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陰鷙錦衣衛 第58節
“也說不上吧。”丁寶枝面無喜色也無哀怨地淡淡道:“有了慧織坊我便覺得有了倚靠,其余的都不在意了,只是婆家對我做生意也有諸多成見,還說開年如果我不能生,便要給薛邵納小,屆時就連府里也沒有清凈可以躲了。” 聽她提起生育,容予別開眼光看向門外,“男人婚后納小倒也正常,何況是薛大人這樣的才俊。薛大人在朝堂雖然被不少人當做眼中釘,但也不乏想要巴結他的人,光是我就聽說,有兩位大人在你們成親之后和薛大人提過要送府上庶女給他當妾。” 丁寶枝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好大一個疑問,‘竟有此事?’ “他沒同我說起過,不過此時本來也不必過問我。”她說完輕嘆口氣,“那樣也好。” 容予微笑道:“你這想法和尋常女子正好相反,怎么就‘也好’了?誰不想丈夫一門心思都撲在自己身上。” “那也要看是什么樣的丈夫。”丁寶枝苦笑了下,“他聲名在外是個什么脾氣我就不多贅述了,這一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提心吊膽,其實這次我本可以待在府上享享清靜,但我知道你也在同州,我...就想來問問你,還記不記得那日太后壽誕,我問你的話。” 容予微微蹙眉,音調不自覺放輕,“那日你問我有沒有辦法保你從薛府脫身。” 丁寶枝兩手放上桌面,道:“容予,你那日是答應了我的。” 容予面色沉凝剛要開口,廊上傳來腳步,丁寶枝趕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還好是張平端著剛出鍋的青菜雞蛋面來了,她好險松一口氣。 那廂容予打量著她,說不上是什么情緒,最后只讓她先去桌上吃面,別的過會兒再談。 丁寶枝握筷子的手停下來,驚訝道:“談什么?難道他這下真的要惹上麻煩了?” 容予言辭謹慎,“我不是這個意思,麻不麻煩這我尚未可知,我們是來查案的,哪有查到一半給人定罪的。且看bbzl吧,案件進展若是對淳親王和梁國公不利,那他必然會受到牽連。” 丁寶枝沉默下來,埋頭吃面不發一言。 容予端詳她問:“你擔心他?” 丁寶枝頓住,搖了搖頭,卻也沒了繼續說下去的心思,吃了半碗面就說飽了。 容予微微一笑,“寶枝,既然你已經將話說到這個份上,那我也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你問。” “你確定你對他沒有感情?” 丁寶枝思忖片刻坦然道:“不確定。” 容予朗然一笑,“其實這有可能是你的錯覺,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時間久了你就覺得他是真的對你好了。” 她淺淺笑了下,垂著眼睛,“你說得對。” 容予見狀長嘆口氣,竟不順著她繼續說下去了,丁寶枝隨即起身,“差不多了,我該回去了,方阿寧是會將我一舉一動都告訴薛邵的。” “薛大人要問起來,就說是聊了聊慧織坊的事吧。”容予淡淡一笑,“反正我一個宮里人,連后宮都可以隨意出入,薛大人對我該很是放心,明日你若還是覺得心里苦悶,我還會在這里等你。” 丁寶枝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今天的確是聊得差不多了,容予對她仍在試探,但卻是放松了警惕,明日她若好好表現不演砸,保不齊容予便會想要策反她去他的陣營。 作者有話說: 然而真的這么簡單嗎???【跟一直追更的你報備一下~這周或者下周能完結,就最后一個大事件了,事件完結甜一下!happy ending!】 第59章 傍晚時薛邵回府,丁寶枝將今日她刺探容予口風的事告訴了他,這事薛邵默許,聽她說得有條有理也對她行事十分放心,只是囑咐她不要冒進,這到底不是她分內的事。 抵達同州的第三天。 錦衣衛對淳親王的罪證仍舊一無所獲,相反,能夠為其平反的證據卻越來越多。