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陰鷙錦衣衛 第27節
她頓了頓,“是真話,千真萬確。” 薛邵還真停下動作,只不過是說:“那你就看在我還是帶傷上陣的份上,行個方便。” 這是沒得商量了。 事實證明她先前就不該鬧‘假月事’那一出,她從來不知道有些精力是可以攢的...... 后半夜有幾下跟不死不休似的,丁寶枝魘住了般的反復夢囈著“別再了”,但是無果。結束那刻丁寶枝短暫失去自控,腦袋一片混沌。 她讓薛邵托著后脊軟弱無骨的平放回被子里,沾枕頭就著。 次日晨起薛邵其實也犯困,但他還是百戶時便緝查辦案日夜顛倒,這會兒打個哈欠就也抖擻精神地坐了起來。 架子床內側睡著丁寶枝,她睡得很沉,昨夜替她擦拭穿上衣服她也只是翻了翻身,這會兒皺著眉像是睡得不太安穩,薛邵動作又輕又緩地下了床,穿衣出門。 今日他有要事在身。 昨天時間緊他沒能親自進宮覲見,便讓方阿寧傳話給毛豐,說了說曲州的情況,并讓他轉告皇帝,明日早朝可以用那幾具尸身詐一詐朝堂上的老狐貍。 薛邵與毛豐匯合后,交換眼神上了早朝。 事前安排好的八個錦衣衛抬著四具尸身,將他們在殿外碼成一排,面孔覆蓋以白布。 朝臣們一下早朝,出了勤政殿就見明晃晃的四個死人,邊上還站著八個比死人更冰冷的錦衣衛。 “薛邵!你放肆!” “指揮使這是做什么?” “薛邵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勤政殿門前擺放尸身,你還有沒有將皇帝將禮法將這大紓的朝綱放在眼里!” 群情激奮地一番圍攻過后,薛邵目光凌冽掃過眾人千姿百態的怒容,沒有嗅到狐貍sao氣。 ...哪個環節出了差錯。 皇帝見薛邵變了神色,站出來道:“諸位卿家,這是朕讓薛邵做的,他在曲州審查閹黨案時遇襲,這四具尸體想要劫囚,可惜他們都是訓練出來的死士,丟進詔獄也不會開口,是以朕就讓薛邵將尸體都帶上來,用死人讓活人說話。” 皇帝環視一周,“那...諸位愛卿有什么要說的嗎?” 朝臣們都靜了下來,有幾個老古板交換眼神,暗自搖了搖頭,覺得荒唐。 那廂毛豐也對薛邵搖了搖頭。 不過他搖頭是因為沒能在這些神情各異的臉上,捕捉到他們想要的表情。 想必薛邵也是一樣。 不應該啊,如果這四個死士的主子就在這幫衣冠楚楚的士大夫之中,他就是挖空腦袋也料不到薛邵會將尸體擺到他面前去。 因為此舉確實稱得上大逆不道,但若能以最簡單直接的方式揪出幕后主使,那何不兵行險招試試看呢? 皇帝開始還持反對意見,是毛豐搬出薛邵好一番游說,他才松了口。 這下事態可就不太樂觀了。 料理完殿前的尸體,皇帝已經帶著司禮監的人下了早朝,沒留他要個解釋。 薛邵和毛豐沉著臉走出紫禁城bbzl,毛豐跟在他邊上,感覺半個人都讓他的森冷之氣扎得發麻。 “薛邵,有沒有可能是暗處還有一個,你那晚下雨沒發現,讓他逃回去報信了。” 薛邵掃他一眼,冷然道:“你覺得呢?” “我知道是不大可能,但是——” 毛豐提口氣,仔細分析道:“如果不是幕后主使提前知曉了劫囚失手,心中已有準備,他又如何能夠那么快的掩藏情緒,不被我們察覺?他手下殺手就躺在勤政殿前,居然都能藏住馬腳。” 說到這他覺得還是得安慰安慰,嘆口氣對薛邵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否則真就無法解釋了。按理說你返程回來距離曲州已有一段路程,就算留下活口報信,他不論是先趕回曲州還是直接跟隨進京,都起碼得慢你三四天的腳程。” 薛邵翻身上馬,慢悠悠道:“除非泄密之人和我幾乎同時進京。” 他昨天傍晚回京,不過四五個時辰的功夫,誰有本事將消息在一夜間傳遞給幕后之人。 心中飛快閃過一個念頭,他曾將曲州遇襲之事,泄露給梁國公...... 情急之下的胡亂猜測很快煙消云散,他清楚此事難查,更不能亂查。 薛邵回府后,本以為丁寶枝會在屋里繡那幅比被子還長的《無量壽經》,哪知從屋外望過去,繡架前空空如也,上頭的字也還停在去曲州之前的進度。 里頭傳出珠珠擔憂但聒噪的嗓音,“夫人,要實在不行...我給您去拿個湯婆子來?” 大熱的天,要湯婆子做什么? 屋里丁寶枝聲音溫溫吞吞,又輕又飄忽,“今天算得上熱天,我再捂個湯婆子你就不怕給我捂熟了?” 薛邵聽到這兒抬腿進屋,就見丁寶枝披著薄衫靠坐在架子床上,小臉素白慘淡,和昨夜唇咬海棠的嬌艷判若兩人。 “這是怎么了?” 薛邵擱下佩刀上前,她余光見是自己,轉身背過去。 珠珠在旁手足無措地小聲道:“大人,夫人她身體不適,一個月就這一回,您多擔待。” “你下去吧。” 薛邵憶起昨夜,在床沿坐下,他伸手想將人轉過來,丁寶枝后腦勺長眼睛了似的往前蹭了蹭,不讓碰。 