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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難逃 第77節(jié)

    “況且羌月如今不容小覷,半個月……”沈聽竹笑笑,“我早死了。”

    沈侯爺?shù)溃骸澳俏覀円膊荒芫瓦@么坐以待斃。”

    “等。”沈聽竹屈指在輪椅扶手上慢慢滑動,淡淡出聲,“他們大費周折,豈會不現(xiàn)身。”

    沈侯爺很快便離開。

    萬草居里沒有林輕染的身影,沈聽竹讓莫辭推著自己出去尋,終于在百草居后頭的小溪旁,找到了坐在石頭上出神的林輕染。

    沈聽竹揮手屏退莫辭,去到她身邊,掌心撫在林輕染的發(fā)頂,柔聲問:“怎么坐在這里。”

    林輕染扭頭,神色迷惘的望著他,沈聽竹看著她又紅又腫的雙眼,心口抽疼,“……染染。”

    林輕染將頭靠在他膝上,輕聲問:“你這次能好起來么?”

    沈聽竹忽然想,上天似乎真的一點也不偏愛他,他微笑道:”會的。”

    林輕染捏在他衣袍上的手緊了緊。

    *

    每年八月都是鄰邦五國的使臣入大齊進奉的時候,宮中大肆設宴。

    金鑾殿上,巫夷舞姬妖嬈獻舞,觥籌交錯,玉壺光轉。

    一名內侍從殿外進來,走到皇帝身側,低聲稟,“皇上。”

    皇帝側了側目,“皇后呢?”

    內侍道:“回皇上,皇后娘娘身子不佳,恐失了禮數(shù)便不過來了。”

    皇帝摩挲著手里的杯盞,眸中的光微涼,往日便罷,今日這種時候……她當真的半點不把自己放在心上。

    皇帝冷聲道:“她既不愿來,就好好在宮里呆著。”

    跪在一旁侍酒的烏夷女子,悄覦著皇帝的容色,見皇帝朝自己看來,立刻垂眸赧聲道:“妾給皇上斟酒。”

    皇帝垂眸睥面前著低眉順目的女人,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叫什么?”

    “回皇上,妾喚玉柔。”玉柔嬌怯抬去一眼,又很快收回,貝齒輕咬著唇。

    眉眼間,竟與十四五歲時的沈蓁有幾分相似,皇帝笑:“果真是玉嬌花柔。”他收回手對內侍道:“送去養(yǎng)心殿。”

    沈蓁在佛堂為沈聽竹祈了一夜的福,一直跪到天光大亮,雙腿麻木,宮女來扶她也不肯起身。

    “娘娘。”沈蓁的貼身宮女寶月,一臉憤慨的進來。

    沈蓁皺眉,“怎么了。”

    寶月咬著唇,“昨夜讓皇上帶去養(yǎng)心殿的狐媚子在外頭求見。”

    沈蓁捏著佛珠的手收緊,斥道:“你何時說話也這么不講究了?”

    寶月不敢吭聲,心里不服氣,就是個狐媚子,下賤坯子。

    沈蓁讓她扶自己起身,吩咐道:“讓人去殿內等著,本宮一會便過去。”

    梳妝過后,沈蓁去見了玉柔。

    玉柔見沈蓁進殿,立刻跪地行禮,“玉柔參見皇后娘娘。”

    沈蓁看了她一眼,“起來罷。”

    玉柔淺聲道:“玉柔是巫夷人,不懂大齊的規(guī)矩,但想著既入了宮,便要來向娘娘請安。”

    寶月一口銀牙咬碎,果真是狐媚子,皇上又沒有賜封,她連跪娘娘的資格都沒有。

    沈蓁不冷不熱的嗯了聲。

    玉柔又道:“玉柔見娘娘神色不好,可是因為世子……”

    沈蓁眸色一冷,“誰跟你說的!”

    玉柔連忙低頭,“玉柔斗膽,是昨夜聽皇上提起才得知的,而玉柔又恰好知曉,巫醫(yī)大人通曉蠱術。”

    “巫醫(yī)?”沈蓁聲音激動,“可是烏夷的巫醫(yī)?”

    玉柔點頭,“巫醫(yī)大人已經(jīng)與二皇子一同去面見了皇上,想來娘娘可以放心了。”

    沈蓁大喜過望,對寶月道:“擺駕,本宮要去見皇上。”

    金鑾殿。

    內侍請了沈蓁入殿,沈蓁朝坐在龍案后的男人欠身行禮,“臣妾見過皇上。”

    皇帝擱了手里的毛筆,抬眸諷笑,“難得你肯過來。”

    沈蓁澀然抿了抿,“臣妾聽聞,巫夷的巫醫(yī)精通蠱術。”

    皇帝打斷她,語氣沉冷,“你是為這個來。”

    沈蓁忽略他言語里的計較,急切地問:“可是真的?”