薛邵開始心存疑慮—— 這沒準是東廠和齊國公商量好的調虎離山之計。 他此時人在同州衙門,一有此念便動身往落腳的府宅趕去。 另一邊,丁寶枝表面閑得沒事在府里四下走動,實際是在等容予隨后跟上,昨日他留了個話口,今日見她主動出來瞎溜達,一定明白她的用意。 果然丁寶枝剛剛在后院小筑里攏著湯婆子坐下,就聽外間傳來腳步,方阿寧和她短暫交換眼神,走出去假裝不方便見客地攔了攔東廠的人。 “容掌印,里間有人,我們夫人正在暖閣小坐。” 丁寶枝捂著湯婆子探了探身,揚聲道:“方阿寧,無礙,你讓容掌印進來。” 外間的門打開,穿堂風灌進來,丁寶枝作勢要去拿脫下的斗篷重新披上,容予上前隨手便替她拿了起來,抖了抖,撐開著披到她肩上。他慣會伺候人,將距離把控得剛剛好,不至于唐突了后宮的娘娘們,更不至于唐突了丁寶枝。 丁寶枝道謝后重又坐下,將斗篷bbzl的細帶系上。張平進進出出張羅了兩道茶點,一壺熱茶,為二人備好后退了出去。 容予搶著替她倒了茶,問道:“昨日回去薛大人可有為難你?” 丁寶枝淡笑,“算不得為難,我能應付。”宦官出入后妃內寢都無可指摘,和她敞開門聊兩句敘敘舊,根本算不得什么。 容予當然清楚丁寶枝的性格,她向來是個有主見的,吃軟不吃硬,遇上強勢的人跟她硬碰硬,結果就是現在這樣,薛邵娶了她的人,卻收服不了她的心。 要讓她服帖起碼得是軟硬兼施,但薛邵那樣的人,怎么可能有溫柔體貼的時候。他從一開始強娶寶枝過門就鑄下大錯,之后還是本性難移,夫妻離心離德這也怨不得別人。 “容予,你能否實話和我說,這次...我能不能脫身?” 她見四下無人問得直接,他便也答得直接。 “能。” 容予擺弄桌上茶杯,微笑道:“這一次,淳親王和梁國公都不好脫罪,薛大人必然無法全身而退,屆時我會接你出來安頓,度過風頭之后你再回京。” 丁寶枝欲言又止,終于還是問出了口,“你在當中做了謀劃對嗎?”否則怎么會知道得這么清楚? 容予微挑眉梢不置可否,只拿起茶杯喝了口熱氣騰騰的茶水。 丁寶枝做得一副才反應過來的樣子,“你不說也沒關系,我只是問問。”她頓了頓,抬眼問:“但我想知道,他...會死嗎?” 那個‘他’指的自然是薛邵, “不會。” 容予觀察她臉上復雜的表情,似乎是松了口氣的樣子。果然,一日夫妻百日恩,同床共枕近一年,如果她對薛邵半點余情沒有,反而值得刨根問底。 臨走前,容予從袖中摸出一包散劑,給了丁寶枝,她驚訝得搖頭不收,容予這才說那不是毒藥,而是蒙汗藥。 錦衣衛和東廠表面和平共處實則暗流涌動,外出查案短暫被安置在了一間府宅,也各居東西兩院,連廚房也絕不串用。容予需要一個能名正言順出入隔壁院子的人,在錦衣衛的飯食里動些手腳。 “寶枝,如果你想離開薛邵,那你就得幫我把錦衣衛留在同州,暫時回不去京城。” 丁寶枝攥著那紙包,半晌沒回過神來,容予微笑道:“藏好,兌在后廚的用水里,幫我再拖一天。”畢竟三日搜索無果,薛邵也該起疑了。 前院傳來嘈雜,丁寶枝火速將那紙包掖進掌心,走了出去,頭也不回徑直回到屋里。容予緊隨其后出了暖閣,不緊不慢來在前院。 的確是薛邵回來了,回來得比昨日更早,像是刻意提前。 薛邵將今日行程中所查到的線索都匯報東廠,隨后話音別有深意道:“容掌印,我這幾日在同州收獲頗豐,回京之后便能憑借這些證據洗脫淳親王和梁國公的嫌疑了,說來也奇,偌大個同州,只有那晚的張鈞茂指證淳親王囤兵造反。”bbzl 容予微笑道:“薛大人查案真是兵貴神速,好,那么我們便明日一早啟程回京吧。” 薛邵注視他片刻,顯然沒有預料到他會這么好說話,拱拱手回到自己屋中。 丁寶枝才回到屋里沒多久,斗篷沒脫,湯婆子也還在手里捂著,她還沒從剛才的驚訝中回過神來,容予看似什么計劃內的事情都沒有泄露給她,只交給了她一包蒙汗藥,可實際上卻透露給了她一個來之不易的消息。 她見薛邵推門而入,直到他將門緊閉,這才上前道:“薛邵,這是調虎離山之計。” 薛邵勾勾唇,贊許道:“我已經發現了,說好了明早動身回京。” “不是的。”丁寶枝搖搖頭放下手中湯婆子,將那攥得變形的紙包攤在掌心,把適才容予所托都告訴了他。 “蒙汗藥?” 丁寶枝點了下頭。 