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境長城上的王者 第157節
“總司令大人。”托根亨·菲林特聞訊趕到了門口,粗聲粗氣地向艾格報告情況:“這回我可把大門小門都關上了,還在布蘭公子的門外安排了好小伙子日夜看守,長城塌了也不許離開,保證再不讓他跑了!” 看來上次讓封君的兒子在眼皮底下失蹤給老菲林特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他此刻甚至都絲毫不覺自己把布蘭登·史塔克當犯人一樣防著有什么不妥。 “干得好。”艾格把馬韁繩扔給下屬,跟著此地主人快步向大廳走去:“他是什么時候,怎么出現的?” “你說要派人看好井,我們一直都嚴格執行,今早第一班進入廚房的哨兵經過井時聽到下面有響動,派人偵查后才發現井底不知哪里冒出來一個年輕女子和一個殘廢的男孩。因為我們入夜時會撤掉吊籃和繩索,那女子一人沒法將男孩拉上井,才弄出了聲響。”老菲林特攤手:“當然,我們現在知道了,女子是梅拉·黎德小姐,男孩是布蘭登·史塔克,至于那個大個子馬童和玖健·黎德……” 大個子馬童和玖健黎德肯定是死了,布蘭的狼“夏天”多半也兇多吉少——一頭畜生對菲林特族長而言顯然沒什么意義,他多半都沒注意到冰原狼的缺失。 艾格皺起眉頭:看來,自己這只蝴蝶引起的風暴似乎對塞外的影響有限。不僅布蘭出冰墻成為綠先知的劇情沒能阻攔住,如今竟連損失的人員都絲毫未變。也不知這到底是老一任綠先知勾勒好的必然結局,還是…… “我會問清楚的。”艾格點點頭:“你去忙吧,照顧好馬,安排人備車,我走時會將布蘭帶回后冠鎮。” “好。” …… 艾格委任的長夜堡指揮官也緊跟著上前來向司令簡單介紹了要塞現狀,但他意不在此,應付幾句后便中斷話題,讓對方帶自己去往布蘭暫住的房間。 幾名守夜人帶著總司令來到布蘭居住處時,正好趕上和布蘭一同回到長城內的梅拉·黎德推門而出——矮而苗條的少女,即使身軀全被厚厚的毛皮包裹,也能透出一股子與性別和體型不符的力量和活力感,怪不得能帶著一個殘廢的男孩逃出臨冬城,塞外一游后又安然回來。 但就是這么一個精干堅強的女獵手,此刻卻雙眼紅腫,一副剛剛哭過的模樣。 她轉身就瞧見了艾格,趕緊抹抹眼淚,哽咽著說道:“抱歉,大人。這段時間……給你們帶來了太多麻煩,實在對不住了。” 這可真不算客套話,梅拉和他弟弟一聲不吭就帶著布蘭離家出走,為了搜索抓捕他們,北境人、長城守軍和山地氏族民們費了多少人力和心思?就連莫爾蒙總司令遇襲的意外,都是在處理梅拉遭遇新贈地民sao擾的案件時發生的。 可作為一名貴族小姐,她就給守夜人帶來了麻煩,誰又能奈他何?如今她費盡千辛萬苦把布蘭活著帶回了長夜堡,又一副剛剛被欺負過的無助模樣,還能罵她不成? “你們幾個孩子,可真是能折騰。”艾格嘆了口氣,“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梅拉的眼眶再次濕潤,她費力的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到底帶著我弟弟做了什么蠢事,布蘭……布蘭他也像變了個人似的,渾身上下都怪怪的……” “好了,我都明白。”這句也不是安慰,艾格是真的明白,好言安慰了幾句后,他拍拍梅拉的肩,“不用再說了,去好好休息吧。