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拂逆神殿里,站在那扇高聳的雕刻著鏤空太陽神的棕木門前,羅蘭不安的整理了一下裙角,心里想著今天是一場難打的仗了。 作為一國總統,羅蘭的成功史在她自己看來簡直像一部笑話,不管她多么努力,媒體和大眾的焦點永遠在她的臉和屁股上,對她私生活的關注永遠超過她的政績。 羅蘭的父親是古樅國駐扎于某個小國的大使,日子過的悠哉清閑,也沒什么向上爬的野心,本來一家人的日子富足又平凡,直到羅蘭16歲時,父親帶她出席了國王的生日慶典,美的搖曳生姿的她便在古縱國一炮而紅。 大家贊譽她名門閨秀、大家風范,真正的貴族淑女,又聰明又漂亮,但羅蘭對于這些稱呼是不屑的,她的性格根本不是那樣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嬌滴滴的小公主,但為了家族的顏面,她還是選擇收斂了性格,像大家想象的那樣去當一個淑女。 投身政界是羅蘭的夢想,這與她幼年時的交友和義工經歷有關,她想改變這個國家,她想拯救這個國家。 所以她努力考上了斯坦福,念了社會學,兼修公共管理,還拿了兩個碩士學位回國,她以為憑她的大眾緣,應該很容易就會被接受,順利的開啟她的政治生涯,但事實卻恰恰相反,高層認為她只是個聰明點的花瓶,群眾則認為她太過年輕,也太過漂亮,心思都放在打扮上,不像一個有能力的政治家。 羅蘭遭遇了人生的第一盆冷水,她要么接受高層的指令,成為了政府的發言人,利用她的“大眾緣”,說著言不由衷的話,要么干脆滾蛋。權衡利弊之下,她妝容精致的站到了麥克風前,說一些她自己都覺得惡心的傻話,真真正正的將“花瓶”二字表達的淋漓盡致。 很長一段時間,羅蘭郁郁不得志,看著某些油膩愚蠢高層,耀武揚威的對自己指指點點,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最終,她學會了屈服,攀附了黨派,討好背后的資本,尋覓靠山,積累自己的政治脈絡。而就在這時,她的轉機終于來了,黨派的下任候選人出了嚴重的丑聞,大選將至,她被推到了臺前,她也把握住了機會,在大眾面前展現了她的果斷、魄力與決心,但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輿論是可以cao控的這么徹底的,大眾的輿論風向不在是她漂亮年輕看起來難有建樹,而是稱贊她的善良與學識,說她與眾不同,能夠更好的為女性提供福利,就這樣,她成為了總統。 但這并不是結束,而是另一個開始,她仍舊沒有擺脫花瓶的角色,一方面,古樅的皇室權力極大,對政府干涉較多,另一方面,她做任何決定,都需黨派統領者與背后金主的同意,只能說,她從一個低級花瓶變成了高級花瓶,仍舊沒有實權,她的思想不能和這些人有一點偏差,否則,她就是下一個出丑聞的人。 而現在,花瓶要面對整個皇室最難搞的,干過的壞事罄竹難書的利昂小王子。 這小混球最好還懂點禮義廉恥,等會兒不會對自己動手動腳,羅蘭在心里抱怨著,這時,皇室工作人員推開了大門,微笑著邀請她進去,羅蘭立馬換上了職業笑容,隨著工作人員進入了國王的辦公室。 先穿過一間寬敞奢華的大廳,開啟第二道門,才是最終的目的地,這里和她想象的有些不同,古典又有品味,沒那么低俗下流,不過也是,好歹是皇家臉面,不至于被亂搞。 但令她意外的是,利昂王子與她想的也有很大不同,不是一副混張樣,和普通的男孩相比,除了多了一份儒雅的貴氣,其他無異,真人比照片里還要漂亮。 他穿了一件休閑的白色褂子,就像阿拉伯人喜愛的那種,坐在辦公桌前,手里抱著一只小豹子,正在動作輕柔的給豹子喂藥。 哦,太好了,他竟然還有一張桌子。 “您好”羅蘭展現了標準的美人笑容,對紀墨行禮道,“請允許我表達我的激動,一直以來,我都熱烈的期盼著能夠親眼見到您” 紀墨的注意力還在小本身上,不知為何,小本又病了,這次病的更嚴重,只能送到外面來找獸醫診治,顏晴擔心小本,紀墨更是不敢怠慢,生怕小本死在外面,顏晴會和他翻臉。 