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陰鷙錦衣衛 第25節
“小妹這問的,難道忘了甥婦以前在宮里當差,什么樣的稀奇玩意沒見過?”紫衫姨母調笑著,自己將話接了過去。 黃衫姨母放下銀箸,手帕擦了擦嘴,“是嗎?甥婦在宮里當過什么差???” 丁寶枝答:“二位姨母,我被分在尚服局,出宮時是司衣司的典衣?!?/br> 黃衫道:“典衣?好像是六品的官職。” 紫衫道:“二姐,寶枝她...你可是叫寶枝?”見丁寶枝點了頭,她又道,“寶枝如今是正三品誥命夫人,你我可都沒有過這份殊榮?!?/br> 丁寶枝扯扯嘴角不語bbzl,她沒看向薛邵,不知道他是何神情。 好在這二位夫人誠如薛邵所說,并不打算在今天刁難人,刻薄兩句就放過了她。 眼角覷見一道尖銳的目光,丁寶枝再度抬眼看去,仍是那表妹舒眉的方向,只不過這回她閃躲及時,沒再被丁寶枝逮著。 這個舒眉...為何總看向她? 邊上建安王妃捕捉到了這些細小動作,起身拉上丁寶枝,只說是帶她整整衣冠。 二人走開去,站在不遠處的長廊上。 建安王妃假做整理她發冠,嘴上說:“舒眉和薛邵幼時有過婚約,那會兒舒眉剛生,薛邵也才六歲,是他們外祖給定的親。后來的事你也知道,這樁婚不了了之,舒眉心里羞憤,對薛邵一直有怨,去年總算將此事放下說了親事,前段日子薛邵成婚,這放下的怨氣就又勾起來了?!?/br> 丁寶枝愕然道:“竟是這么回事?!?/br> 表兄妹間有過婚約,又被表哥無情悔婚。 那看她幾眼都是輕的。 丁寶枝輕松一笑,“我還以為是我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她才總看過來。” 建安王妃茫然片刻,隨即跟她一起笑,笑著笑著忽然眼神變了,對著來的方向道:“哎,他倆怎么還聊上了?” 望過去,舒眉和薛邵正隔著長桌攀談。 建安王妃趕緊拉上丁寶枝風風火火地回去,心照不宣地吃完了一整頓飯。 飯后,眾人在桌上用起茶水,舒眉說自己帶來了親手曬制的茉莉花,要給女人們單獨泡一壺花茶。 她親自下去端來沖泡好的茶水和茶具,“這桌上好像只有我年紀最小,那就由我來為幾位姨母舅母還有...表嫂倒茶?!?/br> 丫鬟端著托盤跟在她身后,一位一位夫人侍候過來。 到丁寶枝這兒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丫鬟站得不好,腳尖絆到了手托茶杯的舒眉。 舒眉臉色巨變,上身往前一傾,手中茶湯照著丁寶枝便不留情面地潑過去。 眾人兵荒馬亂一陣驚呼。 慌亂間丁寶枝沒見著水反而天旋地轉,身子麻花似的被薛邵擰過半圈,帶到了他身前。 丁寶枝身上滴水未沾,水全到了薛邵的右肩。 琥珀色的緞子瞬時深了一塊,建安王妃趕忙招手叫人上來處理。 薛邵卻離席道:“不必,小姨母,我自己下去擦擦,寶枝先交給你?!?/br> 丁寶枝人是懵的,連頭上的小金蝶都還在顫動。 舒眉在邊上跟她連聲致歉,她回神只擺擺手道了聲沒事。 她也的確沒事...發生的太快,現在才開始后知后覺。 不過這要讓建安王妃相信是個巧合可太難了,她怎么不往幾個姨母身上倒,偏偏往表嫂那倒? 建安王妃對丁寶枝道:“得虧薛邵反應快,這要是他不在你身邊,潑著的可就是寶枝你了。” 梁國公被驚動得朝她們走過來,“這是怎么回事?” 眾人都站起身,舒眉俯首認錯:“外祖,是我不小心將熱茶弄撒,倒在了表哥身上?!?/br> 梁國公bbzl道:“你表哥皮糙rou厚,劍都刺不死,潑點水上去還能要他的命?” 他這是想一句話了結此事。 大家都清楚梁國公坐在上首,眼觀全局看得真切,水是薛邵替丁寶枝擋的,但既然都擋下來了,丁寶枝安然無恙,這事就也沒有深究的必要。 明眼人都看得出,梁國公并不向著這個外孫媳婦。 建安王妃插科打諢道:“好了好了,你們喝你們的,瞧給寶枝嚇得。衣服頭發也亂了,我帶她下去好好整理整理。”臨走不忘數落舒眉一句,“你呀,都要嫁人了做事還這么毛毛躁躁?!?/br> 丁寶枝被建安王妃一路拉帶下去,腦子里卻想著那句‘劍都刺不死,潑點水上去還能要他的命’。 適才那么大的動作,薛邵胳膊上還有劍傷...... 難怪他快步離開,只怕再不離席就要讓梁國公的七十大壽見血了。 