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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瑾向后仰,疲乏地癱成泥,貼在椅子上:“李綏之雖然少條失教,但是宮里這種爾虞我詐的手段,不是她那小丫頭能做出來的。” 他這話聽不出是夸還是諷,李綏念極小幅度將手指蜷縮,緊張地握成拳:“既然皇上知道,還……” 趙瑾忽然說:“跟著朕,苦了你了。” 在這瞬間,李綏念仿佛看見他的眼睛氤出了水霧,卻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眼下的她太丑了,頭發磕頭磕到零亂,衣服被塵土裹的慘兮兮的。 其實她不知道,在趙瑾的心里,從沒覺得她有多漂亮,宮中比她漂亮的妃子還有很多,甚至連她在背后做了什么,他也有所耳聞。 趙瑾看中李綏念的難得之處,是知己。 將門之女和傀儡皇子,他們都受制于權,不曾真正自由過。 她懂他的無奈,也懂他的無助。 真也好,假也罷,至少在無數個孤獨寂寥的深夜里,她都能陪著他,也懂他每一個發瘋時刻真正想做的事。 幫她,在趙瑾心里,又何嘗不是在幫無能的自己。 想到這,他倏地抬頭,看向窗外縹緲淡云,任憑慘白的天空將眼睛刺的酸疼也不眨眼,只自言自語般喃喃道:“朕也對不住她。” 李綏之,只是被無辜牽扯進來的人罷了。 若她生長在宮中,那樣漂亮柔白的臉又伶俐的性子,想來應該會是他抱著BBZL 長大,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小外甥女。 只是命運弄人。 認識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是他的皇后,是太后派在他身邊的人。便注定是兩條船上的人,背道而馳。 - 李綏之脫了臟兮兮的豬血衣,簡單清理后,換上一身干凈的衣服,邊系扣邊問:“你確定,這樣真就沒事了?” 謝卿垂眸,寒潭般冷漠的眼睛掃了她一眼,像是又在嫌棄她話多。 李綏之一看他這眼神,下意識就覺得要挨打了,她小跑兩步躲到角落:“我不是懷疑你啊,我就是覺得,趙瑾那么看重李庭念,要是他以為我下毒想毒死他的愛妾,怎么能那么輕易放過我啊。” 她說著,又松了口氣:“不過還好,就算他不放過我,也沒辦法誅我九族,否則他自己也得搭進來。” 謝徊隨意道:“他又不傻。” 不傻嗎? 李綏之小聲嘀咕:“我看他也不怎么聰明。” 趙謹聰明不聰明,謝卿下不了這個定論,但他清楚,趙瑾這個皇帝,年少登基,皇位又是送到他眼前的,便沒那么看重權位,他心中唯一的執念,是控制著他的太后。 執著于什么,便會被什么反噬。 世間萬物,皆如此。 李綏之戰戰兢兢地等了幾天,每天都是一副挨了毒打后奄奄一息的樣子,但趙瑾那邊還真就什么消息都沒有,一直到他們回宮。 而且神奇的是,不僅趙瑾沒消息,連李綏念都跟著老實下來了。 他們突如其來的老實,反而讓李綏之覺得不習慣,來來回回掀開馬車的簾子往后看,生怕他們又憋著什么壞。 反觀謝卿,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對他們的反常沒有做出任何評價。只在快進午門的時候,指著她抱著一路的大箱子問:“你從家里搬了什么?” 李綏之把箱子抱緊了些,眨眨眼:“不告訴你。” 他們出宮便是冬天,回宮后轉眼就到了年根兒。 這一年的年末,在謝卿的記憶里發生了許多看似無關緊要,但最后都指向歷史結局的事。 比如,李綏之學會了寫字,字跡跟他如出一轍,太后教她批改折子,而她有些看不懂的,不敢問太后,就將那些軍要機密全都告知于他,讓他拿主意。 又比如,她黏人了許多,撒嬌的功夫也更厲害,軟刀子磨著他,要聽他講故事才肯睡覺,謝卿絞盡腦汁,講完歷史,便講他的過去,一點點把人哄睡。 再比如,自從李綏之驗出毒后,她便愛上了象牙制品,不僅筷子,連吃穿用度,頭飾首飾也都要象牙的,后來史官自然也沒忘記因此添她一筆驕奢yin逸。 暗潮涌動下,表面平靜的生活一直在持續,直到來年開春,如晴天驚雷般,表面的平和被李綏念懷孕的消息打破。 等消息傳到李綏之這里時,太后已經下了賜死的懿旨。 見不得人的內貴人有身孕,名正言順的李家皇后卻沒有,于皇家顏面有損,太后隨便找了BBZL 個理由,就賜了李綏念三尺白綾。 最后不知太后何意,竟派的李綏之監刑。 謝卿說,這是太后要殺雞儆猴,讓她看看懷了孕的內貴人是怎么死的,以后就知道她這沒懷孕的皇后是什么下場了。 李綏之嚇到捂臉,緩了一會兒才放下來一只手輕打他肩膀:“太傅休要嚇本宮。” 謝卿有時候不想慣著她撒嬌,便認真問:“你覺得這是嚇?” “這就是嚇。”李綏之篤定道,又抬著臉看他,小眼神里滿滿的威脅,“要是把本宮嚇壞了,本宮就懷太傅的孩子。” 謝卿被她說得愣了一下,緩了會兒才捏了捏她的臉:“你臊不臊?” 李綏之搖頭,反將一軍:“太傅昨夜在塌上說那樣話的時候,臊不臊?” 謝卿:“……” 不相同于他們這邊尚能玩笑的輕松,養心殿偏殿,趙瑾已砸了滿室可以砸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