這不是沒有前車之鑒的,上學時有一次,本來約好了要去約會,結果顏晴姍姍來遲,小臉哭的凄慘,原來是她養的小雞被她mama不小心踩死了,mama直接將雞的尸體丟到了垃圾箱里,等她回家的時候,什么都沒有了。 校門口有人專門賣小雞,五毛錢一只,染過色了,這種小雞在家里很難養的,極容易死,只是單純的哄小孩買回去玩的。 顏晴猶豫了很久,還是買了,因為她實在是太喜歡了,而且也做好了皮繃緊了被父母打罵的后果了。 最終,打罵都挨過了,小雞也暫時留在了家里,顏晴還從零用里扣出了一個燈泡給小雞。 結果這只雞,還沒呆到一個禮拜,就被mama踩死了,mama也很無奈,她那么忙,家里又小,雞又沒有聲音,她也不是故意的,而且那只雞是長不大的,很快就會死掉的,它們根本不適合被養在樓房里。 顏晴哭的凄慘,她是希望得到安慰的,但紀墨不會哄女孩子,想到的只有岔開話題,“入場券要過期了,我們趕緊去吧” 他認為,顏晴一定會立即忘記不快,和他出去玩的,畢竟機會難得,等會兒再給她買個冰激凌,她就會把那只雞拋之腦后。 “不去!” “干嘛不去,明明就是你吵著要去的” “就是不去!” “以后都不去了嗎?” “都不去了,我要和你分手!”顏晴憤怒的說道。 紀墨那張萬年波瀾不驚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差異的變化,那應該是詫異。。。詫異的想要咬人。 “。。。。因為你的雞死了,所以你要和我分手?!” “是的,不想交往了,一點意思都沒有了,我討厭你!” “所以說,在你心里雞比我重要是嗎?” “是的!” “死的好” 顏晴哭的更大聲了,使勁推了他一下跑了,她難過在于,為什么紀墨和父母一樣,根本不在意她有多難過。 接下來的幾天,顏晴都沒有理紀墨,直到叁天后,紀墨在放學時,趁人不注意,悄悄的拉住了她的手。 來到約定俗成的小樹林,紀墨給了她一塊木制的小墓碑,上面還有太陽神的圖案,紀墨對于木雕并不熟練,這小東西,他熬了好幾個夜晚,弄了一手的傷。 “我們去,好好的把它埋葬了吧” 顏晴看著那塊小木牌,表情漸漸軟了下來,最后,喃喃的說道:“謝謝你” 他們選了一塊安靜的地方,埋葬了小雞的燈泡,插上了那個小墓碑,顏晴學著電視里雙手合十放在面前,禱告道:“你要上天堂哦” 悼念完畢,顏晴看了一眼身后一直一言不發的紀墨,再次道謝:“謝謝” 聲音又輕又柔,擺明了和好之前的小互動。 紀墨抱著懷哼了一聲,略有刻薄的說:“我得多刻幾個,省的下次你家里在養死了什么” 顏晴也不在意,笑了笑,拉起了他的手,見她恢復往常,紀墨的心底也松了一口氣。 時間回到當下,羅蘭還打算繼續恭維紀墨,策略是先把人夸舒服了,對待這種笨蛋公子哥就要用這種虛偽的方式,紀墨卻對她微微一笑,柔和的說道:“總統女士,您可比我忙多了,有什么事,直說就好,坐吧” 他笑的溫柔又和煦,手里還輕撫著小豹子,羅蘭在心理念叨著,這小子,皮囊是真的不錯,不犯渾的時候真是乖巧的年下弟弟,屬于在酒吧遇見會讓她主動搭訕的類型。 隨后,她坐到紀墨對面,再次展露假笑:“您知道的,古樅是農業大國,一直以來,高科技和工業產業都不發達,我們已經落后太多了,所以,我與一些國際知名的互聯網公司達成了協議,想要在蘇拉瑪內部打造一個現代化的科技基地,就像硅谷那樣,他們很有意向,很愿意在古樅發展互聯網科技,連通亞洲與歐洲的渠道,這對古樅的經濟大有裨益,這個科技基地的選址,政府考量了許久,要有一定的公共基礎設施,交通發達,還需要大量的高素質人口基數,在未來要作為科技中心不斷向外拓展,最終輻射整個城市甚至是全國,所以最終我們認為,蘇拉瑪東北部的特里斯地區是非常好的選擇,皇家在那里有一塊地,是最合適不過的選址了” 羅蘭將資料工整的放在紀墨面前,“這些是我們的策劃書,這需要您的批準,您放心,租金,政府會按照最高標準來支付的,如若科技基地發展得好,租金也會不斷增加,還會有分紅,具體條例都在這里,如果能得到您的認可,是我們的榮幸” “叔叔拒絕你了?”