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帕特娜慷慨陳詞一番后,表示要在這里進行跪拜,感謝神的明示,還不能離去,羅蘭只得結束了記者會,讓工作人員和記者們先行離開,待所有人都離開后,帕特娜的女傭才上前來扶住她:“圣女,我們該走了” 帕特娜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女傭擦掉她已經干涸的血淚,輕聲道:“公主,您的眼睛,怕是再也看不到” “無所謂”帕特娜幽幽的說道,“看不到 ,更清凈” 羅蘭躲在后面,聽到了這些話,示意女傭先離開,她扶過了帕特娜的胳膊,“公主,我有私人醫生,嘴很嚴,現代醫術發達,做個清創手術就會好很多,也方便以后換眼睛” “我的余生,都可以和神心意相通了,這是好事,總統女士”帕特娜義正言辭的說道,“而且我的眼睛是被神拿走的,凡人是無法取回來的” 見帕特娜不領情,羅蘭也不再多勸。 帕特娜的自我犧牲換來了輿論的稍稍平息,盧庫逃的匆忙,沒有帶走辛西婭的母親和弟弟,也讓他們一家終于團聚、脫離苦海,而辛西婭也勇敢的占到了臺前,述說盧庫和他的家人對自己一家人的傷害,并拿出了父親留下的證據,證明他真的是在查毒品走私案,還將殺人兇手指向了也在船上的盧庫。 兩番下來,輿論也被平息了不少。 而這邊廂,紀墨終于醒了,他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問顏晴在哪,怎么樣了,阿莫斯只好告訴他顏晴很好,很安全,但是先生,你現在有更重要的事去做,紀墨本想和顏晴通個電話,但阿莫斯說外面已經翻天了,再也等不得了,紀墨只好先著手去處理政務。 聽到盧庫死了的消息,他松了一口氣,這天下是他的了,雖然還不太穩定,但已經足夠了,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趕緊將所有的事情做好,帶著顏晴遠走高飛。 但令紀墨詫異的是,羅蘭告訴他辛西婭是自愿站到臺前的,為此還特地來請求過她,他沒想到這個女孩有著這樣一顆強心臟,還有著堅強不屈的靈魂。 羅蘭為紀墨準備了記者會,這是紀墨第一次面對公眾,第一次進行公共演講,第一次真正的出現在古樅人民面前,第一次在全世界的媒體面前露相。 他緩緩的講起了多年來盧庫以皇室名義犯下的罪行,包括推到自己身上的,還說起了他的父親和伯格,他說伯格是個優秀的人,擁有高尚的品格,他們兄弟兩人的關系非常好,這話倒也是真假摻半,因為老王后沒去世前,他倆倒也算得上兄友弟恭,伯格說恩怨是大人的事,與他們小孩子無關。 紀墨又講到了母親的案件,他說如果母親為了他繼位而起了殺心,那也是去傷害伯格,而不會去殺老王后,如果是私人恩怨,她下毒也會避人耳目,怎么會明晃晃的以自己的名義送去了毒藥,害死老王后的,另有其人,他會重啟這個案件,讓老王后安息,徹底抹殺掉存在于皇室中的罪惡,讓真相公之于眾。 最后,他還說到了皇室的未來,皇室與民眾的關系,古樅的發展等等,一番話說的倒也是情真意切,態度誠懇,羅蘭不安的心也終于稍稍落地了,她長嘆一口氣,終于過去了,終于能走上正軌了。 演講結束后,紀墨迫不及待的就要換掉軍裝去見顏晴,他本想先打個電話過去,但想想還是算了,不如直接去見她,給她個驚喜,他都能想到顏晴的樣子,錯愕、驚喜,然后摟著他的脖子,高興的說道:“你回來了!!” 他攏了一束花,早上讓傭人在院子里摘的玫瑰,還鮮艷欲滴,散發著幽香。 而就在這時,一直在他身后躊躇的阿莫斯說道:“先生,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是關于顏晴小姐的” 他的語氣,他的神態,都讓紀墨的心底一涼,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什么事?” 阿莫斯定了定神,鼓足勇氣道:“顏晴小姐他,已經不在了” “胡說!!!”紀墨怒目而視,“你想死嗎?” “請您冷靜,那晚。。。那晚。。。”阿莫斯顫抖著,“我們遇到了盧庫的手下,士兵的車被炸了,他們將我們的車子逼進了河里,我盡力了。。。。但我中了槍不省人事,還好被沖到了岸邊,我醒來的時候,顏晴小姐已經不見了,我派人去找了,但是沒有。。。。一直都沒找到。。。。” 阿莫斯說著,露出了自己的肩膀,上面包裹著厚厚的紗布。 “胡說!!!你胡說!!!”紀墨揪著阿莫斯的衣領,“你都好好的,她怎么會有事!!!你明知道危險為什么不多帶些人去!!” “對不起”阿莫斯愧疚惶恐的說道,“那時只能分出這些來,我怕您。。。對不起。。。” “混蛋,混蛋!!!去找!!去找!!!