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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眷時在線閱讀 - 眷時 第44節

眷時 第44節

    雨絲如釘如針,刺在皮膚上,寒進骨子里。

    電話那頭像是在故意耗著她般,明明是通著的,但就是一直沒人接,直到時間過長自動掛斷。

    大抵在以這種方式讓時溫明白,陳岳對于她昨天在陳家不得體的所作所為的憤怒。

    剛開始時溫有些病急亂投醫的意味,哪怕在黑子眼中她是天塌下來都面不改色的,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指尖不停在抖。

    如果陳岳第一次就接通電話,一定能見到一個恨不得馬上給他跪下,不惜愿意把自己手里的全部家當都過給他的時溫。

    好聲好氣哀求,只為他能答應幫幫賀承雋。

    但陳岳越是這樣耗著時溫,就越讓她頭腦清醒,冷靜之后開始用心琢磨,該怎么樣才能讓陳岳心甘情愿的,以最快速度幫賀承雋出來。

    在第二通電話自動掛斷后,時溫沒再繼續打第三個,而是在微信好友列表中找到陳岳的頭像,給他發了一句話。

    沒過三秒,電話立刻響起,勢如破竹。

    來電人備注顯示,是陳岳。

    時溫嘲諷地垂頭笑了下,不知是嘲諷陳岳竟然能被她拿捏住,還是嘲諷自己怎么混到這么慘的地步。

    剛點綠色接通按鍵,對面的男聲就滿帶急促和興奮,瘋狂打在她耳朵邊,“時溫,你說要給我你媽手里全部的公司股份是真的?”

    “嗯,但你得幫我件事,事成之后我立馬回江北和你簽合同。”見魚兒上鉤,時溫開始不急不緩地和他談判,不想讓他窺探自己的軟肋。

    那頭的陳岳異常好說話,和聲細氣道,“行,你說。”

    時溫斟酌許久,才在陳岳快要等不及催促她前開了口,“我有個朋友被冤枉進監獄了,但他……”

    省去故事中間關于她的那部分,時溫簡明扼要地給陳岳講了賀承雋當初入獄的原因,說想讓他找個律師走走關系把賀承雋放出來。

    陳岳聽完沉默不語,時溫心里也沒底。

    但她知道她手里那10%的股份對于陳岳的誘惑力有多大,如果有了這10%的股份,再加上陳岳自己手中的股份,那他日后便不用再處處受那群股東的限制。

    說句能只手遮天也不為過。

    所以時溫在賭,考慮要不要再加些籌碼,“你要不愿意的話那…”

    “行,我讓人聯系你?!蹦穷^的陳岳儼然已經激動的失掉慣來在談判桌上的運籌帷幄,足以見得這10%對他來說有多么重要。

    時溫長松了口氣,掛掉電話干站著想了許久自己接下來還能做些什么。

    酒吧的后巷是沒有按監控的,哪怕這家酒吧現在還在,她也沒辦法拿到證明賀承雋無罪的確鑿證據。

    賀承雋所在的監獄只能半個月去探監一次,這半個月的次數被黑子在昨天用掉了,她也沒辦法去。

    陳岳雖然答應了幫忙,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找好律師,她除了干等電話再無他法。

    時溫越想越煩躁,滿含著急的琥珀色眸子緊緊盯著未熄屏的手機,眼睜睜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提示手機電量耗盡。

    從包里拿出充電寶連上,繼續一分一秒注視時間緩慢流逝,兩個半小時不間歇看手機,眼眶都酸痛,正打算閉眼休息休息。

    忽然有一通所在地為江南的陌生電話進來。

    時溫一刻都不緩地接起,對面開門見山說是陳岳為她找的律師,兩人淺談幾句,約好在附近一家新開的咖啡館里見面。

    她沒忘記喊上黑子一起。

    三個人坐在氣溫適宜的咖啡館中討論了許久,久到時溫被雨淋濕的黑發都要被暖風烘干,律師才整理好東西,向她保證一定會讓賀承雋盡快出來。

    時溫撐著疲乏的身體與滿臉感激的黑子道別,獨自回了別墅。

    自下午開始下雨便再沒停過,忽大忽小忽急忽緩,不把存量都下完不開心,硬生生嚇跑月亮和星星。

    身著火紅絨毛外套的時溫淋雨蹲在昏黑花園中,輕撫那些哪怕五年多沒人管,仍舊火紅盛開的玫瑰花。

    心里亂得要命,想被毛線團無規則的纏繞緊,解不開掙不脫,手也不自覺地將玫瑰花瓣扯下。

    不一會兒,腳邊落的全都是紅色葉片。

    時溫冒然想起賀承雋之前對她說過的話。

    如果那晚沒有被陸夜白打斷,按照賀承雋的性子,那句話一定是,“玩完再給你種就是?!?/br>
    就這樣一個事事都縱著她慣著她的男人,又有在ktv替她擋災的先例。

