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境長城上的王者 第86節
然后奇跡發生了,當著培提爾的面,一路開掛的龍女王一聲不響地再次創造了奇跡:她憑借一群鉆陰溝的手下和一根木樁,在一夜間奪取了許多人原本認為不可能攻下的彌林。并在太陽剛剛升起時,便開始進行入城儀式。 大金字塔前的廣場上,在睡夢中被拖下床的奴隸主們絕望地擠作一團。晨曦之中,“偉主”大人們看上去毫無偉岸之像,被剝奪了首飾和長袍的他們顯得那么卑微而丑陋可笑,縮在一起,活像一群被剃了毛的猴子。 “我要你們的首領,”龍女王騎馬停在廣場前,向俘虜們高聲吩咐,“交出他們,余人寬恕。” “多少?”一個老婦人抽泣著問,“要多少人您才會饒恕我們?” “一百六十三人。”她回答,“全部釘在環繞廣場的木樁上,確保每個都用手指著下一個人,就像來彌林路上見到的那些孩子一樣!” 被俘者們尖叫、推搡起來,但全副武裝的無垢者們毫無感情地沖進他們中,將眾人簇擁下的各家核心人員揪了出來,清點出一百六十三人后扔到了一邊……他們有的破口大罵,有的高聲求饒,也有的直接癱軟成爛泥,小便失禁…… 培提爾皺起眉來。 這是在搞什么?兩天前親眼看到三條已經長得和人一般大的龍和數千名訓練有素的無垢者時的震撼、目睹丹妮莉絲輕松拿下彌林的驚奇,讓培提爾原本的抗拒心已經有些松動:或許按照抓自己那神秘人的安排,追隨并輔佐最后的坦格利安,自己有生之年真能反攻維斯特洛,重新坐回御前會議的桌前、乃至鐵王座上? 見鬼的是,剛覺得這女王有點靠譜,正在想辦法引起她的主意,這姑娘就要當眾表演“干蠢事把自己往絕路上推”? “女王陛下。”培提爾看不下去,在追隨者的人潮中高聲叫道:“我聽說了您在來彌林的路上所見的場景,并充分理解您此刻內心正充滿著熾烈狂暴的真龍之怒,但我依然得說實話——您每在木樁上釘死一個偉主,自己也就離被釘上木樁更進一步!” 無垢者、傭兵和大量被打破鐐銬釋放的奴隸們向兩邊讓開,好讓丹妮莉絲能更清楚地看到說話者。龍女王俏靨含霜,冷冷地盯著狹海對面叛逃而來的前財政大臣:“這是懲罰,一命還一命,你千里迢迢從維斯特洛而來,難道就是為了替這些奴隸主求情?” “不,我無意為這些和我非親非故的人說任何廢話,相反,我認為——這些奴隸主,您一個都不該寬恕。他們全該死,而不僅僅是一百六十三個!” 此言一出,不僅被無垢者們揪出人群的偉主,就連剩下的那些也sao亂起來。即使丹妮莉絲的追隨者中也冒出了反對之聲,年輕的龍女王原本以為遇到了勸阻者,誰想卻是個更激進的解放者,搞得她一時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這些人中必有無辜者,我要的是正義的復仇,而非殘暴的屠殺。” “既然意見不同,那么女王陛下,您可愿暫且將這些奴隸主們關押,聽完在下的一番推斷再做決斷嗎!” “哼。”女王身邊一名極其帥氣的傭兵站了出來:“女王何等身份,哪來時間聽你這等jian邪之輩的話?” “沒錯,狹海對面的維斯特洛確實流傳著一些有關我的不良消息,但那些都是惡意中傷。”小指頭不認識說話傭兵,只直挺挺地站在人群中,面不改色地昂頭與丹妮莉絲對視:“就算那些謠言悉數為真,那又怎樣?那個據說是我授意毒害的人,可是當年幫助篡奪者勞勃推翻坦格利安的瓊恩·艾林,是陛下您的敵人!