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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落雙枝 第52節(jié)

    完了,真的生氣了。

    她閉了閉眼,想想今日確實(shí)是自己做的不對。

    明明是她準(zhǔn)備的春日宴,理應(yīng)由她一直待在席面招待賓客才對,卻三番兩次將他一人丟在這里應(yīng)付,若換作自己被如此對待,肯定比他還生氣。

    但此時宴席還在繼續(xù),她不好當(dāng)眾哄他,便只能抿唇坐了回去,等宴席結(jié)束再說吧。

    隨著節(jié)目一個個結(jié)束,火紅的金烏將天邊白云燒了起來,不知不覺已到炊煙裊裊之時。

    最后一個節(jié)目上場之前,帝后終于出現(xiàn),在眾人的注視下入座,一同觀看了一出京韻大鼓——劍閣聞鈴。

    隨后在緊張昂揚(yáng)的鼓點(diǎn)下,春日宴終于得以圓滿結(jié)束。

    .

    今夜的風(fēng)竟有些許溫?zé)幔翟谌松砩弦稽c(diǎn)也不涼快。

    累了一整日的卜幼瑩一回到寢殿,便迅速脫下了一層又一層的衣服,只留一件里衣,而后隨手披上一件外袍,便又匆匆趕往蕭祁墨的寢殿。

    此時蕭祁墨也正要脫下外袍,忽聽一聲:“別動,我來!”

    他回頭。

    只見卜幼瑩小跑過來,臉上堆著笑,將他外袍脫去,接著又去寬下第二層長袍。

    “你怎么過來了?”他面無表情,垂眸問道。

    她自然不能直說是來哄他的,便笑嘻嘻說:“當(dāng)然是來給你按摩呀,你今日坐了一整日了,肯定腰酸背痛的,我給你按按,好讓你等會兒睡得舒服些。”

    得到答案的人仍舊沒什么表情,即便是第一次見她對自己如此殷勤,心里也高興不起來。

    沒有聽到回應(yīng),脫下第二層長袍的她抬眸瞄了對方一眼,見對方神情冷淡,自己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有些笑不出來了。

    安靜片刻,她低垂著腦袋,小聲開口:“對不起,我不該把你一個人丟在席面上……我的錯,你若是真的很生氣,那我讓你出出氣吧?”

    聞言,蕭祁墨的臉上終于有了一點(diǎn)反應(yīng)。

    他眉梢微挑,語調(diào)里裹有一絲興致:“哦?如何出氣?”

    “只要不罵我打我,你想讓我做什么都行。”她深知自己的錯誤,依舊垂首,不敢抬頭與之對視。

    而蕭祁墨的視線倒是在她身上緩緩逡巡,瞳光幽暗,不知在想什么。

    須臾,她聽見他低聲道:“既然要按摩,不如在我沐浴之時按,如何?”

    卜幼瑩猛地抬頭,仿佛聽見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雙目圓睜,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這是,要自己伺候他沐浴?

    在她的認(rèn)知里,蕭祁墨從不是會趁人之危的人,所以她才放心提出讓他出氣。原以為他只是會讓自己做些體力活,誰曾想他竟提出這種要求?

    “……她面露難色,“不太好吧……”

    “哦。”他嗤笑一聲,“原來只是說說而已。”

    眼里僅有的一絲興致頓時無影無蹤,他依舊面容冷淡,轉(zhuǎn)身背對著她,打算解開自己的腰帶。

    “你還不離去嗎?”他微微側(cè)首,“我要寬衣沐浴了。”

    可卜幼瑩卻站著沒走。

    其實(shí)若是現(xiàn)下走了,今后最多不過是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見面有些尷尬而已。反正自己與他并無感情,當(dāng)陌生人對她也沒有損失,可……

    不知為何,她不想就此與他關(guān)系鬧僵。

    許是今日有些許升溫,連著屋內(nèi)的溫度也高了稍許,一股熱氣圍繞著卜幼瑩躁動不安。

    殿內(nèi)燭火明亮,將她臉頰上的紅暈映得清清楚楚。

    沉思半晌,她輕聲啟唇:“好,我答應(yīng)你。”