待我和布蘭聊完,跟我們一起返回后冠鎮,我稍晚會安排人送你回家。” …… 把眼淚汪汪的黎德小姐勸走后,艾格遣散無關人等,讓侍衛就近找避風處等候,推門進入了布蘭暫住的房間。 加厚木板門在吱呀聲中緩緩打開,撲面而來的濕熱讓人一時間有些眼睛發酸,艾格吸了口氣,站定一秒后才拉上房門,開始打量屋內場面。 房間里一股滿滿的人味,在騰給布蘭住前顯然并沒有空著。把這位史塔克二公子當犯人一樣盯著歸盯著,菲林特氏族可沒昏到忘了這是自家封君的親弟弟——壁爐內的柴火熊熊燃燒,讓屋內溫暖如春。桌椅床鋪、枕頭被單……生活所必須的東西一應俱全,而且艾格一眼就能看出,這一切全都是長城沿線乃至整個贈地能拿得出最高檔的東西。 床前的一張寬大椅子里,坐著一個年輕秀氣的男孩,正是布蘭登·史塔克。 僅僅回到長夜堡一天時間,顯然沒人來得及搞出布蘭需要的輪椅,此刻他就窩在一張對著門口的大椅子內,膝蓋上蓋著毛毯,仿佛在等著艾格出現。 “總司令大人。”男孩率先發聲,“你好。” “你好,布蘭。”兩人并非第一次見面,甚至早已有些復雜到說不清的糾葛,艾格并未見外。他順手拽來一張椅子,坦然地坐到男孩對面,仔細打量著對方。 和最初相遇時在墻頂上表演雜技的那個小正太相較,布蘭如今安安靜靜坐在椅子里的模樣實在令人惋惜。但眉眼間彌散著的淡淡哀愁和憂慮,搭配上繼承自母親的姣好容貌,卻意外地營造出了一副憂郁美少年的整體效果。 “很高興看見你還活著,但我身為守夜人總司令,職務在身,沒法與你多聊,希望你能回答我一些問題。”艾格毫不客氣地直接開口問道:“你們幾個為什么要去塞外?又是如何出現在井里的?在冰墻那一頭到底發生了什么?我現在對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腦子里完全一團糟,如果可以,能給我簡單解釋一下嗎。” 全都是艾格已經大概知道答案的問題,之所以先問這些,是因為他早已確定好的整體方針:絕不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和熟知劇情的秘密。 既然不能暴露,那就得問符合身份的問題。 “這是一個非常……非常漫長的故事。”布蘭那因為運動和營養不足而顯得有些蒼白的臉上面無表情:“如果要講,今晚我們都可以不睡覺。但你如今是守夜人軍團總司令,比起我的事情來,難道不該有些其它更值得關心的問題嗎?” 布蘭不想講故事,艾格樂得自在,萬一這小子真把事情從頭到尾講一遍,早已了解大概的自己是聽還是不聽呢? “我倒是想知道異鬼什么時候會來進攻長城,守夜人又該如何防守,該如何把這些鬼東西斬盡殺絕,問題是,你能回答這些問題嗎?” “機會留給有準備的人,總司令大人。”布蘭忽然冒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感謝你在我摔下樓后,對我家人們……尤其艾莉亞的照顧。而巧的是,我現在真能回答你的問題,因為你無法理解的原因,我能看到所有事,正在進行、曾經發生過的一切。長夜將至,對抗黑暗的勇士們需要能看清局面的眼睛,而我可以幫到你們。” …… 第347章 莊周夢蝶與全視之眼 艾格咽了口唾沫。 布蘭準確地說出了那夜盧斯·波頓在深林堡對自己說的悄悄話,老實講……即使有心理準備也依然令人有些悚然——這倒不完全是壞事,起碼他現在不需要發揮演技就能做出真的震驚表情了。 