面對跨越千里而來的投奔者,難道尊貴的女王陛下,就連坐下來聽一聽我觀點、看看彼此是否投機的時間和耐心都無?” …… 激將法,丹妮莉絲討厭這種伎倆,她一點都不想理睬一個——勾引他人妻子、還與之串通了謀奪其丈夫性命和家產的家伙……即使死者是篡奪者的走狗、是自己的敵人,也不會絲毫改變她的感官。“敵人的敵人是朋友”這句話,并非到哪里都能用的,自己首先是個人,然后才是個坦格利安。 心中不悅,但環視一圈周圍將目光全聚焦在自己身上的士兵和剛剛被解放的奴隸們,她還是決定——便給面前這家伙一次發表觀點的機會,但無論他說什么,這一百六十三個奴隸主的命,她都會要。 “把他們全關押起來,那一百六十三個和其他人分開!”丹妮莉絲騎在小銀馬上,做了個手勢,下屬們立刻開路清出了通往城中心大金字塔的道路。“培提爾·貝里席?來吧,讓我聽聽你的高論。” …… 半晌后,在彌林大金字塔的會客大廳內,丹妮莉絲坐到曾經彌林最有權勢的偉主的軟椅內,面帶不屑地看了眼隨自己而來的培提爾·貝里席:“好了,篡奪者的前財政大臣閣下,你對我如何處置那些奴隸主有什么意見,說吧。” 培提爾左右環顧,沒找到能坐的地方,反而叫丹妮莉絲的護衛警覺地盯了一眼,沒法,只好強忍住不爽站著回答:“陛下,在您拖著的奴隸營……” “他們不是奴隸,是自由民。” “好吧,在陛下的自由民軍團里住了兩日,我對您在阿斯塔波和淵凱的所作所為已經有所了解……先說一聲佩服,以陛下的年紀,居然已經能如此熟練地利用美德和仁慈,來發動最底層的奴隸來為您服務。” 解放奴隸,怎么到了面前這人嘴里就變成了“利用美德和仁慈來發動奴隸為自己服務”?丹妮莉絲心中不悅,但沒想到反駁之法,只默默盯著對方。 “很遺憾的是,您靠著相同的手段奪取了兩座奴隸城邦,卻完全沒給其中的人民活路,就又匆匆忙忙地跑來了彌林……” “沒給活路?”丹妮莉絲不悅地動了下身子,好讓自己坐得更舒適:“我為阿斯塔波和淵凱建立了議會。” “您建立了議會,卻沒給他們留下軍隊和謀生的途徑。” 培提爾語氣中的恭敬漸漸消失,自己這兩日在營地中時準備了一套說辭用以打動女王,但方才第二次見面丹妮莉絲那“一百六十三”的莽撞命令讓他不安起來——輔佐丹妮莉絲殺回維斯特洛固然美妙,但在將自己作為籌碼下注前有很重要的一點需要弄清:丹妮莉絲是個值得輔佐的女王,還是僅靠美貌和三條龍來闖天下的自大狂妄之徒,女版瘋王? 第205章 彌林結,彌林解 “我沒留軍隊和謀生辦法。”丹妮莉絲坦率地承認,“但這些問題,難道不該由議會和當地被解放的自由民自己解決么。” “您打破奴隸的鐐銬、推翻了奴隸城邦千百年來的生產運作模式,卻想著隨便提拔幾個人,便指望他們自己解決一切?如果事情真有這么簡單,那您猜為什么還會有上萬的奴……自由民不在阿斯塔波和淵凱過安穩日子,要追隨您跑來彌林?”培提爾輕笑一聲,“我猜,您可能覺得是因為愛戴?” 難道不是嗎?丹妮莉絲張了張嘴,她差點說出了這個詞。 “我曾是個小人物,所以了解底層人的心態。讓我來告訴您吧——只要活得下去,人們便絕不會成批地背井離鄉,追隨……哪怕比您更高貴更美麗一百倍的人去往陌生的地方冒險。緊跟您腳步而來的自由民都是聰明人,他們看出留下絕對過不了安穩日子,您一走阿斯塔波和淵凱一個會陷入混亂一個會立刻恢復奴隸制,所以才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穿過荒原,堅持跟著您和您的軍隊!” “這只是你的判斷,據我所知,阿斯塔波和淵凱現在還好好的。