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棲 第88節
陸黎的目光,落在她懷中的書信上,緩緩點頭。 不止是姑娘思念大將軍。 看來,大將軍也思念姑娘了。 第68章 沈柔見他點頭,頓時彎起眼睛。 陳副將想要勸兩句。 雖然大將軍已經打下匈奴王庭,但這一路艱難,對于這樣的嬌弱少女來說,也并非易事。 萬一受點傷生個病,該如何是好。 可陸黎已率先開口:“姑娘先去挑侍女吧,我安排一下,盡量馬上出發。” 陳副將只好閉上嘴。 沈柔用力點頭。 匆匆趕回都護府,她直接點了兩個從京城跟過來的侍女,又另擇了兩名女醫,讓踏歌安排人,替她們準備好遠行的衣物。 隨即,又去向沈夫人辭行。 沈夫人有心攔她,不愿她如此冒險。 可是沈柔滿眼盡是遮蓋不住的喜悅和歡喜,讓她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沈夫人的心,微微沉了沉。 她畢竟是過來人,如何看不出女兒對那姓衛的早已情根深種,不可自拔。 可是,詩里說的好,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一個女郎,對男人情根深種,未必是件好事。 沈柔抱抱她,軟聲道:“阿娘在家等我回來吧,到時候我把匈奴王庭的刀劍拿給阿娘。” 沈夫人點頭,壓抑住嗓子里的顫意,輕聲道:“好。” 以往,她的夫君每每打了勝仗,便會往家中掛一把匈奴彎刀。 這是他的戰利品,是他一生的成就與驕傲。 如今女兒這樣說,她再也沒有阻攔的理由 看著女兒溫柔美麗的眉眼,沈夫人最終只是輕聲道:“這一路上,定要保護好自己。” 沈柔點頭,“阿娘放心。” 沈夫人摸摸她的腦袋,不知為何,嘆了口氣。 她來的匆忙,走的也匆忙。 沈夫人隔著小院看她遠去的背影,暗暗垂首,抹了抹眼睛的淚。 北風吹雪,千樹枝白,官道上覆了一層薄雪,一眼望不到頭的白。 一支兩千人的隊伍,護送著三輛馬車,疾速馳往匈奴。 沈柔與踏歌同坐在馬車內,按按捂住激烈跳動的心口,眼底卻藏著一絲壓不下的笑意。 從永昌之戰爆發至今,已逾月余。 她與衛景朝分離了一月有余,思念無時無刻不在侵襲著她,不論白天黑夜,清醒與睡夢,她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起他。 想他的眉與眼,想他身上的溫度,想他的聲音。 想他有沒有受傷,有沒有難過,擔心他會不會累,會不會生病。 他這樣養尊處優的貴公子,第一次行軍打仗就是這樣艱苦的條件,真是辛苦。 好在,她終于要見到他了。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想要奔到他身邊去。 這份迫不及待,灼燒著她的心口,連著寒冷的冬日,都變得熱乎起來。 踏歌笑吟吟調侃,“等大將軍見到姑娘,一定很驚喜。” 沈柔小臉微紅,卻沒否認。 她慢慢道:“陸黎說,從這里到匈奴王庭,十日便至。” 踏歌道:“我們騎馬和坐馬車,比他們行軍更快,十日足夠。若是再快些,八日也行。” 沈柔托腮,盯著地毯上的花紋,又笑了一下。 眼睛里的期盼,讓人看了不禁臉紅心跳。 可她也只是想,今年能夠與他一起過年了。 —————————————— 匈奴王庭。 千里黃云,白日曛曛,雪落紛紛,冰重枝折。 轉眼,已是臘月二十九。 今年是小年,臘月沒有三十,二十九便已是除夕。 衛景朝正和手下將領們議事。 這地方是打下來了,但想要真正變成自己的地盤,后續還有許多事情要謀劃。 比如剿殺匈奴殘部,謀劃土地歸屬,如此種種,衛景朝成日間忙的不可開交,一時半刻更是無法離開。 恰好,孟與馥身體虛弱不堪,軍醫看后說不宜長途跋涉,應當靜養。 若要啟程,需醫女隨身侍奉,隨時為她護理身體。 于是,眾人便留在匈奴王庭暫住。 為了早日處理完所有事宜,盡早歸鄉,眾人連除夕當日也未曾休息。 午后,一名士兵匆匆跑入王庭。 “報大將軍,涼州送來的侍女和女醫,已至殿外守候。” 衛景朝聞言道:“先讓她們去見軍醫,隨即送往大公主處。” 那士兵猶豫了一下,大膽詢問:“大將軍不先見見她們嗎?” 衛景朝并未生氣,淡淡道:“不必,你退下吧。” 他大約知道,涼州送來的侍女,應當是沈柔所選。 他相信沈柔的眼光,沒必要再cao心。 那士兵道:“可是她們主動求見大將軍。” 衛景朝微微蹙眉,心底生出不悅,只是念及孟與馥需要人照顧,便沒有發火,耐著性子道::“告訴她們,侍奉好公主便可,不必見我。” 話音未落,門口驟然響起三下敲門聲。 衛景朝抬眼,只看見兩個身著披風,頭戴斗笠,遮住全身上下的年輕女子站在門前。 他心下極是不喜,抬手拿起一旁的卷宗垂首翻看,聲音亦夾雜了碎冰碴子,“出去。” 沈柔藏在斗笠下的唇微微一抿,提裙踏過門檻。 那士兵見狀,無聲跑出去。 衛景朝心下生了怒,將卷宗扔在桌案上,惱道:“放肆!” 斗笠下忽然傳來一聲溫柔嬌媚的笑,“大將軍不認得我了?” 衛景朝愣住。 沈柔猛地掀開斗笠,露出那張嬌艷欲滴的小臉,笑吟吟看著他,“是我。” 衛景朝眨了眨眼睛。 冷靜如他,差點以為自己生出了幻覺。 門外是呼嘯的風雪,鵝毛似的雪花落了滿地,大漠的風沙隔絕了千里之外的消息。 她不會出現在黃沙里。 可是此時此刻,她俏生生站在眼前,像是冬夜里一朵粲然開放的鮮花。她笑吟吟看著她,眼底星辰燦爛,如同一場夢。 衛景朝也以為,自己又在做夢。 沈柔撅起嘴巴,聲音仍舊嬌嬌嫩嫩:“你怎么了?” 衛景朝驟然反應過來。 大步跨到她跟前,將人揉進懷中,啞聲問:“怎么是你?” 沈柔乖乖答道:“我想你,就來了。” 衛景朝緊緊抱著她,一雙手臂像鐵鉗一樣箍著她,像是生怕她忽然不見了。 他嗓音干澀,“柔兒……” 沈柔感受著他的體溫和手臂的力度,安心地靠在他懷里。 細白的手露出來,抱住他的脖子,軟軟道:“我好想你。” 衛景朝的心漲得生疼。 他死死抱住沈柔,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也想你。” 他的心溢滿柔情,像是被她狠狠揉了一把。 他說不出是什么的滋味。 到底是什么樣的感情,才能讓她這樣柔弱的女郎,越過千里大漠黃沙,無懼風雪交加,不顧生死危機,奔向心愛的人。 他怎么能不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