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時間追溯到顏晴在英國的時候,去大使館尋求幫助后,一切都走進了死胡同,她沒有多余的線索,人也無法離開英國,她完全打算放棄了,讓身心都沉入了谷底,而就在這時,她新買的手機里接到了一通來自中國的電話。 電話的另一端是個男性,聽聲音有四十多歲了。 “你是顏晴嗎?”他問道。 “我是的,你是誰?” “我是一名中國警察” 聽到對方的來頭,顏晴立馬興奮了起來,急忙說道:“你來找我!!!是發現我身世的線索了嗎?!!” “我想先問你幾個問題” “你說” 男人問了顏晴的年齡、經歷,還有一些樣貌上的細節,顏晴都一一作答了。 在詢問了這些信息后,對面已經完全確定,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便緩緩說道:“七年前,我和我的同事在古樅的海域上調查毒品走私的案件,這項工作是和古樅警方一起聯合行動的。恰好在那段時間,古樅海軍發現了越界打撈的中國漁民,在對他們進行搜查時,意外發現他們的船上有兩具尸體,還有大量的財物,因為附近并沒有古樅漁民失蹤,因此,古樅當局認為那兩名死者應該也是中國人,干脆將漁船交給我們來處理,避免引發一些國家爭端” “那兩具尸體呢,一具保留完整,死因是額頭上的槍傷,一具被扒了皮,面目全非。據漁民說,他們是打魚的時無意中撈出來的,兩具尸體被放在一個大木桶里,木桶里還有很多錢財和珠寶,他們貪財,就一起撈上來了,還沒等再把尸體扔出去的時候就被古樅海軍發現了” “因為手段殘忍,我們認為是毒販所為,所以將其作為重要線索追查了下去,我們通過對失蹤信息不斷排查,很快就查到了兩名死者的身份,他們就是你的父母,槍傷而死的是你的母親羅仁婧,被扒皮的是你的父親顏鋒” 顏晴聽到這,不由得捂住了嘴,身體也開始止不住的顫抖,她沒有想到,父母竟然是被這么殘忍的殺害了。 “我們還特地去了你的老家,取了你父母近親的DNA,確定了他們的身份,但因為但因為茲事體大,所以進行了保密調查,所以你的家人們,到現在都以為人失蹤了,沒有找回來” “然后呢!!兇手找到了嗎!!!”顏晴急促的問道。 “我們本來是要照這條線所繼續查下去的,但不知為什么,上面很快來了命令,讓我們停止查案,我們便離開了古樅,兩具尸體也交給了證物科處理。我身體不好,已經不做緝毒工作了,最近,我也是巧合之下,發現有人詢問了這戶失蹤人家的事,我思考了很久,還是決定給你打來這個電話,希望能幫助到你,也了卻我的一樁心事” “叔叔!!您沒有別的線索了嗎!!這對我很重要!!!我不能讓我的父母白白死了!!”顏晴不甘心,繼續執拗的問道。 對面思索了良久,才緩慢開口:“其實這些事。。。出于職業cao守,我不該說的” “求求你了!!告訴我吧!!!我才知道我的身世,又稀里糊涂的當了孤兒,而且我應該還有個弟弟的,我想弄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 對面猶豫了片刻,還是說了:“事發的那段時間,海面上唯一一艘我們不能調查,古樅方也不肯配合的船,就是古樅國王的太陽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父母的死亡與太陽號有著脫不開的關系。第一點,裝著他們尸體的木桶不是普通的酒莊貨,而是上好的橡木打造的雪莉桶,密閉性非常強,一直沒有進水。第二點,放在木桶里的財物也有明顯的古樅皇室太陽元素,而且經過鑒定,那些都是真貨,這種財力顯然不是普通人” “太陽號。。。古樅國王。。。。”顏晴反復的念叨著這兩個詞匯,腦海里開始將這些千絲萬縷與紀墨牢牢的綁在一起。 那名警察能告訴顏晴的只有這么多,而在知道了這些后,顏晴就發誓要振作起來,找出父母被害的真相,解開自己的身世之謎,找到真兇為父母報仇。 她故意裝病去找紀墨,但令她失望的是,紀墨還是堅持將她送走,顏晴只好先答應下來,去了夏爾那。