況且,這和彌林又有什么關系?” “三個姐妹一般的奴隸城邦,怎么沒關系?您方才下令將偉主首領一百六十三人釘死在木樁上,便已經讓這座城市在毀滅邊緣走了一遭!”培提爾看著丹妮莉絲沉聲說道:“請容在下問一句,陛下當真認為——將那一百六十三個奴隸孩子釘死在您前來彌林路旁的命令,是彌林所有奴隸主們開了會后全體贊成通過的?” 丹妮莉絲移來目光,盯著培提爾看了一會,忽然意識到自己并沒有考慮過這一問題。在潛意識里,奴隸主便是奴隸主,彼此間還能有什么區別? “只消舉個例子,陛下就會明白之前的草率決定是怎樣的巨大錯誤了。蘭尼斯特家的泰溫公爵,陛下應當有所耳聞……他在滅族雷耶斯和塔貝克兩大封臣后,一躍成為全維斯特洛對封國控制力最強的貴族——當時西境對封君不敬的家族多了去了,泰溫為什么只滅了兩家,而不是對所有不敬的家族施加懲罰?因為他想做的是殺一儆百,他要的是恐懼,而非仇恨。”培提爾毫不退縮地同樣盯著丹妮莉絲看,他本想說,瘋王便是不懂恐懼和仇恨的區別,才會丟了鐵王座又身死族滅,害得您流落他鄉……但在最后關頭靈光一閃,決定不作死拿丹妮莉絲的父親做例子,而是將反面教材換成了泰溫這個成功案例。 “您想殺人,想為那一百六十三個孩子復仇,沒問題——但請制造恐懼,而不是仇恨!設想一下,如果泰溫不是屠滅了兩個家族,而是把西境每個不敬家族的主事人都挑出來砍了頭……他還能有機會被寫進‘卡斯特梅的雨季’,被全維斯特洛的人敬畏嗎?不,他會沒幾天就被封臣組成的聯軍推翻,從凱巖城里被揪出來吊死!”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下令將那一百六十三個孩子釘在木樁上的,不是彌林全體奴隸主,而是其中掌實權幾個家族,乃至幾個人。”丹妮莉絲皺眉說道:“但我不覺得會有人站出來承認。” “您不需要任何人承認,您只要調查彌林哪個偉主的奴隸最多,住的金字塔最高,答案自然就揭曉了。”培提爾搖搖頭:“這易如反掌,我現在更奇怪的是——陛下您……即使坐下來冷靜了一會,還依舊只想著要追查出下令將那些孩子釘死的偉主?您到底是來復仇,還是來解放的?” “解放和復仇,有矛盾嗎?” “可以不矛盾。”培提爾說道,“如果我是您,占領了彌林后至少有三種策略可以確保對其的掌控,按照對自身的從劣到優,可分為下、中、上三條,陛下懷疑我是個騙子,我理解。所以接下來,我只說辦法——具體可行與否,由您自己判斷。” 面對瘋王的女兒,培提爾一點也不敢玩賣關子之類的把戲,他喘了口氣便直接開始獻策:“最下策,就是我之前當眾說的——把彌林的奴隸主殺得干干凈凈,然后完全接管這個城市,重新建立起一套統治,就像您在阿斯塔波做的一樣。” “但這最差的方案面臨三個問題:一,您身邊沒有足夠能輔佐并為您進行管理城市的人才。傭兵和無垢者能為您戰斗,但不能出謀劃策和創造糧食資源,自由民中有醫生、學者、技師、文書、工匠或教師,但他們是服務者,而非統治階層!唯一可用的喬拉·莫爾蒙,可惜還是勞勃國王的臥底。殺光了屬于統治階層的奴隸主們,這座城市會立馬陷入一片混亂!”培提爾緩了緩然后繼續:“第二點便是:一個靠奴隸貿易支撐起來的城邦,忽然所有的‘貨物’都變成了自由人……那靠什么來養活這些自由人呢?您可以下令所有人去種地,但第一輪莊稼成熟前吃什么、第一次收成前外敵入侵又怎么辦,陛下有成熟的解決方案了嗎?