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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境長城上的王者 第247節

    ……

    如果把疼痛按從0到10來進行等級劃分,那根據個人體質、忍耐力和意志的差異,不同男性對痛感體驗大概會在“10分”、“十分”到“爆表無法描繪”間搖擺浮動。

    由于神經密布卻極少會與外物發生摩擦以外的有力接觸,此處受創所帶來的疼痛不僅劇烈無匹還極端陌生,不做針對性體驗訓練沒有人能純靠意志來抵抗。剎那間,海嘯般恐怖迅猛的痛感自下而上奔涌入腦,瞬間橫掃艾格的整個意識——就像把女性整場分娩的疼痛濃縮到半秒內釋放一樣,在這種遠超忍耐閾值的洶涌疼痛面前,理智根本來不及發揮作用:什么一勞永逸的果斷計劃,什么裝死忽悠女王的盤算,什么平推七國建立大王領區的大棋……全被沖刷得干干凈凈,艾格的腦海中霎時間只剩下了一種東西:

    疼!!!

    他本該躬起身子縮成一團,本該捂著小腹痛到失聲,本該一邊抽搐一邊打滾疼得喘不上氣……總之就是會做出些劇烈的動作,徹底暴露裝死的事實,讓前面的一切鋪墊和籌備全部落空,從而被迫選用兜底的后備方案,下策中的下策:屠龍并綁架女王。

    但科本學士的癱瘓藥劑在這一刻建立奇功——作為一種輔助手術的醫用品,它雖不能真讓人癱瘓,卻可以讓服用者的全部動作都比往常綿軟無力許多且慢上兩拍,而這種特性便導致了:原本只需半秒即可過境的痛感洪峰,硬生生被瓦解分攤到了數秒之內,而就這看似微不足道的丁點削弱,就已經足讓本會跳起來的艾格,硬生生把躬腰和打滾,憋成輕微許多的夾腿、抽搐和扭動了。

    這種幅度的改觀本不會扭轉露陷的必然結局……因為彌桑黛的手還沒離開,在身體有零距離接觸的情況下,多么輕微的動作也逃不過她的感知。

    好在,艾格并不是孤身奮戰,他還有隊友——站在病床前的一眾贈地派人士,可不會眼睜睜看著丹妮莉絲的侍女擺弄和嚴刑拷打他們的總司令。

    ……

    這邊,艾格與他此生從未體驗過的劇痛做著斗爭。

    而另一邊,小文書也是面紅耳赤臉頰燒燙,小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雖曾為女奴,但彌桑黛在被丹妮莉絲從善主手中解放前年紀尚小,又被發現了非凡的語言天賦,擁有她的奴隸主選擇了將其訓練成文書和翻譯而非床奴……奴隸間分工明確極少有兼職,這也就導致了: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毫無阻隔地接觸異性的身軀。

    羞赧只是彌桑黛此刻情緒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害怕和緊張才是主角——她十分清楚自己此舉有多么危險:若懷疑落空,那她不過是對守夜人總司令不敬,有女王撐腰,多半無事。可一旦猜測為真,那裝死的守夜人總司令在自己這一握之下,絕對會勃然大怒地跳起,殺氣騰騰地揮手下令捉拿……到時候,丹妮莉絲連自身都將成為目標,更別提保護自己和與她同來的醫士了。

    一握之后,彌桑黛松開手指,屏住呼吸等待結果分曉,但事情同樣也沒朝她預料的方向發展:確實有人勃然大怒地跳了起來——卻不是床上躺著的艾格,而是自始至終站在一旁盯著她的陪護侍衛。

    “你在干什么!”侍衛隊長哈維一記如雷般的咆哮,金屬劃擦的“錚”聲里,把劍都拔了出來。

    就一個和彌賽菈差不多年紀的女孩而言,彌桑黛大概算得上既聰明又勇敢。但再怎么忠于丹妮莉絲并愿意為其犧牲,她也終究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罷了……出于忠誠和責任感而鼓起的勇氣已經一絲不剩地全部消耗在了“襲擊守夜人總司令”這件事上,以至于當另一個虎背熊腰全副武裝的成年男性士兵表情猙獰氣勢洶洶地提著劍朝她逼來時,她直接就被嚇得尖叫一聲倒退而去,卻絆在床邊先前兩位“醫生”都坐過的那張凳子之上,向后仰去,屁股著地摔了個結結實實的面朝天。

    “你干什么?”梅麗珊卓將一切看在眼里,立刻反應過來,做出迷惑表情,明知故問起來。

    “你看見這臭丫頭剛才在干什么!”哈維緊握住鋼劍,用壓抑著狂怒的語氣邊說邊向摔在地上的彌桑黛逼去。

    “她一個小女孩子能干什么?”紅袍女柳眉倒豎,站到兩人中間,假裝與之對峙起來:“把劍放下!”

