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謝謝楊默吧，他幫你爭取到了機會，程家同意跟你合作，你只要快點把屁股的傷養(yǎng)好，就能賺大錢了！”林諾把和解的事原原本本告訴林望。

    只見林望繃著張臉，表情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憤怒，林諾正覺得奇怪呢，她這土豪親哥突然攥著拳頭跳起來，“楊默這個臭小子，哈哈哈！幸虧我那天晚上忍住了沒把他踹進坑里去！哈哈哈——”

    手里的烤串啤酒突然就不香了。

    林諾郁悶的看著她親哥又蹦又跳，突然咚一下她親哥又摔了，屁股再次落地的同時，聽見嗷一聲悶哼。

    林諾下意識閉上眼睛，良久，左眼瞇出一條縫小心的去看。

    “哥，你還好嗎？”

    林望疼的臉皺出一條條褶子，“扶、扶我起來?！?/br>
    瞧吧，這就是得意忘形的結果，林諾琢磨著她親哥這屁股一時半會是好不了了，本來她還想去找林母過來再給看看，林望覺得丟不起這人，不肯讓她去，林諾也只能作罷，安頓好了親哥，她回樓上去。

    坐在書桌前備課。

    忙了好一陣，放松眼睛也喝口水歇歇，林諾翻著旁邊從楊家?guī)Щ貋淼臈钅男W課本，看著上面男生好看的字體。

    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許娟留在醫(yī)院陪楊默，萬一程文卿也去醫(yī)院，兩人撞見了怎么辦？

    分開二十多年的戀人再度相見。

    這場面……會不會太刺激？

    林諾只是想想就小心臟撲通撲通亂跳，恨不得插雙翅膀飛到醫(yī)院去，不過不行。

    她得尊重許娟。

    ……

    醫(yī)院，楊默打完點滴睡著了，許娟幫他把被子掖好，然后輕手輕腳離開病房。

    如果沒看錯的話，她應該是看到了許琴。

    她的親姐。

    當年她就是把信交給許琴，讓她幫自己把信送去給程文卿。

    后來，她被關在豬圈，也是許琴找到她，塞給她一個小包袱，讓她逃，逃的越遠越好，再也別回來。

    所以這么多年過去，即便政策變了，她都沒有和娘家聯(lián)系，怕給他們帶去不必要的麻煩。

    更因為她意外得知許父去世的消息，偷偷回去祭拜過，卻在許父的墳旁邊發(fā)現(xiàn)了她的墳，更可笑的是立碑的日期就是她出逃之后的幾天。

    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在家人眼里，她早就是死人一個。

    也是從那之后，她再也沒有回過一次娘家。

    她確定剛剛看見的就是許琴，一起長大的姐妹，即使這么多年沒見也不可能認錯。

    她也不確定見到她要說什么，就是想找找看吧。

    醫(yī)院住院部地方不小，一層樓就有十幾個病房，她慢慢的走，目光從一張張臉上滑過。

    外科病區(qū)。

    許琴整個人都不在狀態(tài)，魂不守舍，家里帶來的午飯連保溫桶一塊不知道掉在哪，又另外去給陳軍杰買的午飯。

    陳軍杰嫌味道不好，不僅沒吃還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把飯菜全打翻在地。

    難得的許琴沒有哄他。

    母子二人兩個多小時沒說話，陳軍杰在生氣，許琴則是發(fā)呆，臉色變了又變。

    病房里另外兩床的病人由家屬陪著去做檢查了，暫時只有他們母子。

    “媽，你有沒有和程叔說，讓他幫我換到單人病房，這里味道太難聞，我住不慣！”是陳軍杰先沉不住氣。

    許琴被兒子的埋怨喚回心思，看著他不爭氣的樣子，突然大發(fā)雷霆，“你還有臉說，你知不知道你已經被撤了主管的位置，你現(xiàn)在就是個普通工人，廠里的車子也不許你再碰！還想住單人病房，你憑什么？你是程文卿的兒子嗎？你有這么好的命嗎？”

    從中午看見許娟，她整個人就像一根繃到極致的橡皮筋，只要再施加丁點外力就能讓這根皮筋崩斷。

    然而陳軍杰注定不是個懂事的崽子。

    “我倒是想當他兒子，問題是程文卿他沒看上你！”

    許琴看著兒子一聲聲的冷笑，什么理智什么隱忍，這會通通拋到九霄云外，她只想發(fā)泄，“他怎么可能看上我，怎么可能，不，不，那個人回來了，她就在錫城，程文卿只看得上她，”病房里突然特別安靜，安靜的近乎詭異。

    許琴感覺頸后的汗毛一根根豎起來。

    慢慢轉過頭去。

    程文卿不知道什么時候過來的，此時就站在病房門口，面上凝著風雨欲來的低壓，“你說誰、誰回來了，誰在錫城？”

