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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到底是為什么呢。 她去過那么多名勝古跡,為什么只有這里會有這種感覺。 墓主人與她,隔著生與死,隔著變與不變的光陰,穿過黃土與時間的縫隙,她卻仿佛能切身感受到這里面的滄海桑田。 她站在主墓四十米長的前殿上,望著那扇正在緩慢打開的石門。 讓她困惑了這么久,答案應該就在那里了吧。 主槨室的宛如舊時宮殿的石門打開時,和墻壁上的青銅發生摩擦,尖銳到刺耳,疼到隋知瞬間捂著耳朵蹲在地上。 已經跟著隊伍走到前面的程以歲心靈感應般回頭看了一眼,連忙折回來,關切道:“你怎么了?” 隋知耳朵里的回聲越來越大,尖銳的聲音好像一千個鈴鐺在耳朵里同時搖晃,她痛苦又驚訝地看著若無其事的程以歲,艱難問道:“你不覺得耳朵難受嗎?” “耳朵?”程以歲摳了摳耳朵,莫名其妙地看著她,“為什么會難受啊?” 隋知聞言,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抬頭,環視了同事們一圈。 她發現除了她,其他人都和程以歲一樣,面色如常,好像什么都沒聽到一樣,只有她難受成了工作組里的異類。 考古隊里的每一個人的分工都極為重要,隋知和程以歲又是重中之重的兩環,她們停在這里,其他人也只能把工作放緩。 澹臺長明以為隋知是身體不舒服,讓程以歲好好照看一下,最好是能盡快工作起來。 隋知坐到馬扎上,雙手捂著頭。 她也不想這樣,她也想趕快回到工作崗位,她幾乎比任何人都好奇主槨室里的景象。可是,從石門BBZL 打開到現在,她都覺得好吵啊,吵鬧的感覺像是在睡覺的時候,忽然被一堆孩子推開門,而且是一扇沉重的門,不停地摩擦地面,孩子們闖進以后嘰嘰喳喳的鬧,吵得她心臟都疼了。 她難受到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程以歲嚇到了,她不知道隋知到底怎么了,能做的就只有搬過她的小馬扎,坐在她旁邊抱著她。 隋知揪著她的袖口,咬著下唇,極為不甘地承認:“歲……我好害怕。” “怕什么?”程以歲聲音放得很輕,“怕陵墓嗎?” 隋知點頭,但很快又搖了搖頭。 她是一個唯物主義者,不該怕鬼神,更不會怕莫須有的靈與魂,更何況綏陵里燈火通明,枯燥的工作氣氛一點恐怖感都沒有,可她就是忽然好害怕,渾身哆嗦著的害怕,說不出原因。 程以歲一手拽著她,讓她有個地方能攙著,另外一只手把保溫杯薅過來,扣下蓋子,在蓋子里倒了小半杯熱水:“先喝點熱水吧,你手都是涼的。” 隋知僵著手,接過暖熱的杯蓋,想吹吹熱水,卻一直用不上力氣,她沒辦法,只能先把杯蓋還給程以歲,攥著拳頭,用力深吸了好幾次氣,才把氣息調整過來。 但是,也就這么幾下的工夫,水還沒喝,她忽然就沒事了。 隋知拍了拍耳朵,耳朵竟然也不疼了,剛才難受的感覺,就好像是她的一場幻覺。 “欸?”隋知自己都懵了。 程以歲還捧著杯蓋,一臉茫然地看著她:“姐妹,你到底咋了啊?” 這感覺來得快,去的也快,隋知忽然覺得好對不起朋友,她抿了抿嘴唇,想了個合理的解釋,“難道因為我昨晚失眠了沒睡好,身體跟我抗議呢?” “我的天……”程以歲這才終于松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是中邪了呢。” “啊呸呸呸。”緩過來的隋知又開始天不怕地不怕了,她接過程以歲手里的水杯一飲而盡,“凈說那沒有用的!走走走,趕緊的進去了。” 程以歲就無語,剛才難受到不行的是她,這會兒嫌慢的又是她!她扣上杯蓋,幽幽道:“好家伙,這一頓伺候,我絕對是上輩子欠你的。” 延著陵墓前殿往前走,隋知聽她這么說腳步頓了下,沒頭沒腦地問道:“你也信上輩子這種事?” “啊?”程以歲一愣,乍一下都沒想起來這句俗語里還有下輩子這事,“我這不就是隨口一說嗎?大家不都這么說話嗎,你看誰信了?” 上輩子欠了你的,這句話確實是個常用語,但什么話就怕仔細琢磨,隋知稍微想了一下:“那要是不信,為什么會要說?干嘛不說我以前欠你的,要說上輩子欠你的?” 程以歲被她這嘰里咕嚕一串繞進去了,撓了撓頭:“你要這么說,好像也對?” 所以,難道所有人潛意識里,都知道有前世今生這回事? 隋知還要再說話證明自己的觀點,卻洽在BBZL 此時聞到了主槨室里傳出來的霉爛氣味,她立刻閉上了嘴。 偌大主槨室別有一番洞天,并不是一個單獨存放棺槨的槨室,而像是古時的宮殿那樣,分了許多個房間,供墓主人“使用”。 這些房間都是和房間等同大小,能從精致的營建中看到墓主人生前是如何使用這些房間,里里外外,透著一陣陰森感。 “教授,教授快來看!”在主棺里,被他們標記為西室的地方,忽然傳出了一聲驚喜的叫喊。 隋知和程以歲跟上大部隊,拐進西室,赫然看見一樽面東放置的漢白玉寶座,寶座四周俱浮雕青龍白虎,兩側的寶座踏板前放置五供,中央為黃色琉璃香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