    “總司令大人昏迷不醒生死未卜,那狗屁女王不來看望也就算了,派來個侍女,還趁艾格大人昏迷在他身上摸來摸去?成何體統!”哈維一副怒發沖冠失去理智的模樣,惡狠狠的瞪著梅麗珊卓:“老巫婆,總司令大人敬重你,兄弟們才給你面子,他要是出了事,你在我們眼里便和一個屁也沒什么區別!讓開!”

    梅麗珊卓瞇起眼睛,目中閃起兇光,語氣也不善起來:“哦?那我若是偏不讓呢,你要不要試試看,我到底和屁有什么區別?”

    侍衛與紅袍女對峙片刻,做出因為忌憚而慫了的模樣,后退一步,重新把語言矛頭對向正揉著屁股艱難地從地上嘗試爬起的小文書:“喂!小馬蚤蹄子!缺男人了就直說,這軍營里有大把兄弟任你挑選,離不該碰的人遠點!”

    女王派來的醫士前一刻還在與科本交流解毒之法,下一秒場面已經鬧翻到劍拔弩張的程度,局勢變化得如此之快,把他嚇得僵立原地,半聲都不敢坑,最后還是科本學士彎腰,面目慈祥地把嚇摔在地上的彌桑黛給扶了起來。

    “哈維,冷靜點。這位姑娘只是在用‘給予刺激’的方式嘗試喚醒總司令大人,這在醫學上是個很常見的cao作,并沒有惡意,別少見多怪!”老學士一邊假裝安撫發狂的侍衛,一邊攙穩小文書,輕輕把她推向門口的方向,偏頭壓低聲音提醒她和已經嚇傻了的波特:“快走,總司令大人中毒,最慌的就是這幫從南方追隨他而來的心腹,把他們惹急了,眼下可真是什么都做得出來的!”

    “對……對不起,我……我……這就去通知女王!”彌桑黛被嚇得連話都說不囫圇了,拽著自家的醫士一邊點頭一邊后退,最后睨了一眼守夜人總司令的病床,飛快地開門逃了出去。

    ……

    第560章 萬金之軀

    待女王所派使者離開,不知情的添柴矛婦也被屏退,艾格才在收劍回鞘的哈維和科本學士攙扶下艱難坐起,一言不發渾身顫抖冷汗直冒地呆坐了好半分鐘,總算從那種要命的劇痛中喘過氣來。

    他以為自己什么都算到了,卻不料:丹妮莉絲身邊這個不起眼的小侍女,竟也如此“心狠手辣”!

    剛才有那么片刻,他真以為自己會就此疼死過去。

    “干得好。”把額頭上滾落下的幾顆豆大汗珠擦去,艾格用有些發木的雙唇開口,“剛才的解圍時間點恰到好處,演得也相當逼真,值得表揚!”

    這番夸獎發自肺腑——剛才的形勢簡直可以用千鈞一發來形容:若哈維假裝發作早個一秒,彌桑黛還沒來得及動手便被阻撓,必然心生懷疑;而若再晚上一秒,他抑制不住本能的夾腿和哆嗦動作便會被其察覺,到時候就只能放棄裝死,強行將之留下。

    雖然事前讓他們提高警惕做好見機行事準備的是自己,但平心而論,就算是自己上,也很難做得更好。

    跟自己時間久了,耳濡目染,手底下的人竟也學到了他的七八分演技,這大概就叫近墨者……不對,近朱者赤吧。

    至少今天,這種本領算是派上了用場。

    “解圍確實解得確實不錯,只是不知到底有沒有騙住那丫頭。”科本擔憂地說道,“我看她臨走前還不死心地看了眼大人的床,嘴上雖然說著‘去通知女王’——也不知到底是通知女王來,還是別來?”

