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境長城上的王者 第158節
“不,尸鬼理論上并不怕水,它們怕的是冰。”布蘭搖搖頭,似笑非笑地解釋,“我知道這很反直覺——冰魔法cao控的尸鬼,怎么會怕冰?即使是我,也觀察了一段時間才搞清楚為什么。原因就在一個命名的小誤區上:異鬼第一次出現的長夜給人的印象便是冰冷刺骨,于是記載者順手便將異鬼們使用的力量命名成‘冰魔法’,但實際上,寒冷是冰魔法運作的有利條件和附帶效果,而非目的,而冰是水在低溫下凍成——異鬼來襲產生總是伴隨著降溫和結冰,于是人們錯誤地以為它們彼此間有因果關系,其實不然。” 男孩又喘了口氣,才繼續說道:“描述冰魔法更準確的詞匯應該是‘寒魔法’或‘死靈魔法’,水結成的冰看上去和冰魔法很配,實際上卻是極差的魔力載體。在這方面……你應當有經驗:無論是異鬼們的軀體,還是他們手中看上去像是冰鑄成的武器,其實都和冰完全不是一種物質。尸鬼們過水后,水雖然對它們沒影響,但在低溫環境下凍成的冰,卻不僅影響尸鬼本身的行動,還阻礙死靈魔法的運作,會讓異鬼對尸鬼的控制變得極度困難。更糟糕的是,冰魔法是沒法用來除冰的……而這,就是異鬼絕不會驅使尸鬼蹚水繞長城的原因!” …… 艾格靜靜地坐在椅中,極力消化著綠先知向自己揭示的異鬼之秘。 他首先領會的就是布蘭所說的自己“應當有經驗”的那部分——綠先知顯然是在對自己產生興趣后通過追溯查閱,發現了自己在鬼影森林中與異鬼拼命的經歷。他仔細回憶三年前殺死異鬼的前后具體過程,記起了布蘭要自己注意的細節:那天,無論是異鬼那把看上去很像是由冰做成在砍中自己時碎裂的魔法劍、還是它被殺死后的乳白軀體,消失過程都完全不符合冰的物理性質:不是融化成水變成一攤,而是融化、沸騰同步進行,過程結束后除了一股寒意外點滴不存,沒留下一絲痕跡。 與其說是水,倒更像是一種凝固點較高的氣體……遇熱飛速升華的模樣! 邏輯自洽且符合實踐觀測的理論,要么就是正確的,要么就是精心編就的謊言或謬論,而綠先知沒有道理向守夜人謊報敵情,那么這多半就是實情了。 布蘭瞧著艾格思索的樣子,出言提醒:“我不知道總司令大人在想什么,但千萬不要因此就大意輕敵并削減東海望的駐軍數量,一種自然的力量可以對抗另一股自然——異鬼不能凍住海豹灣,但凜冬卻可以。” 艾格點頭,就算布蘭不提醒,他也不會冒這種無謂的險,現在守夜人不缺人手。 “明白了,海豹灣那邊的部署維持現狀。”他撐著膝蓋沉思了一會后,拋出了第二個關心的問題,“筑城者七百尺高的長城都建了,為什么卻到大峽谷就戛然而止,而不繼續向西延伸直到寒冰灣,留下一個缺口?” …… 第349章 知己知彼(中) “有很多原因,最直接的就是——不好建。”布蘭不假思索地答道,“霜雪之牙的融雪幾乎全通過乳河入海,大峽谷底的夏季水流量極大。長城修在低處會被水沖垮,修在山腰沒多久就會傾斜倒塌,而修在山頂嘛……不知總司令大人統計過沒有:大峽谷兩岸的山高度遠超一千尺,比長城沿線任何一處墻頂都高,本身就是極佳的天險。若真動工修長城,施工難度相當于建無數座鷹巢城,所需人工和資源,只怕和再修一條絕境長城都不相上下。” 艾格對這個解釋不滿意:“那至少也可以在大峽谷兩岸開辟巡邏路線,方便守夜人行動吧。影子塔士兵向我反映的狀況是:根本無路可走,全要重新開辟,這又是為何?” “曾經有路,但數千年過去,早已因山體滑坡滾落入谷底被水流帶走,有也變沒有了。”