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境長城上的王者 第222節(jié)
騎還是不騎,這是個問題。好在他很快就不用糾結了:就這考慮的一小會兒,最后壁爐城方向已經(jīng)來了一小隊騎馬之人——若只有自己的下屬在場,他興許還敢壯著膽子過一把騎龍的癮,但當著無垢者的面,以他的謹慎,卻是斷然不會做出任何可能落人話柄的舉動了。 “好了,乖孩子,別趴雪地里了,回去吧。” 艾格拍著雷哥碩大結實的腦袋,用對大寵物一樣的語氣大聲說道。但他寬大的手掌對綠龍而言不過是撓癢癢,嘴里說出的話它也全然聽不懂,后者眨了幾下眼睛,疑惑不解,沒有做出任何動作。 “瓦雷利亞語可能會更有用。”梅麗珊卓出主意道,隨后便以丹妮莉絲的母語作示范,“沒事了,走吧!” 艾格有樣學樣地復述語句,同時拿開了放在雷哥頭上的手,魔龍緩緩昂起頭來,又遲疑地盯著艾格看了好一會,直到見他揮手做出驅趕的動作,確確實實是要它離開了,才甩甩身上雪水蒸干后余下的泥點,重新張開翅膀,在猛烈扇動中騰空而去。 地面上,龍剛剛趴過的地方留下了一個碩大的狹長水坑,在冰冷的環(huán)境下冒著騰騰熱氣飛快冷卻結冰,而方才還在視野盡頭的那一小隊騎兵,此刻也已經(jīng)趕到了咫尺之外。 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是:趕來的這一小隊人并不全是無垢者,其中一半還是受艾格命令保護女王的士官,為首者正是總領隊——以敢干臟活和執(zhí)行力超強而深受他器重的華納·布克威爾。 “艾格大人!”和眾人一樣,華納自然也瞧見了剛才那頭綠龍趴在雪地里的場景,此刻睜大眼睛仔細瞧才半個月不見的總司令,才發(fā)現(xiàn)他確實又和上次碰面大不一樣,“女王的龍忽然無故離巢飛走,我們匆忙受命組隊前來查探原因,剛才那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與光之王選定我為代言人有關。”艾格不打算多解釋,搖著頭籠統(tǒng)說道,“我此次正是前來向女王當面解釋此事,先不管那條龍了,走吧,帶我進城見陛下。” 陪同而來的無垢者領隊是同僚中少數(shù)懂維斯特洛通用語的人,但只是略通能聽明白,并不能熟練使用,見頭頂上的雷哥已經(jīng)飛回最后壁爐城方向,而艾格又打算進城去見女王,也就朝他點點頭打過招呼后,不再追問。 艾格回頭招來不遠處牽著三匹馬目瞪口呆的侍從凱西,又下令更遠些原地等候的幾十名士兵整理隊伍跟上,便打算繞過面前這片被龍“趴出來”的泥濘按原計劃進城去見丹妮莉絲,但士兵們聚攏到身邊后,一個聲音卻叫住了他。 “大人,請稍等!” 艾格勒馬看向說話者,賴昂手擎著一只體形碩大的烏鴉向前擠開眾人的坐騎:“方才您在……應付那條龍時,前方傳回緊急消息。”他靠近艾格將紙條遞上:“負責警戒的斥候在大部隊的前進方向上發(fā)現(xiàn)了騎兵的影子,大概率是負責警戒國王大道的北境巡邏兵,我們的動向……很有可能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 世上當然沒有信鴉聰明到能把消息準確送到身處野外且正在移動的目標手里,但萊昂胳膊上正停著的那只大鳥卻有這本事——這事實上是一只受易形者控制的烏鴉,或者說一名正進入著烏鴉身體的獸靈。與其說是“它”,其實更應該說是“他”,艾格將這幫奇人異士帶在身邊并牢牢控制著,以確保自身擁有遠超七國任何軍隊的偵察和信息傳遞效率,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場。 “這么快?” 艾格心一沉。 贈地軍主要是靠腿在走,他當然沒有天真到覺得羅柏在家里吃飽了睡睡飽了吃什么都不干,自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直到抵達臨冬城下才被發(fā)現(xiàn)。在原屬北境的最后壁爐城被丹妮莉絲·坦格利安占領的情況下,史塔克家派遣巡邏兵警戒著北面的方向合情合理,但他沒料到的是,不知是不是這小子吃過虧后長記性了,他居然大膽地將警戒圈……延伸到了距離最后壁爐城如此之近的地方! 對手的警惕性比預料高固然是壞消息,但倒還不至于直接讓他的計劃流產(chǎn),靠著沿大路行軍速度快和戰(zhàn)前信息管制提前封鎖消息的宏觀優(yōu)勢,第一階段目標依舊有很大的實現(xiàn)概率:斥候將消息傳回臨冬城必然還需要半天以上的時間,但臨冬城再發(fā)信北境諸侯讓他們重新帶回剛剛離去的各路部隊也還要幾天時間……再加上已經(jīng)走了的兩天,自己的一番經(jīng)營至少爭取出了一周的額外優(yōu)勢。 眼下,第一步戰(zhàn)略目標能否實現(xiàn),就只看自己能不能利用好這一周的優(yōu)勢……在北境大規(guī)模集結軍隊至臨冬城前,先一步趕到那里鎖定勝局了! 原本離臨冬城還有四到五天的路程——無論是四天還是五天都無所謂,可眼下既然被提前發(fā)現(xiàn)了,那,為了保險,自己恐怕得確保四天抵達,甚至拼拼命壓縮到三天半甚至三天以內了! 綠龍忽然從天而降的攔路浪費了他幾十分鐘時間,而待會再要進城向丹妮莉絲解釋“為什么她的龍會怕自己”又要再耗掉他計劃外的一點時間……在軍隊動向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時間也隨即開始變得緊張的情況下,自己脫離部隊偷閑來面見女王的行為,似乎變得不合時宜且危險了! “華納。”艾格在瞬間便做出了應變的決定,“情況有變,我現(xiàn)在要立刻返回軍中,不能再進城去當面向她解釋了。告訴我:女王的黑龍,還有多久能復飛?” “翅膀已經(jīng)長得差不多了,多半就在這兩日。”華納有些不解:“您都到這了,進城去見一見女王能費多少時間?一場戰(zhàn)爭,不會差這半天便打不贏的!” “我意已決,不必多說。”面前是自己的得力下屬,但畢竟只是個還抱著中世紀思維的本世界土著,艾格不指望他能理解自己看似神經(jīng)質的分秒必爭:“代我向女王請罪,并轉告陛下——‘我在臨冬城恭候她的御駕’!” …… 第503章 高尚無私 “守夜人奇襲臨冬城?” 在冷風里等了一個多小時后,盧斯·波頓等來了令他意外……準確地說是大喜過望的消息:艾格這家伙,一邊背叛自己、險些讓他數(shù)年的謀劃和等待化為無用功,另一邊卻又以一場大膽而絕妙到令人忍不住高聲叫好的軍事行動,把他從懸崖邊緣拉了回來! 從生氣到絕望再到驚喜的情緒變化幅度如此之大速度如此之迅,讓他一時間都不知道該繼續(xù)恨還是愛這個該死的守夜人家伙,饒是以波頓的城府心機,也差點在面上表現(xiàn)出情緒來。而瓦里斯臉上由紅轉白再到青的面色變化,更是讓他幸災樂禍到在腦海里哈哈大笑,至于綠龍為什么會飛去找艾格并向他六體投地,波頓一時間根本就沒有在意、也不愿去深究了。 “請容我大膽猜測,瓦里斯大人。”