    場面短暫地沉默下來,科本所說正是大伙此刻都有的擔心,但沒辦法……即使有所懷疑,他們也不可能攔著彌桑黛不讓她走。

    梅麗珊卓望向艾格:“她臨走望最后一眼時,你沒動吧。”

    “沒動,忍住了。”

    本體上傳來的劇痛已經退去了九成,卻依舊強烈到讓他難以忍受,好在胸口的那片龍鱗似是察覺到了宿主遭遇重創,居然開始發熱并將一股股暖流向傷處送去。艾格不敢也沒時間去碰傷處,如今也只能指望——這片被拉赫洛附魔過的寶物,神奇到足以應付這種冷門創傷了。

    應付丹妮莉絲所派之人的計劃險而又險地沒有穿幫,他心里自然希望彌桑黛就此被糊弄住,但他從底層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靠得就是——情感上不去、原則上也盡量少將希望寄托于她人之手——尤其還是一只辣手中。

    回絕掉科本替他查驗傷勢的建議,他按照原先打算,有條不紊地開始組織實施第三步計劃。

    這最后一步分為兩部分,分別對應兩種情況:丹妮莉絲來,或者不來。

    科本和梅麗珊卓為一組,他們負責應對“女王駕臨看望”的理想情況,任務無外乎就是些話術、套路和施法儀式的準備,不僅工作量小,更是已早早提前完成,只欠東風。

    而另一批人……準確地說是整個贈地軍,就得為糟糕情況——即“女王攜無垢者撤離臨冬”做安排了。他們的任務不僅包括對無垢者衛隊作戰、亂軍之中活捉女王,還有布置火炮準備獵龍,以及戒備城外恐怖堡部隊和羅柏所率北境聯軍的動向等等——不僅任務艱巨繁重,更大的挑戰還是:士兵們將會是在突然得到消息的情況下開始進行。

    為確保這場大戲的逼真,也為降低日后消息走漏的風險,此次中毒事件的真相僅有核心圈里一只手就數得過來的寥寥幾人知曉,也就是說:城堡內外四千多贈地軍將士,是真以為艾格身中劇毒、危在旦夕的。在這種情況下忽然得到最新指令并匆匆開始執行,對組織力和紀律性的考驗之艱巨可想而知,就連艾格自己心里都沒底。

    一道道指令通過哈維之口密集地從總司令的房間向外界傳出,贈地軍各部士兵在所屬長官和同僚們的輕聲呼喚或推搡下紛紛醒來并開始悄無聲息地穿衣武裝……

    若事情順利,第二輪消息將會通知所有人“總司令大人已經平安,之前的集結是虛驚一場,大家回被窩里繼續睡覺”。

    而若不順,贈地軍指揮部便會宣布“投毒者是由女王所派”,并以此為借口,立即發動一場將會震驚七國上下、狹海兩岸,臭名昭著程度比之原劇情中“血色婚禮”都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背叛和兵變。

    緊張的等待讓時間流速都變得緩慢,在漫長的十幾分鐘過去后,消息從屋外的值夜哨兵口中傳來:女王的兩位使者在回到客室樓內后不久,大隊無垢者士兵便開始來回傳令調動,并于片刻之后,護送著女王……向贈地軍營地方向而來!

    苦頭沒白吃!

    艾格趕緊躺回床上,一邊示意哈維去傳令中止贈地軍行動,一邊緊張地催促科本和梅麗珊卓:“快把藥端來,再給我補兩道法術,我疼得身子都開始發熱了!”

    ……

    除開小兄弟遭了回“飛來橫禍”外,一切都沒脫離艾格心中的劇本,如果非要再硬從眼下的局勢中找出什么威脅和隱患來,那大概就是丹妮莉絲更加棋高一著,在看出這是一場騙局的同時,還于短短幾分鐘內迅速完成兩手準備——派出一隊人馬冒名頂替前來探望以麻痹自己的同時,本尊卻從另一路悄悄逃出臨冬了。

