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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陰鷙錦衣衛 第19節

    “丁寶枝你可真有意思,我夫家被定罪對你是有好處不是?還丁家?你難道不是從我們丁家出去的嗎?嫁給錦衣衛可給你神氣壞了,也不見你真有什么能耐。”

    丁鵬舉甩手就給她一個嘴巴,“你還不給我住口!”

    張氏見狀被狗咬了一樣撲上去袒護丁金枝,李氏在邊上急得插不上手,整個場面人仰馬翻,好不熱鬧。

    丁寶枝盯著看了會兒,不住冷笑,她實在和二房的人無話可說。

    珠珠快憋屈死,丁寶枝能忍她忍不了,奴婢本就仗著主子橫行,她是三品誥命的貼身丫鬟,腦袋可不是面團捏的!

    珠珠伸出手指道:“你...你你,丁金枝你大膽!”

    丁金枝以為誰教訓她,抬眼一看居然是丁寶枝的丫鬟,她纖長細密的睫毛扇了扇,眼里的火霎時熄了,轉而變作母夜叉般的兇惡。

    “臭丫頭!你也配跟姑奶奶叫囂?”

    珠珠吞口唾沫縮縮脖子,重又挺起胸脯道:“丁金枝,我這是好心提醒你,在你眼前站著的可是萬歲爺欽點的三——”

    “珠珠!”

    丁寶枝喝住她,沉聲道:“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這么多嘴?”

    珠珠正準備威風呢,突然被打落馬下,一時有點找不著北,夫人她...好像生氣了......

    “夫bbzl...夫人...”

    “回府?!?/br>
    丁寶枝撂下這兩字便走,珠珠趕忙跟上,身后丁家人還吵得難舍難分,根本顧不上她們。

    珠珠順道開始反思自己做錯了什么,嘶——,難道是因為她頂嘴了?

    “夫人,我錯了,我以后不敢了?!?/br>
    “什么不敢了?”

    “不敢和夫人的娘家人頂嘴了,她們說得再難聽我也忍。”

    丁寶枝被她逗笑,“你覺得我是因為這個生氣?”

    珠珠怔住,“不是嗎?”

    丁寶枝道:“不是,你沒做錯什么,你只是一心想維護我,是我不如你想得開?!?/br>
    丁寶枝不知道該怎么和珠珠解釋剛才的反應,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三品誥命的殊榮為何到了丁家會讓她羞于啟齒。

    可能是怕聽到丁金枝的哂笑吧。

    她會問:丁寶枝,丟開這副皮囊你還剩什么?你是能靠著你的里子入宮,還是能靠著你的里子進尚書府?薛邵會娶你嗎?三品誥命夫人又輪得到你來坐嗎?

    那樣刻薄的語氣,任誰都經不住拷問。

    何況丁寶枝心里已有答案。

    久積不散的陰云間陡然閃過一道白光,春雷乍起,眼看暴雨將傾。

    第20章

    雷聲將街上行人的腳步頓住,而后又變得匆匆。

    珠珠擔心道:“夫人,我們上哪避一避再走吧,這眼看要下雷雨了?!?/br>
    丁寶枝道:“真下下來再說吧,天這么暖淋點雨也無妨,反正都是陣雨。”

    也不是瓷器娃娃,就是瓷器遇水也不會怎樣,薛邵的夫人倒比瓷器易碎。

    轉過街角,人群突然四散開來,茶鋪的雨棚擋著視線,丁寶枝只能聽見馬蹄‘噠噠’靠近,大約是哪家貴府公子打馬在街上過路,她遇上熱鬧不自覺停下腳步避開,想等馬匹過去再說。

    馬蹄聲不遠反近,是朝著她這方向來的,錯過雨棚她才看清,馬上的哪是貴府公子,而是穿著飛魚曳撒的活鬼,她家的指揮使大人薛邵。

    難怪路上行人避之不及,這是生怕沖撞了他惹禍上身。

    薛邵才從北鎮撫司回府,從徐嬤嬤處得知丁寶枝人不在家,被娘家人架去了丁府。他如何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擔心她三棒子打不出個屁的性子在娘家脫不了身,趕緊又轉身出府朝著丁家去了。

    半路上正好碰見。

    丁寶枝仰脖子看他騎在馬上,天上的烏云好像為他一人聚齊,逆著光連錦衣衛的賜服都顯得更矜貴了些。

    薛邵朝她伸出右手,“上來。”

    丁寶枝望著他掌心神游了兩個彈指的功夫,轉臉看看竊竊私語圍觀的路人,然后逆來順受地遞出手去,半爬半帶地上了馬背。

    薛邵圈著她道:“請你時八抬大轎,回來就只能冒雨自己走,看來你拒絕得很果斷?!?/br>
    丁寶枝抓穩了身前的馬鞍,只是問:“珠珠怎么辦?”

    薛邵拽緊韁繩調轉馬頭,“有功夫替你的丫鬟cao心不如替你爹caocao心,巴結來巴結去誰的高枝都沒攀上,倒跟閹黨弄得bbzl不清不楚。”

    “他不是攀上了你嗎?”

    薛邵哼笑了聲,“是你攀上了我,不是你們丁家攀上了我?!彼故讘蛑o,“如果是你犯案,就是殺人放火我也會瞞天過海地把你撈出來,這種招兒可多著,找替死鬼,又或者把黑的洗成白的?!?/br>
    “把白的變成黑的呢?”