在夏爾那里,她又旁敲側擊的問自己的身世,夏爾是只老狐貍,他看出了顏晴的試探,但是他沒有直說,而是有意無意的幫助顏晴去了解太陽號當年發生的事情,教她改如何去調查真相,畢竟伯格的死曾是震驚古樅的大新聞。 再次回到紀墨身邊后,顏晴就開始著手查當年太陽號的真相,她結識了勞工部的人,探查當年船上工作人員的去向,甚至不惜幫忙偷出紀墨的重要文件。 她拿到了那些人的信息,但是當年的人早就收了錢封了口,任憑顏晴怎么軟磨硬泡都不肯說,反到是對顏晴能找來覺得惶恐不已,害怕國王的報復。 但是有一個人,當年太陽號的船長,他拿了錢后花天酒地,還染上了毒癮,很快就一貧如洗了,只能搬去了貧民窟。顏晴找到了他,拿出了大迭的鈔票,告訴他,只要能讓自己滿意,還會給他更多的錢。 在金錢的誘惑下,船長將當年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顏晴。 離開了船長的家,紀墨已經帶著大批人守在外面了,見顏晴出來了,紀墨對手下使了個眼色,手下沖進了屋內,隨著消音器下的槍聲響起,顏晴知道,又一條無辜的生命消失了。 她應該阻止的,但是好像,她阻止不了。 她根本無法阻止紀墨做任何事,紀墨是一意孤行的,她永遠只能服從。 紀墨擺擺手讓所有人先離開,他也沒有生氣,神情還是十分淡然,只是看著顏晴,幽幽的說道:“沒想到。。。你也學會對我撒謊了啊” 他的語氣里滿是落寞,帶著一絲苦澀,像是一輪黯淡的細月,帶著說不清的悲涼。 顏晴卻不為所動,她瞪著紀墨,問道:“我mama,是你殺的嗎?” 紀墨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他本能的想去撒謊,但看到顏晴的目光中帶著恨意,他忽然覺得很累。 一直在騙,真的很累。 他似乎是真的累了,竟然脫口而出的承認了:“是” “啪”一個耳光打在了紀墨的臉上,顏晴的眼中閃著仇恨的火焰,大罵道:“殺人犯!!!你這個殺人犯!!!” 紀墨竟然松了一口氣。 但隨后,又開始無法遏制的心中焦躁起來。 拂逆神殿似乎受到了詛咒,赫拉脫離了軟禁后,被軟禁的人,又變成了顏晴。 顏晴無法再出門了,全天都有人跟著,怕她傷害自己,紀墨允許她在皇宮里自由行動,還會每天都去看她,接受顏晴的橫眉冷對,然后強迫她與自己一張床上安然入睡。 事到如今,紀墨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他機械的重復往日的生活,期盼某一天,忽然就好轉了。 這想法很荒謬,就像是企盼著一個重病的人,忽然有一天就康復了一樣。 紀墨也去解釋了,但顏晴不會再相信他了,顏晴已經完全把他當成了仇人,一個間接害死她全家,又親手槍殺了她mama的仇人。 紀墨也問過自己,如果顏晴對自己做了同樣的事,他還能接受顏晴嗎。 他想了許久,覺得可以,因為就算現在顏晴手刃了凱特琳,他還是義無反顧的愛著顏晴,愛到骨子里,愛到卑微到塵埃中。 他需要活下去的勇氣,他需要活下去的快樂,而這份勇氣,只能是顏晴。 但是他也知道,他不是正常人,所以顏晴不會和他想法一致,顏晴會憎恨他,那么自己又該怎么做呢,讓顏晴失去思維和理性,變成一個白癡留在自己身邊嗎? 可他又很喜歡活潑好動,會主動和他親昵的顏晴。 他只是。。。太渴望被顏晴愛了。 紀墨和顏晴的婚禮因為這件事被擱置了,恰好羅蘭過來游說,紀墨便答應了與她結婚,讓她成為新的王后。羅蘭想延續自己的政治生命,就得找一個可靠的政治靠山,而紀墨,再合適不過了。 經過上次不愉快的會面后,紀墨嚴厲的態度讓海勒收斂了許多,他遵從父母的意思,與紀墨為他介紹的女孩結婚,甚至在紀墨決定與羅蘭結婚后,親自到皇宮來送賀禮。 紀墨不在,工作人員邀請海勒先到休息室等待,海勒端坐在沙發上,聽得外面院子里有說男女的說話聲,便好奇的走到了窗邊。 院子里,紀墨拉著顏晴,正輕聲軟語的哄著她。 海勒記得那個女孩,那個他在邊境冒死救出來的女孩。 看來,國王的摯愛,一直都是這個女孩。 