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芝里先看了眼后面的溫雙沐，再看向蘇起言，總覺得陣勢不太對，頓了頓，才問道：“剛叫我嗎？什么事。”

    蘇起言看到夏芝里像松了口氣，停她跟前：“語文老師讓你跟我一起去趟她的辦公室。”

    夏芝里下意識往樓上看了眼，似乎有另外要去辦的事：“要現在嗎？”

    蘇起言：“嗯。”

    夏芝里猶豫了下，還是道：“行，那我們過去吧。”

    溫雙沐拄在原地，直到兩人背影往下消失在樓梯口。

    “所以他倆什么時候好到可以一起去辦公室了？”

    「冤枉啊宿主。」烏小漆道，「他倆都是梁潔手下的課代表，偶爾被老師叫去布置任務，完全就是不可抗力，你不能讓他們連一點工作關系都沒有吧。」

    溫雙沐稍微來了一點印象，她聽李茂真提過，蘇起言最初進春季班時還不是梁潔的課代表，到了這個學期才被欽點任命，雖然蘇起言的語文在其他班都是拿得出手的水平，但架不住別的科目過于出挑，而他日常花在語文上的時間又最少，梁潔只能借此拉動蘇起言的責任心，讓他在語文上多花點時間學習。

    話雖如此，溫雙沐心中還是有些不平：“我和一班的數學課代表連話都沒說過，就因為他們是男女主，可以熟的那么快嗎。”

    烏小漆被溫雙沐說懵了：「林森在周泉辦公室跟你說過好幾次話吧？」

    “？”

    溫雙沐也懵了：“他是一班數學課代表？”

    烏小漆：「……不然你以為？」

    溫雙沐開始有點心虛：“我還以為他是每個班都會有的那種特別愛往老師辦公室跑、提前討作業的學霸。”

    烏小漆：「……」

    溫雙沐糾結了會兒要不要跟去辦公室，但怕跟人太緊，本來兩人還沒點火花，最后被她給刺激出來了。

    想了想，還是打算等夏芝里回來再跟人探口風。

    回到教室，王承碩朝后坐著，跟陸京在作文本上有一搭沒一搭地下著五子棋。

    陸京帶紅繩的那只手腕撐在下頜邊，嘖聲：“劉以恒這個傻缺，約人表白竟然把地點寫紙條上塞人抽屜。要不是剛看夏芝里半天沒注意，我過去提醒一嘴，他能在樓上自習室等一中午。”

    王承碩也覺得剛才那幕又戲劇化又好笑：“不過你說夏芝里也挺厲害的哈，抽屜里竟然有那么多人給她寫的明信片和紙條，多一張還真發現不了。”

    劉以恒估計也是緊張，早上最后一節課下課趁二班沒人過來，也沒往夏芝里抽屜看一眼，把紙條放了就跑，最后跟其他男生的混在一起，累得他們一通好找。

    王承碩道：“誒，你說恒子有戲不？我看夏芝里剛看完那張紙條，臉都漲紅了。”

    陸京在作文格子上畫下一個圈，成功地趁王承碩不備，連成五顆子。

    他將作文紙往后翻了一頁，這才給出四字點評：“放心，沒戲。”

    真要有戲，早全劇終了。

    溫雙沐在邊上聽墻角聽得一驚一跳，她沒想到剛在走廊夏芝里往樓上看的那眼里面竟然蘊含了那么深的意味。

    剛聽見劉以恒要表白，還不理解反派進度條都55%了，陸京怎么能在夏芝里要被表白的情況下，那么淡定地坐這兒下五子棋，不過最后瞬間被他的一句“放心，沒戲”安撫下來，敢情是對自己很有自信。

    溫雙沐坐位置上，沒抑住八卦之魂，想深入了解一下，側對過道方向旋了90°，問他們道：“劉以恒表白就這么干巴巴地把人叫樓上，沒讓你們幫忙造勢準備點鮮花音樂什么的？”

    “沒有。”陸京沒注意到溫雙沐什么時候回的教室，看她一眼，停頓兩秒，像思考措辭，才往下接出一句，“他說人太多像流氓要道德綁架。”

    溫雙沐樂出一聲：“他還挺正直。”

    “不過。”溫雙沐往后指了個方向，“我剛看夏芝里被語文老師叫辦公室了，劉以恒一個人在樓上確定沒問題嗎？”

    王承碩和陸京沒想到還能再生枝節，一下子給整不會了。

    兩人笑了一通，王承碩道：“好事多磨，好事多磨，我給他發條信息，讓他耐心再多等等。”

    王承碩從抽屜里摸出手機，低頭摁短信。

    陸京左右無事，把作文本往溫雙沐的方向移了移，問：“要來一把嗎？”

    “行啊。”溫雙沐拉著椅子坐過去，“圍棋嗎。”

    陸京表情一瞬癱下來，有點生無可戀：“五子棋。”

    溫雙沐自然知道他倆玩的五子棋，只是覺得陸京露出這樣的表情挺有意思，隨便耍了一下，見好就收道：“那就行，我也不會圍棋。”

    陸京看她一眼，像有話要說，但還是憋了下來。

    兩人一來一往地下起棋，王承碩發完短信沒事干，便看他們玩。

    紀律委員韓畢到后門邊扔垃圾，路過他們問道：“后面柜子上的籃球是你們的嗎？”

    王承碩應道：“啊，對。”

    韓畢：“記得收一下，這樣放著影響班貌。”

