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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眷時在線閱讀 - 眷時 第42節

眷時 第42節

    看人長得小巧玲瓏,穿著也像迎風盛放的小菊花,時溫以為老板娘是個溫婉可愛的江南本地人。

    卻沒想到是cao著一口渾厚地道東北話的北方人。

    閉了閉眼,時溫在內心不斷告誡自己:趕緊吃完飯辦完事回江北,不必因為這些事情過多煩心。

    才又耐著已經快被消磨完的性子,對老板娘重復了最后一次,“小籠包和燕麥粥。”

    店內空蕩蕩的,只有十幾張簡易折疊桌子錯落有致的擺開,偶爾能窺見泛油之處。

    除了撩開簾子進里間為她盛燕麥粥的老板娘外,就時溫一個活人。

    東西上來的很快。

    一碗黏稠稠的乳白色牛奶燕麥粥,用調羹一舀底下是滿當黏糊的淡黃色燕麥。

    并不是超市里隨處可見的那種即食沖泡的燕麥片。

    而是顆顆分明,嚼起來粘連有勁道的燕麥粒。

    這種粥無論在哪里都不常見,更別說能做到味道相同。

    入口那一刻,舌尖觸碰到帶著熱氣的清甜順滑,分明該是舒心爽胃,卻讓時溫蹙起眉頭。

    又舀起一勺送入口中仔細品嘗。

    確定自己的味蕾沒有記錯味道,之前喝過的肯定就是她家的牛奶燕麥粥。

    難得起了些莫名其妙的攀談欲。

    時溫猶豫幾秒后還是出了聲,但聲音不大:“老板娘,你這家店是不是開了好幾年了?”

    第31章 小籠包   時姐,你知道三哥出事了嗎?……

    時溫故意沒提高聲音, 不知道是怕被重又放開電視劇的老板娘聽到,還是單純自己想表達沒指望被回復。

    但這次笑的春花爛漫的老板娘及時聽到了。

    再次摁滅手機,從吧臺上撈過那把散放著的瓜子, 邊嗑邊應時溫的話,“是啊,以前來過我家?”

    時溫搖了搖頭,“有人給帶過。”

    老板娘坐在椅子上想將不遠處的垃圾桶用腳尖勾過來,奈何腿有些短, 勾幾次勾不到。

    時溫伸腳幫忙踢過去些,老板娘‘謝謝’說的很爽快, 更愿意和她聊天:“啥時候哇?聽你這話估計也得有個好幾年了吧?難得你還能記得住。”

    “五年半前的六月末。”時溫沒過腦子秒答完才僵了下。

    復又不自在的當做什么都沒發生, 低下頭喝燕麥粥。

    果然, 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無論再過多久她都仍會對那段時光記憶猶新。

    老板娘聽完只點了點頭,看樣子估計也沒大放在心上。

    沒什么重要的事情,誰會和她一樣記得那個對于她們來說平平無奇、但對于時溫來說是難以忘懷的六月末?

    時溫理所應當的以為攀談就到此結束了。

    拿筷子夾起一個小籠包來,剛想放入口中嘗嘗五年半前沒吃到的包子究竟味道怎么樣時,老板娘卻又若有所思地開了口:

    “五年半前?等我算算年份啊, 我咋記得那會兒好像還出過件挺大的事來著?應該不是記錯了哇?”

    老板娘輕聚眉頭眼神專注, 似是在用力回想。

    連放到嘴邊的瓜子都忘了嗑。

    時溫也沒太當回事兒,覺得大抵就是老板娘突然記起什么,以此作為和她繼續嘮嗑的話題。

    不甚在意的繼續吃自己手邊的小籠包。

    小籠包個個皮薄餡大,rou質鮮嫩緊實, 一口咬下汁水充盈口腔, 好吃的很。

    伴隨時溫夾起第二個小籠包,老板娘‘嗨’了聲,一把放下手中的瓜子。

    拉著椅子湊近時溫,跟她侃侃而談:“欸, 姑娘你要說是五年半前,那就剛好是城鄉規劃前的那個暑假嘛,是的哇?”

    時溫也不知道江南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城鄉規劃的,直接報出個準確的年份來。

    “哎呀,要是這么說的話我就沒記錯。”老板娘雙手一拍,興致起來了。

    “那會兒這邊兒可是發生了件大事兒呢,喏,就擱前面不到兩條街的那家酒吧的后巷子里,據說有個男人失手把另一個男人打死了勒,你知道死了的那男人是個啥……”

    “——阿玉,還有黑粥哇啦?”

    老板娘才激情開了個頭,懸念都沒搞完整,店門突然就被推開。

    一個踩著趿拉板、劉海兒卷著卷發夾的豐腴中年婦女進來。

    似是經常來,還和老板娘十分熟唸。

    不僅知道老板娘的名字,還直接掀開簾子自己進到了內間。

    “誒誒誒,今天不在老地方!專門給你留著……”老板娘見狀趕忙起身,大步流星邁進內間。

    將不明就里的時溫獨自隔絕在外。

    時溫最頭疼就是跟人嘮嗑嘮一半,把她的興趣勾起來,結果因為其他事情戛然而止的。

    懸在心里不上不下的,總讓人抓心撓肺。

    好在老板娘是個心里記事兒的人,跟在端了滿滿一碗黑米粥的豐腴婦女身后出來,又坐回那把椅子上。

    “天天打麻將打那么晚,晚上不睡么早上不起,遲早有天得垮了你。”老板娘語氣不是很好的指點豐腴婦女。

    反觀豐腴婦女把老板娘cao心的話當作耳旁風,自顧自喝著黑米粥。

    瞥見隔壁桌的時溫正在吃小籠,又和老板娘說她也想吃包子。

    老板娘沒有好氣的給她端了籠包子。

    “后來——”

    “喲,姑娘長這么俏,看起來面生啊,在這片兒住?”