快去找!!!” “車子已經找到了....但是,人沒了.....也許是被沖進了大海里.....” 紀墨紅了眼,他瘋狂的喊道:“住嘴!!去找!!!讓所有人都去找!!!!!她一定還活著!!快去找她!!!!” 他歇斯底里的大喊,情緒卻已經崩潰了,他太清楚了,哪怕顏晴當時僥幸活下來了,這么多天過去了,怕也是遭遇不測了。 “快去!!!!!!” 紀墨的生活,徹底的墮入了黑暗。 他無法接受顏晴死亡的消息,他命令所有人去給他找,給他撈,把那條河翻個底朝天,也要把顏晴翻出來,河水的盡頭融入了大海,那就去海底找,哪怕撈干了海水,也要找到顏晴!! 但即便這樣,卻依舊一無所獲。 他害怕、惶恐,像個被遺棄的孩子,失去了所有的依靠,他跌跌撞撞,眼前是黑的,連路都走不穩,他的心好像死了,面前的一切都是灰暗的,無光的,他好像在地獄里受苦,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是折磨。 他回到了赫利莊園,那里還留著他上次離開時的作品,窗外的欄桿,樓梯上的兩道門,以及上面掛著的醒目銅鎖。 顏晴的被褥上還留著她的味道,屋內已經落上了一層薄灰,沒有一絲生氣。 紀墨躺在床上,追尋顏晴的體溫,他抱著枕頭低聲哭泣,卻在枕下發現了一封信,那是顏晴離開前寫的,她本打算差人送去給紀墨的,那晚莫名的就要被帶走,她匆匆忙忙的將信塞在了枕頭下。 紀墨拆開信封,那熟悉的筆跡,讓他的心臟再度疼痛起來。 顏晴在信里說:紀墨,你回來吧,我們好好談談,我想了很多,關于我們的關系,還有我們的未來,我相信你是愛我的,所有出發點也都是為了我好,我也是一樣的,如果外面真的沒有打仗,那我也相信你是有苦衷的,是對我的愛護,而不是故意要欺騙我,帶我出去吧,不管有沒有戰爭,讓我看到真正的世界吧,無論結局如何,我不會怨恨你,也不會離開你,我們的生日馬上就要到了,我們一起過生日吧,每次生日都有事錯開了,今年,讓我們一起過吧。 紀墨看到最后一行的時候,眼淚已經連成線了。 他在做什么? 他在最后的時間里做了什么呢,他兇了顏晴,將她關了起來,躲去和朋友訴苦,而顏晴那么怕黑的人,卻一個人在黑夜中消化完了所有壞情緒,寫信和自己和好,愿意去理解自己的一切。 他到底在做什么啊。。。。做什么啊。。。。。做什么啊!!! 他恨不得殺了自己,恨不得把自己千刀萬剮。 他的生日,也是顏晴的生日,但因為每年生日都要按照規定在皇宮接受皇室的祝福,所以每一年,他都以各種各樣的理由和顏晴分開,顏晴非常期盼著,能和他一起過個生日。 還在上學時,紀墨曾經混亂過很久,他害怕接近顏晴,讓顏晴受傷,卻又留戀與顏晴的感情,舍不得放棄,這導致他對顏晴的態度是總是反復多變,時好時壞的,他知道自己這樣不對,會更加傷害顏晴,但他控制不住,他不知道該怎么辦,不知道要怎么做,他糾結彷徨,在深夜中,痛斥自己的無恥。 那天是他的生日,也是顏晴的,他答應好要和顏晴一起過,顏晴為此做了好多準備,但他但卻臨時反悔了,因為伯格來折磨了他一通,他無顏面對顏晴,沒辦法調整自己的心態去強顏歡笑,更不想將怨氣撒到顏晴身上,只能選擇冷面拒絕。 但顏晴并沒有生氣,她還是在深夜里悄悄的爬上了紀墨的窗戶,獻寶似的掏出了一堆零食,還有一個小蛋糕,這些都是過生日,父母給她買的。 紀墨只是冷淡的讓她早點回去,顏晴還興奮的想說些什么,紀墨卻直白的告訴她,自己不想聽,顏晴訕訕的扁了扁嘴,道了別從窗戶爬了出去。 夜里,紀墨聽到窗外有拍打聲,他心一驚,走到了窗口旁,發現顏晴還在房頂上蹲著,拍打著蚊子。 他驚訝:“你怎么還在這?” 顏晴訕笑道:“太黑了,我不敢回家。。。。” 她是趁父母睡了后偷偷跑出來的,本來打算是在紀墨這混一夜,凌晨時回家,被撞見了就說自己跑步去了,但紀墨讓她走,她也只好走,可已經下半夜了,路燈都熄了,她實在是不敢回去。 紀墨心里五味雜陳,但沒有多說什么,而是讓顏晴進屋,顏晴高興的進去了,紀墨去打了一盆溫水,用毛巾幫顏晴擦拭掉黏膩的汗液,讓她換上了自己的衣服,睡到了床上,那是他們第一次相擁而眠,顏晴沒有任何怨言,沒有抱怨過一句,只是讓他早點叫醒自己,還絮絮叨叨的說著白日的見聞,說著說著,就因為疲憊睡過去了。 紀墨多希望自己是個很厲害的男子漢,能對顏晴好一些,再好一些,他快承受不起顏晴的愛了,他充滿了內疚和不安,也是那天起,他不再迷茫,他下定決心,一定要脫離伯格,脫離皇室,像一個正常人一樣,陪在顏晴的身邊。 可他的諾言還沒兌現,顏晴就不在了,他又想起了那些雜亂的事,痛斥自己曾經對顏晴的種種傷害。 這更加讓他沉溺在痛苦中無法自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