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陰鷙錦衣衛 第29節
丁寶枝當下有些不快,那日她和大夫分明達成共識,為何徐嬤嬤還要背著她弄來補藥? 她沉聲道:“徐嬤嬤,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還不至于要靠喝補劑度日。” 徐嬤嬤勸說道:“可這也是為您好啊。” 丁寶枝放下手上針線,面向她道:“如果是薛邵讓你來勸我喝的,那胳膊擰不過大腿,我會喝,可這若是嬤嬤一個人的主意,還請不要為難我。” 徐嬤嬤讓她噎住,端著藥離開,之后也沒再嘗試。 這便是小插曲。 而大插曲則是薛府來了不速之客。 那日薛府正門雞飛狗跳,丁寶枝卻在東院沒有得到任何通報。 府門外,張氏被玉枝攙扶著,眼睛也不知道哭過幾回,腫得像兩個核桃,嗓子也沙啞得不成聲調,低聲哀求著徐嬤嬤行個方便,進去請丁寶枝出來見她一見。 徐嬤嬤早從珠珠那聽說了,那日丁寶枝回娘家鬧得不歡而散,而今又來,她怎么可能讓丁家人如愿? 于是她不許珠珠告訴丁寶枝丁家來人了,自己拿著個笤帚站在門外擋駕。 珠珠跟著攔了會兒,大約是覺得實在不妥,還是趁徐嬤嬤跟張氏打太極的功夫偷溜進了東院。 “夫人,bbzl夫人。” 丁寶枝正埋頭繡著‘菩’字的最后一筆,也不抬眼看她,只問:“怎么了?” 珠珠喘著粗氣,兩手撐在膝上,“您娘家人又來了!正在前邊賴地不起和徐嬤嬤撒潑呢!” “嘶——” 丁寶枝一下扎破手指,趁血珠還沒滲出來,忙把指頭含進嘴里。 她得有一兩年沒犯過這種生手才會犯的錯誤,扎破手指事小,血弄到織錦上可就功虧一簣了。 丁寶枝嘬著指頭跟珠珠往前廳去。 她心里已經明白張氏這趟所為何事,薛邵那日出門前才說,魏光祿進京后要被扭送大理寺,等一紙皇帝的親筆裁決,革去他的四品知府職位。 丁寶枝不懂朝廷那幾個大衙門的具體職責,只大概明白魏光祿雖然是錦衣衛以捉拿閹黨的名義拿下的,但他沒有涉及個中利益,只是個給人提鞋的角色,還不夠格被關押進北鎮撫司的詔獄。 錦衣衛是皇帝親衛,殺雞焉用牛刀,魏光祿來到京城自然交由大理寺處理。 所以張氏這趟來找她,她大可以用這個理由光明正大的將人勸回去。 丁寶枝行至前廳,見到了門外坐地垂淚的張氏,叫她意外的是和張氏一起來的不是她女兒金枝,而是玉枝。 “二姨娘,玉枝jiejie。” 丁寶枝這么一叫,跟叫魂似的把地上的張氏給叫得躥了起來,伸出兩條胳膊就朝她撲過去,想必死人詐尸的恐怖也不過如此。 徐嬤嬤見狀趕緊張開兩臂,老母雞護崽,扭頭道:“夫人您怎么出來了!” 跟徐嬤嬤一塊兒開口說話的還有張氏,但她只是一個勁喊著丁寶枝,叫她救救金枝的夫家。 丁寶枝皺眉道:“二姨娘,你先冷靜下來,你這樣叫我如何請你入府?” 張氏一聽丁寶枝要請她進府,手心手背抹干了眼淚,又將手上的淚擦到衣裙上,儼然是什么都不管不顧了,嘴里碎碎念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寶枝有良心,寶枝不忘本。” 邊上丁玉枝將懷里的鴛鴦繡帕塞給她,“哎喲喲二姨娘,這多埋汰呀,快拿我的帕子擦。” “天爺呀,我哪還管得了這些!”張氏沒接過去,又將帕子上的那雙交頸鴛鴦推回了玉枝手上。 丁寶枝看向丁玉枝問:“二姐,你怎么也來了?” 玉枝將那帕子揣回去,嘆口氣道:“我娘這幾日胸口不舒服,我就每天白天去陪陪她,今天我見二姨娘實在坐不住說要來找你,這不就跟著來了嘛。” 丁寶枝道:“都請進來吧。” 張氏感恩戴德拉著玉枝往里進。 