布蘭長嘆一口氣:“說到長城防線的漏洞,我要再告訴你一條早已為人遺忘的信息——還記得我剛才說過的,異鬼很難隔著長城控制尸鬼嗎。” 當然記得,當時布蘭還說了——原因等下會告訴自己,顯然現在就是他所說的“等下”了。 “愿聞其詳。” “長城除了是一堵高墻,在物理上阻擋了野人和鬼怪的通過外,在魔法上同樣是一道屏障。異鬼不喜歡靠近長城,這給人產生了長城能‘反異鬼’的印象——這不是錯覺,但我想要補充的是,反異鬼只是長城功能的附帶效果之一,它內部所編織魔法的最主要目的,在于屏蔽來源于永冬之地的寒神之力——即飄散在空氣中,支撐異鬼和尸鬼們存在的那股力量。” “可以理解,可把大峽谷也封上不是更好?總不會說寒神之力的比重較空氣大,會沉到峽谷底部去所以滲透不過來吧。” 即使淵博如綠先知,腦子里也沒有氣體比重這種概念,不過畢竟有著無數歲月的智慧和經驗沉淀,布蘭憑理解能力迅速大概想明白了艾格在說什么,很快跳過了這一茬:“作為守夜人總司令,你對長城沿線十九座要塞的分布應當清楚吧,最中間的是哪座?” 廢話,腦子里沒一張贈地和長城地圖,當哪門子守夜人總司令?艾格點頭:“如果論數量上的‘中間’,那自然是王后門——無論是從東向西數還是從西向東數,它都是第十座。但若是論離長城兩端的空間尺度,那則是黑城堡……守夜人衰落到最低谷時依舊啟用這座要塞作為總部,就是因為從這里派巡邏兵趕往長城東西兩頭的時間相同,無論是地面還是長城頂。” “稱職的總司令,一點沒錯。”布蘭點頭:“那么,如果我問的不是長城沿線,而是海豹灣到寒冰灣——即守夜人旗下哪座城堡距離東西海岸遠近都相同呢?” 艾格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思考便隱約有了答案。 長城最西段距離距離冰峽港有四五十里遠,那么,到東西海岸距離都相等的那座要塞,一定是在黑城堡西面二十里出頭——絕非緊挨的王后門,再遠一點的深湖居似乎也不對,再往西…… 艾格心臟猛地一跳,最終結論果然是他預感中那一個:距離海豹灣和寒冰灣一樣遠的那座守夜人要塞,不正是最初的守夜人大本營、巨型發光心樹和黑門所在、自己和小綠先知布蘭此刻正呆著的這座古老黑衫軍堡壘嗎? “長夜堡!”艾格脫口而出,“次奧——這意味著,軍團建立最初,大峽谷確實是在守夜人第一屆高層設定的巡防范圍內的!” 布蘭的臉上寫滿了贊許:“沒錯,我還可以告訴你,長城屏蔽寒神之力和驅趕異鬼的能量來源,正是長夜堡段絕境長城內深嵌的那棵已經與古往今來最強大綠先知融為一體的巨型心樹。壓在千萬噸冰塊底下刻滿古老符文的石質基座,將它本該呈圓……不,球形放射向四周的無盡能量收攏束縛在長城內外一定尺寸內,并塑造成了一面和長城形狀相近、但更高更寬更厚的魔法墻,絕境長城冰塊構成的實體和魔法構筑的‘靈魂’,共同組成對抗死亡的這堵終極屏障。” …… 艾格完全呆住了,原來如此,一切的一切,全都串起來了:絕境長城不僅是冰火世界最龐大的人造建筑,更是最壯觀的魔法道具,它是一個強力的“屏障發生器”,而那棵超級心樹,就是支撐它運作的能源核心! 第九百九十八任守夜人總司令對名義上歸自己所有的這堵冰墻有了新的認識,但綠先知布蘭的敘述仍未停止:“而由于巨樹距離長城西端更近的原因,所以長城西半截的反寒神魔法比東端更強大,在盡頭的影子塔,這股力量甚至以種滿大峽谷兩側的魚梁木林為渠道,像無形的墻壁一樣穿透出去幾十里,把那最后一個缺口也補上,一直延伸進寒冰灣的海里。