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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陰鷙錦衣衛 第9節

    正在說話的這個是二房張氏的娘家人,寶枝得管她叫嬸嬸,這人見風使舵的本事一絕,當年四房的玉枝嫁了個五品內閣學士,沒少挨她的冷嘲熱諷。

    丁寶枝拿起桌上的葡萄,摘了一顆送到那嬸子嘴邊,她笑不及眼底,“王嬸嬸別再臊我了,你又不在朝為官,怕錦衣衛做什么?再說下去,我可就把幾位嬸嬸都關到院子外面,誰也不見了。”

    那幾個女眷聽后相互看了看,紛紛尷尬又不失體面地bbzl捂嘴偷樂起來。

    “寶枝害羞了。”

    “那我們就不說了,不說了。”

    此時院外來了個丫頭,“寶兒小姐,剛剛府上來過兩個錦衣衛,他們送來一只大箱子,說是你在章府的東西。”

    丁寶枝借這機會從凳子上起來,“知道了,抬進來吧。”

    家丁們將箱子抬進院內,半塊門板那么大的樟木箱,穩穩當當擺在地上。

    丁寶枝將沒上鎖的銅扣打開,兩手一抬,搬開箱蓋。

    屋里的幾個嬸嬸也圍上來,她們哪怕知道這些都是丁寶枝的舊東西,也想看看到底都有什么,畢竟再過些日子,這些可就是指揮使夫人的東西了。

    王嬸嬸指著箱子里的紙張,說道:“寶枝你看,還有張字條呢。”

    這張字條放在最面上,一看就是專門留的,不是丁寶枝的東西。

    丁寶枝皺了皺眉,其實不光是字條,字條的邊上還有只不屬于她的小瓷罐。

    她將兩樣東西一并拿起。

    ‘你帶去章家的東西都在這口箱子里。手上的傷若是遇水化膿,就用這瓶藥粉外敷,三次可以見好,薛邵。’

    他的字像極了他本人。

    筆鋒勁挺尖銳,墨色極其濃重,光讀他寫的字就能想象到他說這話時不容辯駁的語氣和神情。

    丁寶枝看向自己的右手手掌,她掌心纏著薄薄一層紗布,是那天拿瓷片刺他時受的傷。當時她滿手是血,其實那只是手上血管多看著嚇人罷了,這段日子下來她的傷早就愈合結痂,連疼都不疼了。

    薛邵渾身傷疤,儼然是個受傷的行家,怎么會看不出她不過受了點小傷而已。時隔多日還要送來一瓶傷藥,真是拙劣又假惺惺的示好。

    翌日,薛邵請的媒人拉來了三駕車的聘禮。

    等將媒人送走,丁鵬舉滿心歡喜地拿著禮單大聲宣讀。

    丁寶枝心說果然還得是結兩次婚才有對比。

    第一回 賣她進尚書府換官職,丁鵬舉不敢將喜色掛在臉上,第二回八抬大轎明媒正娶,聘禮一箱一箱往府里抬,丁鵬舉臉上的褶啊,像極了剛捏出來的包子。

    丁鵬舉念得口干舌燥,喝了茶水對丁寶枝道:“寶枝,爹就說你是福星吧?”

    長房李氏見丁寶枝不怎么高興,便拉過她道:“寶枝,我昨晚還跟你爹說呢,這就叫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三房趙氏在旁插嘴,“我找人算過,寶枝命硬,只有指揮使鎮得住她。”

    四房孫氏拆臺,“你上回可不是這么說的。”她轉向丁寶枝,“寶枝,你的婚事我已經告訴玉枝了,她替你高興,還說到時一定來喝喜酒。”

    丁寶枝點了下頭,岔開話頭問:“二姨娘呢?怎么不見她?”