一旁徐嬤嬤驚愕,“夫人——” 丁寶枝側過身,淡淡道:“徐嬤嬤,我敬你是國公府的老人,更敬你將薛府管理得井井有條,可這不代表你可以不經我允許,將我的娘家人關在門外。” 她這話說得算重,徐嬤嬤挨了訓斥,只閉嘴噤聲并不為自己辯駁。 丁寶枝知道徐嬤嬤也有她的考量,但她大概是在這薛bbzl府□□慣了,以為丁寶枝是真的兩耳不聞窗外事,總在小事上替她做主,長此以往次數多了,就會替她決定大事。 上回還只是補益劑,這回就成了替她閉門謝客,再不制止誰知道下回又是什么。 行到前廳,張氏粗嘎著嗓子上來抓著丁寶枝的雙手。 “寶枝啊,你都知道了吧。” “二姨娘是說曲州知府來京的事?” “什么來京,他這是被錦衣衛押送進京吶。”張氏將她臉湊得極近,恨不得貼著丁寶枝說話,涕淚橫飛地抹在她身上,“寶枝,你想想辦法,金枝人都哭暈好幾遭了,要不是她實在起不了身,我們娘倆肯定一道來求你。” 丁寶枝腕子讓她攥得生疼,玉枝見狀上來幫她,“二姨娘,你好好說話,這你叫寶枝怎么聽你講呀。” 話音將將落下,前廳外的垂花門后,踱走進一位身穿銀紅軟煙羅披風的端莊美人。 “寶枝,薛邵不在家,你這兒怎么這么熱鬧?” 丁寶枝見了來人,眼中一喜,“建安王妃。” 作者有話說: 小小請一手假,眼看能倒v,急需整理章綱保證后期續航,所以4.19停一下,謝謝理解! 第30章 這一下別說丁寶枝,就是聲淚俱下的張氏和手忙腳亂的玉枝都看了過去。 建安王妃看清了廳堂里的三人,愕然道:“哎呀,這是怎么了?好好說話不成,非得上手?” 王府婢女和徐嬤嬤這才邁著小碎步的跟上來,堪堪在建安王妃身后站定。 張氏和玉枝一個是戶部郎中的妾,一個是五品內閣學士的妻,論身份還沒有建安王妃的一根指頭尊貴。二人趕忙見禮,向建安王妃道明身份。 建安王妃笑道:“不必多禮,我也是來找寶枝的,老遠見你們一擁而上闖進她家里,還當是光天化日京城里鬧女土匪了。” 張氏干笑兩聲,扒拉丁寶枝道:“寶枝,你招呼招呼,別管我和玉枝,我們的事不急。” 這就又不急了,分明剛才還哭天搶地地求她辦事。 丁寶枝眼底一沉,計上心頭,她反握住張氏扒拉自己的手,輕拍道:“二姨娘,王妃是薛邵的小姨母,平日關系親近時常走動,若輪遠近親疏,我娘家人來到薛府才是客,要是怠慢了你和玉枝,傳出去就不好聽了。” 丁寶枝笑盈盈抬眼望向建安王妃,“王妃您說是不是?” 建安王妃讀出她笑眼里的其他意味,掩嘴一笑,點頭稱是,“可說呢,我來我外甥和甥婦的家里坐坐,比回自己家還舒服自在。寶枝你且款待娘家來的客人,我上偏廳等你去。” 話畢她便轉身朝徐嬤嬤頷首,請她領路,帶著婢女朝偏廳去了。 丁寶枝拉過還想留人的張氏,熱切道:“二姨娘你接著說,我聽著。” 玉枝旁觀者清,看出寶枝用意,幫著寶枝向張氏施壓,搭腔道:“二姨娘你說吧,別讓建安王妃久等。” 張氏慌里慌張只bbzl好抓緊時間,壓低嗓門道:“寶枝啊,你聽我跟你說,現在不光是金枝的夫家遭殃,還牽連到了你爹頭上。他這段日子可還停著職呢,上回不就說嘛,你爹跟戶部尚書還有曲州知府都關系緊密,要是這兩人全被撤職罷官,他八成也夠嗆啊!” 這番話她在丁府演練了十來遍,知道丁寶枝不一定愿意幫魏光祿,但不能對親爹也袖手旁觀吧? 只要把魏光祿和丁鵬舉給綁到一起說,總能把丁寶枝給架住,不愁她不幫忙。 丁寶枝卻道:“可上回我分明聽爹說他是清白的,愿意配合調查,我相信爹沒有和閹黨同流合污,怎么著都會沒事的。” 張氏提高調門,“可那是進北鎮撫司候審!要下詔獄!” 丁寶枝道:“薛邵和我說了,錦衣衛只抓閹黨,爹并非直接涉案,最多被大理寺傳喚,問完話知道他是清白的就能回戶部了。” “可是...”