    時溫覺得老板娘就快被豐腴婦女氣死了,要么說的話被她忽略,要么說的話被她打斷。

    真是沒點燃暴脾氣罵她一頓都算好的。

    “嗯。”時溫喝了口粥點點頭。

    “租的房子啊還是自己買的房子啊?我跟你講啊,這片兒的租金參差不齊得很嘞,稍微不留神就被坑了,價格高就算了房子還爛,跟狗窩一樣。”

    “姨這邊還有不少房子空著呢,就擱前頭上河隴越里,雖然租金有點貴但房子絕對好住,你要是考慮換房子記得聯系姨啊。”

    時溫被搞的哭笑不得,她以為說是在這片兒住的就能避免,結果還是不行:“謝謝阿姨,我自己在這買了房子。”

    這下可好,豐腴婦女聽完眼睛都亮了,活像看見兔子的狼,“姑娘這么厲害啊,年紀輕輕就自己買了房子,房貸壓力重的吧?現在的小年輕為了攢錢買房,連談戀愛的時間都沒有,和姨老實說有男朋友沒?沒有的話姨給你介紹,管他是水里游的還是地上跑的,只要你能說個標準,姨就能給你找到……”

    時溫被這一席話打懵了,她還是第一次見這么自來熟的人,一個人就能撐的起一臺戲。

    幸好老板娘嫌她心煩,率先開了口:“去去去,你這見了誰都要推銷房子當月老的習慣能不能改改?別哪天把我店里的人都嚇跑,生意還做不做了。”

    “姑娘別理她啊,她就這副德行,我接著給你講。” 老板娘終于想起正題,“欸?我剛剛講哪兒了?”

    “死的那人是個什么?”時溫適時異性。

    “對,那人是個癮君子。”

    “后來聽我老漢兒說,其實打人那男的也沒下什么重手,但估計是癮君子長期吸的身體都垮了,挨了兩下就撐不住一命嗚呼了。”

    “城鄉改建前那事兒啊?” 豐腴女人一聽就聽了個十成十,反駁道,“聽他們瞎胡說呢你,他根本就不是打人是救人的,但凡有點腦子知道他是個什么人的,都說不出來這種話。”

    老板娘瞪她一眼,怕罵她再把話題忘了,“又聽別個說最后那男人被判了十來年呢,現在還在里頭圪蹴著,哦,就是在牢里蹲著呢。”

    “誒呀,我也不太懂法,但據我男人說啊,這里面好像還真有挺多隱情的,其實根本不關那男的的事兒,或者最多判個三四年也就能出來了,不知道為啥判這么重。”

    不知道被點了什么機關,豐腴婦女開始陰陽怪氣,“還能為啥啊?就幾年前那世道,但凡家里有點錢有點關系的恨不得能在天上坐著比手畫腳呢,不公平的事情比比皆是,窮人訴苦都沒得地方訴。”

    這話時溫很難不認同,在江南她關注的少還沒發現什么,那種風氣在江北尤其重。

    不然也不會出現曲采那種事,讓她那么久都還有心理陰影。

    “誰說不是呢?可你說這些男人們,盡是喝了酒就沖動給自己惹些麻煩事。”

    “那酒有啥好喝的呢?個個都當命根子似的,少一天少一頓都不行。”

    時溫無法從兩人似是而非的話語中窺探事情的原貌,不予置評。

    但她不是沒見過未改造前江南的風氣,喝了酒因為小口角抄起酒瓶來打架的事情數不勝數。

    當個故事聽完連腦子都不過一下。

    咽下嘴里那口包子點了點頭,有感而發地附和道,“喝酒太害人了。”

    剛來那會兒她就是因為喝了酒才想輕生,那晚她也是因為喝了酒,才會稀里糊涂的把那段感情畫上了句號。

    “是哇,可就是不知道那里頭有啥勾著他們的魂兒了,一天天的說也不聽是罵也不改,煩求的很。”老板娘又繼續抓起剛剛放下的那把瓜子來嗑,嘎嘣作響。

    豐腴女人笑的輕巧,“看下來還是我這寡婦活得舒服。”

    又遭老板娘的怒瞪。

    故事聽完了,時溫也吃飽了,抽出幾張紙巾擦擦嘴站起身來給老板娘結了賬,轉身邁出小籠包店。

    再緩步晃回三中時校門已經開了,學生們稀稀拉拉勾肩搭背的往里頭走,推車子的還不忘隔著一群人沖熟人打招呼,但個個身上都穿著一樣的藍白色校服。

    瞬間讓時溫覺得,其實時間真的能改變很多東西。

    比如這所幾年前以學生們都不穿校服,社會青年聚集的惡名遠揚的學校,經過這五六年時間的整改,也變得規范統一了。

    如果不看成績排名,他們和隔壁市重點的也沒什么區別。

    攏了攏身上的酒紅色毛絨外套,時溫和門衛打了聲招呼便進了學校。

    短短的路上但凡有學生的地方就都會對時溫投以注目,看看她再和旁邊的伙伴竊竊私語,指指點點的也不少,還有好幾個大膽放肆的男生扒在樓上的欄桿處對她吹口哨。

    時溫一概沒搭理,按照自己的記憶和張越的指示走上二樓共青團辦公室,‘咚咚’敲了兩聲門。

    隔了兩秒鐘里面才傳出來道清朗的聲音,“進——”

    推門而入,諾大辦公室里只有一個戴眼鏡、藍衣黑褲的中青年男人在,聽聲音就是昨天給她打電話的那個男人張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