老剝皮強咽下到了喉嚨口的笑,以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嚴肅道,“這下,女王恐怕會改變原先安排,繼續(xù)留在北境了?” 讓波頓失望的是,瓦里斯不動聲色地聳聳肩,一點都沒有失態(tài):“臣屬的職責是侍奉,可不是妄自揣測陛下的心思。女王的行程,只有她自己才能做決定,咱可不敢提前打包票。” “確實,我們不該妄自揣測。”波頓點頭贊同,猜測太監(jiān)正心亂如麻只是在強作冷靜,勉力繃住表情,“但,瓦里斯大人作為情報總管,總得考慮到各種可能出現(xiàn)的情況,并幫君主做好防范的準備吧?您現(xiàn)在難道不就該考慮起……萬一女王取消南返計劃時,該如何應對史塔克家‘滅龍’的陰謀詭計了?” …… 對方說得沒錯,瓦里斯當然清楚這一點,雖然他嘴上一點沒軟,但在心底里卻已經(jīng)認同了這點:當?shù)つ堇蚪z發(fā)現(xiàn)守夜人總司令并沒有忽悠她,并聽過其留言后,絕對會改變原先計劃,按艾格說的——在幾日后親往臨冬城相見! 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開始思考并作出回應,不過是因為他此刻正在使勁壓抑內心燃起的一團無名火,費盡全力才做到不至于出丑罷了。 作為一名老謀深算的頂級棋手,瓦里斯深知現(xiàn)實中必然會有各種各樣的變數(shù)不斷出現(xiàn),計劃永遠無法做到百分百完美實施。而想當最后的贏家,所要做的就是——像臺沒感情的思考機器一樣,總是事先將盡可能多的變數(shù)納入考慮并做好防范準備,并在意外依舊不可避免地發(fā)生時仍然保持鎮(zhèn)定冷靜,能夠頭腦清醒地找到止損和解決問題的辦法。 設想是如此,但人畢竟不是機器,而任何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從兩次紙條謠言引發(fā)了谷地平叛和六國滅獅兩場突發(fā)戰(zhàn)爭起,到之后七國局勢尤其多恩及河灣地勢力脫離掌控的變化,再到不久前丹妮莉絲忽地公然撂挑子直接從南方飛到贈地去參與那場狗屁的終焉之戰(zhàn)…… 自己這兩三年來,似乎每天都在奔波cao勞于“封堵計劃因出現(xiàn)各種奇怪意外而產(chǎn)生的漏洞”,忙得連再布新局的心思精力都相當有限。眼下,當好不容易才敲定的南返計劃也再次大概率流產(chǎn)時,饒是他這樣柔韌堅強到不可思議的神經(jīng),也終于有點繃不住了。 事情進展不順利……很正常,但出現(xiàn)的頻率,總該得有個限度吧?意外之所以被稱為“意外”,不就是因為偶然才會發(fā)生?如果做好一大番謀劃的結果總還比不上啥也不想,那權謀還有何存在意義? 幾乎要暴走的情緒存在了一兩秒,最終還是被無匹強悍的理智和優(yōu)異的情緒管理給吞下并消弭,瓦里斯長長地出完這口氣后,遏制住了肩膀的顫抖,回到了現(xiàn)實中來。 原計劃的破產(chǎn)已成定局,現(xiàn)在,是設法止損和解決問題的時間了。 …… “波頓大人,我背負著八爪蜘蛛的惡名侍奉幾朝,一路從君臨跟到這北境來,所圖無非就是能輔佐出一位合格的君王,來徹底終結七國漫長的內亂恢復秩序與和平,給人民帶來安定和幸福。”太監(jiān)換上一副憂國憂民、心事重重的表情,忽然扯上了全然不搭界的話來,“您對南方的那位伊耿王子,有什么看法?” 盧斯·波頓不明白瓦里斯在此事中站何立場,只能謹慎地選擇了先不表態(tài):“不甚了解,還請大人指教?” “王子和女王皆為坦格利安,又都手握雄兵實力強勁,若能聯(lián)手對敵,七國動蕩局勢頃刻便能平定……而若不然,則統(tǒng)一大業(yè)遙遙無期,黎民百姓還要再受許久戰(zhàn)亂之苦。