當然,也僅是驚罷了,自己并沒有真的和老剝皮密謀什么推翻史塔克家的事情,自談不上心虛……無論是這句莫名其妙的“機會留給有準備的人”,還是后面對自己“照顧史塔克家”的感謝,其實都是在做同一件事——向艾格證明他能看到一切。 艾格不需要證明,他比世上除了綠先知本人外的任何人都更清楚其本事。 “很好,那……”守夜人總司令假裝緊張地咽完唾沫,做出信服了的嚴肅神情:“請布蘭公子告訴我,異鬼們如今在哪,又在策劃什么陰謀?” “稍后會談到這個,在那之前,我們得先解決一點私人的問題。” 男孩從椅中坐直起身來,毫無表情的臉上開始掛上幾分認真——見此情狀的艾格也條件發射地挺腰離開椅背,警惕地繃緊了肌rou,手摸向腰間…… 理智告訴他綠先知想對付自己絕不可能靠面對面搏殺這種蠢辦法,但士兵的本能卻是控制不住的。 “我不知道你從哪里來、受何人指使、帶著什么目的。雖然很有興趣研究一下你突然出現的方式和原理,但現在不是時候……我很想相信你是上天派來拯救人類的英雄,可惜在某些人的故事里,我就是上天——沒人比我更清楚,世上并沒有神。關于你,只有一點我可以確定,因為大概你同樣沒法向我解釋的原因,你似乎知道很多你不該知道的東西,有著遠超這個世界的淵博知識。”布蘭用明明還稚嫩的嗓音,卻說著老氣橫秋的話,“那么神秘、睿智而博學的總司令大人,不妨來思考一下這個問題:驅使著布蘭登·史塔克的殘缺軀體、擁有布蘭登·史塔克的全部記憶和情感傾向、也和變成綠先知前的布蘭登·史塔克一樣愛著父母兄弟姐妹和親近朋友的這樣一個我,到底算不算是布蘭登·史塔克呢?” …… 忽然從戰場信息的交換,切到哲學思考上來了!?艾格確實正在懷疑面前此人到底還是不是布蘭,但綠先知似乎沒有讀心的能力吧? 他瞬間聯想到了一個很經典的問題:到底是莊周在夢中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在夢中變成了莊周? 等等……太荒謬了,考慮如何對付亡者大軍已經夠費腦子了,這種思維體cao還是交給閑人們去做吧!艾格很快就決定不再被對方牽著鼻子走,但下一刻腦中卻一道靈光閃過,頓時明白了對方話中的潛臺詞:綠先知根本不是要自己思考這個問題,而是在提醒或是示威——自己找不到任何辦法證明他不是布蘭……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就是布蘭。 老一任綠先知和布蘭登·史塔克間,到底是前者侵占了后者的身體,還是后者獲得了前者的記憶,抑或二者兼有,誰又能說得清呢?現在重要的不是分析綠先知傳承的本質,而是先將其能力利用起來,打贏這場冰與火之戰再說! 看著面前守夜人沉思中透出一絲訝然的神情,男孩牽動嘴角,做出了一個不怎么燦爛的微笑: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事。 “我不要你的答案,我只希望你明白:我也站在活人——也就是守夜人這一邊,可以信任。” …… 這場談話的進展速度完全出乎艾格預料了,他努力地掩飾住內心活動:原本還打算裝傻隱瞞自己穿越者身份的,結果對方倒是毫不客氣,直接一語道破自己的身份和心思,敞開天窗說亮話。 布蘭的舉動超出了艾格的全部預測,他一時想不明白該如何回應,只能嗯一聲,點點頭,繼續盯著對方,等待其下文——雖然打破了前一個牛角尖,但如今的布蘭到底能不能信任,口說無憑,得看表現。他艾格·威斯特能從一介穿越者小卒混到今日的位置上,可不是靠熱血和純真無邪。 “你回去后慢慢考慮吧,現在,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說這一通話和擠出一個微笑似乎耗盡了男孩的全部體力,他軟綿綿地倒回椅中,又恢復了原先有氣無力的模樣和病怏怏的語調:“野人們的易形者,如今都在你控制下,你應當對他們有所了解吧?” 嗬,頻道跳得真快,幸好艾格腦子并不遲鈍,迅速跟上了節奏:“略知一二,我知道的是,易形者們有某種天賦,可以通過魔法控制一些動物,以完成諸如偵查、搬運、攻擊之類的cao作。” “差不多說全了。”布蘭淡淡地看了一眼他:“你問我如今異鬼在哪,我也一直關心著這一點。曾經滿足這一好奇心很容易:它們分散在鬼影森林和永冬之地的每一處,各自在自己負責的區域內搜尋仍可利用的尸骸、攻擊并殺死活物以壯大尸鬼大軍的實力——這是它們蘇醒后遲遲沒有進攻長城的原因之一。但塞外再大,也是有盡頭的,在它們聚到一起后,事情變得麻煩起來。” 男孩像個老頭子一樣嘆了口氣,然后像是在恢復體力一樣保持了好一會欲言又止的表情,才重新開口:“這要從我探知世界的方式說起。我是能看到一切,但這和‘直接知道一切’并非一回事。我想了解某事的真相,要么是準確地獲知它發生在何時何地,然后通過魔法,以精神追本溯源去到當時、當地去看;要么就是像易形者一樣——控制著某生物,片刻不離地盯著所要追蹤之人或物。但異鬼們完成備戰集結到一起開始往南移動后,我發現他們中有一個扮演著‘統帥’或者說‘王’角色的特殊存在——即傳說故事里的夜王——有反制我監視的能力。無論我是附身于活物靠近,還是通過魔法憑空窺視,都會被他迅速發現并打斷。不僅如此,夜王還能以匪夷所思的方式沿著我的探知逆向對我的身軀和精神造成難以恢復的傷害……幾番吃虧后,現在的我只能說出異鬼們的大概方向,再不敢輕易嘗試精確定位了。” …… 關于綠先知“全知”能力的原理,艾格其實早就有過推測和猜想: 魚梁木這種魔法植物所構成的時空體系,就像是一張遍布它生長之處的監控網絡,將“視野范圍”內過去和現在所發生的一切都巨細無遺地記載下來存檔。而綠先知的能力,就是以精神深入這個網絡,像“調取監控記錄”一樣,實現對過去和正發生事情的知悉。 然而,無論這種神奇的天賦有多無解,綠先知的大腦——人類的生理極限卻擺在那:他們就像是單人留守監控中心的孤獨工作人員,面對整墻整版鋪天蓋地而來、天文數字級別的信息,卻只能挑選并瀏覽其中的一小部分。綠先知想知道并調查的,可以徹徹底底地弄到一清二楚,但若是完全沒接觸、聽聞過的人或食物,便無從下手。 全視的能力說強確實強到極點,但說局限又局限得厲害:綠先知必須得先知道或是和一件事產生足夠強度的關聯,才能順藤摸瓜,深入了解探索更多——打個比方,若艾格三年前沒在臨冬城的主堡底下嘗試阻攔小布蘭的墜樓,三年后也沒回到贈地并通過一大番cao作掌控守夜人軍團實權并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從而成為活人方對抗死亡的最高指揮……那綠先知多半直到世界末日也不會想到……去翻看一位普通守夜人的來歷和生平,從而發現自己是憑空出現、身份成謎。 魚梁木是跨越時間和空間的媒介,本身卻沒有電影中超級計算機那樣辨別處理信息的能力,世界對綠先知而言,就像一個沒有小地圖的大型策略游戲,雖然滿圖都插了眼、全局都錄了像,但在同一時刻,玩家卻永遠只能看到屏幕上正框著的一小片。