    若是如此,在沒能于女王身邊安插上眼線的情況下,艾格還真沒什么太好的辦法能應對。

    但那樣匪夷所思的神級cao作并未于這座寒風中的千年古堡出現,來者是丹妮莉絲·坦格利安本人確鑿無疑,最后一點波折也只是發生在房門外的一點小插曲:陪同女王而來的數十名無垢者士兵給神經緊繃的值夜士兵和總司令衛隊帶來了無形的壓力,守門者出于安全考慮拒絕了他們陪同丹妮莉絲進屋的要求,兩支同樣忠心耿耿的護衛隊在短暫的對峙過后,在女王本身讓步以及哈維的及時出現調停下達成一致:丹妮莉絲可以帶侍女和兩名無垢者進屋,贈地軍方面同樣由哈維挑兩名士兵入內陪同。

    于是,片刻之后,龍女王便坐到了不久前才把彌桑黛絆了一跤的床邊凳子上,神色憂愁地抓著艾格一只手,感受著其上傳來的冰涼之意,再無絲毫對他的忌憚和懷疑。

    “梅麗珊卓女士,你先前所說的辦法,能保證把他救回來嗎?”

    “有九成把握。”紅袍女立于一旁,一副開誠布公的語氣和毫無隱瞞的架勢:“但我必須得實話實說——由于總司令大人中毒昏迷有半日,很可能腦部已受創傷,救醒之后有一定概率會出現失憶、智力水平下降、甚至……永遠昏迷不醒,成為植物人的情況。”

    這番臺詞是艾格設計,特意叮囑她半句都別少別擅自改動——梅麗珊卓不是很明白為何要如此畫蛇添足:萬一丹妮莉絲在聽說血魔法還有失敗的可能后打了退堂鼓,豈不是弄巧成拙?

    女巫的擔憂不無道理,但她所不知道的是,那后一段話,恰恰是艾格在了解丹妮莉絲性格和過往經歷的情況下為她量身定制:后者在聽完梅麗珊卓的“坦承”之后,幾乎是立刻便順著誘導,聯想到了自己的第一任丈夫。

    卓戈卡奧當年也是意外受傷感染性命危在旦夕,也是被血魔法從死亡邊緣堪堪拉回……但自己被那位歹毒的巫魔女所騙,在懵懵懂懂的情況下竟獻祭了腹中的胎兒,用雷戈——她第一個也是唯一孩子的真龍血脈為代價救活了丈夫。

    付出難以想象的慘重代價,卻只得到了一具不會思考的軀殼,最終甚至不得不親手結束他的生命——那是她永恒的精神創傷,即使多年之后,每每夢到自己被逼著用枕頭悶死卓戈卡奧的場面,丹妮莉絲都會眼含熱淚卻渾身冷汗地驚醒過來。

    萬一這回……同樣的手段,同樣救一個她在乎的男人,卻只是弄活而沒能喚醒,她又該怎么辦?

    難不成,再用枕頭悶死守夜人總司令不成?

    正陷在回憶的泥潭里難以自拔,紅袍女的聲音將丹妮喚回現實:“但我也得提醒陛下——出現后幾種糟糕情況的概率,是隨著總司令陷在昏迷中的時間推移而不斷增大的。是救還是不救,陛下須得盡快做出決斷。若不救,請陛下盡快安排撤出臨冬,若救,那我們就得立刻開始——萬一就因為這猶豫的一小會,而讓總司令原本能徹底恢復的身體情況惡化到無法挽回的程度,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丹妮莉絲點點頭,重新抬頭,望向艾格那張真說起來其實并未認識多久,卻不知為何已經親切無比……往常總是英氣十足豪氣萬千,此刻卻平靜蒼白毫無生機的臉,十指用力,攥緊了他冰涼的手。

    “陛下,請救救總司令!”哈維高聲懇求道,帶著滿身武裝,在嘩啦啦的盔甲碰撞聲響中毫不猶豫地跪了下來,“只要總司令大人能挺過此次危機,贈地軍上下將永銘陛下恩德,必用無上的忠誠和勇敢作為報答!”