若波頓大人是女王的心腹幕僚,您會建議她怎么做?” “與伊耿王子彼此聯(lián)姻,共治七國?”太監(jiān)說得夠直白了,老剝皮一下便明白該怎么說了,“或至少……彼此承認對方的身份,并協(xié)商出君臣主次,一致對外。” “沒錯,看來大人早已想過這個問題,這正是對維斯特洛最有益的選擇。”瓦里斯很滿意波頓迅速而果斷的正確回答,臉上重新浮現(xiàn)起令人一見便覺得溫暖的微笑來:“但您知道,不是每個人都愿意將國家利益置于最高位的。女王的七國上下、宮廷內外,總有些家族和個人……要么為一己私利,要么是故步自封腦子轉不過來,始終嘗試著阻擋時代的潮流,或是在陛下耳邊攛掇鼓動她的權力欲和防范本能,阻止她成為一個優(yōu)秀而關愛人民的君主。您說,對于這樣的人,我們該怎么做?” 饒是盧斯·波頓也足足愣了近兩秒才搞明白瓦里斯在說什么:不愧是侍奉了三朝的情報總管,哪怕是原本骯臟的政治交易,被這樣一包裝,也頓時變得高大上起來——不愿向女王效忠的史塔克家族,就是“阻擋時代潮流的頑固分子”,而丹妮莉絲的御前會議里,與太監(jiān)意見相左的政敵和反對派,就是“阻止女王成為優(yōu)秀君主的佞臣”! 他愿意幫自己對付和消滅史塔克家族并取而代之……而交換籌碼,或者說代價里的一部分便是:在擠進女王的陣營并成為新的北境守護后,要以一方領主的身份站在瓦里斯這一派中,支持他“二龍不爭”的政治觀點! …… “瓦里斯大人,您是我此生所見過最高尚無私的人。”盧斯·波頓無意深究瓦里斯和伊耿·坦格利安間有何利益關聯(lián)或py交易,他是個務實的人,而眼下的首要任務,是抓住機會,一舉將壓在頭上千百年的史塔克家給掀下來,其余皆是細枝末節(jié)。他點點頭,盯著太監(jiān)的眼睛,嚴肅而誠摯地說道:“跟不上時代的頑固舊派,就應當被淘汰和掃進歷史的垃圾堆;而那些為一己私利而置王國利益于不顧的小人,便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過獎了,波頓大人。”雖然一個有關具體交易內容的字都還沒提,但瓦里斯知道對方聽懂了自己的潛臺詞——他已經(jīng)和面前這位未來的北境守護,三言兩語,便結成了還算牢固的政治同盟。“這些將來的事情,就先放一邊吧,我們回到剛才討論的話題……您說得沒錯,我們敬愛的女王有太多事情需要cao心,咱們作為忠實的臣屬,自然要幫她分一些憂。對史塔克家的險惡陰謀,想必大人您腦中,已有成熟的應對計劃了?” …… 第504章 為國為民 “成熟不敢說,但計劃……倒確實是有過。”波頓活動了一下手腕,“不過,既然贈地大軍已經(jīng)南下直奔臨冬城而去,原先的這些打算就變得毫無意義了。艾格·威斯特此人心思縝密,既然出兵必是已有萬全準備和十足把握,我現(xiàn)在一點也不愁史塔克家的計劃還能對陛下的龍造成威脅,反而開始擔心起另一件事來——守夜人與史塔克家的關系一向密切,而總司令個人又與少狼主及其小妹私交甚篤,恐怕他在包圍或拿下臨冬城后,沒法狠下心來對那些頑固分子下手,而只會通過威逼利誘的方式脅迫臨冬城易幟,讓女王的隊伍里混進來太多并非真心支持她的人,牽絆了陛下日后的統(tǒng)一和改革大業(yè),為失敗埋下禍根!” “唔……”瓦里斯沉吟片刻,點頭同意:“確實,這種情況出現(xiàn)的概率相當之大,想來波頓大人已有解決良策?” “我建議,女王要么不管守夜人依舊繞過北境南返,要么就應當盡快動身,親抵臨冬城前線督戰(zhàn),自己來確認史塔克家是否真愿意屈膝效忠,別讓總司令受下屬和感情的影響,釀成大錯!”