張氏一下沒話說了,抿了抿唇又道:“你也說了錦衣衛只抓閹黨,那金枝的夫家也不是閹黨。” 丁寶枝道:“所以錦衣衛也會把知府大人移交大理寺,后續全由萬歲爺和大理寺定奪。”她一句話將張氏的路給封死,臉上始終掛著抹不咸不淡的笑,得體又疏遠。 張氏瞪大眼睛,“啊這......” 本來能求錦衣衛的事就不多,結果真遇上事了還放著薛邵的大腿不能抱,這不是瞎子點燈白費蠟嗎? 玉枝單手從背后環住張氏,安撫道:“二姨娘啊,我都跟你說了,寶枝心善,要是能幫早就幫了。” 張氏靈魂出竅,眼珠子轉得緩慢,是在努力想轍。 玉枝拍拍她臂膀,安慰孩子似的,“金枝有我們呢,她男人做錯了事,不能叫她跟著受委屈,大不了蹬了那不中用的,回娘家過。” 張氏苦著臉道:“這魏家肯嗎?” “魏家肯不肯的,不還得丁家說了算嗎?”玉枝說著,努努嘴巴指向寶枝,示意張氏他們家還有個三品誥命,到時魏光祿被擼了官,丁家可就比魏家地位崇高了。 張氏雖不甘心,但也只能作罷,要不是建安王妃在偏廳等著,她估計還能賴會兒。 送走玉枝和張氏,臨走時玉枝還悄悄扭頭朝寶枝眨眼睛,示意她干得漂亮,后面的事就別擔心了。 丁寶枝目送她們走遠,心說難為玉枝提前知道張氏要來,還特意跟著。轉回身見珠珠還愣著,笑道:“怎么了?嚇著了?” 珠珠恍然回神,點點頭撇嘴道:“有點,我想到那天要不是夫人帶我走,我就得被送去張氏的院里,那日子得多難過啊。” 這倒出乎丁寶枝的意料,按照珠珠的性格,她從來不會傷春悲秋的把過去的了的事掛在心上。 不過丁寶枝還是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膀,“走吧,建安王妃還等著。” 去到偏廳,沒見建安王妃,她留了個婢女在那,說王妃讓徐嬤嬤帶著四處走走bbzl,往東院去了。 丁寶枝又來到東院,見建安王妃正站在繡架前,有聲有色地跟徐嬤嬤品評她的繡工。 今天天好,丁寶枝叫珠珠幫著把繡架搬到了院里的銀杏樹下。司衣司的繡房南面是落地隔扇,另外三面全都有格子窗欞,白日里通透明亮,這條件在家沒有,于是就在白天去戶外樹蔭,眼睛最舒服。 建安王妃站在樹下朝她招手,一臉喜色道:“寶枝你快來,跟我講講這繡的什么?做什么用途?” 丁寶枝提裙走過去,在建安王妃身側站定道:“這是佛家的《無量壽經》,先前進宮受封的時候,萬歲爺提到了我在宮中給太后繡的經文,我就想趁著太后壽誕的機會,以薛府名義再繡一篇給太后獻禮。” 建安王妃一驚,看向她道:“那不就是八月初嗎?這都快七月了,寶枝你完得成嗎?這可是勞神又費力的大工程啊。” 丁寶枝摸上繡架,笑道:“那我也沒辦法了,一旦開始,完不成也得完成,反正我整日在家,閑著也是閑著,能為太后做點什么那再好不過了。” 建安王妃舒展眉頭道:“難得你年紀輕輕有這份心,我不跟著府里老人禮佛也知道抄經比誦經功德更高,繡經可就更不用說了,太后一定喜歡,要是有誰為我一針一線繡功德,我也歡心。” 丁寶枝笑道:“只要心誠不半途而廢,功德都一樣高。都說讀書百遍其義自見,太后熟讀佛經,已不需要我多做什么,我只是繡個花樣供她老人家觀賞。” “哎唷。”建安王妃聽得別提多舒坦,轉向徐嬤嬤道:“真是個好孩子,我可太喜歡寶枝了,你看看這兒的針腳,又漂亮又平整,給我多少耐心和恒心我也辦不成這事啊。” 說著,她拿起腰上掛著的豆綠宮絳,“你看看我這個歲數卻連條絳子都打不好,每次帶出去都不好意思說這是我親手打的,問起來啊,我都說是我那兩個小兒媳做的,反正也沒人敢說她們倆做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