    丹妮莉絲并沒有慌慌張張地起身去扶跪下之人,而是望了一眼便回過頭來,連屁股都沒挪動一下,便繼續盯著艾格的臉進行激烈內心斗爭——她是七國合法的國王,贈地軍宣誓效忠的君主,何止千金之軀?她的身份本就受得起贈地軍將士的任何大禮,更別提:眼下她即將決定的是……到底要不要放血去救守夜人總司令,若答案為肯定,那她付出的代價和前者代表的意義,可完全配得贈地軍的尊崇和感激。

    “陛下,其實您不必多慮。”科本學士悄悄湊到她身邊,俯下身子壓低聲音說道,“總司令大人威震長城內外,只要能救活,即使腦子受傷或醒不來,也是對那群野人兵的巨大威懾。您到時候只需對外宣布他只是暫時昏迷,早晚能好轉蘇醒,并讓贈地軍各部派代表前來探望……各部落的頭頭們過來看到艾格大人呼吸平穩心跳有力,就絕不敢作亂。到時候陛下無論是將贈地軍遣回贈地乃至塞外解除他們對北境和七國的威脅,還是趁這段時間設法收買并降服,能拉入麾下多少是多少,都比撒手任由事態發展要好得多!”

    雖然對丹妮莉絲于自己的重視程度有信心,艾格還是不敢作死,在故意用“可能失敗”這一點勾起她回憶,以欲擒故縱之法營造患得患失感的同時,也不忘多拋給對方幾個救自己的理由,確保計劃不會因為他的自大而功虧一簣。

    ……

    壁爐中,加得夠夠的木材依舊燒出著噼里啪啦的輕響,但氣溫卻已隨著彌桑黛和丹妮莉絲及一幫士兵的進進出出而降低了不少,在這片已經緩解了許多的悶熱中,丹妮莉絲靜坐思考了一分鐘,放開艾格的手站起身來,在十幾只眼睛的緊盯注視下,轉向同樣心中忐忑的紅袍女,給出了最終決定。

    “既然事不宜遲,那便立刻開始吧。”

    ……

    第561章 “血魔法”

    風暴降生、龍之母、不焚者、彌林女王、安達爾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女王、七國統治者暨全境守護……丹妮莉絲·坦格利安的人生才堪堪走過二十年,旅程足跡卻已橫跨半個世界,奈何——行了千萬里路,卻終究還是沒能走出一位對她了如指掌的穿越者的套路。

    火盆被搬至床前,衣袖挽起到手肘,柳葉刀劃過柔嫩的肌膚精準破開皮下靜脈,鮮血順著丹妮莉絲左臂流淌而下滴入早已備好的銀碗,暗紅與白皙、深沉與閃亮……兩相對比,分外刺目。

    在因為進行非法實驗而被趕出學城前,科本可有著受舊日上司同僚們公認的精湛醫術,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一位堪比安布羅斯的醫者,并且注定會超越他”。他對“如何安全放血”了如指掌,久未實cao依然駕輕就熟,在彌桑黛欲言又止的注視下眨眼間便已收集好半碗真龍之血,做好止血又包扎完傷口,方才從容地端起小碗,果斷卻不失謹慎地遞給了梅麗珊卓。

    接下來就是女巫的表演時間了。

    梅麗珊卓之所以有“紅袍女”的稱號,來源于她那件只有正式以上的紅神祭司才有資格上身、無論冬夏都極少更換的標志性祭司袍——但外人只看得見紅袍的光鮮亮麗,卻不知袍服內側還別有洞天:無數暗袋內裝有大量紙包和袖珍瓶罐,保存著各種功能的粉末或液汁:有的能治病療傷(雖然是個女巫,但無論魔力復蘇前后,用法術做同樣的事畢竟都是種奢侈的行為);還有一些可以強化施法威力提升法術效果——無論是火焰占卜、溝通紅神、還是可以殺人的縛影術;而剩下占比最大的部分,則全是以金屬鹽為主的各種煉金化學產物……

    它們的作用,就是在恰當的時候投入火中產生焰色反應,或許再搭配上少量法術手段——以最小的代價,實現最有效的裝神弄鬼。

    不算悠長但絕對比大部分凡夫俗子要久的人生讓梅麗珊卓總結出了一條經驗:無論是想讓別人皈依紅神還是信任并接受自己的建議,設法博取好感、苦口婆心地傳播教義或以理相勸,都沒有直接展示出力量來得有效。當眾施展魔法是其中最簡單的辦法,但在這個魔能枯竭的世界,法力是如此珍稀的資源,她不可能隨便碰上一個湯姆、迪克或哈利……諸如此類的阿貓阿狗都真的消耗魔力施展法術來獲得敬畏,在這種時候,那些魔術戲法和簡單的煉金手段,就成了最好的替代品。