盧斯·波頓目光銳利起來,“我看最后壁爐城的墻外沒有軍營,想來女王的親軍數(shù)量必然不多,恐怖堡已經(jīng)整頓好上千精銳,我愿即刻調兵前來,護送陛下出行!” “如此甚好,大人有心了。”這句倒是真心話,瓦里斯態(tài)度真誠地欠身表示謝意,五百名無垢者加兩條龍雖已足夠應對大部分來自常規(guī)軍隊的威脅,但若再來一支部隊于外圍或前方警戒提高保險系數(shù)自然更佳。“除此之外,我還有一個問題——史塔克家在謀劃安排‘滅龍行動’時,可將制造獵龍弩的任務也分配到了恐怖堡?” “有,但我們拿到圖紙后便只在裝模作樣,并未造出過一架真正的獵龍弩!”擔心太監(jiān)是在質疑自己的意圖,波頓趕緊出言解釋。 “這一點我自然不懷疑。”瓦里斯依舊表情和煦地擺擺手,“我的建議是——趕緊向臨冬城飛鴉傳信,警告史塔克家守夜人已經(jīng)南下直奔他們而去,同時還要告訴羅柏:您已經(jīng)趕工完成了一小批獵龍弩,可以繞過贈地的兵鋒悄悄偷襲最后壁爐城,消滅女王的龍。” (不愧是八爪蜘蛛!)波頓心里暗道——即使瓦里斯不說,自己也會這么做的。他為這揭竿而起反抗史塔克家的一天準備等待了無數(shù)天,自然各種情況都考慮過,但面前這太監(jiān),卻是在電光火石的片刻時間里,便想到了能置狼家于死地的最好辦法! “這又是為何?”雖然心里亮如明鏡,但波頓面上還是露出了不解——每個人都喜歡享受智商上的優(yōu)越感,偶爾裝點傻,會讓人更容易放松警惕和信任自己,“我給臨冬城通風報信,豈不是將南下的艾格大人置于險境?” “臨冬城的巡邏兵一直在南面不遠的狼林里活動,路過的贈地大軍很快就會被發(fā)現(xiàn),但短短幾天時間根本不夠北境諸侯趕來保衛(wèi)封君。你在這時候主動示警,不但不會對局面造成負面影響,還能讓史塔克家更加信任你的忠誠。”瓦里斯懶得去猜波頓到底是真看不出其中道理還是在耍把戲,配合地解釋起來:“至于后面那個計劃……你要知道,女王若真有心思,拿下臨冬城易如反掌。你我都知道艾格與狼家交好,他此行急匆匆南下,與其說是去奇襲,倒更像是去救他們——萬一臨冬城正在贈地軍隊的包圍和壓力下宣布效忠女王,那可就如你所說一般:讓陛下的隊伍里混進來并非真心支持她的人了。” “啊,我明白了!”一味地裝蠢自然也不可取,見火候差不多的波頓做出了恍然的表情:“只要我佯稱帶著獵龍弩去繞后來對付陛下和她的龍了,臨冬城內的人就會對戰(zhàn)爭的走勢仍抱有幻想,便不會屈服而會堅守城池。而若是待到女王御駕親至臨冬城時,城門依舊緊閉,墻頭上也還沒掛上坦格利安家的三頭龍旗,那么,史塔克家冥頑不化的嘴臉,便徹底暴露在陛下眼中了!” “正是如此,手段雖然略顯卑鄙,但為國為民……這就是我們眼下最好的選擇。”瓦里斯贊許地點頭,“不過,既然贈地軍都如此爭分奪秒,我建議大人您也珍稀時間,即刻啟程返回恐怖堡,抓緊時間點齊您的大軍,帶著部隊再回來見女王才是。” 我身為恐怖堡伯爵,千里迢迢跑過來投誠,難道就因為沒帶上軍隊,竟連女王的面都沒資格見著? 盧斯·波頓心中暗暗不爽,但他是真心要投靠女王尋找出路,又得依仗面前的太監(jiān)才能確保掀翻史塔克家上位,對方不肯現(xiàn)在就為自己引見,他自然不可能拔劍出來架在瓦里斯脖子上逼其帶自己進城,略一思索,便爽快地答應下來:“好,那我便不再多打擾,這便立即動身。