第三個問題——讓解放的奴隸翻身做主人,他們有自我管理的能力和素質嗎?原先的偉主們雖然可惡,但千百年的經驗讓他們清楚一切都要有‘度’……翻身做主的自由民們可沒有這個概念,沒接觸過財富和權力的人忽然掌握了這兩種東西,吃相只會比奴隸主更難看。不管您承不承認,這個世界上總有人得被壓迫奴役,來養活其他人!總得有錦衣玉食的貴族和奴隸主們,來搞思想、文化和藝術,以建設文明!” “夠了,不要說了。”丹妮莉絲厭惡地蹙眉,培提爾說得也許沒錯,但她就是不喜歡這家伙說話的方式:“我不會采用你的下策,說另外兩個主意吧。” “好。”小指頭一口答應:“中策便是——一個都不殺,您以彌林女王的身份統治這座城市及所有偉主,成為最大的奴隸主。” “這不可能,我是來解放、而非加入這里的。” “正好,就算你采納這條策略,也依舊有麻煩要應對。”培提爾點頭贊成,“作為外來者,你在本地沒有根基,在你的龍長大前,你的力量主要來自被你解放的無垢者和自由民。如果你想當大奴隸主,那便失去了自身最大的倚仗,很容易被推翻。一旦被趕下臺來,這座城市會在短時間內迅速重新恢復往日生活,仿佛你從未來過——所以,我們才有最終的上策。” …… “你說了兩個我不可能采用的辦法,美曰其名中策、下策,恐怕就是為了引出這一個上策吧。”丹妮莉絲妙目微瞇,不悅地說道:“不要喋喋不休地解釋了,概括它。” “陛下要概括,那我就簡單地說。”這坦格利安姑娘瘋不瘋培提爾不確定,但至少不傻,他略感心安:“驅逐最有權勢的偉主,讓原本被他們壓著的中層貴族頂替前者的位置。概括描述便是,原本老虎和狼是一家,但獅子跑來,聯合狼趕走了老虎。入侵者——陛下您就是獅子,趕走老虎后,利用狼來統治管理你解放的自由民和城市。” “驅逐?那一百六十三個孩子的仇呢,我的怒火向誰傾瀉?” “你可以殺死部分大家族們的首領,一個兩個,十個二十個……隨你高興。”培提爾聳聳肩:“但不能殺光,你要制衡,你要讓那些新上位的‘精英階層’和你的人民不會背叛你,如何保證這一點?簡單,讓他們永遠感覺有求于你、需要你——驅逐老虎,但讓它活著,這樣被你提拔為管理者的新貴族——也就是狼們,會害怕原先的老大帶外援卷土重來奪回他們的金字塔將他們打回原形;而羊——也就是你的人民們,也會因為害怕被狼吃掉而抱緊您的大腿……這樣,你只要高高在上,控制好吃羊的方法和速度,在你的新貴族和人民中間安撫好兩邊、接受他們的膜拜和臣服,適當回應他們的需求,什么糧食啊……治安啊……什么都不用您cao心,狼主動便會幫您搞定,這是他們的家,他們熟悉無比。” 說得好有道理,但為什么語氣就是令人不爽。莫非……這就是所謂的忠言逆耳?丹妮莉絲沉默不語,反倒是邊上站著的達里奧冷哼一聲:“陛下是真龍,不是獅子,她的人民也愛戴女王,絕不可能背叛!” “哈哈,我很想相信,可惜不管真假,這都是句蠢話。”培提爾笑了:“如果說統治者有什么東西必須記住,那就是一點:人性本惡。陛下的自由民會在您打碎他們鐐銬、將他們從壓迫下解救出來時大聲地稱呼你為‘彌莎’、‘母親’、‘龍女王’,滿口感激您的恩情,仿佛隨時都準備為你去死。您可以享受這種愛戴,但千萬別沉醉其中——因為一旦遇到危險,或是吃不飽穿不暖了,牢sao、抱怨和背叛便會接踵而至,有的甚至會轉而唾棄、鄙視、污蔑乃至傷害您。受人愛戴比讓人恐懼更有利于統治,但記住一點,受愛戴的成本很高,性價比卻極低,不可強求,更別把希望寄托其上。