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時 第4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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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男人走到哪里都被討好巴結, 都被稱句城東最權貴的小陸爺是再正常不過。 可就這樣一個尊貴冷漠的男人獨獨和她關系最好,寵著她慣著她似是沒脾氣的對她好。 時溫根本不敢細想到底是因為為什么。 又或者說,其實她后面隱約明白過來。 但仍逼著自己繼續裝傻。 卻沒成想一裝傻就裝了這么多年,直到現在她根本就舍不得斷掉這段友誼。 所以哪怕是聽到陸夜白昨天說的那些話,她也只能裝作不懂。 “害, 您可甭拿咱逗悶子了,也不知道是誰天天讓咱滾, 咱也不敢多說二話不是?”陸夜白關上窗子又恢復了往日在時溫身邊慣有的吊兒郎當樣兒。 “真不用咱陪您一塊兒去吶?” 隨著陸夜白的話音起落, 前面的車流漸漸開始動了起來。 從一開始的龜速前進, 慢慢的越開越快,甚至還變道超了好幾輛車,沒幾分鐘他們就到了機場門口。 就在這幾分鐘里,陸夜白又三句不離要陪時溫一起去江南。 時溫被心里掩藏的那些事情搞的有些煩躁,闔后備箱門的時候稍用了些力氣, 聲音很響。 語氣也不是很好:“陸夜白, 你煩不煩啊?” “我說了晚上就回來,晚上就回來,跟跟跟,跟什么跟, 能不能別跟著我, 看見你我都心…” 時溫拎著行李箱就要往機場里走,卻猛然間被陸夜白一把抱住,混著他身上的薄荷清香鋪天蓋天的包圍住她。 面前是他寬闊有力的胸膛,身后是他牢牢圈起的手臂, 力道很重,無法掙脫。 她聽到耳邊響起的,是不同于之前任何他與她打趣逗樂時候的不正經,嗓音里滿是認真嚴肅。 他說:“時溫,這是你答應我的,晚上一定要回來。” 機場里白光滿布人來人往,前來送機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比要坐飛機的人還多,沉浸在分別的難過中都顧不上看不遠處拖著箱子,排成一排走過的俊男靚女。 距離飛機起飛還剩不到50分鐘,時溫過了安檢都不用進vip候機室,上了飛機陷進頭等艙座椅中閉眼休息。 好在這趟航班飛行員的技術很好,天氣也很給面兒,3個小時的航程里不僅沒什么顛簸,還提前讓時溫抵達江南。 江南和江北的天氣完全不同,空氣里彌漫著隨處可感的潮濕,濕潤的讓人毛孔都舒張,再配上大太陽。 簡直舒服的不想再離開。 出機場攔了輛出租車開往三中,越開時溫越覺得有些不對勁,傾身問了師傅句,“師傅,您是不是繞路了?這不是我記憶里的那條啊。” 司機師傅踩了腳油門,先專心變道超過前面那輛車,才抬眼透過后視鏡看了后座的時溫一眼,也沒跟她計較: “姑娘你一看就已經很久沒回過江南了吧,這條街早幾年城鄉規劃的時候就都拆了重建了,當然不是你記憶里的那條嘞。” 大概司機也是個有故事的性情中人,別看長相粗狂潦草,一旦憶起往事也要唏噓許久。 “不過別說你,就是我這種在江南開了十幾二十年出租的,讓我一個月別干,就不知道哪兒是哪兒了。” “這幾年實在變得太快了,什么都在變,關系在變人心在變,房價從以前六七千覺得貴,變成現在三四萬都算便宜了……” 時溫聞言有些詫異,江南經過城鄉規劃以后真的和先前一點兒都不一樣。 已然從原來看起來像個拿不出手的小縣城,變成屈指可數的國際大都市模樣。 轉過頭細細觀察窗外和五年半前完全不一樣的光景,時溫心中漫上些許酸澀。 時間比現實還無情。 物是人非的速度永遠比記憶從心底褪色的速度要快。 耳邊司機師傅的解釋仍在繼續,估計多少也包含點兒老實耿直,怕時溫舉報他繞路坑她。 他抽停在紅綠燈的間隙給她指了指,“喏,姑娘,你看見前面那棟大樓了不?就建的最漂亮的,一看房價就是最貴的那棟。” 透過后視鏡見時溫點了點頭,司機師傅才重新接起:“我要不說,你能想到那就是之前的乞討巷嗎?如果你是在三中上學應該也知道的吧,早些年誰都對那地方避之不及,覺得晦氣的緊嘞。” “結果城鄉規劃一出,嗨呀,那個個個羨慕紅了眼啊。” “誰都沒想到這地方是給補貼給的最多的地方,還是南江一中的學區房,戶型大一梯一戶就不說了,往不遠處走走就是大型商場。” “再想買上河的房子根本就有價無市,那會兒這的房價還上熱搜了呢,姑娘你們年輕人上網消息應該靈通的呀,反正那個時候賣掉房子的,少說都掙千萬起步……” 時溫驚訝的登時睜大雙眼,急聲喊司機師傅開的盡量慢些,讓她能扒在窗戶上仔細看看那棟高樓。 