除了從高空和遠海溢進來的可憐巴巴的那一點,長城將寒神的全部力量擋在了塞外。” 那漫山遍野的魚梁木林,原來是為彌補大峽谷無法建墻的缺憾而種,作用是將屏蔽寒神之力的隱形長城給補完!絕境長城在物理上雖然有一個缺口,但在魔法層面上,卻橫貫了所在緯度的東和西,將異鬼賴以為生的能量擋在了北面,形成了一個活人的樂園! 完美而精巧,卻又宏偉到不可思議,艾格第一次被這堵冰墻看似笨重外貌下的壯闊“深層美”所震撼,他首先產生的想法是:原劇情里丹妮莉絲為救瓊恩而怒送白龍并最終自毀長城……真是牽強而愚蠢到不可原諒了。 暗罵結束,他更多的是心生豪氣:先知先覺地做了無數針對性準備,又坐擁這樣一道防線,如此若還打不贏戰爭,那可當真是廢物一個,當什么總司令,乖乖吐口痰把自己淹死算了! …… 不過,后天培養起的質疑精神讓艾格很快又有了問題:“那這樣我就又有擔心了——長城難以摧毀,但魚梁木林卻是暴露在外的,若異鬼摧毀這片樹林,不就在隱形的長城、這條連續的反寒神能量場上打開一個缺口了?” “他們一定會這么做。”出乎預料的,這回布蘭沒再否定艾格的想法,“但我必須再次強調,那片布滿大峽谷的魚梁木林只是強化,而非形成了范圍內的——嗯,反寒神能量場——這個詞不錯。只要長城不倒,超級心樹不被破壞,魔力屏障就是完整的,即使那片魚梁木林消失,寒神之力也只能從大峽谷那個薄弱點緩慢地滲漏進來,異鬼在長城以南依舊會明顯比在塞外要弱,只要應對得當,就能夠對付。” 那就好。 最后一個疑慮被解除,艾格輕松地點點頭,可惜腦子轉得太快——立馬就又想起一個久埋心底、更深層次的問題:“你一直在說寒神之力,那該死的寒神到底是什么東西……嗯,還有拉赫洛!你說這世上沒有神,那難道他們就是和你一樣,兩個更掌握更強大超凡力量的巫師?” …… 片刻的遲疑后,新任綠先知也終于第一次有了答不上來的東西:“這個問題,請恕我難以回答,我沒有與這兩位中的任何一位打過照面——無論是精神還是實體。可以肯定的是,這二者都確實存在:強大到遠非我所能窺測和試探,但又絕不是信徒們認知中那樣無所不能的神祇。肯定不是人,也許是某種更高層次的另類生命形態……我的建議是:停止毫無根據的猜想和揣摩,在這場戰爭中考慮寒神參戰的可能性毫無意義:他若是出手,除了指望那位同樣神秘莫測的光之王外,守夜人做多少準備都將是一場空——你相信預言嗎?” 又來?怎么聊著寒神,忽然又跳到預言上來了。 盡管摸不著頭腦,但經過了好一番對話,艾格已經漸漸適應了綠先知布蘭的敘述習慣——他談論的話題看似跳躍,實際上卻往往遵循一條隱藏的邏輯,絕非胡亂地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這又不是考試,沒多費腦筋思索,艾格很快給出了他覺得比較中庸,不容易出問題的回答:“我認為,預言這種東西聽聽就好,不能無視,但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布蘭看著艾格的眼睛,同樣搖搖頭,露出了莫測的淺笑:“沒什么大錯,然而,預言和預言也不一樣。大概分類的話,至少有三種。第一種:咒罵和發泄類的,信則有,不信則無,典型的例子比如:你得罪了某人,某人預言你‘必將不得好死’——無論如何,人都是會死的,實際上無論你早死晚死,死因都絕不是這句預言。