要永遠抱著這樣一種心態:你的人民是壞人,你手下的新貴族是壞人,你身邊的侍衛也是壞人……甚至,正在和你說話的我,也是壞人。”培提爾曾經靠說反話贏得了艾德·史塔克的信任,可惜這信任被一張紙條迅速徹底摧毀。這回,面前這年輕的女王會不會中招?他翹起嘴角:“永遠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別人的動機,并給自己留好能應對的手段,統治才能長久穩固!” “嗤……”站于丹妮莉絲身后的帥氣傭兵實在忍受不了小指頭的大放厥詞了:“一派胡言,女王身邊有成千上萬的人愿意為她獻出一切,只有狡詐惡徒,才會習慣惡意揣測他人!” “我說‘所有人都是壞人’,是希望陛下抱著這樣的警惕心,而非認為這是事實!也許你是對的,女王身邊愛戴她的人占多數,但再多的愛戴者,也攔不住一個來到陛下身后才亮出刀子的敵人。”培提爾瞥了眼那個帥氣的傭兵,然后用略帶責怪的眼神繼續看著丹妮莉絲:“要么殺光,要么不殺,要么殺對人。您在阿斯塔波用了下策,又在淵凱用了中策,我原以為您會在彌林變得更有智慧……誰想您卻打算用我想都不會想的……即使以愚蠢形容都毫不為過的下下策?” 敢說女王愚蠢?傭兵勃然大怒:“放尊重點,你這小矮子!想嘗嘗彎刀的滋味嗎?” 一個傭兵,怎敢用這種口氣不斷插嘴自己和女王的對話?培提爾又抬頭看了眼說話者,忍不住懷疑這家伙是丹妮莉絲的情夫,但無所謂,如果丹妮莉絲寵信一個只會耍刀子的傭兵勝過一名真誠而有才干的獻策者,那她便永遠回不了維斯特洛,更不值得追隨。自己離開這個房間,就可以直接開始想法逃跑了。 丹妮莉絲表情漸漸變得凝重,在沙發中坐直身子,放下了翹起的右腿,低頭沉思起來。人性本惡,以最大的惡意揣測身邊任何人……多么刺耳的胡話,但歷經諸般苦難又經受了兩次背叛的她,意識到培提爾是對的。或許,面前這個來自維斯特洛、人品堪憂的瘦子,正是自己需要的追隨者? 女王深吸口氣,抬起頭來:“達里奧,去為培提爾爵士搬一張椅子,彌桑黛,去弄點喝的來。我有許多問題亟待詢問,這場談話——可能要持續一會。” …… 培提爾輕輕松了口氣。 面前這坦格利安姑娘不是瘋子,她聽進去自己的話了。 這本該是個好消息,但為什么心這么痛呢?是了……自己依靠觀察實踐、博覽歷史和努力琢磨,掌握了多少治國和玩弄權術政治的手段?原本打算等自己坐上鐵王座之日才大展身手……誰想世事難料,空有滿腹政治本領,卻被逼著跑到了萬里之遙的奴隸灣來,不得使盡渾身解數,才贏得一次扮演“輔佐逃亡公主復國的忠臣”的機會……真是可悲。 在幫助丹妮莉絲奪回鐵王座前,一切野心都無從談起,而即使成功復辟坦格利安王朝,也不過是回到起點,光是這樣想想,他都覺得有點心累。 …… 第206章 防不勝防 留宿一夜后,艾格帶上弒君者離開金牙城。 沿河間大道向東,在奔流城接上了自己的“小侍從”、又在哈羅威伯爵的小鎮與等候自己的后勤部輜重隊匯合——帶著二度弒君的詹姆·蘭尼斯特、闖下大禍還滿腦子逃婚念頭的艾莉亞·史塔克,以及一百名北境、五十名西境士兵,這支組合怪異的隊伍踏上北上長城的路。 為防沿途可能發生的沖突,艾格干脆提前把泰溫捐贈的防具拿出幾十套武裝到了后勤部的士兵身上。由于在金牙城已經事先刷好染料,黑衣黑甲穿到守夜人后勤部士兵的身上,倒是一點都不顯突兀……這樣一來,隊伍中除了羅柏所派的北境士兵外便清一色是黑衣,詹姆以及他的保鏢們和艾格的手下裝束完全一樣,融入隊伍中了。 