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梨花同年歲 第60節(jié)
徐晗玉待在屏風后,聽見劉勛將令牌給了他的心腹,讓他即刻去獄中放了謝斐。徐晗玉總算徹底放下心來。 此刻天色已晚,她早通知了菡萏帶人在牢獄外接應,只要謝斐出了牢獄,今夜菡萏便能送他離開金都,若是快馬加鞭不出三日便可到泉州,那里自然有南楚的人候著,劉勛的手再長也拿他無可奈何了。 禁衛(wèi)首領雖然奇怪也不敢多問,待他走后,劉勛一步步走到屏風之后,“如何,該是你兌現(xiàn)承諾了。” 徐晗玉此刻才感到真切的害怕,當年那個女孩被套著狗鏈在地上爬行的那一幕又清晰地浮現(xiàn)在眼前,她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沒有想象的那樣勇敢。 她不禁退后了一步,可惜她的膽怯落在劉勛眼里,卻只叫他更加興奮,他等這一刻已經(jīng)很久了。 他快步上前,將徐晗玉的里衣也剝落在地,手掌不斷在她身上游走。 徐晗玉想要喊叫,卻沒有出聲,她知道不會有人來救她,她的叫喊聲只會助長身上這個禽獸的興致,恐懼的淚水不斷從眼角滑落,她緊緊捏住手心,咬住蒼白的唇,祈禱著這一切能快點過去。 劉勛好不容易盼到今天,怎么可能讓這一切輕易過去,他舉起一旁的火燭,將蠟油慢慢滴在徐晗玉潔白的身上,看著她不斷的瑟縮躲避卻逃不開的樣子,心里快活極了。 “你胸前的這顆紅痣生的可真好看,”劉勛說著將蠟油重重滴在了那上面,徐晗玉沒忍住痛呼出聲。 果然,劉勛更加興奮,抽出自己的腰帶就要綁住她。 “陛下,承平侯有事求見!”門外有人高聲叫道。 “讓他滾!” 劉勛的話音未落,宮殿門忽然被人踹開,承平侯冷著一張臉走了進來。 劉勛衣衫不整從屏風內(nèi)繞出來,一臉陰翳,“承平侯是趕著來找死嗎。” 承平侯俯身行禮,高聲說道,“在下管教無方,讓小女沖撞了陛下,孽子還不快滾出來跟我回去!” 徐晗玉頭腦一片空白,聽到承平侯的聲音,忽然驚醒過來,來不及思考,胡亂穿上衣服,匆匆爬出來躲到她父親身后。 劉勛可怖地冷笑兩聲,“看來侯爺是活的不耐煩了,來人!” “且慢,陛下不妨先看看老臣手中這是什么。” 徐晗玉也朝承平侯手中看去,竟然是調(diào)令邊防大軍的虎符。 “這東西怎么會在你手中。”劉勛一臉驚疑,難怪他反復拷打安國將軍那個老匹夫都沒找到,原來這東西竟在徐客卿手里。 “這下,陛下有心思和老臣談一談了吧。” 劉勛擰著眉頭,還是不愿意將到手的獵物給放了。 “我聽說東吳的大軍已經(jīng)壓境了,若是不能及時調(diào)令大軍抵御,陛下的龍椅怕是還未坐熱就要拱手他人,孰輕孰重,還望陛下想清楚。” “好,好的很,”劉勛咬住腮幫子,眼神陰鷙可怖,“侯爺最好能拿出讓朕滿意的說辭。” 這就是同意了,承平侯趕緊低聲同徐晗玉說,“還不快走。” 徐晗玉一時也想不明白平時只知道眠花宿柳的承平侯怎么能拿出虎符,不過此刻也不是細想的時候,她朝承平侯擔憂地望一眼,也不多說,趕緊匆匆離開。 殿外有承平侯的人候著,見到她這模樣也不多問,趕緊護送她回到公主府。 坐到自己的床榻之上,看見秋蟬,徐晗玉才后知后覺自己的確是死里逃生了,不禁抱住她痛哭出聲。 秋蟬何時見過她這般模樣,也跟著嚇哭起來。 徐晗玉仔細沐浴一番,換了衣裙,這才顧得上正事。 “承平侯府的人剛剛派人傳話,侯爺已經(jīng)回府了,囑咐公主這些日子老實待在府上那也別去,陛下那邊已經(jīng)沒事了,今日的事情讓公主全都忘了。” 徐晗玉呆呆地點點頭,忽然想到什么,趕緊問道,“那菡萏那邊呢,可有傳信回來,謝斐怎么樣了?” “讓豆蔻傳了一次信,說是謝斐已經(jīng)被放出來了,她正護衛(wèi)著謝斐離開金都,詳細的等回來再報。”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徐晗玉嘴里不斷念著,今日的事就像是一個噩夢,好在結(jié)果還好,她現(xiàn)在需要好好睡一覺,謝斐、劉勛、還有承平侯,這些事情等她醒來再去細想吧。 幾日后,菡萏回來復命。 她風塵仆仆,一臉疲憊,一看便是不眠不休奔波了幾日,徐晗玉也想先讓她休息一番,可是心里卻記掛著謝斐的事。 