    三房趙氏道:“她呀,心口疼,疼好些天了。”

    自上回小巷里撞上薛邵,二房張氏就以心口疼為理由閉門謝客,這幾日的熱鬧都與她無關,她實在沒臉出來見人。

    “不說她。”長房李氏摸出個紙包塞給丁寶枝,“bbzl寶枝,拿著這個,帶上我的大丫鬟去榮寶齋看兩件漂亮的頭面,榮寶齋認得她是我房里的人,肯定挑好的給你。”

    丁寶枝捏捏那紙包,“謝謝娘。”

    第二日丁寶枝以為只是去買個撐場面的首飾,不成想卻在榮寶齋偶遇宮中故人。

    第9章

    丁寶枝聽從長房李氏的話,拿著錢去榮寶齋置辦首飾,長房的丫鬟巧云跟著同去。

    方阿寧自上次得薛邵指示看著丁寶枝,就一直留在丁府,做常服打扮,守著丁寶枝直到婚期。

    他大早上本想一起去榮寶齋,卻被丁寶枝給否了。

    “我不是你們北鎮撫司的犯人,請你不要像看管案犯那樣跟著我。”

    “丁小姐...”

    “整個京城都是你們錦衣衛的眼線,難道我還能在你們眼皮底下憑空消失嗎?”

    “那...行吧。”

    丁寶枝擺平了方阿寧,帶著巧云乘車前往榮寶齋。

    她的確沒有逃跑的打算,跑不掉的,就是單純不喜歡被薛邵的人跟著而已。去榮寶齋她也并不情愿,只是長房李氏都拿錢給她了,她總不能給臉不要,丁寶枝打算隨便挑兩件首飾就當完成任務。

    “寶兒小姐,我們到了。”巧云從車外邊探進頭來,柔聲細語對丁寶枝說話。

    丁寶枝點了下頭,跟著從車上下去,進了榮寶齋裝潢富貴的門面。

    榮寶齋的東西都是給京城的貴人淑女們用的,丁家也只有長房李氏夠得上這門檻,所以丁寶枝毫無準備一身素凈地踏進去,看著就像個來替主子取貨的大丫鬟。

    店里有伙計認得巧云,上前來招呼二人。

    “巧云姑娘今天來替李夫人看什么呀?”

    巧云道:“我今天不是替我家夫人來看的,是跟著我家寶兒小姐來選新婦的首飾頭面的。”

    那伙計一愣,轉向丁寶枝,眼里驚愕的神色快滿溢出來。

    丁家小小姐在出嫁當夜被擄進北鎮撫司,半月后‘活鬼’薛邵上門求親的事早就傳遍京城,傳得神乎其神,更有甚者說戶部尚書府根本經歷了一場無妄之災,都是丁寶枝紅顏禍水給牽連的。

    丁寶枝朝他淡笑道:“麻煩隨便拿兩件東西給我看看吧,樣式簡單就好,不要繁瑣的。”

    “哎好,樣式簡單不繁瑣,您請稍等。”

    伙計哪敢怠慢,她要回頭跟錦衣衛抱怨一聲,那他們榮寶齋還開不開了?

    丁寶枝專門挑早上來,店里除了她和巧云沒別人。她不讓方阿寧跟著也有這層原因,雖然他做常服打扮,但身段氣質根本不是普通家丁的樣子。

    更別說還帶著巧云,一旦點明她是丁家小小姐,那任誰看不出她帶的是個錦衣衛?

    伙計端著木托盤緊趕慢趕的回來,“丁小姐,來了來了,您請看看這套頭面,不知能不能入您的法眼?”

    這些開給貴府女眷的店都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好東西都藏著,只有貴客上門才拿出來展示。

    丁家庶女丁寶枝沒有這個資格,但bbzl錦衣衛指揮使的準新婦,可就太有這個資格了。

    她拿起托盤上的一支鸞鳥頂簪在手上翻看,隱隱覺得這件東西很熟悉,但又說不上來熟悉在哪,光看工藝屬實難覓,能和宮里司飾司的首飾比肩。

    司飾司...

    丁寶枝問:“這套頭面是誰做的?”

    那伙計見丁寶枝來了興趣,趕緊道:“丁小姐好眼光,咱們榮寶齋前陣子聘請了一位宮里出來的典飾,做的東西可別致了,這套瑞鳥送福的金頭面就出自她的手筆。”

    丁寶枝將頂簪放了回去,問:“這位典飾可名叫劉生花?”

