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路和風沉默以對,過了一會兒,似乎仍不死心,試圖通過形容喚醒葉長岐的記憶。路和風搜刮了腹中的詞匯,說:“是……額不是人,是一把劍器,通體青黛,開劍有清風自來,出劍如白虹切玉。” 許無涯接道:“飲風是師兄你為這把劍取的名字。它是大師兄你的佩劍。” 葉長岐又想了一會兒,最后歉意地笑了笑:“抱歉。” 許無涯無語扶額,站起身,他看看自己大師兄,欲言又止,又看看遭受巨大打擊正在沉思的路和風,最后嘆了口氣:“我去請云生師兄。” 良云生很快趕過來,他后面還跟著幾位劍修,他們是專程護送醫修良云生而來。良云生見到端坐在室內的大師兄時,雙目一紅,最后快步走到葉長岐面前,行禮作揖。 “云生,恭賀大師兄歸來。” 言辭真切,情深義重。 葉長岐已經站起身,伸手扶起自己的二師弟,笑意溫和:“二師弟,許久不見。” 當年羅 浮山宗人盡皆知,開樞星君門下其余五位弟子,除那位妖修轉劍修外,其余四人均是被大師兄葉長岐撿回宗的。 而良云生作為開樞星君門下的第二位弟子,與葉長岐相處時間最久,自然與這位大師兄有著深厚的師兄弟情誼。這種情誼與六師弟路和風單純傾慕強者不同,更像是親人、好友。 葉長岐見他拽著自己衣袖不放,頓時失笑:“怎么還像小孩?” 良云生想起許無涯所言,猶豫著問:“大師兄,你當真……忘了?” 葉長岐笑著點點頭:“我也不知為何忘得一干二凈,估計是有誰不愿我想起。” 良云生一驚,當即想開口念出開樞星君的名字,但一張嘴,他就發現自己失去了聲音。良云生心中焦急,越發想要說出口,瞻九重之上的萬里晴空便響起隆隆滾雷,天云昏暗。 許無涯面色一變:“怎么會有雷云?” 良云生嘗試無果,只得說:“是……的雷云”。 他原本想說開樞星君的雷云,但開樞星君四字也自動消音,幾人茫然地看著他。 葉長岐問:“是誰的雷云?” 良云生閉了嘴:“無事。不必在意。此事稍后再提,先說大師兄的記憶如何找回。” 幾人圍聚過來,葉長岐也十分好奇,自己的記憶該如何恢復。 更何況那個人,他格外在意。仿佛一想起他,葉長岐脖頸上的傷與腹部的傷就隱隱作痛。 良云生說:“首先,大師兄作為劍靈重生,需要尋得rou身。最好是當年盛放在懸清法器中丟失的那具。很有可能,大師兄缺失的記憶能在融合后找回來。” 這次就連路和風都覺得不合理了,他剛要發表看法,就聽良云生緊跟著冒出下一句,似乎要堵住他的發言。 “但是懸清法器被燕似虞盜走,至今下落不明。我的建議有兩個,一去問天宮院的陣修,他們擅長推演天機,有可能推算出懸清法器下落。二去問南橋居士。” “天宮院暫不考慮。單提一提這位南橋居士。南橋居士,器修大能,主筆了《大荒注經》與《山海圖冊》,這位大能熟知九州遺留的上古遺址與山川秘境,西方大荒、東方歸墟皆有他涉足的蹤影。” “我為什么說可以問他?不僅因為南橋居士足跡遍布九野,還因為他有病。” 三人皆是一臉錯愕,似乎沒想到一向溫和有禮的良云生敢罵一位修士大能有病。 路和風與許無涯轉念一想,良云生雖然外表溫文爾雅,但其實脾性倔強,單從他對待天宮院那位大能修士的態度來講,不僅算不得恭敬和睦,怕是與溫柔親切四字也毫不沾邊。 良云生清了一下嗓子,娓娓道來:“這并不是我說的,是南橋居士親口說的。” 其實南橋居士最早以長壽聞名于世,后以筆入道,算是名器修,九州逐漸流傳有他的圖卷:一位駝背羊髯的老翁,左手持筆,右手拎酒壺,身騎乘黃。 “花器百兩金,上刻一枝春”,便是講他生性風雅,喜好插花,百姓欲求其作品,便向他獻出各色花器,以罌盛水,潤澤花莖,使花色長勝,日久不萎。 也有野史稱,因為南橋居士太窮,遂將自己入道的筆高價拍賣,那筆上刻有“一枝春”,名器譜方得以收錄。 “而我說他有病,是因南橋居士早年因繪制金蓮分散出萬千意識,每時每刻都被迫聽聞萬千話語、行遍四海八荒,導致長時間其神經衰弱、暴躁易怒。” 路和風聞言點頭贊同:“確實有病。” 葉長岐主動加入他們的商討:“聽上去有些熟悉,我生前似乎見過此人。” 許無涯來了興趣,一挑眉梢,換了個閑適的坐姿:“大師兄,這事可沒聽你講過。” 葉長岐想了想:“我曾在冰鑒集會上遇見過他,當年他不叫南橋居士,叫山瓢道人。我知他是位器修大能,便詢問他如何制作出法器。他問,一個劍修為什么要制作法器?我回復說,想親手制作法器,送給一個人。” “什么法器?大師兄想送給誰?”路和風追問。 “好像是枚簪子,”葉長岐伸手比劃了一下長度,“有點長,大約七寸。上面雕有鶴廬秋汀。送給……” 葉長岐茫然地眨了下眼,歉意地說:“抱歉,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