    “那更省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難怪沒人敢得罪錦衣衛,都怕有朝一日落到你手上任你宰割。”

    他二人聊著大逆不道的閑嗑,聲調輕飄飄的,只有彼此能聽見。

    薛邵道:“我今晚就要動身曲州去給你的倒霉姐夫定罪。他八成是逃不掉了,你jiejie丁金枝雖然不至于成寡婦,但可能還不如當個俏寡婦,好歹還能改嫁?!?/br>
    丁寶枝扭頭看他,問的卻是:“月初你外祖做壽你還去外埠?”

    薛邵最喜歡她這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清冷態度,垂眼向她,“我會趕在那之前回來,你要是想跟我走,回去整理了東西就上路?!?/br>
    丁寶枝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避著點丁金枝吧,她要是知道薛邵去了曲州的消息,一定還會上門撒潑。

    “我跟你去曲州?!彼活D,“可是這和規矩嗎?你是去辦案的?!?/br>
    他混不吝地答了句,“衙門里我就是規矩?!倍笮Τ鰝€淺淺的酒窩,“誰讓我夫人新婚燕爾離不開我?!?/br>
    *

    回府后丁寶枝簡單整理了行裝。

    薛邵嫌帶的人太多累贅,吩咐珠珠不必隨行。丁寶枝看他那架勢,就好像她一旦舟車勞頓有個頭疼腦熱,他反手就能給照料了。

    隨即打起退堂鼓,她從小到大哪有機會長途跋涉,就連剛剛坐了會兒薛邵的馬,下來都覺得顛得有點尾巴根發麻。

    可一想到二房那難纏的嘴臉,還是抓住機會離開京城幾天吧。

    等她回京,估計剛好能跟回曲州的金枝錯開。

    此行除了她,薛邵只帶了三個人,還都做常服打扮。

    薛邵目的明確,就為去提審戶部左侍郎的大舅子戴左明,曲州知府只是捎帶手定個罪一起判了而已。

    本來戴左明該被押送進京,不需要他專程提審,可是此人有些神通,先前章府被徹查,整個戶部都被盯得很緊,他卻還能悄無聲息的在錦衣衛眼皮子底下離京。

    戴左明被抓之后,毛豐說叫人押送進京。

    當時薛邵只說:“既然抓到了就別招搖過市,免得牢門一開正中暗處某些人下懷,押送進京?送著送著就送丟了?!?/br>
    朝中這些盤根錯節的關系,就是戴左明突然在牢里人間蒸發都不足為奇。

    所以,其實薛邵這趟是秘密出京,他預備殺曲州那幫人一個措手不及,就連帶著丁寶枝也是某種意義上的掩人耳目。

    *

    陣雨過后城中有了蟬鳴,馬車碾過濕潤的沙土,在黑夜中行駛出京。

    丁寶枝坐在車里,聽見出城時方阿寧與人交頭接耳,說了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曲州這趟非比尋常。

    薛邵做常服bbzl打扮時少了幾分外在賦予他的沉穩,在車廂里閉目養神更是斂去了眉目間的陰鷙,月色透過支起的小窗照在他清雋的臉上,竟讓丁寶枝竟生出些陌生的情感。

    她頭一回將他當自己丈夫那么審視,先前只當做是薛邵。

    他在她對面閉著眼道:“在看我?”

    丁寶枝一怔,別開眼去,卻也因此錯過了答話的時機,再否認反而顯得此地無銀。

    薛邵掀起眼皮覷她,“以前去過曲州嗎?”

    丁寶枝搖頭,“我沒去過外埠?!?/br>
    薛邵道:“要不是時間太緊,真該帶你在曲州多待幾天,正好忙完這一樁案子我也要休息休息?!彼话l奇想,“不然就真別回去了,我要是謊稱公務,梁國公府的人也不能拿我怎么樣?!?/br>
    丁寶枝望著他片刻,月色忽明忽暗,他噙著點點笑意也不避開她的打量。

    她看出他說得假話,也看出他十足不情愿和外祖相見。

    他們倆這點倒是相像,都親緣淡薄,不愛和家里走動。

    車廂外邊透進些涼意,丁寶枝縮了縮腳,疊放著稍微暖和些,“你再多說幾次我就該害怕上門見你外祖家的人。”

    “害怕就對了,他們的確像是會吃人的,你家那幾個跟他們比起來,根本算不得一盤菜。”

    薛邵彎腰將她的一雙腳放到自己膝上,臟兮兮的鞋底踩著他的衣擺,丁寶枝觸電般欲將雙腳抽出掌控,又被他兩手覆著按回去。

    他體溫高出丁寶枝許多,連扳指摸上去都是溫潤的,蓋在她腳面上暖融融霎時便不冷了。

    薛邵居然驚訝,“你腳這么冷?!?/br>
    怎么有人開春了還跟個小冰棍似的。

    丁寶枝見他真的驚愕,忍俊不禁道:“女子體寒到夜里就是會手足冰冷,往常這時候都躺下了,蓋著被子你不知道?!?/br>
    “我這下知道了?!?/br>
    因著自己是大腳,丁寶枝有些赧然,她不是沒有纏足,而是纏過又放了。

    宮女若是搖搖擺擺弱柳扶風,那不是比主子還需要人伺候嗎?

    她將目光轉像別處不看薛邵,靠著車廂拿手背掩嘴打了個哈欠,掩飾自己在黑暗中泛紅的臉色。

    “困?”

    “嗯?!彼D了頓,“薛邵,你...為何對我這么好?”

    沒成想他竟哼笑,“你還知道我對你好啊,薛夫人。”

    丁寶枝道:“...那也沒有這樣的,何況你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