    她當時到底得多沒腦子,才會相信賀承雋和她分手就是因為他口中那些混賬話。

    時溫眨了眨酸澀無比的眼,臉頰上雨水摻雜淚水,冰涼濕潤。

    不忍心再殘害他辛辛苦苦為她種的玫瑰,抹了把臉打算站起身來進里屋去,放在地上的手機猝然亮起。

    是一條微信消息。

    00:00

    路從今日黑:時溫,你說話不算話。

    第33章 別回來   我實在沒辦法了,我根本留不住……

    與雨幕江南不同的晴朗江北, 太陽不斂光芒,溫暖見縫插針。

    消融揮手告別的心酸,淡化難以消弭的傷感。

    燈火通明的江北機場門口的停車位中, 有一輛漆黑锃亮的巴博斯從半上午便一直停在原地,動都沒動過一下。

    駕駛座上的男人穿著花花綠綠的暈染襯衫,維持與半上午相同的靠在椅背上的姿勢,融入時溫臨走前未放完的remix歌單,已經循環過不知道幾輪。

    不同標志不同牌號的車停了又走, 走了又停,相送時個個愁眉苦臉, 出來時恢復面無表情, 無從得知內心究竟是喜, 還是傷。

    從太陽明亮刺眼到星星高掛枝頭,沒變過的是隔壁副駕駛座上擺放的,時溫只吃了兩三塊抹茶酥的稻香村盒子。

    陸夜白自虐般,面陰眸沉地一遍遍公放時溫給他發來的微信語音。

    內容不出意外是,江南那邊發生了點事, 她就不回來了。

    循環了十次還是二十次, 無人在意。

    一把將手機扔回中控臺,前窗玻璃隨之震了震,盡量保全最后的顏面。

    陸夜白垂頭自嘲的笑了笑,下一秒, 卻毫無預兆地握拳重重錘在方向盤上。

    熙來攘往不算安靜的機場門口, 猝然發出一道刺耳的車喇叭聲。

    進出大門的人們紛紛下意識扭頭朝聲源處看去,只能透過光潔的車前窗,窺見一個趴在方向盤上的男人身影。

    陸夜白掌邊染紅泛腫,抵不上眼尾猩紅, 撐在方向盤上狠狠閉了眼。

    從時溫昨天晚上說要回江南的那一刻起,陸夜白就無緣無故有一種,如果今天讓時溫一個人回去,她就再也不會回來了的想法。

    所以自從知道這個消息開始,他就堅持想陪時溫一同回去,等她辦完事情兩人再一起回來,這樣他好放心些。

    但時溫卻說,她不想那么麻煩的讓他跟著,她都在江南呆過半年了能出什么意外。

    還說早上去了晚上就回來了,不明白他究竟在擔心什么。

    可笑的是,他竟然被時溫說服,真就動搖了必須陪她去的決心。

    也開始相信,不到半天的時間里,根本來不及發生什么事情。

    當陸夜白下午收到時溫發來的那張航班截圖時,都已經預訂好餐廳和玫瑰花。

    準備今晚接到她后,就帶她去吃她之前最喜歡吃的那家omakase。

    那趟航班準時落地,陸夜白卻沒收到時溫的消息,他還自欺欺人安慰自己說,時溫說不定是在里面上廁所。

    亦或者是今天行李送的比較慢人又多,她還沒拿到。

    卻沒想到。

    她是真的不回來了。

    -

    大抵是陳岳實在太想得到時溫手中那10%的股份,巨大利益誘惑之下,為她找的律師都格外靠譜。

    從時溫和黑子將所有事情經過告知律師,到申訴至法院再審改判,再到賀承雋重獲自由。

    僅過了不到半個月。

    雖然很久以后時溫才偶然得知,賀承雋在獄里表現極好,獲得了不低的減刑積分。

    就算沒有律師從中周旋,他也能在半年內出來。

    但隔消不了她當下的開心。

    在那半個月的空閑時間里,時溫不幸感冒了。

    每天紙抽、感冒藥和熱水不離身,整個人小臉寡白神色懨懨,該干的事情卻一樣沒落下:

    找了位家政阿姨,將別墅里里外外仔仔細細地打掃過一次。

    成功拿到南江大學美術系油畫老師的offer,又因機緣巧合看到辦公桌上的宣傳單頁,向主任提出想了解下南江大學全日制脫產的報名流程。

    原因說來也簡單,因為時溫在與主任交談間,瞥見窗外打完籃球、正勾肩搭背要回寢室的男大學生們。

    猛然想起當初在高考成績出來后,她問過他,“賀承雋,你喜歡南越大學嗎?”

    賀承雋那會兒沒有半分猶豫,點了點頭說他不挑,“只要有個學校讀就行,想體驗下大學生活。”

    沒料到后來會出這樣的事情,賀承雋的所有憧憬肯定都被迫打散。

    時溫不想讓他日后有遺憾,如果再參加一次高考也不是不行,就是耗費的時間和精力太多。

    而且賀承雋去讀大學不僅跟比他小兩輪的人沒什么共同語言,甚至還會被說三道四。

    她不愿再讓他受委屈。

    所幸南江大學近年來衍生出全日制脫產,學歷認可度不低的同時,又能滿足賀承雋對大學生活的向往。

    主任語句間是替她著急,說如果是家里人要報的話得抓緊時間了,那天剛好是截止報名的最后一天。

    能通過考試的話,再過多半個月就要開始正式上課了。

    時溫不敢再躊躇,當即拍板為賀承雋報名繳費。

    這種東西她當面交給賀承雋顯然不合適,只能拜托黑子在賀承雋出獄后,找個合適的借口將資料都帶給他。

    也算把該打點的事情都打點完了。

    賀承雋出獄那天的清早烈日當空照,碧空無遮云,金光好似奮力想將高墻中的污垢曬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