紀墨也不去看資料,而是擼著豹子直接問道。 羅蘭沒想到他會這么問,一時有些尷尬:“啊。。。啊。。是的。。。。” “為什么?” 還能為什么,因為你叔叔一家貪婪無度唄,這種造福國家的事,他非要進來吃個大頭,想拿走大部分的利潤不說,還要拿走掌控權,讓他來搞,這個科技基地沒幾年就得倒閉。 羅蘭的宗旨就是利潤可以大幅度的讓給皇室,但控制權一定要在政府手里,誰知道盧庫連這樣的條件都不肯。 但說自然是不能這么說了,“哦,那是因為。。。。” “因為這個條件,在叔叔那無法通過,對嗎?”紀墨一臉淡然的看著羅蘭,目光狡黠,“所以,總統女士,如果我答應你,我能得到什么好處?” 羅蘭聽他這么問,下意識的回答道:“王子殿下,這可是您的國家啊!” “總統女士,如果您真的這么認為,就不會在被叔叔拒絕后來找我了” 羅蘭緩了緩神,打算重新找回節奏,“殿下,政府與您簽訂的合約,收益必然是您的” “可還是要走皇室賬戶吧?”紀墨的意思很明了,你說的好聽,錢依舊到不了我手里。 “您是殿下,只要是您的,自然都算是皇家賬戶” “我看你還沒有準備好”紀墨摸了摸小本的頭,溫和的下了逐客令:“什么時候準備好了,再來找我吧” “。。。。。” 出了國王的辦公室,羅蘭拍了拍頭痛欲裂的腦袋,心里罵道,這小混蛋,比他叔叔還猴精。 羅蘭剛走沒多久,小本吃飽了趴在桌子上伸懶腰,紀墨認真翻看著羅蘭留下的資料,心里想著,如果這些大部分都出自她手,那么她的確是一個富有才干的總統,甚至不顧顏面多方斡旋,可比那幫只知道吃空餉的老頭子要強的多。 突然的,小本擺出了防御姿勢,對著墻角的書架低吼,紀墨察覺不對,眉頭微簇,厲聲道:“誰!” 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從書架后走出,他約莫叁十歲上下,穿著棕色的馬甲與西褲,半長的黑發,上半段規整的束在腦后,眼神鋒利,眉毛粗壯,五官深邃,臥蠶處帶了很明顯的黑眼圈。 他叫阿莫斯,算是紀墨的老熟人了,雖然偷偷潛入被發現了,但他卻一點都不緊張,反而大方的行禮:“陛下,好久不見,臣都想您了,哦,那個被您在死囚牢帶出來的貼身男仆呢?他去哪了?” 紀墨見是他,不動聲色的松了一口氣,繼續低頭擼豹子:“什么事?” “聽說您搞定了海勒上校,實在是太出色了,看來臣的情報沒有錯,那小子的確喜歡男人,只是礙于身份地位,一直都在隱忍” “你是來邀功的么?” “我可以這么做嗎?” “你有什么要求?” “尼爾不在,我希望能頂替他的位置,成為您忠誠的新男仆” “想當初我讓你來幫我,你可是明確拒絕了啊” “因為彼時,臣不明白殿下的心意” 紀墨用眼神示意他說出理由。 阿莫斯的眼神嚴肅起來,緩緩說道:“那時您還是個從未涉政的幼子,自小也不養在國王身邊,臣無法確定,您是想當國王,還是甘愿做盧庫親王的傀儡” “所以你,現在改觀了?” 阿莫斯單膝跪地道:“臣愿意再次輔佐泰菲爾家族的正統血脈” 紀墨低頭哼笑了一聲,一臉意味不明的態度,閑散的撩了撩小本的毛,“今天就開始上任吧” 他頓了頓,忽然語氣加重,眼神也冷冽了下來,道:“像輔佐父親那樣輔佐我,如若你做不到,那么我。。。。” 他的后半句沒有說出來,阿莫斯已經心領神會,微笑道:“臣明白” “起來吧,密道在哪?” 阿莫斯裝傻:“什么密道?” “少裝傻” “好吧,殿下,我只告訴您一個人”阿莫斯靠近紀墨,說道,“您可千萬別告訴別人,您父親也只告訴過我一個人,他所有的孩子都不知道,所以,您最好。。。也不要告訴您的小情人” 紀墨微笑著,眼里卻滿是威脅與殺意:“如果你不想死于非命的話,嘴里就不要說出任何關于顏晴的話來” 阿莫斯只得傻笑著混過去:“您真是太有帝王之相了,已經嚇到臣的小心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