若綠先知想要對付異鬼和死人,他就必須把精力放在長城及其北面,而絕沒心思再時不時地扭過頭來偷窺一下別人尤其還是盟友……看艾格這個穿越者、或是其他人有沒有在想法對付自己。 艾格固然是防著如今可能已經不是布蘭的布蘭,而綠先知又何嘗不更忌憚他這個神秘莫測的外來客?但現在可不是互相猜疑和防備的好時候,終焉之戰近在眼前,若是因為無關緊要的細節壞了大事,該算到誰頭上? 和丹尼斯·梅利斯特爵士一樣——以大局為重,才是布蘭、或者說新的綠先知今天會在這間屋子內,與艾格開誠布公地討論神秘側相關問題,以爭取彼此信任的原因! …… 艾格狀若隨意地點點頭,心思卻飛快地轉動著:這種超凡存在的哪怕隨口一句話,都能透露出巨量的信息。布蘭的解釋就至少印證了自己早已做出的推測——綠先知的能力并非直接全知全能,而是有條件的“全視”。 既然猜測和解釋不相矛盾,那他直覺上便相信布蘭所說。雖然對方所說也可能是七分真三分假,自己也并不總是跟著直覺辦事,但對一個有著自己無法理解的能力,偏偏又身份特殊、自己不好動歪心思的史塔克,他就算還有疑慮,也不可能當面表現出來:“好,綠先知閣下,至少你還能大概判斷,比我們強一些——不知您方不方便現在就估計一下,異鬼們此刻在哪,在做什么?” …… 第348章 知己知彼(上) “我最后一次偵查死人行蹤時,他們已經結束了在黑城堡北面十幾里處完成的集結,卻沒有向長城進發,而是分散成兩批,分別向東和西。其中前往海豹灣的那批為數五六千,由三名異鬼帶領,如今正在烽火臺、綠衛堡和東海望三處要塞外的鬼影森林中潛伏。而向大峽谷去那一批,卻是滿地連天,難以計算,因為有夜王帶隊我無法靠近偵查的原因,具體情況不明。” 五六千都能報出數來,難以計算到底是多少?艾格聽得背后發寒,這還是自己收容了三萬多野人的情況下,若無此一舉,便意味著敵人多三萬,己方卻少三萬…… 他心中略沉,并未說話,只靜靜等待下文。 “即使不需要動腦也能做出判斷,他們是在尋找越過長城的方法,同時等待支持自己存在的力量達到最頂峰……以求在最有利的時間點發起決戰。”布蘭的語句開始有斷續和停歇,似乎是之前說的連續幾句話耗盡了力氣,“我并不想吹捧或是奉承,但死人們直到現在也沒進攻七國的最大原因,就是總司令大人做的一系列安排——無論是在長城沿線密不透風的布防,還是海豹灣的大規模除冰,亦或是大峽谷沿岸開展的巡邏……守夜人封死了敵人的每一條路,我有時候會忍不住想,說不定你真就是預言中被派來對付異鬼的王子。” “謝謝。我不是什么王子,只是將謹慎放在第一位,換位思考……然后再將所能找到的一切漏洞堵上罷了。”沒法否認——認真和努力的成果得到認可誰都受用,但艾格可不會飄飄然到忘了正事,“布蘭,我不會強求你冒著危險去追蹤夜王的確切位置,但希望你能回答我幾個關于敵人的問題。畢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第一,異鬼和死人們怕水嗎,它們會不會從海里游或是踩著海底走過來?” “確實是值得重視的問題。”布蘭頷首,“我可以給你明確的答復,但必須分開解釋。首先,異鬼怕水——他們雖是由活人轉化而來,但在被冰魔法長年累月的浸透中,一點點褪去rou身轉而以越來越純粹的魔力維持軀體,并隨著進程一點點變得更強。成熟的異鬼軀殼只是一個形狀,本身則完全由魔力撐起。