    “班貌”兩個字一出口，連帶原本沒抬頭的溫雙沐和陸京也看去一眼。

    韓畢卻是沒講完：“還有陸京，窗臺算公共區域，你水杯別老放上面。”

    陸京沒多想，覺得就是件順手的事，探了下身子，就把窗臺上的水杯放回了桌角。

    溫雙沐卻莫名覺得韓畢對陸京的態度充滿敵意，尤其班上兩邊靠窗坐的學生不乏把私人物品放窗臺上的，他卻只對陸京一個人說。

    溫雙沐用開玩笑的口吻道：“紀律委員怎么還管起了衛生委員的事啊。”

    韓畢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維護班容班貌，人人有責。”

    他說著看向王承碩：“是吧，班長？”

    原本一句沒什么毛病的話，但溫雙沐看了下韓畢擺出的姿態，總感覺他是在暗指王承碩跟陸京這么近，作為班干部，卻沒對身邊的人做好管教。

    王承碩沒敢耽誤，去后面抱了籃球過來，韓畢已經回了前面座位。

    王承碩掂了掂球，問陸京道：“怎么辦，我柜子里沒位置放了，不然拿一班放林森那兒？我看他們班柜子上好像東西可以隨便放。”

    溫雙沐搞不懂柜子上放顆籃球礙什么事了，況且陸京和王承碩這個一看價格就不便宜，保養的也好，都沒什么塵土。

    她道：“要放我那兒嗎，我柜子挺空的。”

    陸京在王承碩提議的時候都要答應了，話鋒轉了轉，應道：“也行。”

    溫雙沐報了自己柜子號碼，繼續跟陸京下棋。

    她問：“韓畢之前跟你們說話也那么沖嗎？”

    陸京沉默了一秒，反問：“他剛很沖嗎？”

    溫雙沐偏頭覷向陸京。

    有點無言。

    這哥們也是真的心大。

    倒是放完籃球回來的王承碩道：“剛開學的時候還挺正常的，也會過來問我們題目。后面大概以為夏芝里喜歡陸京，就有點變了吧。”

    溫雙沐瞬間來了興趣：“這跟他有什么關系。”

    陸京覺得溫雙沐這個問題不對勁，正常不應該問“夏芝里怎么就喜歡陸京了”嗎。

    王承碩也不知道溫雙沐進教室那會兒聽見多少，就把他和陸京為了找劉以恒那張紙條，和夏芝里三人把她抽屜翻了一遍的事提了提。

    “我也不是成心要看，就是那些明信片上有一半落款寫的都是韓畢名字，就瞄到了。”王承碩道，“他對夏芝里好像挺交心的，文采也好，我看到有一句寫的什么來著……‘我的心里燃燒著一團火，但走過的人只能看到一陣煙’，各種自我剖析，然后問夏芝里愿不愿意看到他心里的火……當然后面這些表述不是我這樣的表述，他寫的更高級。”

    陸京像沒在聽的樣子，下完一顆棋，用筆頭輕點溫雙沐手背示意到她了，這才道：“你剛說的那句不是《梵高傳》里的嗎。”

    溫雙沐：“？”

    王承碩：“？”

    溫雙沐簡直要笑到把頭磕掉。

    這他媽怎么比得過。

    一個擱那兒裝文藝的掉書袋，一個神來一句，分分鐘就拆穿。

    小鷺鷺完勝啊。

    “我的選擇真正確。”

    溫雙沐對烏小漆感慨，決定戰略性五子棋放水，捧一下這位支撐起她反派大業大半江山的大佬臭腳。

    然而沒等她放上一把，陸京已經讓她輸到懷疑人生起來。

    陸京看溫雙沐低頭盯著棋格幾乎靜止，放水道：“你下兩顆吧。”

    溫雙沐能屈能伸，當即把兩個缺口都補上，問道：“你五子棋怎么那么強。”

    王承碩幫忙回答：“他是上個賽季的華東賽區歡樂五子棋亞軍。”

    “……”這年頭還有這么奇葩的頭銜？

    溫雙沐：“你好多才多藝。”

    陸京：“讀書上花的時間少了，其他地方自然厲害一些。”

    溫雙沐覺得一個實驗班的人說這句話，裝得有點狠了。

    她不服輸的勁上來，又想壓制人了：“不然我們還是下圍棋吧。”

    陸京提醒：“你剛還說你不會。”

    溫雙沐不以為然地將作文紙翻到下頁：“我說我不會下的時候，你一副想說話又沒說的樣子，我還以為劉以恒跟你提過我和他小學一起上圍棋班的事，你特意不拆穿我呢。”

    陸京：“……”

    竟然被發現了。

    溫雙沐在紙上標出九個星位：“不知道也沒事，現在知道也不晚。來吧，不會我教你。”

    夏芝里一直到午休上課前十分鐘才回來，溫雙沐一瞄見人影，就將筆甩下，迎了過去。

    陸京還有點郁悶，用指腹撥了撥用掉大半的作文本，對王承碩道：“都跟她說了我不會，為什么她還能把我虐的那么有快感。”

    王承碩：“誰讓你跟她下五子棋的時候，也沒給人留一手。”

    陸京：“我給她讓子了啊。”

    王承碩：“她也給你讓子了啊，還一次性讓了四顆，換五子棋里早贏了。”

    陸京：“……”

    溫雙沐到夏芝里座位邊上，瞟了眼她放桌上的嶄新語文卷，隨口問道：“這是什么？今天的語文作業嗎？”

    “不是。”夏芝里道，“梁老師下午有事把課改成自習，這是讓大家隨堂考的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