嶄新高檔的奶白色配深棕色高樓,光從樓群外面看都知道里面是一梯一戶的大平米戶型。 小區大門富麗堂皇,外圍一層皆是道得上名來的商鋪,門衛盡忠職守地攔下豪華轎車不知道在問詢些什么。 根本看不出它的前身是條落魄不堪的臟污巷子。 時溫看著看著卻走了神,無法控制在腦海里設想,賀承雋現在會在里面做些什么呢? 都睽違五年半,賀承雋肯定已經大學畢業了。 或許以他的聰明頭腦說不定選擇繼續深造,讀了研究生。 又或許以他喜歡自由隨心所欲的性子,沒讀研也沒找工作,自己又多開了幾家店當老板。 說不定他現在正和女朋友像之前她們在一起時那樣,窩在沙發上看電影,看累了就一起睡個午覺。 又說不定按他那重欲性子,現在正哄著女朋友為他做那檔事兒,他也會很溫柔的親她吧? 時溫越想越覺得自己心口酸疼的厲害。 像是被奮力搖晃過的碳酸飲料,嫉妒和念想隨時都要沖開蓋子噴涌而出。 哪怕賀承雋與她分手時說出的話是那樣混賬,哪怕已經過了這么久的時間,久到江南再找不出一點記憶中的影子。 時溫都仍然忘不掉他分毫。 她好想他。 她好想再碰到他一次,可又害怕再次碰到他。 還不等時溫糾結出個一二三來,先被司機師傅打斷: “姑娘,三中到了。” - 或許是因周遭環境與之前全然不同,令時溫有些思緒混亂。 又或許是因為再次踏上這片土地,被心中噴薄而出的回憶浸泡到頭腦不清。 站在南江三中緊關著的冰冷自動門前,瞅了眼門衛室里還在放著收音機睡午覺的大爺。 時溫才想起,現在是中午兩點還沒過半。 老師學生們都在各自的家里吃午飯睡午覺。 徒留她一個人在凌亂的春風里頭暈腦脹。 輕吁了口氣,時溫掉頭緩步朝對面學校街走去。 還記得五年半前,她差不多也是這個時節來的江南,那時的花盛鶯飛蓋不住野草雜生,到處都是她沒見過的新奇模樣。 可現在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記憶中兩旁門頭破舊衰堪、雜物擁亂的店鋪,現在工整劃一的換成相同顏色搭配的亞克力門頭,從亮潔如新的窗子望進去家家干凈整潔。 中間過道處再沒有吃食隨地灑了沒人收拾的刺鼻味道,也再沒有成群結隊隨手往地上扔垃圾的人。 一條一眼就可以望到盡頭的寬敞大道,屬實讓人感覺內心舒坦。 但時溫卻覺得,沒之前的味道了。 以前這里雖然臟亂差,可總感覺好像充斥滿煙火氣息,家家戶戶把門店當作第二個家,都在為自個兒的生活忙碌打點,時不時還會去隔壁躥躥嘮個嗑逗個樂。 市井之氣,人情冷暖百般盡現。 而現在更像是一條為了賺錢而賺錢的純粹商業街道,每戶店家都守在自己的一方小店內,閉著門兒只顧自己的家長里短。 是利益擺在第一位,各掃門前雪的冷漠。 再往前面幾家,就是記憶中那個人經常呆著的地方。 時溫既怕因為街道整改他閉店不做了,又怕只是翻新還在做,賀承雋現在就和黑子在里面。 或許還會懶散的蜷起一條腿來坐在靠窗的臺子上,不是抽煙聊天就是在修臺球桿。 或者隨時都會從門內而出與她相遇。 她會遇到賀承雋嗎?再遇到他會是什么模樣呢? 他還會像記憶中那般永遠都是寸頭,愛穿白衣黑褲,頭上總扣頂棒球帽嗎? 他身邊的人會是誰呢?是在酒吧里那位濃妝改不住清純的女生嗎?還是又換成了其他? 時溫磨磨蹭蹭往前走了兩步,離奶茶店越來越近。 她只是想買杯奶茶喝而已,這條巷子里只有一家奶茶店,她沒辦法選擇的,對吧? 可是萬一呢,萬一恰好碰到他和他現在的女朋友,她該打招呼還是當做陌生人? 一想賀承雋為了讓其他女孩開心,把她當成陌生人擦肩而過;一想賀承雋為了哄其他女孩作鬧,說她比她差的遠,在他心里她根本無足輕重…… 時溫就難受的要死。 她害怕了,無論是因為什么。 她都不敢再往前走了。 門頭都沒心思看,時溫隨意在手邊一眾餐食店里挑了家看起來干凈整潔、又沒什么人的館子推門進去。 那是家小籠包店。 時溫快速略了眼墻牌上的吃食種類,目光在一個東西上停頓了幾秒,不多時便做出抉擇。 輕聲對一旁正追都市狗血劇追的起勁,嘴里還罵罵咧咧‘這渣男真不是個東西’的老板娘說: “老板娘,要一份小籠包和一碗牛奶燕麥粥。” “……” 是意料之外的沒人搭理她,而耳邊咬牙切齒的罵咧聲還在持續輸出,一準是太氣憤了沒聽到。 時溫提高些音量又重復了一遍,齜牙咧嘴的老板娘才似有所感般,抬手暫停電視再次問她,“姑娘,你要吃點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