想來也是,如果不喜歡,又怎么會豁出去一切救她呢。 這個院子真的很漂亮,海勒想著,他真的很喜歡這種經過精心設計的庭院,他的生活一直是硬朗的、殘酷的、充滿了暴力的,這樣閑雅的生活,對他而言一直都很奢侈。 但曾經,他以為他也會擁有這樣的生活。 直到。。。一個少年,曾在這樣的地方俘獲了他的心。 在紀墨與羅蘭的婚禮宴會當晚,海勒去給紀墨敬酒,他見紀墨的杯子空了,還貼心的端了一杯香檳給他,見海勒一臉真誠,紀墨痛快的喝了酒。 喝完酒后,他開始頭暈腦脹,站都站不穩,海勒拒絕了傭人和守衛的幫忙,說國王找他有要事相談,他們現在要去國王的辦公室。 另一邊,侍女來找顏晴,說國王現在正在辦公室,找她有急事,請她立即去一趟。 顏晴遲疑了幾秒,還是決定過去,但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后,她看到了這輩子最不想看到的畫面。 人都有軟肋,紀墨也有,他最大的軟肋就是害怕顏晴知道他不堪的過往,但沒想到,他最害怕的事竟然用最直接的方式展現在顏晴的面前。 海勒是故意的,他在報復紀墨,而他也沒準備推卸責任,反倒是大大方方的等待著紀墨的責難。 可紀墨已經無心再去指責他了,他知道,這是自己的報應,玩弄感情的報應,就算他殺了海勒,一切也回不來了。 他開始對顏晴討饒,不停的乞求著:“我們的關系,不能再回到從前嗎?” 換來的卻只有顏晴的破口大罵,顏晴將她在網絡上看到的那些曾經令她刺眼的、心痛的字眼當著紀墨的面惡狠狠的謾罵給他聽。 紀墨將那些骯臟的字眼聽在耳朵里,記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復述,一遍又一遍的復述。 他以前不會在乎這些,無論是誰說的,他根本不在乎,但現在,這些字他一個都忘不了。 像是被烙鐵刻在了心里一樣。 羅蘭為紀墨安排了去法國的訪問,紀墨也像行尸走rou一樣去了。 某天,紀墨坐在前往會場的車里,紅燈時,他看到路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是愛芙。愛芙看上去非常不好,穿著很樸素的衣服,一臉憔悴,還抱著一大袋救濟食物。 街角走出來幾個流里流氣的男人,叫住了愛芙,愛芙見到他們,像是受驚的兔子,飛快的跑了,連手里的食物都丟掉不管了。 家族倒塌后,愛芙去了法國,依靠著盧庫以前在法國置辦的家產過活。那段時間,她結識了一個男人,男人安撫了她失去至親的痛苦,輕聲細語的慰藉她受傷的心靈。 愛芙覺得,這個男人一定是太陽神賜予她的,讓她的人生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希望。 但很快,男人就原形畢露,他一早就知道了愛芙的身份,接近愛芙不過是為了她的家產,而愛芙陷入到了對男人的依戀中,被男人騙走了全部身家。 只是財產被騙光也就算了,男人還欠下了一筆不小的賭債,他卷了愛芙的錢跑了,追債的人便找上了愛芙。 紀墨并沒有報復愛芙,他叫司機追上了愛芙,幫愛芙還了債,趕走了那些人,警告他們以后不要來sao擾愛芙,隨后,也未和愛芙交流一句,直接坐上車走了。 愛芙看著他遠去,忽然哭的撕心裂肺。 她還是恨,但好像又不知道該恨什么,該怎么去恨,好像紀墨就算死在她面前,她也不會有一絲的開心,她的家庭還是支離破碎的,她的親人還是沒了,最終她能恨的,好像也就有自己的無能和無助,好像也只能去憤怒神的不公。 從法國回來的時候,紀墨買了很多禮物,這些都是送給顏晴的,但果不其然的,都被顏晴拒之門外了。 幾分鐘前還包裝精美的昂貴禮物,此刻被摔了個稀巴爛,變成了一堆垃圾。 紀墨想著,要是回到小時候就好了,一個冰激凌,顏晴就能開心很久。 他人生中最懷念的時光就是和顏晴一起在赫利莊園生活的那三年,無憂無慮,自由自在,但是那些,好像永遠都回不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