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難逃 第66節
“原只是個病秧子,現在都快死了。”林老爺自顧說著,動了怒氣,“還敢找上門來讓你過去,誰知道安的什么心思。” 林輕染見左右說不通,急道:“你都說是病秧子,能安什么心思?!?/br> “像沖喜這樣的事,在富貴人家還少見?” “世子他不會的?!比羰悄菢?,沈聽竹一開始就不會讓她離開。 “還敢頂嘴。”林老爺輕易不對女兒動怒,這會兒卻壓不住火氣往上竄,“他都敢那么欺負你一路了,還有什么做不出來的?!?/br> 林輕染愕然,爹是怎么會知道這事的,她轉身朝秋芷看去。 秋芷忙低下頭,方才她聽了一半覺得不對,就借著上茶的借口,先跑來告訴了老爺。 林老爺了當道:“總之,爹是不會同意你去的?!?/br> 他揮揮手,“送小姐回屋?!?/br> * 林輕染不得已隨著下人回了霧月閣,走在庭中,她將手臂上的披帛甩得翻飛起,又捏著一頭作勢拍打在秋芷身上,氣惱道:“讓你告狀?!?/br> “小姐?!鼻镘平o她理好衣衫,“奴婢覺得老爺說得一點也沒錯,咱避還來不及,你怎么還傻乎乎的要去?!?/br> 林輕染不知如何反駁,轉過身往屋里走,“你懂什么?” 秋芷跟在后面問:“小姐,你別是喜歡上那病世子了?!?/br> 她可從沒見過小姐上趕著要去見過哪個男子。 “你胡說什么?!绷州p染眼睛睜得圓溜溜的,她怎么會喜歡他,只是因為他救了自己,而且他快要死了,自己能幫自然要幫了。 “哎呀,你也不懂?!绷州p染煩躁的甩了甩披帛,“你去把月影找來?!?/br> 得知沈祁來了府上,月影就猜測到林輕染已經知道了真相,所以在她詢問的時候,也沒有隱瞞,這應當也不算她違背了世子的命令。 “所以你們都知道?” 月影點點頭,“只是小姐不知道,世子不愿意讓您知道?!?/br> 林輕染從來沒有這么氣惱過,如果不是大表哥來這趟,他是要騙自己一輩子了? 心里的火無處可發,林輕染捏著茶盞往桌上敲了敲,“你現在是我的丫鬟,你敢瞞我那么久,你究竟聽命于誰?” 月影道:“除了不能透露世子的相關,奴婢皆聽從小姐的?!?/br> 那就還是聽他的了,他可真是好謀算。 她看出月影閃避的目光,厲聲道:“你還有什么瞞著我?” 月影實在不愿再瞞下去,小姐該知道世子為她做的這些,“自小姐離京,世子便一路相護,那些食宿也都是世子安排的,直到世子月前離開,他就一直住在謝府?!?/br> 難怪,她總是聞到那淺淺的藥香味,不是錯覺。 用那些過分的話氣她,又暗暗跟著她,林輕染忽然覺得,沈聽竹就是再做出什么來,她都不覺得驚訝了。 她現在只想等見到他,與他好好算算這些賬。 可爹爹命人看守著霧月閣,等第二日她好不容易能出去,才得知沈祁已經離開了。 用膳時,林輕染魂不守舍的拿筷尖夾了粒米飯放到嘴里,只覺得食不知味,難以下咽。 她不由的想起大表哥說,沈聽竹吃什么都嘗不出味道,那他是怎么咽下這些飯菜的,難怪他總喜歡看她吃飯。 林輕染也終于知道他為什么總在隨身帶著糖罐,卻從來也不吃,他是不是怕嘗不出甜,卻每次都要問她甜不甜。 她心口密密的泛出些酸澀,放下筷子,又去找了林老爺。 書房里,林老爺正在與林詔談事情,被父兄一同望著,林輕染都不用開口,就是到他們必然不會同意,干脆換了種說法。 她挪到父兄身旁,裝模作樣道:“爹,我思來想去,不能白白被他欺負了,趁他現在病著,我該去欺負回來才是。” 林老爺嘶了一聲,不留情面道:“你是我女兒,眼睛一轉我就知道你打什么主意?!?/br> 無論林輕染怎么纏磨游說都不管用,說到后面她干脆鬧起了脾氣,哼哼唧唧的半真半假的哭起來。 林老爺又是嘆氣又是無奈,“你說你這是要干什么?” 林詔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心中有了猜測,“我已經設法去尋那治病的藥,你就不用再cao心這事,至于其他的,若他能好起來,再說。” 連哥哥都這么說了,那就是真的不會讓她去了,林輕染也干脆,轉頭就走。 她帶著月影出了府,沒有去別處,而是去了謝府。 謝淮得知林輕染來了,擱下手里的公文匆匆出去相見。 這是林輕染第一次主動來尋自己,他歡喜之余,腳下的步子也不由的加快許多,走到花廳外才拂了拂衣袍進去。 “輕染。” 聽到聲音,林輕染抬起頭,“謝淮。” 謝淮看到她局促的捏著手,心中泛起軟意,命人上了點心,笑問:“怎么忽然過來?