和人類必須消耗食物產生穩定的熱量、體溫太低太高都會死一樣,異鬼們同樣有一個維持存在的最佳溫度區間,而這個溫度,對人類而言極低。他們碰到水,如果是少量,會被封在冰坨子里影響行動能力;而如果是大量——比如被扔進海里,則會和人類被凍死一樣,因為失去‘正常溫度’,而被熱死。” …… 竟然是這樣,那豈不是意味著,可以用水來活捉異鬼?艾格仔細思考了一下這種可能,但最終意識到不大現實:以異鬼那能屠龍的神力,一桶兩桶水潑上去就算凍住也能立刻掙脫,只有瞬間用噸級的水量淹沒它,才能將異鬼凍在其中,而這是現有技術水平難以做到的。 心思轉了幾圈,他還是提問了比較可能出現的狀況:“他們為什么不在岸上施法把海豹灣凍住然后走過來?” “他們是異鬼,不是神。”布蘭翻了個白眼——自艾格進到這個房間以來,第一次總算有點孩子的模樣了:“你身邊有一個實力頗為不俗的紅神祭司,她想洗熱水澡的時候,是跳進冷水里用魔力把水燒開的嗎?在這個能量稀薄的世界里,魔力是寶貴的,和普通的人類個體比,異鬼確實強大無匹,但在大自然面前,他們也只是螻蟻!” “也就是說異鬼們沒有這個能力?” “我不是他們的一員,不能替他們回答。”布蘭搖頭,“但我可以確認的是,異鬼們保持自己的軀殼和體溫就耗費了大部分的力量,若要想在海豹灣凍出一條足夠牢固,可以無視長城守軍居高臨下破壞的通道,可能得獻祭掉一打異鬼自我犧牲填進去才夠。” 但愿這是真的,艾格略松一口氣:“那么,尸鬼呢,它們可沒有低體溫,若是異鬼cao控它們蹚水過來呢?” “理論上可行,但實際上不太可能被付諸實施。首先,尸鬼不能和cao控他們的異鬼距離太遠,尤其是難以隔著長城——原因我等下會告訴你;其次,守夜人應該已經與異鬼遭遇過許多次了吧,有沒有研究過:它們為什么怕火?” “當然,尸鬼的身體里充滿了一種易燃的特殊尸油。” “沒錯,那你有沒有好奇過,為什么敵人要給自己留這么大一個弱點?” 對啊,為什么? 被布蘭如此反問,艾格腦海中立刻飄過一個個陰謀論……難道說這是個陷阱,等守夜人們都以為尸鬼怕火時,它們將會在最終決戰中忽然變得水火不侵,全殲人類主力? 若真如此,前期準備的大量野火,豈不都化作了無用功?艾格先是一驚,但很快又將亂七八糟的念頭壓下去——這不符合邏輯,如果尸鬼不怕火,那敵人的恐怖程度將瞬間上升一個數量級,在那種情況下,他們只需要正面平推過來,七國聯合也不是對手,根本不需要什么陰謀。 “我猜,那種尸油就像血液對人類而言一樣,對尸鬼而言是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所以即使成了弱點,也沒法拋棄?” “猜對了……尸油至少有三種功能:一是貯存異鬼所施展、‘喚醒’這只尸鬼的冰魔法,是其與尸體不同的關鍵;二是成為媒介,成為尸鬼能從空氣中吸收魔力,維持自身存在的動力;三是充當肌rou和骨骼的潤滑油……同時延緩尸鬼的軀體自然腐爛風干。”布蘭喘著氣斷斷續續地說著,可見塞外一游后,身體虛弱到一定程度,“它無可替代,沒有尸油的尸鬼將會動作僵硬且脆弱不堪,雖然不再怕火……但卻又會能被刀劍棍棒殺死,甚至遠離異鬼幾步都可能倒下。” 原來尸油對尸鬼而言如此關鍵,艾格之前還緊張兮兮地考慮過假如遇到不怕火的尸鬼該怎么辦,如今看來完全是多慮了。 “可這只是解釋了尸鬼怕火的原因,我現在最關心的是尸鬼怕不怕水……難道,這種尸油溶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