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醫(yī)院就是噩耗。這孩子臉色蠟黃，眼窩深陷著，神情呆滯，都不會說話了。一摸額頭火燙，嘴唇干的起皮。醫(yī)生測了心跳和血壓，說是休克。周鶯聽到休克兩個字，險些沒暈過去。這邊還在等血常規(guī)化驗結果。

    這病人一看就是重癥，醫(yī)生護士都在旁邊守著。

    周鶯問班主任怎么回事，一個同學說：“周小凱這幾天說肚子疼，上午還嘔吐。他本來是在宿舍休息的，后來我們看他病的太重，才告訴老師，送他上醫(yī)院。”

    醫(yī)生說：“他這病很嚴重，為什么不早送醫(yī)院？”

    同學說：“他很倔的。他胃不舒服，經(jīng)常會胃疼，但他老愛扛著，自己買藥吃。很少會去醫(yī)院?！?/br>
    時間太晚了。

    因為醫(yī)院人太多，不便擁擠，班主任對周鶯說：“你也別著急，既然到醫(yī)院，有醫(yī)生在，應該就沒事了。我還得把學生送回學校，你有什么事，及時給我打電話。”

    周鶯連連道謝，將老師同學送走。

    血常規(guī)檢查結果出來，是腹膜炎，非常嚴重，已出現(xiàn)休克和血中毒的情況。醫(yī)生懷疑他腹腔有感染，要打x光。進x光室時，這孩子已經(jīng)沒法站立，側躺著拍的片子。周鶯跑來跑去忙著交費，拿片子。很快x光檢查結果出來，就是腹膜炎，是胃潰瘍急性穿孔導致的。腹部有一大團的膿腫，需要立刻手術。

    周鶯出來的急，沒帶錢，幸虧帶的有銀行卡，趕緊去取錢交費。

    很快，孩子進了手術室。周鶯獨自坐在手術室外，想著這眼下的情景，擔憂、焦急、愧疚心疼，忍不住哭了起來。她雙手捧著臉，低下頭抹了抹淚，又抬起頭，盡力不使人看出來。

    許振聲老遠看著個人影，很像她，不由地走上前去，跟她打招呼。

    “你怎么了？”

    周鶯先是聽到聲音，有點熟悉。緊接著，是腳步聲。手術室這邊很安靜，皮鞋踩在瓷磚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音。她先是看到了腳，接著是腿，最后看到他人。

    可能是太過熟悉。其實光聽到腳步聲，她就已經(jīng)認出了是他。她趕緊扭過頭拭淚。

    許振聲的一位老領導，要臨終了，他是來探望的。

    沒想在這里遇見她。

    第50章 她的家 ·

    許振聲見她不回答,走到她面前。

    “誰在手術室？”許振聲彎了腰，關切地問。

    周鶯拭了拭淚：“小凱在做手術?！?/br>
    許振聲問：“怎么了？”

    周鶯說：“腹膜炎，感染性休克?！?/br>
    許振聲站在手術室外,陪她等著。

    周鶯雙手交握著,放在腿上，身體前傾，極力控制著緊張和焦慮,腦子里一分一秒數(shù)著時間。

    許振聲注視著她,仿佛要說什么，又不好開口。

    但他最后還是開了口。

    “你最近有沒有時間，我想約你見個面,有些話說?！?/br>
    周鶯說：“我沒時間。”

    她聲音聽起來十分灰心，目光疲倦。

    許振聲不退卻,仍小心地問道：“那下個月呢？要不了多長時間的,就一個小時。咱們找個咖啡店坐坐,好不好？”

    周鶯無力道：“你不要再煩我了好不好。我現(xiàn)在,心里真的很煩,很難受。你別再跟我說話了，我不想聽你說話?！?/br>
    “我知道你恨我?！?/br>
    許振聲說：“前些日子,我跟她,已經(jīng)在離婚協(xié)議書上簽字了。這一年里,我們一直在商量這件事。她是個高傲的人。她嘴上說不離婚,但我知道,從我向她的坦誠的那一刻起，我們的婚姻就注定要結束。她不會原諒我，也不可能忍受再和我一起生活。我答應她，離婚后,我們名下的財產(chǎn)和房子都歸她，包括我們住的那棟別墅。另外，債務歸我，孩子歸她。孩子將來上大學的學費、生活費我出。留學的費用由她負擔，但我要出一部分的生活費，一個月五千。只是簽了協(xié)議，但我們還沒有正式辦手續(xù)。我們想等許途高中畢業(yè)，上了大學，我們再辦手續(xù)。她答應只要我履行協(xié)議上的承諾，凈身出戶，她就同意離婚，不會再追究我們的事，也不會問你的名字，不會找你的麻煩?！?/br>
    他語氣平靜地說完這一段話。周鶯起初是皺眉，有些驚愕和莫名，很快，驚愕散去，變成懷疑，不敢相信。她整個人怔住了，一直愣愣地聽著。她表情僵在那，直到許振聲說完。

    她埋著頭，雙手捧著臉痛哭起來。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呢?！?/br>
    許振聲自言自語道：“我也不知道。興許我變成窮光蛋，你就看不上我啦。畢竟我現(xiàn)在什么也給不了你，還有一屁股的貸款和債務。有可能我會落得兩手空空，一無所有，兩頭都失去。不過我也沒別的路好選?！?/br>
    “別哭了?！?/br>
    許振聲見她悲痛已極，心里亦是五味雜陳。

    他伸手，觸摸了一下她濃密的頭發(fā)，說：“手術會沒事的。醫(yī)生醫(yī)術那么好，這點小毛病，不會有事的。別擔心。”

    周鶯哭倒在他身上。

    許振聲抱著她的肩膀拍了拍，安慰道：“沒事的，以后再有什么難處，我陪著你。以后走到哪，我跟你做伴?！?/br>
    許振聲陪她坐等，一直到手術結束。中間，周鶯始終失魂落魄的，沒怎么說話。

    她好像還不能相信這個結果。

    直到小凱從手術室出來，安然無恙，被轉(zhuǎn)送去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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