    伙計道:“對!就是叫劉生花,丁小姐如何得知?”

    巧云掩唇笑道:“我們寶兒小姐此前是宮中的典衣呢,說不定還認得你們店里的劉生花。”

    伙計恍然大悟,噢對對對,差點忘了這茬。

    丁寶枝示意巧云結錢,對那伙計道:“幫我包起來吧,我就要這套不看別的了。”

    伙計連忙點頭答應,端著托盤暫時告退。

    丁寶枝在前廳等著,沒過多久伙計便抱著首飾盒出來了,身后還跟著一張的熟面孔,司飾司的典飾,劉生花。

    宮中的尚服局設立四司,分別是衣、寶、飾、仗。

    四司之間時常走動,相互合作,丁寶枝曾在司衣司管理大事小情,與其他三司的人來往頻繁,都還算相處得不錯,除了劉生花。

    此人原本在司衣司和丁寶枝共事,還比她早入宮兩年。后來丁寶枝升任典衣,劉生花在大庭廣眾之下撂挑子不干,二人的頂頭上司明白劉生花在宮中多年實屬不易,便將人送去了缺人手的司飾司,半月后也升了官,和丁寶枝平起平坐。

    這下劉生花消停了,除開偶爾在兩司協作時給丁寶枝下點絆子,沒再把事情鬧到明面上。

    其實劉生花只是個無法管控自己情緒的善妒之人,丁寶枝彼時的目標是升任五品,自然不會給她眼神,卻反被當成了好拿捏的軟柿子。

    不過這也無妨,扮豬吃虎才是宮中的生存之道。

    再后來,一千個宮女得到萬歲爺特赦,劉生花也在行列,跟丁寶枝同時出宮,不必在宮中熬成老嬤嬤。

    本以為她會回鄉嫁人,想不到她留在京城的榮寶齋做事。

    劉生花出宮后的模樣變化稍大,比起在宮里的時候更像一只開屏孔雀,幾年間壓抑的天性總算是得到釋放了。

    “丁寶枝。”劉生花叫住她,眉峰上挑道:“咱們四五年的老交情,叫你大名你不生氣吧?”

    丁寶枝道:“不會,能在宮外遇到你也是一種緣分。”

    劉生花道:“指揮使夫人可真平易近人,我還以為我們以前在宮里相處得那么不愉快,如今無依無靠只能出來謀生,要被你數落幾句呢。”

    丁寶枝維持著臉上笑容,示意巧云接了東西就走。

    劉生花叫住她,“丁寶枝,你不是想在出宮之后自食其力嗎?怎么還是過著你以往攀附權貴的日子?bbzl”

    尚服局的人都知道丁寶枝入選宮女的理由和她們不一樣,要不是命不好提前被后妃給擼下來,她這會兒早就攀龍附鳳平步青云了。

    丁寶枝沒理睬劉生花,倒是巧云一個箭步上去理論,“劉姑娘,你說話可兜著點下巴,我家寶兒小姐脾性內斂不代表沒人為她出頭。”

    丁寶枝聽了頗為無奈,巧云還不如不幫腔,遇著這種事本就不用搭理,反正氣的是別人,她何必管別人怎么想。

    劉生花果然來勁,“我一家老小就沒人在朝廷做官,錦衣衛管得著我嗎?”

    巧云哪懂這些,只好道:“我們來買你的東西你怎么這個態度?”

    劉生花笑道:“我態度不夠好嗎?那還要我怎么做啊?”

    榮寶齋的門檻踏進一雙官靴。

    靴子的主人道:“不知道怎么做?不如就謝謝我們指揮使和丁小姐吧。”

    丁寶枝見是方阿寧,繃起臉來,他怎么擅自跟來了。

    方阿寧賠笑道:“丁小姐,我實在不能違抗指揮使的命令,就自作主張偷偷跟著來了。先別生氣!你看,這不就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了嘛。”

    劉生花見方阿寧穿著官靴,認出他是錦衣衛,氣焰頓時滅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