第63章 歉疚 “他如何了?”徐晗玉關切地問。 “他沒事,屬下親眼見他出了邊境,此刻應該回到南楚了。” 徐晗玉松下氣來癱坐在椅子上,回到南楚就好。 “一路上,有好幾撥人追殺,幸好公主布置得當,都擋回去了。” 徐晗玉早就料到了,劉勛絕不是個說話算話的,事后必然派人截殺謝斐,所以安排了不少高手沿途護送。 “這一路上必然兇險萬分,辛苦你了。” 菡萏卻搖搖頭,“雖然疲憊了一些,但是并沒有設想的兇險,在屬下出手之前就有人接應了謝郎君,按照公主的吩咐若有旁人接應,屬下便暗中護送,這一路上屬下一直躲在暗處,除了開始的一波追兵應付的吃力一些,后面出了金都就另有南楚的高手來接應了。” “南楚的人出了牢獄就來接應了?” “不是,”菡萏當時心里也是一陣驚訝,“南楚的人是在金都到泉州的路上接應的,大牢外等著的竟然是英國公,他似乎是準備帶人劫獄的,恐怕也沒想到謝斐竟然被陛下給放了,看著像是恰好碰上而已。” 英國公顧善?徐晗玉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顧善是被自己的親女兒給說動了,她腦子里忽然冒出顧威反叛一事,還有后來行宮那次,木蘭冒充東吳的人行刺,這一樁樁,一件件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背后似乎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推著他們不斷向前,究竟是誰布了如此一盤大棋,她和謝斐,怕都只是盤中的棋子。 徐晗玉勉強壓下心中的驚悸,提起另外一事,“劉勛那里得了一張繡衣門在金都的據(jù)點地圖,那地圖有真有假,我已經(jīng)讓門里的人四散躲避了,你近日也出去避避,實在不行就讓長老們先逃去別國的據(jù)點。” 這些日子繡衣門折損了許多人手,在金都行事反而多受掣肘,散去各地或許還便宜一些。 “公主,繡衣門的長老一向心不齊,屬下怕他們四散開去,生了旁心。” 徐晗玉苦笑,“現(xiàn)在的金都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金都了,我也不是淳熙帝還在時的景川公主,又能維護繡衣門到幾時,這些年,他們跟了姨母又跟了我,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隨他們?nèi)グ桑谶@個亂世先保住命才能再圖其他。” 菡萏拱手行禮,“屬下會一直護公主周全。” 徐晗玉將她扶起,倒了一杯熱茶給她,“ 有一件事我一直瞞著你,你護送的謝斐正是太子之死的幫兇,我不僅沒有讓你殺了他報仇,還故意不說讓你護送了他一路。這事是我對不起你,你可以怪我,當初我說的你隨時可以離開,這句話依然有效,若你想走,這次可以隨長老們一同離開,你依舊是繡衣門的門主。” 菡萏端著茶水的手一頓,還是仰頭喝盡了。 “太子遇難之前,屬下覺得不對,向棲梧宮送信,公主卻遲遲沒有回復,是謝斐攔了信件是嗎?” “是。” “事后公主知道了,非但沒有怪他,還替他遮掩下來是嗎?” 徐晗玉低下頭,“沒錯。” 菡萏放下茶杯,“屬下心里其實也有一些猜測,現(xiàn)下公主給屬下解了惑,屬下明白了。” “對不起,菡萏,你可以怪我。” “公主,自從你將門主令交給我的那天起,我就發(fā)誓此生只效忠公主,太子對我的恩情早已是前塵往事,公主便是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會有任何怨言,屬下哪里也不會去,先退下了。” 菡萏起身走到門口,忽然停住,腦子里想到那個人的模樣,心里還是一痛,低聲說,“公主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是太子殿下。” 徐晗玉閉住眼睛,聽著菡萏離去的腳步,菡萏說的沒錯,是她對不起劉琛,也對不起北燕,對不起淳熙帝給她親封的景川公主這個尊榮。 所以啊,她和謝斐此生絕無可能了。 ------------------------------------- 東吳大軍壓境,北燕新帝竟然令承平侯作主帥前去對陣。 