    一個合格的高階祭司,通常也是一位優秀的雜耍藝人和高超的江湖騙子。

    臺上十分鐘,臺下十年功,雖然艾格的計劃是昨夜才匆匆開始籌備和安排,但巧合卻又必然的是:她,梅麗珊卓,以及從旁當“托”的科本,早已為這場大戲學習和掌握好了一切必須的演技和本領。

    她端起銀碗,小心地斜下碗口,在將新鮮的女王之血呈細線狀澆入火盆的同時開始沉聲念誦,在她類似瓦雷利亞語但丹妮莉絲卻聽不懂的絮絮低語中,蘊含能量的液汁淋上通紅灼熱的火炭,一邊發出嘶嘶聲響一邊冒出煙氣——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她胡編亂造的咒語和煙氣吸引,梅麗珊卓并未端碗的左手悄悄摸出備好的道具粉末,用足讓最優秀的魔術師都直呼內行的手速和精準,靈巧地將它們彈入火焰中。

    詭異的光芒立時從火盆中大放而出,赤、橙、黃、綠……凡是人所見過和想象得出的顏色競相綻放,連帶著周遭空氣都仿佛放出漫天瑞彩。

    沒有燈火能夠如此明亮,沒有珠寶可以這樣絢麗——在昂貴的煉金粉末、千金難買的真龍之血以及占比最少但不可或缺、價值難以判斷的輔助魔法聯袂參演之下,這場“血魔法儀式”的特效絕非五毛可以形容,滿屋漸變的流光異彩和從火爐中蒸騰而出的濃郁魔力交相輝映,就算是對法術有一定程度了解的巫師在場,若非相當精通血魔法,也很難懷疑梅麗珊卓在用血液中所蘊含力量救人的真實性。

    火盆是真的,真龍血脈也如假包換,只有救人是徹頭徹尾的謊言:梅麗珊卓確實在施法,但她所用的法術,大部分都只是在增強焰色藥劑瑰麗絢爛的視覺效果,僅有一小部分是沖著沒有臺詞的主角——艾格而去……而就這一小部分,也壓根和祛毒無關,而只是解除了男人身上的冬眠法術,并為身體溫度的回升加了一把力罷了。

    反正,只要儀式過后“病人”的呼吸心跳開始變得有力,身體也重新恢復溫熱,法術儀式便算是取得成功了唄!

    至于那半碗女王之血?放心,丁點都沒浪費:在參與過伊蒙·坦格利安火葬儀式后的梅麗珊卓早有準備之下,全化作精純的魔力逸散而出,被她給吸收進了體內,溢出來的部分甚至把脖頸間能量枯竭的魔法紅寶石都給充了個半滿——若非在場之人不是緊盯火盆就是望著床上病患,一定會詫異地發現:本該施法消耗體力變得更加憔悴的紅袍女,反倒隨著儀式進展,容光煥發起來!

    ……

    場面再有視覺沖擊力,也終究只是把戲,怕時間一長被看出端倪來,梅麗珊卓沒有久拖,而是速戰速決:在花十幾秒倒盡碗中鮮血后,便抽出事先備好的手帕將殘留在碗壁上的剩余紅液也抹盡并丟入火中,不肯浪費半滴真龍之血。手帕在火焰的炙烤下飛快卷曲燃燒化為焦灰,與此同時,映照滿屋的華彩也應聲黯淡消退,魔力充盈滿溢的紅袍女再掐手訣,用一個真正的控火法術,結束了這場震撼人心的魔法焰火秀。

    在她猛然提高的咒語聲中,炭火盆里竄出兩條小指粗細的火焰長蛇,在空中翻飛環繞,盤旋游動了數秒,猛然撲向床上的艾格,在一串目瞪口呆的低聲吸氣或驚呼里消散在他的鼻孔上方,法術瓦解同時放出熱量,把守夜人唇邊的汗毛都烤卷曲了幾根。

    這是至高牧師本內羅最擅長的火焰戲法,高階祭司們或多或少都學了點,除了好看和可以點蠟燭外沒有實際用處,連殺死一只老鼠都難。但此刻落在一群對血魔法所知寥寥的外行人眼中,頓時成了“真龍血脈中的力量被提煉而出,并通過鼻孔進入了艾格體內”的直觀體現,這下,就連一直保留了懷疑的彌桑黛也再無懷疑,眼中只余敬畏和向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