反而,若是整天在這句詛咒的陰影下戰戰兢兢地活著,倒真有可能如預言一般英年早逝。” 有趣的理論,艾格點頭,想到了女巫給瑟曦的——她將擁有悲慘下半生的那個預言。 “第二種:因為擁有充足的信息來源,充分了解事物的本質和世界運行的方式,依靠邏輯、通過計算和推理來預測局勢的發展方向。這種預言就算不一定正確,往往也有相當的參考價值,若聽過后不放在心上,可就是極大的浪費了。” 艾格再點頭,對方說得有理,承認這一點沒什么不好意思:“確實……第三種呢。” “你一定聽過下面這段內容:長夏之后,星辰泣血,冰冷的黑暗將籠罩世界,在這個恐怖的時刻,一位英雄將在煙與鹽之地重生。他將喚醒石中的魔龍,拔出烈火中的燃燒之劍——那把劍是‘光明使者’,英雄之紅劍,持有該劍者便是亞梭爾·亞亥轉世,而他將驅離黑暗。” “確實聽過。”這么長一段,老實講艾格還真沒法背得這么全,“光之王的祭司和紅神信徒們到處散播,算是現世最廣為人知的預言之一了——它怎么了?” “這就是預言的第三種類型,它看似是一個預言,本質上卻是一份警告、最后通牒和宣戰書——拉赫洛給寒神的。”布蘭端起床頭柜上的水杯抿了一口,開始以綠先知的身份解讀這份預言。 …… 第350章 知己知彼(下) “‘長夏之后,星辰泣血’——這說的明顯是天上那顆血色彗星。它如何產生、為何懸在空中既不動也不消失,沒人說得出。” “‘冰冷的黑暗將籠罩世界’,毫無疑問,是指已經來臨的冬季,以及引申而至的異鬼來襲。” “‘在這個恐怖的時刻,一位英雄將在煙與鹽之地重生。’廢話一句,說了和沒說一樣——什么地方沒有煙和鹽?長夜堡的廚房里就有。” “總算有些實質性內容,也引起很多爭議的是后面的內容:‘他將喚醒石中的魔龍,拔出烈火中的燃燒之劍——那把劍是光明使者,英雄之紅劍’”布蘭的摩挲著扶手,“這句,既可以是描述事實,也可以是復雜的隱喻。在開始解讀前,首先要接受這一點:預言中出現的事物并不一定就是其本身——石中的魔龍不一定就是真的龍,燃燒之劍不一定就是在冒火的劍,它們也可以是一種象征和指代。” 看艾格點頭表示理解后,男孩才繼續往下說:“若想說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是預言之子,那么石中魔龍就是指龍石島上的龍形雕像,‘光明使者’嘛,一把發光的劍便能充數。而如果有人認為丹妮莉絲·坦格利安是預言之子,那石中魔龍就是化石龍蛋中孵出的真龍,燃燒之劍嘛,完全可以是指龍口中噴出的火焰吐息了。”說到這里,他忽然抬眼看了看艾格,話鋒一轉:“但如果誰想說——你,總司令大人是預言之子呢?石中的魔龍可以是野火,因為這種作為可燃物質的調配用到了石油,而燃燒之劍,自然就是野火點燃后產生的熊熊烈焰了!” 艾格抬手打斷了小綠先知的長篇大論:“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預言語句的模糊性,讓解讀有了極大的主觀和可塑性。只要敢編,任何人都可以是預言之子,所以呢?” “你迅速掌握了其中一個關鍵點。”布蘭表情雖毫無變化,語氣中的贊許卻相當明顯,“可你注意到預言的先后順序,和實際應驗上的細微差距了嗎?” “什么?”艾格終于有點跟不上思路了。 “這是一個來自亞夏的古代預言,無論是在空間上還是時間上,都遙遠和古老到連我都無法追溯最初的起源。而就是這么一個經歷了漫長歲月洗禮的預言,卻終于開始化作現實。