艾格不由得贊嘆泰溫的考慮周詳:提前讓詹姆穿上黑衣,除非有人心一橫打算把弒君者連同守夜人一起干掉……不然,即使動手突襲,混亂中也不好找目標了。 …… 老爹發起了一場賭上家族命運的戰爭,在付出巨大的代價后為自己“贏得”了披上黑衣被流放的資格……遭此羞辱,詹姆·蘭尼斯特顯得頹廢而意志消沉,自金牙城離開后便只默默隨隊趕路,除了必須的交流外半個字也不與人多說,惜字如金的模樣比賈昆都有過之。 至于艾莉亞……被艾格打過屁股后估計是滿肚子怨氣,一路上也不吵不鬧,偶爾與他對上眼立馬哼一聲扭過頭去——在孩子的世界里,“不理你”大概是很殘酷的懲罰,她也許永遠也想不到:實際上大人們超希望她能一直這么讓人省心省事。 隊伍中的兩個麻煩家伙不惹麻煩,羅柏所派遣的北境士兵也沒和已經披上黑衣的西境“志愿者”們起沖突……在這一派祥和中,艾格樂得自在,帶著這支黑灰相間的怪異隊伍,半點時間都不浪費地往目的地趕。 …… 北境和西境史上從未接壤,在詹姆攻擊勞勃國王前,兩地貴族從未產生過直接沖突,關系完全可以用“井水不犯河水”來形容。兩地之所以關系差,有信仰、文化等一系列的原因,但歸根結底——還是受關系親密的河間地、以及“蘭尼斯特沒有榮譽感”這印象的影響。 盡管風評極差,但詹姆事實上并未侵害過北境多少利益,加上在此次六國圍毆西境的戰爭中躲在凱巖城內安心養傷并未出戰……在這條時間線的冰火世界里,蘭尼斯特家沒有控制君臨,詹姆也沒和北境人結下不共戴天之仇……這些,才是羅柏·史塔克最終同意與西境談和,其主要封臣也并未反對的實際原因。 老狼未死,少狼主所做決定的威懾力比想象的要更強,途經河間地抵達頸澤的一路上發生了不少事,但并沒有任何貴族率軍跳出來公然阻攔乃至威脅到艾格和詹姆。待到越過頸澤進入西境,詹姆被截殺的可能性便降了大半——如果連被西境軍隊燒過田地糧食的河間地貴族都能忍住放詹姆過,那并未受到實際侵害的北境諸侯,又有什么理由非要弒君者死? 這只是艾格的判斷,就算沒有貴族們出手,威脅也可能來自其它許多方面:北面,越過長城南下的野人越來越多;東面,狹海上的海盜也時不時冒出來登岸sao擾劫掠一番;隨著北方貴族及精銳軍隊的傾巢南下,本地的匪盜和小偷小摸也多了起來。北境雖遠離戰場……卻同樣處處是危險。 出于謹慎,艾格依舊讓隨行士兵全副武裝并保持警惕,但讓他想不到的是,麻煩最終竟以他完全不可能防備的形式、在身邊突然出現。 …… 北境地廣人稀,過卡林灣后再北上要通過一片面積廣闊、名為先民荒冢的荒原丘陵,其間有上百里地人跡罕至,即使在人口密度本就處七國最末的北境,也是最空曠凄清的地域。 隊伍緩慢而有序地通過,與艾格進行了十余日冷戰的艾莉亞卻忽然哭喪著臉找上他,張口就把人嚇一跳:“師傅……我……我好像要死了。” “說什么胡話呢?”這沒頭沒腦,艾格只當女孩又要搞什么花樣:“怎么了?” “我……我流血了。” “哪呢?我看看。” 艾莉亞毫無動作,吸吸鼻子、漲紅了臉。 在用莫名其妙的眼神與女孩對視幾秒后,艾格倒吸了口空氣,瞳孔漸漸放大:“是……下面?” “嗯。”害怕壓倒了羞恥,艾莉亞一副蹂雜著茫然和慌張表情:“好幾天了,一開始只是一點點,今天……忽然就流了好多,褲子都……” 流了好多?褲子?艾格視線下移,果然,深灰色的布料在臀部和大腿根附近已經被血浸染,形成了黑乎乎的一塊……鼻子輕嗅,仿佛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