而去。 —— 盯著自己面前的手掌,秦安無端想到了水面上的浮萍,低笑著搖了搖頭。 原本一臉篤定的魏知易見狀,不免皺眉問:“你笑什么?” “那翊王殿下你呢,你又做了什么?” “什么意思?” 避開他的攙扶,秦安扶著身后的樹站了起來,聲音逐漸顯得平穩,“我與你一同落水真的全然是意外嗎?那封書信若不是你,我真的能那般順利的看到?” 收回自己的手,魏知易也站起來凝視著她,笑意漸淡的臉像是裂了縫的面具。 他們兄弟兩人,默契的通過秦安,一起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你為什么要讓殿下知道他被廢的原因?”秦安卻仍有想不通的地方,不解的咬唇問道 不及魏知易回答,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轉頭看去便是禁軍們壓著魏知壑。看來昭蘭殿,已經按照他的想法塵埃落定。魏知壑的太子之路,從此就要斷了。 秦安自然也看到了,臉色刷的一下煞白,她轉頭看向魏知易。原來這就是他的最終目的,讓殿下去觸怒皇帝。 “翊王殿下原來在這里。”高林上前沖魏知易彎腰一拜,“陛下身體不適,恐不能按時出席宮宴,須得翊王殿下主持大局了。” 魏知易立馬一臉擔憂的問:“父皇沒事吧?還有三弟,這是發生什么事了?” “廢太子忤逆犯上,陛下已下旨令我禁軍對其看押囚禁,現要一同帶走他的人。”接話的人卻是高林身側,一位面色嚴肅的中年佩刀男子。 魏知易認得出來,這正是禁軍統領姚甝,廢了一番力氣才忍住臉上的笑意。魏知易帶著眼底的得意去看魏知壑,卻只見他抿唇盯著自己身側的人。 心中發笑,魏知易在秦安動身時一把拉住了她,挑釁的沖魏知壑揚眉。 “秦安,過來。”眼中厲色乍起,魏知壑凝著她開口。 “等一下!”魏知易卻用力攥緊秦安,看向姚甝道,“廢太子說是他的人,便真的是了?焉知這不是受他利用的無辜之人?” 姚甝與高林對視一眼,質問秦安:“你可是出自廢太子府?” 貼近秦安,魏知易輕聲道:“想想我剛與你說的話!安安,他敗局已定,此生注定要做個階下囚,你還去他身邊做什么?” 聽著他的話語,秦安只覺得有無形的藤蔓纏住了她的腿腳,遠遠與魏知壑對望,她的心中不受控制的生出些許茫然。 從魏知易說出“利用”二字,魏知壑就隱約意識到了什么。看到她此刻的遲疑,他逐漸冷了視線,心口搖曳的微弱火光,在這一剎那暗了下去。方才在面對崇惠帝之時的底氣,如今卻變成足以冰封住他的網。 魏知壑冷冷一笑,率先側首避開了秦安的目光。 在心底柔柔嘆一口氣,秦安掙開魏知易的手,對姚甝道:“秦安,乃廢太子之人。” 手心一空,魏知易面無表情的低頭。直到一隊人馬盡數離去,寒蕭的秋風吹響他的袍角,他才又溫和的笑著看向焦急等候的高林。“我這便去垂德殿,父皇勞煩高公公照顧,待宮宴結束我親自去探望父皇。” “如此甚好。”這才放下心來,高林深深一拜。這一場宮宴風波,總算是到了尾聲。只是不知自此之后,人們的心境又會發生幾多變化 作者有話說: 第24章 、圣旨 一言不發的跟在魏知壑身后, 秦安直到回到府中,才恍惚回過神來。 禁軍們只圍在府門外,姚甝去安排列陣, 府內倒是沒有人再拘著他們。 聽到動靜的青荷慌亂的跑出來, 不及靠近秦安追問,就被拂笠半哄半勸的拖走。 四周的一切都靜了下來,秦安望著自己伸手就可觸碰的背影,幾番張嘴卻說不出話。 “你知曉一切了?”最終卻是魏知壑先打破沉默, 轉身問向秦安。 勉強一笑,秦安點了點頭。 僵立片刻,魏知壑取出袖中的錐刀遞向秦安, “恨我?想殺我嗎?” 刀柄冰涼, 秦安不敢觸碰。在魏知壑灼烈的要刺穿她的視線中,她慢慢眨了眨眼睛, 搖頭。 “為何不說話?”魏知壑只覺心中的暗火壓抑不住, 他猛地擒住秦安的下巴, 急切的想要看清楚她的所思所想,卻連他都沒發現自己心底的一絲慌亂,“為何不跟著魏知易走?” 只覺心口一陣一陣的鈍痛, 秦安的聲音有著不易察覺的倦意, 她回道:“我不走, 殿下開心嗎?” “你想要我開心?”魏知壑皺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