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雙枝 第92節
卜幼瑩一邊往臥室走,一邊回他:“可我們這幾日不是日日都見面嗎?” 他跟在后面:“那也不妨礙我想你啊,還是說……你不喜歡?” 不等她回答,他立馬又道:“你若是不喜歡,我現在就可以走。”說罷,直接轉身便往外走,一句廢話都不帶說的。 “誒。”他趕忙上前拉住他,“你這是做什么?我還一句話都沒說呢,好端端的為何又生氣了?我這回可沒惹你。” 蕭祁頌蹙著眉,嘴唇緊閉并不搭話。 他也不知自己為何突然有些生氣,只是見她對自己的想念并無任何特殊反應,心里一下子就竄上了一股火氣。 “我不喜歡那句話。”他說。 “哪句話?” “就是你反問我,我們不是日日都見面嗎那句話。” 卜幼瑩不解:“可我說的是事實啊,我們的確日日都見面,不是嗎?” 他驀地轉身看向她,因她這句話,剛按下去的情緒倏然又竄了上來。 不由得語氣激動道:“每日都見面便不能想念嗎?阿瑩,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以前只要我說我想你,你便會回復我同樣的話,還會安撫我的情緒。可為何自從你生了一次病之后,就變了這么多?” 卜幼瑩垂下眼眸,避開他直勾勾的眼神,低聲回道:“祁頌,不是我變了,是我想通了。” “何意?” 她嘆了聲氣:“我現在只想讓自己快樂,除此之外,其他一切事情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蕭祁頌微微愣住,張了張唇:“我也不重要嗎?” “不是你不重要,你對我當然很重要,但現在我不想考慮那么多的事情,我覺得很累。我只想讓自己每天過得快樂一點,這段時日我們住在這里很開心不是嗎?祁頌,你不想看到我開心嗎?” “當然不是!”他立即反駁,“你開心我自然也會開心,可以這樣一直逃避下去不是辦法,我們總得面對吧?” 卜幼瑩有些煩躁了:“一定要面對嗎?你一定要在此時此刻跟我談論這些嗎?我從那座牢籠里出來,不是為了走進另一座牢籠的,我為何就不能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的享受當下呢?” 蕭祁頌還想說什么,她卻已經不想再聽下去了,轉身冷言道:“你出去吧,我今日想一個人待著。” “阿瑩,我不…… “蕭祁頌,我說了我今日不想談論這些,為何現在連你也不尊重我了?” 她喊了他大名。 蕭祁頌不是木頭,自然能感覺到她此刻的情緒異常煩躁,但他卻無法理解,為何不能談論這些事,為何一提到這些事她就煩躁? 若她心里只有自己,又怎會因為自己想尋求她的承諾而煩躁呢? 除非……她是陷入了令她十分糾結的關系當中,因為無法選擇而感到煩躁。 此刻他很想張嘴問問卜幼瑩,問她是否欺騙了自己,問她是否對蕭祁墨動了真心,又或者是已經愛上了他。 可他站在原地靜默半晌,終究是轉身離開了她的房間。 他打心底里,不敢得知答案。 …… 翌日。 卜幼瑩醒來時,蕭祁頌像個沒事人一樣,一如往常端著水盆進來服侍她洗漱。 自從住進這里,未央的活便被他全包了,甚至他服侍卜幼瑩時比未央還要細致。 今日他依舊伺候著她,仿佛昨晚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卜幼瑩悄然瞧了一眼他的臉色,很正常,不像是生了隔夜氣的樣子。 看著他這般模樣,她心里不免漫起幾分愧疚,于是沖他笑道:“祁頌,我聽說果園里的果子熟了,我們等會兒去摘果子好不好?” 他牽了牽嘴角,回了聲好。 洗漱完畢后,趁著日頭不高,二人便挎著果籃去了行宮里的一處果園。 她特地沒帶邢遇和未央,為的就是讓蕭祁頌心里舒服些,好好哄哄他。 昨日她的情緒確實有些過分了,現在想想,其實他也只是沒有安全感而已,自己不應該對他那么煩躁不耐,應當好好同他說話的。 于是趁著摘果子的間隙,她便出聲說道:“祁頌,昨日是我不對,你別生氣了,我下次一定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沒什么”他看著正在采摘的那顆果子,聲音不冷不淡:“阿瑩只要答應我一件事情,我便以后什么都不提了。” “什么事情?” 蕭祁頌將摘下來的果子放進她的果籃里,直視著她道:“答應我,無論何種境況,我都不是你會拋棄的那一個。” 卜幼瑩怔住,心臟止不住砰砰加速。 他這是什么意思? 難道……經知道自己對祁墨…… 還是說他其實不知道,只是心里懷疑,所以故意用這種話來套自己的話? 不行,無論是哪一種,自己都不能輕易回答他。 “……卜幼瑩移開視線,神情明顯有些慌亂,“我聽不太明白你在說什么。你怎么會突然問起這個,你又沒做什么傷害我的事情,我自然不會與你斷絕關系。” “阿瑩聽不明白嗎?”他高大的身軀靠近一步。 