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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喜歡總是被阿爺安排與旁人相看的呀,沒有盧家,也有鄭家、王家、李家和崔家,都有合適年紀的郎君。” 楊徽音認認真真考慮了片刻,雖尚有些猶豫,卻誠懇道:“不是誰都有圣人那樣開明灑脫的父母,男女到了年紀,總有此事困擾,不單單是我苦惱,更耽擱那些郎君擇妻的工夫。” 她沒有不愿意嫁給圣上,只是悵惘且不情愿青春年華的美好易逝,縱是皇帝出于疼愛,肯遵從她的意愿,可是楊家絕對不會允許女兒遲遲不尋婆家,頂多是阿爺礙于宮中明示暗示,多留幾年的同時又非要她擇一位門當戶對的郎君。 仔細想想,她留戀這樣的日子,無非是與圣上日久生情,他太好,精心教養照顧著她,教她習慣于這樣的安逸,就是讀了書,也不愿意成長起來。 “若是我不曾在宮中這許多年月,只怕一瞧見圣人風姿便要傾折,一心盼著早入宮呢!”她鼓起勇氣去親了一下面前男子的眉心,嫣然一笑:“只是未婚夫婦,也可如此親昵,不需要避嫌么?” 眉心亦是人易感脆弱處,圣上感受到了女郎的小心與輕柔,輕握她手,竟還有心玩笑:“朝臣這些年也盼著中宮有主,若知朕同你親近,非但不是壞事,反而安定人心。” 宗室這些年勉強容忍,實則憤憤,很盼著皇帝無子,從蕭氏宗族過繼抱養,對待立后的態度自然不佳,但無論皇帝與未來的皇后守禮與否,他們的態度都是一般,因此實在不必考慮他們的意見。 圣上很少欺騙她,楊徽音放下心來,唇邊綻出一點笑意:“我還想再問陛下一點事情。” 皇帝對她的耐心一向足夠,現下又有求,更是耐心:“瑟瑟直說。” 她直起身,與圣上分開些許,目光脈脈地回望著他,忽而想起舊事,笑意盈盈:“圣人,那我可以邀您做我郎君么?” 他亦忍俊不禁,“瑟瑟與朕所求,難道不是一樁事?” 這種事情,哪里會有男子不應允的道理? “那怎么能一樣,圣人求我,我得矜持一下,圣人好不容易才這樣一回,”她去細撫天子面容,頰邊難掩紅霞,“可是我喜歡郎君,也很希望主動來追求您。” 圣上的下顎處方才都被她咬出來傷痕,楊徽音瞥見有些舍不得,覺得自己齒牙太用力,便輕輕去吮,一路撫慰,至他喉結,卻察覺到他忽然緊繃的身體和驟異的呼吸。 方才兩人唇齒親近,他都沒有這樣禁不得地逸出低吟,似乎撫在她背部的手都在不自覺地收緊,眼底似乎有些泛淚,讓她有些奇怪,“郎君,怎么了?” 她沒有做什么壞事呀,就是想親一親他,很規規矩矩,又不是解了他衣袍罩紗系帶。 “瑟瑟,這里親不得,”圣上面色微紅,竭力克制了片刻,才教她與自己分離一點,又怕激起她的逆反來,嚴肅了面色,很有幾分教導的意味:“這個地方,是嫁了人才可以碰的。” 只是他面色原皎,那一分不由自主的紅很不容易消退,楊徽音很是懷疑他色厲內荏,只是這個時候她莫名覺出有些危險,不好去嘲,低聲道:“那我好好和阿爺他們說一說,省得把家里人驚到,還誤會了圣人。” 這對馬上要成為翁婿的君臣曾經煞有介事談過她的婚事,楊徽音想一想都替阿爺和自己的情郎感到尷尬,尤其是阿爺,知道了之后不被驚到才怪! 圣上愛屋及烏,很清楚她的顧慮,倒不會過分苛責,他同太上皇說起自然也覺萬分為難,但真要說出來其實也便那么說了,水到渠成。 “何必需要瑟瑟出面為難,不知者不罪,便是有罪,看在瑟瑟的面子上,朕也不計較,”圣上含笑安撫她:“朕明日上朝,將隨國公留下來提點一句便夠了。” 老隨國公去世以后,如今這位隨國公惶恐,還曾經動過送一個楊姓的適齡女兒入宮乞媚,保全家族這種念頭,但這就不必告訴瑟瑟。 她搖了搖頭,眼神里是對他不解風情的嗔怨:“天家賜恩,圣人又是志在必得,隨國公府自然不敢推拒,但我總希望……總希望我的母家與夫家是真心相通結親,并非迫于一方權勢。” 阿爺大約覺得圣上只有權勢這一點壓倒性的好處,其實內心深處仍殘有一點名士的清高傲氣,若不是逢極大的變故致使楊氏將頹,還是希望與同等世家門第的人家聯姻,并不喜歡蕭氏這等混亂而嗜殺的皇族宗室。 圣上一向肯聽取她的意見,便道了一聲好。 楊徽音與他相依坐了一會兒,見天色愈發暗下去,才有些奇怪:“圣上索要的都是些簡單吃食,怎么這時候內侍監還沒送來?” 御膳房一天十二個時辰都該預備著菜的,頂多就是熱久了難吃些,以內侍監服侍圣上的周到小心,原不該如此疏忽。 “大約內侍們也曉得,有情飲水飽。”圣上對內侍們的精明心中有數,他俯去親她,輕輕道:“有瑟瑟在,難道朕還需要用膳么?” 她面熱,或許是為他這樣壞,略有嗔惱:“以后再也不敢叫郎君呷醋。” 男人嫉妒起來,說不出會變成什么樣子,比那夜飲了酒還要令人覺得陌生。 他聞言失笑,道:“早就與瑟瑟說過,朕原也當不得一個君子。” …… 隔了兩日,遠志館辯論,女傅聽完賓主各自的見解,很是評價了一番,大約是很滿意,因此宣稱午后休息,可放半日的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