瓦里斯大人,祝您萬事順利!” (萬事順利?自己這一陣,簡直是諸事不順好不好!) 雖然這話此時此刻聽著有點刺耳甚至像是譏諷和詛咒,但瓦里斯清醒地明白那只是自己錯覺,只能面不改色地友善微笑,并同樣回以問候:“也祝您的返程一路平安,波頓大人。” …… 盧斯·波頓返身回到馬邊,朝自己的隨從侍衛(wèi)們招招手,帶著一眾跟班翻身上了坐騎,再朝瓦里斯點了下頭后毫不遲疑地調頭沿原路返回。雪勢和風力既未增大也未縮小,被氣流吹得漫天飄飛的冰晶里,他們的背影很快漸漸被白色籠罩覆蓋,消失在視野中。 “好了,我們也回去吧。” 在原地佇立片刻目送客人遠去后,瓦里斯也招呼了一聲護送而來的無垢者們,轉身向城堡走去。 坦白講,瓦里斯對狼家并無惡感,甚至略有些尊敬和喜歡,畢竟……若是世上每個人都像史塔克們這樣正派和頭腦簡單,那自己這樣的陰謀家簡直就是活在天堂里了。這回之所以會幫波頓家為顛覆史塔克而出謀劃策,不過是因為:退而求其次總好過一無所獲。隨著贈地軍隊的突然出擊和女王南返計劃的大概率破產(chǎn),他急需一個有效的止損方案——而順勢拿下對北境的影響力,便是其中最誘人的選項。 說到拿下這片幅員占七國三分之一的土地的影響力,那兩個冰冷而令人遺憾的事實便擺在八爪蜘蛛面前:一、原生的首領家族,無論多么正派耿直或頭腦簡單,其“正統(tǒng)”所帶來的獨立自主性和廣受愛戴擁護,便注定了他們不會看外人眼色而只需要根據(jù)自身利益來做決定,控制起來要費許多精力。二、眼下自己在女王御前里最大的對頭小指頭培提爾·貝里席,和史塔克家的關系基礎可比自己要牢靠許多,若不除掉狼家,北境這七國之一,必然會變成他人的幫手、自己的絆腳石。 兩條理由,隨便來一條都已夠人起殺意,皆占嘛……那打掉老大扶植老二上位,便是最有利于自身的選擇了。 盧斯·波頓便是送上門來的合作伙伴和老二人選,不管這家伙多么老謀深算和精明強干,他在取代史塔克家后都需要面對來自剩余家族的敵意和反對——地位不穩(wěn),意味著他需要外來力量的支持,而接受了外力的支持,便不可避免的需要以其它形式償還。北境易主,不僅讓它搖身一變成為了自己的政治資源,更通過動蕩和混亂的方式,讓它在將來對新王朝的威脅也大降——不管國王是丹妮莉絲還是伊耿,可謂一舉兩得! …… 在腦子里過了一遍確認自己匆忙間的選擇并無邏輯上的問題后,瓦里斯收回有關北境的思緒,把腦力調用到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上來——反思。 計劃連番出岔,到底真是偶然的時運不濟,還是哪里出了問題的必然結果? 無論是女王不久前忽然罷工鴿了與伊耿王子的歷史性會面,還是即將出現(xiàn)變數(shù)的南返計劃,其根源都在守夜人總司令艾格·威斯特身上,兩次“意外”的起因、發(fā)展和結果整條脈絡都清晰明確,看起來似乎毫無疑點。但略微深入發(fā)掘一下,第一條有價值的自我反省成果便迅速浮了上來。 女王很重視那個叫艾格的家伙,瓦里斯早就已經(jīng)意識到這點,除了他所奉上那本《君主論(上)》中的內容確實夠煽動人心和對丹妮莉絲的胃口外,其實還有個很重要的因素——作為一個君主,丹妮莉絲大概覺得:自己的陣營里還缺一些能拿得上臺面的人物。 到目前為止的女王御前成員有:首相兼財政大臣培提爾·貝里席,情報總管瓦里斯,無垢者及自由民軍團指揮灰蟲子,海軍總司令格羅萊和負責掌管其余雜務的其它官員若干等等……其中,小指頭在維斯特洛的名聲早已爛臭;“八爪蜘蛛”顯然也算不上什么美譽;無垢者作為肢體不全的前奴隸更是令七國居民反感無比;剩下幾個則或是外國人或是無名小卒……丹妮莉絲把她最寵愛的達里奧·納哈里斯也留在彌林而非帶回維斯特洛,不就是因為日漸成熟的政治頭腦讓她清醒地認識到:一個英俊瀟灑床上功夫了得的傭兵團長沒法幫他奪回七國,其姘頭身份反而會損害她的女王形象? 