丁寶枝站住腳問:“王妃,我剛才沒留意,您看到薛邵去哪了嗎?” 建安王妃道:“我看他往南走,應該去了園子里的流云小筑,我帶你過去?!?/br> “不麻煩您,王妃您快回到席上吧,我自己問過去就好了?!?/br> “你一個人可以?” “反正我是去找薛邵,回來就是兩個人了?!?/br> 目送建安王妃走遠后,丁寶枝抓起兩側襖裙,沿著石子小路越走越深。 這一身繁重的行頭拖拽著她,頭頂的珍珠有千斤重般,壓得她頭疼。 也許不是讓那發冠壓得,是她連日奔波趕上了月事將近,這會兒身體終于吃不消,開始抗議了。 拐過羊腸小徑,路上的柱燈都少了起來。 丁寶枝聽流云小筑傳出交談聲,邁開步子上前。 夜里視物不清,她穿過月洞門撞上一人。 那人身上熏了好聞的白檀香,氣質溫柔雅致,扶著她兩肩幫她站穩。 丁寶枝抬頭先是錯愕,而后看清昏暗燈火下的白凈面容,很是驚喜。 “榮達!” 第26章 容予伸出一指比在唇間,微微笑道:“夫人,叫我容予?!?/br> 丁寶枝訥然片刻,笑著點頭,“其實該叫容太監才是,容太監怎么不在席上?”她偏頭看向屋里燈光,“還有誰在這兒嗎?” 容予不動聲色側過身,擋住丁寶枝視線,屋里燈火一晃,像是誰走了過去。 “這兒沒別人,就是我和我司禮監帶來的孩子?!?/br> “孩子?”丁寶枝愣了愣。 聽見有人叫他似的,門內走出個看著就乖巧伶俐的男孩,也做宦官打扮,約莫十三四歲。 他見了二人垂首道:“干爹,指揮使夫人?!?/br> 丁寶枝笑道:“那是你認的干兒子?他怎么知道我是誰?” “他第一回 跟我出宮,我教他記住今天府上的所有人,指不定哪位就是他日后的貴人。”容予將那孩子招呼過來,“他是我從御馬監特意調去司禮監的孩子,名字叫張栓福,做事又謹慎又肯賣力氣,跟你當年一模一樣?!?/br> 丁寶枝玩笑道:“那他要是又謹慎又bbzl肯賣力氣,還懂得偷懶耍滑不就跟你一模一樣了?” 容予唇邊浮現一道淺淺笑紋,“夫人也別當著這孩子面拆我的臺。” “我可不敢。你說他叫張栓福?”丁寶枝看向那男孩,“沒想過給他換個名字?” 這個名字在宮里可栓不住福。 宦官宮女大多出身貧賤,初進宮時名字要是叫得難聽不是件好事,直接就被人分出三六九等來,不受待見。要是用著賤名的奴婢受到提拔,往往都會被各局各監的主子換個新名字,也討個好口彩。 容予道:“既然夫人提出來了,不如就由你替他起一個?” 三人說著行至屋內,丁寶枝推辭無果后想了想道:“他既然跟著你認了你當干爹,那這個名字將來一定會被萬歲爺時常掛在嘴邊,嗯,我想想...不如就簡簡單單取個平字?!?/br> “平安的平?” 丁寶枝點頭,“也有安定平穩的意思?!?/br> 安.邦定國,平亂穩世,簡單上口的名字叫著不累,也更顯沉著可靠。 容予招呼張栓福到丁寶枝近前,跪下磕頭,“奴婢張平叩謝指揮使夫人賜名?!?/br> “快起來,這也沒別人,我更不是你的主子。” 丁寶枝扶了張平胳膊一把,將人帶起來。 容予道:“張平,去給夫人要些茶水來。” 丁寶枝本想回絕,但難得相聚,她前幾次和容予碰面甚至都不能說上一句話,想著那就喝口茶再走,反正薛邵不在流云小筑她也不知道該上哪兒尋。 張平退出去后,容予和丁寶枝都安靜下來,五年間對方發生的變化彼此也都看在眼里,要想寒暄都不知該從何說起。 “容太監...” “夫人你...” 二人撞上了話頭,相視一笑讓對方先說,丁寶枝喝了點酒,臉色透著豐盈的紅潤,容予端詳她良久,含笑將目光看向別處。 “見你過得都好我就放心了,其實在我當上秉筆之后我想過去司衣司找你,權當衣錦還鄉。但沒多久萬歲爺便讓尚宮局整理了一千人次的特赦名錄,我見你在上頭,松了口氣,這口氣一松便覺得不見你也挺好?!?/br> 丁寶枝垂眸笑道:“我初任典衣也找人問過你的下落,可你那時已經到了司禮監,改換了姓名,我找人問詢無果還以為你...” “你找過我?” 丁寶枝篤定頷首,“是啊?!?/br> 容予釋懷一笑,轉而問:“白天你和指揮使是從外埠剛剛回京?” “從曲州回來。” “曲州?!彼D了頓,“曲州好山好水...是個人杰地靈的地方,你們去曲州做什么?” “他有公務。” “噢,我聽說了,曲州知府被革職,所以那輛車里是魏光祿魏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