看起來,這是個很神奇也很準確的預言……但只要稍稍注意細節,就會發現一些不夠‘準確’的地方。” “比如?” “長夏之后,星辰泣血,冰冷的黑暗將籠罩世界。”布蘭重新念了一遍預言的前三個句,“注意到了嗎,這三件事之間的順序?夏天結束—血色彗星出現—最后才是異鬼卷土重來。但實際上呢,異鬼早在你遇到它之前一年多就已經開始活動在塞外,而血色彗星的出現,則又是在你殺死第一只異鬼之后的一年多……這一前一后,便是兩年的空檔;而這個長夏,又要在血色彗星出現后一年多,才真正被公認結束。所以,正確的順序是:冰冷的黑暗蘇醒,星辰泣血,長夏終結。” 艾格是守夜人,甚至比大部分守夜人更直觀接觸了若干大事件,他不用回想也知道布蘭說的不假。但對渾渾噩噩過日子的大眾而言,兩三年時間一閃而逝,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再說,這其中細微的先后分別,能說明什么? …… “我不明白,預言的第一段順序有點小問題,又怎樣?可能是口口相傳過程中導致的失真,也可能做出預言者是個不拘小節之人,你要因此就否定預言,未免太過牽強。” “不,我不是打算否定預言,我只是想提供一個新思路:你有沒有想過,這種微妙的順序差異,本質上可能是因為反應不夠迅速的‘后知后覺’?”布蘭搖頭否認了艾格的指責,“若說‘星辰泣血’代表著預言的開始應驗,或是魔力的復蘇歸來,那異鬼應該和龍、血色彗星都同時、至少差不多時間出現才對,但事實是:后兩者一直到你遭遇異鬼,守夜人開始策劃北上的游騎兵遠征但最終放棄等消息徹底傳開后,才突然在一夜間全冒了出來,中間時隔了超過兩年!你就沒想到過什么嗎?” “你是說……”艾格恍然。 “比起‘預言開始應驗’,倒更像是‘某位存在終于意識到對手開始行動,才匆匆進行了一番cao作,制造出天象,讓預言中的內容開始變為現實’。” 艾格瞇起眼睛,終于明白了所謂“預言的第三種類型”是指什么。 “你是說,這個預言其實根本就不是‘預測’,而是保證。支撐它的不是預知未來或是言出法隨之類的神奇超能力,而是有一個強大的存在——以實力和手段,來保障它會全部兌現成事實?” “僅僅是猜測,但卻能解釋通很多事情。”布蘭肯定了艾格的猜測,也問了他一個問題:“我們現在先假設這猜測是真的,而你就是預言背后推動它成真的人——你會提前幾十上百年開始布局和培養預言之子,只為最終打一仗,將黑暗‘驅離’嗎?” …… 艾格一介凡人,如何能模擬“神祇”這種角色的思維方式?他本想拒絕思考這個問題,但轉念一想,其實代入“私企老板”這角色就可以了——而他恰好在守夜人產業的創立中體驗過了一把這種滋味: 產業的運作和發展、領路人各種方針策略和想法的實施,必然需要各種各樣的人才去真正辦事……這些人才,難道是守夜人產業從jingzi、卵子、胚胎乃至父母和爺爺奶奶就開始培養的? 當然不,社會是在動態的自我調整中運行的,只要人類不死光,總會有普通、優秀和更優秀,合適與不合適之分……無論什么老板,所想要的員工總能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招攬到,只是或充足或稀少,需要花多少時間、付出多少代價能尋找并雇傭到的區別罷了。 他通過切換狀態思考,很快得出了答案:“不,我不會提前多費精力布局和培養,而是會積蓄資源和實力,先確保自身在大勢上不落下風。