與這幫亂七八糟的人比起來,異鬼殺手、長城守軍總司令、守夜人產(chǎn)業(yè)的締造者、率領黑衫軍抗擊野人和尸鬼的英雄……匯集如此多形象于一身的艾格·威斯特,顯然要上臺面得多。 【想爭取一個正面人物撐場面,證明自己不是壞人。想法沒大錯,只是稍有些輕重不分了而已。】——這是瓦里斯對丹妮莉絲重視守夜人的最初判斷。而現(xiàn)在,隨著乘船抵達長城和贈地些許時日,經(jīng)過親身觀察和與守夜人士兵面對面交談,再到今天見證贈地大軍越境奇襲臨冬城……回過神來仔細思量,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傳聞中對這個外國人總司令的諸多描述,竟然并無虛構夸大。 女王恐怕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清醒和有主見,這樣一個有想法有魄力,手握雄兵又頭腦靈活的強人,確實配得上她的青睞和不惜代價的爭取! 再以艾格·威斯特為中心繼續(xù)挖掘相關信息,第二條結果也浮出腦海:自己的這盤大棋開始不順,似乎就是從這個守夜人來到君臨開始的。 難不成,自始至終都是這家伙在搗鬼? 瓦里斯搖搖頭,將這個念頭拋出腦海——這解釋不通,艾格當時只是個守夜人小兵,根本沒有干擾自己計劃的理由和能力,與其這樣疑神疑鬼地胡亂猜測,倒不如繼續(xù)從自己身上找問題,看自己這段時間的表現(xiàn),是否還有其它不妥之處。 反思依舊很快有了成果:自己這幾個月來,太過急于求成,不是在勸說丹妮莉絲與伊耿聯(lián)姻以一勞永逸地實現(xiàn)最終目標,就是在順帶和小指頭爭奪在女王面前的話語分量,卻忽視了外界其他變數(shù)和潛在對手的出現(xiàn)。待這位總司令順利拿下臨冬城和北境作為投名狀再正式加入女王麾下,只怕會瞬間一躍成為最受丹妮莉絲親近器重的人物之一。到時候,就按女王一貫對此人的重視和寵信,御前會議里的局勢,只怕將瞬間從“兩強相爭”,變成“三足鼎立”! 而女王身邊的能人越多,她對自己這情報大臣的依賴、對伊耿王子和他的黃金團支持的渴望程度,也就會被越發(fā)稀釋削弱!控制她的難度也就會直線上升,自己將離實現(xiàn)最終目標越來越遠! 猛然間意識到這點的瓦里斯背后驚出一層冷汗,旋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對策:對這匹即將擠入女王御前的黑馬,自己有多少把握能拉攏? 從那本《君主論》里表現(xiàn)出的政治傾向上來看,艾格與自己恐怕不是一路人;而再看人際關系和社交圈,彼此成為朋友的概率也不大;再根據(jù)已有信息分析人物性格,這個聰明又強勢的家伙多半也忽悠不了…… 這樣看來,自己對付史塔克家的第三個理由也有了。 難拉攏的人,就得削弱——只有讓艾格為丹妮莉絲征服北境的計劃落空,才能讓他在女王眼里的能力和分量降低縮水;除了降低其本身的威脅外,自己恐怕還得再想點什么辦法,離間和挑撥他和小指頭間的關系,避免這兩個“史塔克家的朋友”走到一起對付自己……才能確保維持局勢不至于朝與自己期望背道而馳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