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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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少干得多,若不是談情說愛,確實討人喜歡。 莫成意下頜微抬,瞳孔卻往下縮,俯視著室內無措的少年,簡明扼要道:“我方才聽見你一個人在說話。” 方才室內的青年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出現在眾人眼皮底下的小少年檀香。 檀香忸怩地背著手,扯著手背上的白紗,面帶躊躇,而后說:“平時沒什么友人作伴,習慣了自言自語,沒嚇到師兄吧?只是因為今日嘗到的菜肴比往日在廂房分到的好吃而忘乎所以了。” 莫成意眼皮抬了抬,豎掌直劈他頸后命門,電光火石之間,方才還忸怩不已的少年騰空朝后一踢,蹬空用了移形換影第五式的閃避。 尋常人看不出來,但莫成意注意到檀香起式可并非移形換影,他使了一個從未見過的后勾腳姿勢,并非本門的招式,這移形換影是半路換出來的。 檀香喘著氣一副驚魂未定的慘狀,“師兄怎么試探我也下這樣的殺招,若不是我恰巧沒走神,小命都要保不住。” 莫成意并未揭發他,而是像平日那般面無波瀾,語氣中多少裹挾著點作為師兄的賞識。“今日我對你態度不好,是我的錯。你比你表現出來的天賦更高,確實像師父說的那般,天賦異稟。” 檀香背后寒氣乍起,勉強擠出一個笑,經過這樣大的驚嚇,這笑比哭還難看:“多謝師兄夸獎,檀香當不起。” “你喊我我便想起來了,你可以稱我為師兄,未行拜師禮卻不能稱掌門為師父。師父不拘禮節,你喊他他便應了,但你自己要拎得清。”莫成意若無其事地教導檀香,似乎方才對檀香下殺手的另有其人。 “懂了嗎?” “檀香懂了。”檀香聽他一席話啞口無言,論位分,蕭明瀟之下便是莫成意,他還差得遠,即便被訓話也只能乖乖聽著,不得反駁。 莫成意面上辨別不出是滿意還是不滿,只說:“懂了就好,明日卯時來大堂,按時來,別再遲。” 語罷,莫成意抬手在檀香右肩上拍了拍,長身下俯,一雙墨眸對著檀香巴掌大的臉龐,露出了探究的意味。 他的束身衣包裹著渾身肌rou,額前為劉海所遮擋,馬尾所用的金玉線隨著發絲的垂落一同下擺至肩背,茉莉的香氣淺淡無意地襲來,與他鋒利如刃的面容相悖。 不會因為是蕭掌門喜歡茉莉這人才在身上熏香吧? 檀香下意識冒出這個想法,因莫成意的靠近在面上裝出幾分害怕的畏縮模樣。 他以為莫成意會對他動手動腳再綿里藏針威脅他幾句,誰知莫成意根本沒碰他,直起身,還是一副好好師兄的模樣:“飯菜好吃,我差膳房給你多送點,你別餓瘦了。師父要是因為你而責備我,我也會自責。” - 一個時辰后,檀香收到了整整兩份的晚膳。 來送飯菜的伙計方震安也負責弟子廂房的膳食,看了他啐了口唾沫,忿忿不平道:“你當自己是什么人,還說我們往廂房那送的菜難吃?要是真難吃,從前送往廂房的飯你就不該吃。” “當面一套背后一套,難怪廂房那邊管事的師兄不愛搭理你,你自己造的口孽,自己擔著吧!這兩盒子飯本來是東邊坡上掃地的兩個弟兄的,你隨便一句話,叫別人餓肚子。這樣吃下去,山都要被你吃空。” 檀香冰冷望著來送飯菜的人,待他說完,幾步走到山崖邊,曲膝將木制食盒統統丟擲到山下去,側臉對那人說:“這樣倒下去,他們總有的吃了吧?” 他所住的玄花室下,剛好對著峨眉山東邊的坡。 方震安怒發沖冠,偏偏門內規矩明令不能對自己人動手,他結巴片刻道:“好啊你,你小小年紀心思如此惡毒,等著,我去稟報大師兄。” 說完,他便去旁邊寢室尋大師兄。 大師兄似乎在燭光之下對賬本,將他迎入內室,半點架子都沒有,還安撫他道:“你沒錯,可檀香是我親師弟,不該是我論他的對錯。” 方震安注視著莫成意幽深的墨眸,立馬想到了蕭明瀟,急道:“大師兄,那掌門呢?掌門總能定他的對錯吧?” “師父自然能。”莫成意頷首,不疾不徐地說,“明日卯時你來正源堂,將此事說與師父聽。” 第5章 少林寺,大雄寶殿。 天已半黑,古剎香火仍繚繞不去。 鐘聲嘹亮,佛號悠揚。 百位佛門弟子齊齊端坐在懸塑的釋迦摩尼像前念誦。金光普渡在前,和尚雙手合十,眉眼低垂,口中念念有詞,神態皆慈悲自若,個個宛如活佛轉世。 梵音清凈耳根不假,可有時候也瘆人。旁邊方丈室內就有兩人眉頭緊鎖,顯然不很高興。 其間,有一碧衣銀簪的半老徐娘最為不快。 此人正是曾盛名一時的華山派玉女掌門寧羲和。 寧羲和在座中不停變換姿勢,冷不丁諷道:“早先聽聞青城少主對蕭掌門暗許芳心,窮追不舍,你們偏偏喚他去找蕭掌門。我看已經這個時辰,那兩人若是敘舊都該睡在一個被窩了,咱們幾個也用不著商討什么比試會場,今日我當白遭罪來一趟。” 她旁邊的驢臉老頭名為姚文興,乃武當現任管事的大長老。 姚文興年過八十有余,須眉皓白,雖清癯如柴,精神氣兒倒是十足的有,黎色衣袍裹著紙般的身軀,抖起腿來一顫一顫,好似蛐蛐頭頂上那根觸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