    第124章 人生自有癡情種

    見過生氣的男人什么樣嗎？

    反正小石從來沒見過程文卿生發(fā)這么大的脾氣。

    他的手捏住許琴脖子，將她整個人提起來扣在墻上，許琴兩條腿沾不到地，無措的亂蹬，在墻上踢出一道道印子。

    程文卿雙眸猩紅，手上的力道依舊在增加，“說，誰，誰在錫城，是不是她沒死，說話！”

    他仿佛失去了理智，要殺人一樣。

    許琴雙手去拽他的手，被捏住喉嚨呼吸困難，肺憋的要爆炸。

    “先生，先生，”小石擔心真的要鬧出人命，而且邊上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回家再說，先回去再說?！?/br>
    程文卿所有的血液都往腦部沖，根本聽不到小石說了什么。

    許琴覺得自己要死了，真的要死了，怕死的念頭占據(jù)了上風，她啞著嗓子嘶喊，“小娟，我好像看到小娟了，”許娟一層層病房的尋找此時正好來到了外科病房區(qū)。

    見大家都圍在一間病房門口，她也好奇的走過去。

    仿佛感應到什么。

    程文卿扭頭朝病房門口看。

    許娟也朝里面看。

    四目相對，隔著悠遠綿長的歲月。

    門口男女老少擠著的很多人，此時都成了背景。

    程文卿猝然收回手。

    他眼里什么都看不到，只有那個二十幾年未見的女子，那張熟悉的臉，一如無數(shù)次午夜夢回。

    他不敢眨眼，生怕眨一下那個人就會消失不見，一切都是他的幻覺。

    人群自覺讓開一條道。

    最后的幾步程文卿走的很急，像是急不可耐，箭步躥到許娟面前。

    “小娟，”他伸出去手去碰許娟，長指在發(fā)抖。

    許娟卻往后退了一步，他的手落了空，程文卿愣住，仿佛瞬間意識到什么，眼里的滔天狂喜變成不可置信。

    許娟看著他，嘴角微微揚起，禮貌而客氣，“好久不見啊，程文卿?！?/br>
    ……

    特意辟出的休息室，隔絕了所有探究的目光。

    休息室里只有許娟和程文卿兩人。

    并排的兩張椅子，中間隔著一張矮桌，兩人坐著，桌上的茶冒著熱氣，仿佛是老朋友再尋常不過的見面。

    但分明又是不一樣的。

    程文卿看著許娟，許娟的目光則落在格紋的地磚上面。

    二十幾年未見的人，即使再見面，也沒了能聊的話題，“你過得好嗎？”

    許娟問完，將目光轉向程文卿，對上程文卿迫人的視線，她瞳孔極快收縮。

    程文卿盯著她，“不、”

    “我過的挺好的，”許娟卻打斷了他的話，“嫁了人，我先生他對我也很好，錫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真沒想到還有機會再見到你。”

    程文卿的嘴在顫抖，別說了，別再說了，他一個字都不想聽。

    許娟淡淡的笑，“真沒想到，時間都過去了這么多年，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br>
    也沒什么更多要說的，許娟攥了攥手，站起身，“那我就先走了，以后應該也沒什么機會再見，保重?！?/br>
    看著她一步步往外走，每一步都像刀子捅進他心里。

    終于在許娟握住門把手時，程文卿豁地起身，“我不明白我做錯了什么，他們說我偷廠里的技術，把我關起來打，我熬了十天終于獲救，我去你家找你，他們說你也被抓走了，我連夜往鄉(xiāng)下跑，等我找到地方，豬圈燒了起來，他們說是有個老婦人忍受不了沒日沒夜的折磨，放了一把火了結自己，他們又說你也在里面，火燒的那么大，我知道你一定在等我救你，我就沖進去了，”許娟在抖。

    但她沒有轉身，也沒有讓程文卿看出來，握住門把手的手抖的擰不開門。

    “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沒有從火場救出你，”他已經盡力了，火勢太大，他沖進去之后木制的矮房子倒塌，他也被砸在了火場里。

    火場里找到三具燒的面目全非的女尸，這一個安置點的負責人親口告訴他許娟就在里面。

    他不相信，找許家人問，許家的人也說許娟的確被關在這里。

    還有附近的村民，那么多村民都說看見許娟回去豬圈的。

    這個地方管的嚴，定時有人點數(shù)，都說看見許娟在里面的。

    他不得不相信，一個人可以騙他，難道所有人都會騙他嗎？

    “小娟，你活著，為什么不來找我，”此時，如果程文卿能冷靜些，拿出他平時的睿智，必定能看出許娟狀態(tài)根本不對。

    但這種時候兩個人都激動，激昂的情緒讓人忽視很多微小的細節(jié)。

    許娟用盡全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wěn)，“你看，我們果然沒有多少緣分。”

    開門，出去，關門，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許娟看到小石投來的目光，她沒辦法做出反應，低著頭快步離開這里，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找了個沒人的墻角，她靠著墻，突然捂著臉，眼淚不停的往下砸。

    什么大火，什么尸體，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會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