等到真正需要英雄這樣的角色時,只需在一定的時間空間范疇內尋找一或幾個合適的人選,給他們提供資源、暗中幫助和機會,讓他們為我打贏這場對寒神的戰爭就行了。” 還沒回答完,艾格自己就先恍然大悟:自己的回答,不就是典型的列強尋找合適棋子打代理人戰爭的思路嗎?布蘭想表達的意思便是:預言之子并不是天生的,誰在機緣巧合下應驗預言、或是被選中在助力下驅退了黑暗,誰就是預言中那個英雄! 至于這個人和預言中那些模棱兩可的敘述所“吻合”的地方,自然會有好事者和后來人去書寫和填補。 那么,龍媽自焚孵龍然后一路開掛大殺特殺最終帶著大軍返回維斯特洛;自己順利地建立起守夜人后勤部并在一番波瀾后成功上位總司令、強化長城防守……是不是都有拉赫洛在背后于暗中相助,自身僅是代理人? 這猜想實在是對意志自由的極大挑戰,讓艾格感覺很不好:沒人會喜歡當牽線木偶的。 “這段古老的預言,其實就是與寒神為宿敵的那位光之王,對那另一個相似存在發出的警告:‘和我作對,必然會有人來收拾你’。關鍵其實根本不在預言之子上,它的核心是最后一句話,即結果:英雄會驅離黑暗。”好一番東拉西扯后,布蘭終于回到了他的敘述邏輯上來:“至于英雄是誰,怎么驅離,根本無關緊要,光之王要的是結果成真。” 怎么把兩位傳說中的神祇說得和街頭打架的混混似的?艾格腦中忍不住產生了這樣的聯想——某個渾身冒著火的存在,用惡狠狠的語氣對另一個由冰一般物質組成的人威脅道:“敢動,削死你。” 他很快明白了自己莫名產生的熟悉感從何而來:這條廣為人知的亞夏預言,不就是“勿謂言之不預也”的異界、魔幻、加長和神祇專用版么! …… “寒神有異鬼,光之王有預言中的英雄——也許是不能,也許是不想,也許是彼此達成了協議。總之,紅神祭司們口中這唯二的兩位真神,選擇了通過隔空角力的方式來分勝負。”布蘭最后總結到,“這意味著,盡管我們沒人知道這兩位神祇到底是什么,何種模樣……但這并不影響我們的行動。身為人類,我們的對手是棋盤上的異鬼,而不是棋盤外的寒神。” 繞了一大圈,布蘭不但沒為艾格解惑,反而讓他腦中更亂了:按照這個理論,已經成為贈地實際上的領主,勉強開始在權力的游戲里擺脫棋子身份的自己,不過是從一個較低層次的棋盤,跳到了一個更高層次的棋盤上而已,遠未實現成為棋手的夢想。 若是自己棄守長城防線任由異鬼們侵入七國,能不能把背后的光之王逼到臺前來?艾格無可遏制地在腦中產生了這一念頭,但理智告訴他:布蘭所說的終究不過是他自己的一個推斷和想法,自己不可能——拿維斯特洛所有活人的性命當小白鼠來驗證其真偽。 …… 第351章 一件禮物 雖然有關神祇的問題沒得到最想要的回答,但艾格姑且接受了“寒神不會直接出手”這一設定——與其說是被布蘭說服,倒不如說是別無選擇只能相信:異鬼和活死人好歹還知道長什么模樣有什么弱點,可寒神……若它真的存在、真的出手對付守夜人,又有鬼知道該怎么“弒神”? 至少,艾格算是獲取了足夠的與長城沿線布防相關的信息。總得來講,自己在防御上的安排已經沒有什么大的漏洞要填補,非要說出點什么需改動之處的話……那大概就是冰峽港和峽谷望這兩座新要塞以及影子塔的守軍需要進一步填充、大峽谷南側的巡邏路徑也得繼續開辟和修繕——以爭取早日將峽谷沿線的巡邏提升到和冰墻頂上同一頻數和密度,以更好應對大峽谷北岸亡者大軍的威脅了。 布蘭又喝了一口水,沉默片刻,既給自己的嗓子休息之機,也給夠了艾格思索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