她感到了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從未有過的壓迫感,這讓她喉間發澀,不自覺吞咽一口。 但沒想到,他只是輕飄飄吐出一句:“聽不明白就算了。” 第70章 他們初到行宮時已經是夏末, 在行宮住了十日之久便迎來了秋季。 時間過得很快,自從那日蕭祁頌說聽不明白就算了,之后他便再也沒有提過關于他們三人之間的事情。 卜幼瑩回到了最初那段開心的日子, 每日想做什么做什么, 想出去就出去, 想去街上逛就去街上逛。 沒有人再去管她, 也沒有人再告訴她應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 更沒有人去傳播一些莫名其妙的謠言。 她覺得這段日子, 是賜婚圣旨送到他家以來, 她過得最開心的一段時日。有時甚至會想,要是永遠都能這么開心就好了。 可有些事情她總歸是要面對的,有些人,她也是必須要見的, 比如蕭祁墨。 秋季過了一月時, 這座行宮迎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彼時卜幼瑩正在與蕭祁頌打鬧, 正玩得開心時, 門口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何事讓阿瑩如此開心?” 二人齊齊望去, 卜幼瑩在看見來人的剎那, 笑容頓時僵住了臉上。 她連忙收回放在對方膝蓋上的腿, 站起身道:“祁墨,你怎么來了?” “一月多不曾見你,我當然要來看看你過得如何了。”蕭祁墨走過去,看也不看一旁的男人一眼。 只彎眸望著她:“你在這里過得可好?怎么都不寫信給我?我在皇城忙了一月,才敢請幾日假過來看望你, 阿瑩不會怪我吧?” 一旁的蕭祁頌切了一聲:“我們在這里過得很開心,就不勞煩太子殿下擔心了。” 卜幼瑩瞪了他一眼, 隨即望著蕭祁墨笑道:“我在這里過得很開心,你不用擔心。離開之前你并未囑咐過我要寫信給你,所以我以為不用,要不……你回去之后我給你寫?” “我回去之后?”蕭祁墨愣了一下,“阿瑩這意思,是不打算此次與我一同回去了?” 她干笑了兩聲:“我這才住了一個月,還沒玩夠呢,你讓我再多玩一段時間嘛。況且,流言哪是一個月便能被忘卻的,待到下初雪了再回去也不遲。” 雖然這里地處北方,下雪下得早,但等到下初雪至少還得兩月。 也就是說,她還要在這里再待兩個月。 蕭祁墨的臉色有些微難看。 他本以為將卜幼瑩接回來一事會很順利,最多會拖個幾日,但沒想到她一拖就是兩個月。 若是兩個月之后,她仍然不愿意回來呢?那豈不是還要再拖三個月,甚至半年、一年? 若早知她存了永不回來的心思,當初自己就不該放她搬來行宮。 一旁的蕭祁頌看出他臉色不對,怕他遷怒于卜幼瑩,便出聲說道:“蕓沐被送去南邊還沒多久呢,誰知道她有沒有將此事傳給身邊其他宮人,這幾個月內我不會讓你帶她回去的,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這跟你有何關系?”蕭祁墨本就心情不悅,偏偏他此時還要來惹怒自己,便難得說話沖了一次。 卜幼瑩見情況不對,連忙中斷道:“好了好了。祁墨,這幾個月內我的確不會回去,我在這里很開心,我想再住久一點,好嗎?” 她說話輕聲細語的,雖然意思很堅定,但卻是在用商量的語氣跟他說話,在祁頌面前給足了他面子。 蕭祁墨也不是軟硬不吃的人,既然她給了自己面子,他自然也會回報給她,她想要的。 于是扯了扯嘴角,淺淺笑道:“好。” 事情定好后,蕭祁墨便也在行宮住了下來,不過他住不了太久,最多住兩日便要離開。 當晚,他直接住進了卜幼瑩的房間。 雖說怕她為難,他依舊是避開蕭祁頌才進入房間的,但他沒想到,自己走進她房間后并未看見她的人,反而看見了他以為已經睡著的蕭祁頌。 他蹙了蹙眉:“你在這里做什么?” 蕭祁頌本在桌邊坐著,聽他說完便站起身來,也蹙眉道:“我還想問你呢,都這個時辰了你過來做什么?” “我來自是有事有說,阿瑩去了何處?” 蕭祁頌白了他一眼,又坐了回去,慢悠悠地喝著茶:“阿瑩每三日便要與未央一起去山頂泡溫泉,很晚才會回來。” “那你在這干什么?”蕭祁墨問道。 對方嗤笑了一聲,故意反問:“你覺得深更半夜,我在兩情相悅的心上人房里能干什么?” 他十分清楚說什么能激怒蕭祁墨,而對方也正中他下懷,火氣一下子便竄了上來。 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領,怒道:“蕭祁頌,你別太得寸進尺!” 他嗤笑一聲:“這就叫得寸進尺了嗎?你深更半夜潛入她的臥房,這種行為又是什么?這就是你說的和平共處?別太可笑了!” 蕭祁墨一時無法反駁。 當初他提出和平共處時,是為了阿瑩的情緒和健康著想。阿瑩既然不想讓祁頌知道他們之間的事,他自然也會尊重她,不會將此事告知祁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