    皇帝道:“是真的。”

    “那可否請皇上讓巫醫(yī)替沈峙診治。”

    皇帝起身負手走到窗邊,“不能。”

    沈蓁不敢置信地轉過頭看他,皇帝道:“你可知烏夷二皇子向朕提了什么條件。”

    “他要朕送出三座城池。”他回頭看著沈蓁,“你覺得朕能答應么?”

    沈蓁僵在原地,送出城池,與賣國有什么兩樣,她語無倫次的說:“一定還有別的辦法,臣妾求皇上再想想辦法。”

    皇帝道:“你回去罷。”

    沈蓁過去扯他的衣袖,哭求,“可那是臣妾的親弟弟啊,也是皇上的救命恩人。”

    皇帝望著她,“朕是君,他是臣。”話語的威儀不容置喙,“朕無論對沈家還是對沈峙,都已經(jīng)仁至義盡。”

    “皇上……臣妾求您。”

    內侍弓著腰進殿,看到眼前的場景,低下頭大氣也不敢喘,“皇上,玉柔姑娘求見。”

    內侍心里發(fā)急,娘娘并非不時大體之人,怎么在這時候犯了糊涂,

    皇帝看了沈蓁一眼,嘴角劃過冷笑,對內侍道“讓她進來。”

    皇帝抬起沈蓁的下頜,揩了把她眼角的淚,“若非因為沈峙你都不會來找朕,既然那么不愿意,以后也不必來了,在自己宮里好好呆著罷。”

    內侍大驚,皇上竟要禁足娘娘!

    沈蓁眼睫一顫,緊緊看著他,眼里的希冀逐漸熄滅,她徹底失望,起身道:“臣妾告退。”

    殿外的玉柔同時進來,走過她身側,沈蓁輕輕揚了揚唇。

    *

    沈聽竹已經(jīng)是第三次昏迷,而且昏迷的時間越來越久起先是一個時辰,半天,然后兩天。

    林輕染守著昏迷不醒的沈聽竹,眸光空洞,離半個月,只剩五天了……

    她喃喃道:“你說會好起來的,不能騙我。”

    入夜的時候,皇帝過來了。

    兩人閉門相談,林輕染端著茶過去,恰在屋外聽見兩人的談話。

    “朕希望你不要怨恨朕。”皇帝的聲音不帶情緒。

    “為你遍尋名醫(yī),找來靈玉草,朕自問已經(jīng)盡心盡力。”

    林輕染端著托盤的手緊緊攥起。

    許久,沈聽竹的聲音才響起,“臣明白,臣如何敢怪罪皇上。”

    林輕染用力閉眼,淚水砸在茶蓋上,她轉身匆匆離開。

    秋芷見林輕染去而復返,又滿面淚水,焦急道:“小姐,出什么事了?”

    林輕染腦子里盤旋著皇上的話,沈聽竹這次是真的活不下了,他又騙她!

    林輕染慢慢擦淚,“你去替我買一樣東西。”她附到秋芷耳畔輕聲說。

    秋芷聽后張大了嘴,“小姐,您這是要做什么啊?”她啞著嗓子,“您可千萬不要胡來。”

    林輕染置若罔聞,平靜道:“現(xiàn)在就去。”

    皇帝離開后,莫辭就來請林輕染過去。

    沈聽竹坐在窗子口朝她望來,將她的每一寸都放在眼中,就好似怎么也看不夠一般,良久,他溫柔一笑,“我已經(jīng)讓莫辭去聯(lián)絡了林詔,明日他便先來帶你離開。”

    林輕染靜靜看著他,“你不是說,會好起來么?”

    沈聽竹點頭,含笑著說:“待我好了,我就去找你。”

    林輕染點頭,“好。”

    話落,兩人皆是無言,靜靜的對視,沈聽竹以為她會哭會鬧,她卻出乎意料的平靜,這樣便好。

    沈聽竹輕聲道:“時候不早了,早些去歇息。”

    林輕染再次點頭,一言不發(fā)轉身離開。

    夜色濃沉,兩人誰也沒有入睡,沈聽竹自林輕染離開后,便一直坐在書桌后出神,整個人都籠在黑暗里,寂寥壓抑到讓人心底生寒,不敢多看一眼。

    一直到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沈聽竹才抬眸望去。

    是林輕染,手里還拿著一包東西,瞧不出是什么。

    “睡不著?”沈聽竹問。

    林輕染輕輕點了點下巴,關上門走到他面前,唇畔微微揚笑,“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沈聽竹同樣望著她淺笑,一如她每次抹黑到他屋里時的模樣,“那我去點燈。”

    “不用。”林輕染惶急道:“你現(xiàn)在還不能看,將眼睛閉上。“

    沈聽竹失笑,屋內一片漆黑,他本來也看不清什么,雖不解也順從地點頭閉上眼。

    林輕染仍不放心,又小聲提醒,“別看啊。”

    柔柔的嗓音刮在沈聽竹的耳畔,他道:“好。”

    窸窸窣窣的聲響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沈聽竹眼皮上照了些光亮,是林輕染點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