布衫輕薄,貼合著她腰部曲線,如同一柄側放著的翡翠玉如意,薛邵探手握住她腰身,將人帶轉過來。 丁寶枝動彈一下小腹絞痛,眉頭倏地擰在一塊兒,嗓子眼里蹦出聲嗚嗚咽咽的“疼”。 薛邵喉頭一滾,不知如何是好便沒有收回手去,只是覆蓋在她腰側。 丁寶枝不吭聲了,他手熱,正好捂肚子,也算將功贖罪。 僵持了會兒,她還是心里窩火,畢竟再平靜的水也有被煮沸的時候。 分明昨晚說得那么明白,她就是身體不舒服,難受、頭疼、乏力,就這樣還要經受一頓疾風驟雨,這下好了,讓她長見識了,原來月事期還可以這么疼。 薛邵見她脖頸疼出細密薄汗,隨即喊來bbzl珠珠去請大夫上門,看診開藥。他想到要喝藥那便不能空腹,也不知她疼了一天吃沒吃過東西,正要發問,被她冷聲打斷。 “薛邵,你什么時候能將我當個人,而不是當成個玩意兒?” 第28章 丁寶枝話音剛落,薛邵說沒出口的關心頓在嘴邊,挫敗與自責霎時將胸膛填滿。 他此前從不在意旁人對他的看法,甚至覺得活鬼也好冷血也罷,不過是說他沒有人情味,不懂何為真心,不配愛人嗎? 他從來不以為然,誰還沒顆真心了,不過是平日里用不上就放起來,只有在和丁寶枝獨處的時候才拿出來給她看看。 但好像真心也會辦壞事。 這下他連自己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真的不懂,也不配。 良久,薛邵只是將珠珠叫進來。 他向珠珠問話,眼睛卻看著背對自己的丁寶枝,“夫人用過午膳了嗎?” “用過些,比平時吃得要少。” “你們大熱天為何說起湯婆子?” 珠珠縮了下脖,小心道:“是奴婢實在沒轍了,您別怪罪。奴婢覺得夫人應是虛寒的體質,都說越是體寒越容易在月事期的時候受罪,奴婢就想弄個湯婆子來給夫人捂捂。” 薛邵微皺起眉,看向丁寶枝裸露在外的雙足。 他吩咐珠珠:“打熱水來,讓夫人把腳泡熱了再睡,大夫來過之后讓他來書房見我。” 說完他便推門走了,還丁寶枝一個清凈。 那廂丁寶枝正側躺著擰眉,兩腳不著痕跡地溜進被子里。 她心中狐疑,自己腳涼慣了就沒往那處想,薛邵是怎么想到的? 隨即丁寶枝記起那晚在馬車,她說自己夜里腳冷,他輕描淡寫點頭說知道了,沒想到他非但知道了,還給牢記下了...... 珠珠湊到床邊去,小聲對丁寶枝道:“哇夫人,大人好細心啊,我怎么會沒想到泡腳活血呢,還說拿湯婆子,真是笨死了。” 珠珠見她一動不動也不言語,輕聲道:“夫人...您還是別氣了,氣不順疼得更厲害,您要是愿意坐起來泡泡腳,就點個頭或者嗯一聲,我馬上就去給您端水。” 丁寶枝本來不覺得,經薛邵一說,兩腳竟真有點冷颼颼的,于是面朝里默默點了點頭。 泡過腳,還沒見大夫也覺得腹痛好轉許多,不再像有人拿手拽著她的臟器擰來擰去了。 大夫一到,珠珠幫著丁寶枝穿戴整齊,去前廳號脈。 倒沒什么大問題,這本來也是丁寶枝頭回被癸水如此折騰。 大夫例行公事地一問:“夫人可有心要個孩子?” 丁寶枝讓他問得措手不及,徐嬤嬤還站在邊上,只好點了下頭,“順其自然。” 大夫摸摸胡須,“順其自然是好事,心態平順也容易懷上。夫人氣虛體寒,該是先天稟賦不佳,加之經年心力交瘁cao勞所致,若想要孩子就得勤加調理,否則不易受孕。” 丁寶枝微微一愣,心說經年勞累也能讓他說中bbzl。 還以為自己這五年間練得肩能扛手能提,該身強力壯力拔山兮才是,想不到她竟是外強中干,被那五年消耗得元氣大傷。 “好,多謝老先生提醒,我記下了。” 丁寶枝回屋后又躺下,之后徐嬤嬤煎了藥送來,盯著她喝干凈。 其實那會兒都已經不怎么疼了,丁寶枝喝了藥便坐到繡架前趕工,珠珠勸她多休息,她卻說躺著反而疼得明顯,坐著刺繡專心致志的就什么都拋在腦后了。 見珠珠還要勸,她話頭一轉,“我看你總是坐立難安,不然坐下跟著我學,正好有個由頭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懶。” “夫人饒命,這哪是偷懶啊,這可比站著不動累多了。您要是覺得我晃來晃去看著心煩,我就去廊上待著,您有事就喊我一聲。” 見丁寶枝點了下頭,珠珠笑得直露牙花子,趕緊屁顛顛伸胳膊伸腿透氣去了。 早看出她待不住。 丁寶枝忍俊不禁搖搖頭,將油燈拿得近些,埋頭扎花刺繡。 書房內,薛邵見過那老大夫,將人送走之后重重往椅背一靠,煩悶得太陽xue突突直跳。 腦子里一會兒想丁寶枝,一會兒想今日朝堂上的蹊蹺。 朝堂上的蹊蹺暫時沒有線索,硬要往下想他無可避免會想起梁國公,頭疼不已,只好轉念去想丁寶枝,愈發沒有頭緒。 薛邵右手按了按太陽xue,稍作精神,自桌下摸出一只小匣,打開取出一片紙張,紙張上血跡斑斑,因時間流逝呈深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