薛邵打開紙包驗了驗,的確是蒙汗藥,他皺眉自語,“他計劃迷暈我之后是繼續留在同州,還是回京?” 丁寶枝沒有做聲,以示自己不知。 薛邵將那紙包隨意疊了疊丟到桌上,“那我們便將計就計。” 丁寶枝一時緊張沒反應過來,“你要我真的下藥?” 薛邵笑著捏捏她下巴,后者旋即反應過來自己問得有多傻,怎么可能按容予說的做,當然得是假裝中計。 她馬上又想到,“可這調虎離山之計會是為了什么?錦衣衛這幾日為什么不能回京?” 其實從昨晚說起張鈞茂開始,這問題的答案就已經到了薛邵嘴邊,他沉默不語,在腦海中重又捋了一遍張鈞茂的供詞。 “淳親王的舊部換防回京,這幾日應當會抵達京城。”起初他只當張鈞茂是為了增加真實性才扯上此人,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丁寶枝一愣,“你是說淳親王的舊部也被東廠收買——” “不太可能。”薛邵正色道:“淳親王的舊部為人驍勇,對先皇和淳親王都忠心耿耿,只不過他從三年前便鎮守邊關不曾回京,對京中情形無從了解。這時候如果他突然間收到一封來自淳親王的信件,信上字跡是淳親王親筆,而內容則是邀他起兵謀反,你是他你會怎么做?” 丁寶枝哪料到他有此一問,但還是謹慎分析道:“我...若我多年不在京中,又十分敬重淳親王,那我會相信信上內容,但是盡快趕往京城,當面問清楚......” 薛邵繼續問:“如果你在進京后,突然得知淳親王謀逆之事敗露,又會怎么做?” 丁寶枝話到嘴邊猛然頓住,淳親王的舊部對信上還未證實的內容半信半疑,在他趕到京城得知淳親王因圈地屯兵被禁足之后,本來的半信半疑也會變成深信不疑...... 到時候錦衣衛人在同州,東廠再在問詢時刻意引導,一個常年待在邊關的武將如何識破得了這場騙局。屆時可就真的稱得上是鐵證如山,哪怕皇帝心知這是一場局,也只bbzl能被朝臣架著給淳親王和梁國公定罪。 等錦衣衛回京時,一切塵埃落定,薛邵受梁國公牽連撤職,那時東廠看他不過是看一只螻蟻,有千百種方法駁回他翻案的機會。 丁寶枝思及此遍體生寒,“一定是這樣,這就是為什么他們要拉攏張鈞茂...你說過,他常年與淳親王通信,模仿他的字跡不過信手拈來。” 那廂薛邵不語,神情嚴肅冷漠,丁寶枝丟燙手山芋似的丟開手中蒙汗藥,抓住他袖子連喚了他三聲。他終于回過神來,笑了一笑。 “別怕,我們將計就計,今晚就讓容予吐出真話。” * 戌時。 錦衣衛所在西院寂靜無聲,東廠派人以送新炭為由進了西院的垂花門,門里很安靜,門邊歪倒著兩個熟睡的錦衣衛,這是他們今夜站崗的人,寒風中也抵擋不住困意,更別說那些睡在屋里的了。 送炭的人將情況上報容予,后者神情并無多少波瀾,只是去往西院,還未敲開主屋,就見丁寶枝從門內疾步而出。 她趕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二話不說將容予拉出十步遠,壓低聲音道:“我按你說的做了,他...我叫了兩聲沒反應,該是起效了,東西我下在煮飯的鐵釜中,應當沒有漏下誰,但你們走的時候還是動靜小一些,我怕有誰睡得不——” 容予打斷她道:“寶枝,你說錯了,是我們走的時候動靜小一些。” 丁寶枝倏地抬眼看向他,但聽他道:“別這么看我,你當然要和我一起走了,否則他們醒過來你一個人怎么解釋?和我回京,我會找地方安置你。”他笑了笑,眼睛在夜里透亮得像玻璃珠子,“之后的事如果進展順利,你這輩子都不必擔心再見到他了。” 寶枝驚覺不對,“什...什么意思?你不是說他不會死嗎?” 容予扯扯嘴角,那笑容讓丁寶枝不寒而栗,“我說的是他不會因此案而死,其余的就不能保證了,朝堂上瞬息萬變,他樹敵無數,誰不想踩他一腳?” 不對...不對...... 丁寶枝下意識后撤了半步,遂被他拉住胳膊。 “走吧,別告訴我你連藥都下了,卻不愿意和他不告而別。”容予微微一笑,附在她耳邊輕聲道:“而且...如果你只是假意答應我,并沒有真的下藥,那我就更應該帶著你做人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