我這幾日實在太忙,不然就去找你了?!?/br> “我。”林輕染垂了垂眸,本想客套幾句,但不知說什么,便直接問:“世子,是不是曾住在此處。” 謝淮臉上的笑斂了斂,望著她仍揪在一起的手,“是住過一陣子?!?/br> “還有在茶樓,他也在是不是?!绷州p染問得很輕,語氣卻急。 謝淮那點歡喜淡去,她是來質問他的,他言簡意賅道:“是。” 早就已經知道的事,林輕染也不知道問來做什么,她抿了抿唇,“我能不能看看他住的院子。” 謝淮很快站起身,仍保持著風度,“跟我來?!?/br> 林輕染跟著他繞過花園走到一處院落,無人住,下人也沒怎么打掃,地上積了層落葉,清清冷冷。 院中擺著張躺椅,沈聽竹是不是就日日坐在這里,她望向高聳的院墻,那后面就是她的霧月閣,那次紙鳶也是飄到了這里。 她竟一直都不知道。 “你,可不可以幫我去京城?!彼龑嵲谑鞘譄o策,只能尋求謝淮的相助。 謝淮溫柔外表之下的強勢終于透了出來,“輕染,我沒有那么大度?!?/br> 林輕染呆住了,她隱約猜測過謝淮的心思,但他從不說,她也當不知。 謝淮笑了,“你求到我這里,想來是林伯父不答應,可我也不能答應?!彼c林輕染細細說,“我想你應該也知道了沈峙的狀況,林伯父的顧慮我能理解,也贊同,所以不能答應你,還有一方面,就是我的私心?!?/br> 他凝著林輕染,“我怎么能放你去他身邊。” 他已經遲了一步,便更不能退了。 林輕染幾乎是從謝淮面前落荒而逃回了林府。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實在想不出該有什么方法能離開,夜里,她漫無目的在院里踱步,手里則揪著根枝葉在繞。 遽然,一道黑影竄至身前,林輕染受驚退了半步,一旁的月影飛速躍身上前,借著月色,她看清了是莫辭的臉,震驚道:“莫護衛?” 莫辭一身夜行裝扮,銳利的眸盯著月影身后,“我倒想不到,林姑娘竟是這么無情?!?/br> 世子為了她連性命都快丟了,他以為大少爺來了,林輕染知曉情況至少會來見世子一面,卻左右等不到人。 月影見他神色有異,肯定道:“你是私自來的?!?/br> “你退下。”莫辭厲聲道:“屬下斗膽,還請林姑娘隨我走一趟?!?/br> 他嘴上說請,卻絲毫沒有請的意思,今日他就是綁也要綁林輕染綁去。 “莫護衛既然不是奉世子的命令,那恕月影不能讓你帶小姐走。” 兩人針鋒相對,一直沒開口的林輕染弱弱張了張嘴,她有些怕這會兒的莫辭,從月影身后探著腦袋道:“你想是把我劫持走,去見沈聽竹的?” 莫辭沒有吭聲,林輕染道:“那你等我回屋拿兩身衣裳,我還要給爹爹留封信,不然他非急死不可?!?/br> 莫辭皺眉,她在搞什么鬼? 林輕染邊說邊往回走,還不住的回頭,“你千萬別走,等等我。” 莫辭徹底傻了,林輕染不是應該不愿才對的嗎? 林輕染不放心的對月影道:“你不許攔他?!?/br> * 離開江寧,沈聽竹便住到了衛先生的草寮,他實在不愿整日面對府上低迷壓抑的氣氛,以及母親愈漸滄桑憔悴的面容。 倒不如住在這里來得輕松自在。 他推動輪椅坐到書案后,拿了筆蘸了顏料作畫。 太過專注,以至于沒有注意到進來的人。 直到擱了筆想要休息,才看到皇上竟不知何時坐在了一旁。 沈聽竹笑笑,輕描淡寫道:“臣的五感是越發不行了?!?/br> 漫不經心的態度讓皇帝臉色沉沉,“朕以為你不知道身體的狀況,衛先生說你不肯配合?!?/br> 沈聽竹不置可否。 皇帝道:“你阿姐那里朕還瞞著,你再這樣,是想要朕下旨命你服藥?” “皇上不如下旨命朕痊愈?!?/br> 話說到此,都沉默了下來。 皇帝微狹的眸輕抬,視線掃過他案上的畫卷,“你即真這么喜歡,朕這就下旨賜婚?!?/br> “不必,不喜歡。”沈聽竹合攏畫卷,這番說辭他自己都不信,也沒指望皇帝會信,“草寮簡陋,皇上請回罷?!?/br> * 日夜兼程的趕路,當初進京走了一月的路,這次不消十日就到了。 下了馬車林輕染覺得渾身都像散了架一樣,她一向嬌生慣養,從來也沒受過這樣的罪,但好歹也是都咽了下來。 萬草居在深山幽谷里,待看到眼前一間間落拓的草寮,林輕染終于是抬不起不住向下掉的嘴角。 “就在這兒?” 她回過身,竟找不到莫辭和月影的身影,兩人是拋下她就跑了?! 平了平氣,走上前將掌心按在籬笆院門上,心口沒來由得砰砰直跳,指尖曲了曲。 都到這了,現在退縮什么,林輕染聲聲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