    第42章

    浴室中白霧彌漫, 朦朧一片,升騰的熱氣包裹著其中男女,帶著他們的血液在體內(nèi)灼燒沸騰。

    一滴晶瑩的汗珠自卜幼瑩臉頰滾落。

    她垂首站在浴桶前, 目光落在眼前男人寬厚的肩背上, 吞咽一口, 神情有些緊張, 接著徐徐抬起雙手,輕放至他雙肩之上。

    比起她的緊張, 坐在浴桶里的男人倒沒什么反應(yīng), 雙臂懶洋洋搭在浴桶邊緣, 雙目緊閉,似在養(yǎng)神。

    半柱香前,蕭祁墨當(dāng)著她的面解開腰帶,寬下里衣, 露出衣物之下壯碩的身軀。

    她正要捂住雙眼, 卻見他二話不說, 直接抬腿往浴室走去。

    他沒脫褲子。

    卜幼瑩松了口氣。

    心想, 他到底還是照顧自己的。

    這種情況下還愿意照顧自己, 或許他也沒有那么生氣, 哄哄便好了。

    如此, 她便跟來了浴室,履行諾言在他沐浴時給他按摩。

    雖然對方只裸.露了上半身,但她也是第一次看見,頰上難免會漾起幾許羞赧之色。

    尤其是當(dāng)自己的指尖觸碰到他時,室內(nèi)的熱氣仿佛皆鉆入了她的身體里, 連血液都在汩著泡泡。

    好熱。

    她抬手擦了一把汗。

    許是沉默的時間太久,浴桶里的蕭祁墨終于睜眼, 聲音不冷不淡:“熱就把衣服脫了吧。”

    “啊?”她怔了怔,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的確是可以脫一件外袍。

    于是她便將外袍脫下,只剩一件薄如蟬翼的里衣和齊胸襦裙穿在身上,隨后繼續(xù)進(jìn)行按摩。

    其實(shí)她不大會這些,不過是以前春雪給她按得多,她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罷了。

    手掌將他肩上的rou不停地揉捏按壓,再配以雙拳快速捶打,時不時換成手刀,剁rou一樣砍在他肩頸的肌rou處。

    忽地,眼前的男人輕笑了聲。

    她停住,不解:“你笑什么?”

    蕭祁墨曲起一只手臂,虛握成拳撐著太陽xue,懶聲道:“我在笑,原來你竟是真的給我按摩來了。”

    “當(dāng)然是真的,這有什么好騙你的。”

    “不,不是你騙我。”

    他頓了須臾,聲音低沉:“是我在笑自己想多了。”

    “……”

    這句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卜幼瑩本就被熱出紅暈的臉頰愈發(fā)紅潤了。

    她什么也沒說,低頭繼續(xù)給他按摩。視線無處安放,便只能放在他的肩頸上。

    腦中也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白日里祁頌的身軀。

    他們兄弟倆要說像,也有像的地方,要說不像,也有不像的地方。

    比如身體,祁頌因常年習(xí)武身材勁瘦,外面看著纖細(xì),實(shí)則衣服下面極其有rou,即便是放松狀態(tài)也極為明顯。

    而蕭祁墨呢,他外表看著便很高大,肩寬腿長,皮膚也偏白。方才他脫衣服時她看過一眼,也是塊塊分明,不過放松狀態(tài)下沒有祁頌?zāi)菢佑舶畎畹摹?/br>
    最重要的是,他的月匈比祁頌大。

    想到此處,卜幼瑩突然感覺,好像有什么液體從鼻子里流了出來。

    她指尖一沾,眼眸倏地睜大。

    血!她流鼻血了!

    “祁墨哥……她一只手堵著鼻孔,另一只手忙拍了拍眼前的人,仰著頭不知所措。

    蕭祁墨一轉(zhuǎn)身便見到這種場面,臉上再也冷不下去,登時便皺起眉,迅速從浴桶里跨出來,扯下一條澡巾遞給她,接著扶她去了內(nèi)室。

    他的褲子還濕著,便隨手裹了一件外袍,命人去喚了御醫(yī)過來。

    夜里值班的是一位姓劉的御醫(yī),他檢查過后,說她沒什么大事,就是上火了,喝兩日去火的藥即可。

    他這才放下心來。

    御醫(yī)走后,卜幼瑩難為情的隱瞞了方才腦子里想的畫面,只說讓他趕緊去換一條新褲子。

    于是他又走進(jìn)浴室收拾了下自己,穿好寢衣出來后,坐到她面前,從鼻腔里重重呼出一聲氣。

    “阿瑩。”

    “嗯?”她仍舊仰著頭。

    蕭祁墨望了她片刻,娓娓道:“我對你來說,是需要躲避的人嗎?”

    她怔了下,不大明白他在指什么,卻下意識安撫他:“當(dāng)然不是啊,我若想躲你,又怎會主動過來找你?”

    “那我就是你需要欺騙的人,是嗎?”

    卜幼瑩徹底怔住,仰著的頭也慢慢低了下來,平視著他:“……沒有想欺騙你,只……

    只是不想傷害他。

    可這句話,她說不出口。

    對方自然也知道她的意思,默了片刻,再次沉聲開口:“阿瑩,我累了。”

    話落,她的心也跟著猛地一沉。

    “我今日想了……他平靜地說,“我好像無論說什么、做什么,即便是卑微的乞求你,你也不愿意將我放進(jìn)心里哪怕一分。每次都是答應(yīng)下來,回頭又欺我瞞我,可是阿……

    他唇角牽起一抹苦澀的笑:“我的心,不是石頭變的,你的心才是。”

    鼻血不知何時已經(jīng)停了,殘留的一點(diǎn)干涸在她的鼻下,遲遲未擦。

    那條澡被她緊緊攥在手里,捏得指節(jié)都在泛白,她始終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片刻,蕭祁墨起身:“你回去歇息吧,我去喚春雪過來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