這承平侯年輕時雖然打過幾天仗,但是自從娶了韓府的小女郎之后,再也沒有參與過任何戰(zhàn)事,步步升官皆是憑借端慧皇后這個便宜妻姐,說他吃喝嫖賭可能是一把好手,這帶兵打仗怎么看都不靠譜,可惜圣意已決。 好在還另有經(jīng)驗豐富的主將隨行,不至于讓眾臣信心全無。 徐晗玉將承平侯的頭盔給他戴上,心里既覺得滑稽又很是擔心。 “這還是我兒第一次伺候為父穿衣。”承平侯笑著感慨。 徐客卿年輕時不愧是冠絕金都的美男子,這一身戎裝看著的確頗有幾分風流儒將的味道,可是徐晗玉卻無心欣賞。 “爹真的要去前線嗎,征戰(zhàn)沙場可不是鬧著玩的,若是陛下逼你,我去求他。” 承平侯摸了摸她的頭,時間過得可真快,眨眼間當年那個只會抱著他的腿要糖吃的小奶娃都這般大了。 “那虎符是你姨父臨終前交給我的,防的就是新帝對你不利,沒想到這么快就用上了。其實這虎符當年還是從你外祖父手里得的,說起來本就是你韓家的東西,放心吧,我就是去做個樣子,畢竟我是你外祖父當年親自挑的女婿,軍中不少韓家的舊部還是賣我一個面子。好了,等為父凱旋歸來,好好給你挑個駙馬。” 徐晗玉還有許多話想說,她直覺劉勛不是這么好說話的,既然知道了虎符在徐客卿手上,怎么可能輕易放過他,這么大的威脅他定然要想辦法解決掉,這次出征徐客卿必將危機四伏。 她想要叫他別去,可是他們父女之間實在是有太多的隔閡了,她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阿爹!”徐嘉浩沖進院子里,一頭扎進徐客卿的懷里,“阿爹他們說你要去打仗了,帶上浩兒吧,我同你一道上陣殺敵!” 徐嘉浩已經(jīng)十一歲了,個子長得很快,都快到徐客卿的肩膀了。 “哈哈哈,”徐客卿握住浩哥的肩膀,“好兒子你也長大了,下次吧,下次爹爹帶你一起去。” 徐嘉浩不依,非要跟著徐客卿一起,隨后趕來的林姨娘趕緊拉住兒子,開什么玩笑,那打仗是好玩的嗎,她就這么一個兒子可不能出了事去。 徐客卿拍了拍徐嘉浩的肩膀,“浩哥,以后好好聽你姐的話,長大了也要記得保護長姐。” “阿爹……”徐晗玉忽然開口。 徐客卿一愣,眼眶有些濕潤,他有多久沒聽見女兒這么叫他了。 他也回身拍了怕徐晗玉的肩,“好孩子,過去是阿爹對不住你,希望以后你別恨阿爹了。” 徐晗玉咬住唇,埋下頭去,其實她已經(jīng)不恨了,阿娘臨死的時候叮囑過的,她說阿爹不是壞人,他只是太多情了,讓她別記恨阿爹。 可是她卻沒法諒解,這么多年,到今天她總算不恨他了,可還是開不了口。 “以后別這么要強……”徐客卿深吸一口氣,他也說不下去了,不想在孩子面前落淚。 他最后再看了一眼自己的兩個孩子,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天佑二年的春天,東吳的戰(zhàn)事還未結(jié)束,西齊又突然對北燕發(fā)難,新帝勃然大怒,連西齊這樣的弱國,竟然都敢挑釁北燕,連發(fā)十二道詔令,從民間征兵奔赴前線。 接連的戰(zhàn)事雖然暫未將火燒到皇城,但是金都人心惶惶,同一年前判若兩地。 大家嘴里談論的全是戰(zhàn)事,就連英國公將顧子書送到庵堂靜修為北燕祈福這樣的消息都掀不起多少波瀾,大家閑聊一二就拋之腦后,轉(zhuǎn)瞬又說起前線的事。 徐晗玉主仆二人坐在酒樓上,聽著樓下酒客的高聲喧嘩。 “對外不是都說已經(jīng)處死謝斐了嗎,英國公何必還將親女兒送到庵堂去,以顧女郎的才情品貌,便是名節(jié)受損,在金都之外找一門好的親事也不算難吧。”秋蟬將雅間門關上,隔絕了他人的聲音。 徐晗玉凝神細想片刻,嘴角露出譏諷的笑,英國公私通南楚,接應謝斐出逃,這件事瞞不了多久了,他定要趁此時間轉(zhuǎn)移顧家,可若是鬧出動靜被人發(fā)現(xiàn)他想離開金都,那恐怕弄巧成拙提前被抓入大牢,但是若他將自己的寶貝女兒送到庵堂里,眾目睽睽之下,那顧子書都還每日里在誦經(jīng)敲魚,又有誰還會懷疑他顧善要跑呢? 可笑她以前還羨慕顧子書有這樣一個好爹,原來是她一葉障目,分不清好歹。 “公主,你說英國公好端端地為什么要幫謝斐?”秋蟬連這一點都還沒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