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花鹿撞 第25節
冷峯只得答應了,他有些說不出的后悔,當初仁愛也要一同招攬他的時候,應該答應了的,不然現在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跟別冬一起出任務,省得自己一個人在后頭擔驚受怕。 過了不到一個小時,仁愛的救援同事聯系別冬,說他已經到了隨園路端頭,讓他過去。 別冬已經準備好了,救援設備都在車上,他跟那叫陳雄的前輩一起出發。 陳雄一看到別冬,眉毛一揚:“喲,這么年輕吶。” 別冬叫了聲“陳哥好”,陳雄說:“聽說過你的事兒,救過一個落水的孩子,還是自閉癥,挺不容易。” 別冬忙說:“不是我一個人,還有人一起救的。” “嗯,”陳雄點頭:“反正挺勇敢,那么高瀑布跳下去,還是大冬天。” 別冬只得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幾聲,跟著問這次救援對象的具體情況,陳雄說:“是一對登山的情侶,說是已經在山里徒步了好些天,下山的時候女孩扭傷了腳,本想堅持走下來,但走了幾個小時后腫得更厲害,完全不能動了,這才打了救援電話,慶原州那邊最近正在防春季森林大火,抽不出人手,就讓我們這邊出動。” “小案子,別擔心。”陳雄看起來老成穩重,別冬對他笑了笑:“不擔心。” 擔心的另有其人,冷峯實在不放心,臨走前讓別冬注冊了一個追蹤定位的app,方便他可以在自己的手機上隨時能看到別冬到了哪里,別冬雖然覺得這舉動有點夸張,但還是乖乖照做。 出來這么一會,他掏出手機看了看那個app,他也能看到冷峯的定位,心里突然覺得這么被惦記被擔心的感覺,挺暖的。 兩個小時后,車子開到了山腳,這一帶的璃山沒有上山的公路,只有徒步入口,陳雄跟別冬一起把救援設備從車上搬下來,繩索,藥物,頭燈手杖,便攜擔架……一人背了一只包,拿了只手杖開始上山。 那一對情侶報案的時候被告知過原地等待,或者就近找一個能等待的地方,不要走遠,現在距離報案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別冬估算過距離,大概還有五六個小時他們才能趕到。 現在已經是午后,他希望能盡量早一點,因為天黑后無論登山還是尋人,困難程度都會加大。 兩人的背包差不多分量,陳雄本以為別冬看著單薄,又負重,體力會跟不上,沒想到上山的全程反倒別冬一直走在前頭,還絲毫不帶喘的,陳雄忍不住提醒他:“注意保存體力,上山還有好幾個小時,照你這個配速,我怕你一會就累癱了。” 別冬停住,回身朝他一笑:“別擔心,我在林子里長大的,從小就爬山,還總是爬雪山,比這累多了,一爬就是大半天,沒事兒的。” “這樣啊,”陳雄對他的經歷有些好奇:“難怪我們傅總說他得了個寶,原來你就是現代版的人猿泰山啊。” 別冬不知道什么是人猿泰山,陳雄自覺說錯了話,糾正道:“我說錯了,你比泰山可帥太多了,英俊版泰山。” 別冬一路走一路看地圖定位,發現要正經從徒步道上去,會繞很遠,他征求陳雄的意見:“陳哥,咱們要按正常路線,估計晚上七八點才能到,那會天都黑了,是不是可以試試抄近道?” 陳雄也是個老手,一看地圖上別冬的比劃就知道他要怎么走,他說:“這么走近是近,但會更陡峭,很考驗人哦。” 別冬聽這話,就知道陳雄是愿意試一試的,他自己應該也沒少這么干過,才有經驗,于是兩人調轉了方向。 璃山的徒步區是經過政府規劃的,不是野道,靠近山腳的部分有人工臺階,往上走臺階沒有了,但有步道,雖然走起來并不那么容易,但是沿途有歇腳的地方,還有自助供給站,但如果抄近道走,就完全要靠自己的本事了。 開頭還好,兩個小時后,他們進入原始森林區域,路途變得陡峭不平,樹木林立,遮住了大半的日光,在這樣的地方行走,不僅要辨認方向別走錯了,還要防止自己被看不見的爬行動物或蟲子咬上,別冬和陳雄都穿上了輕便的防護服,防止蛇或螞蟥,但這種衣服不透氣,不多久別冬就感覺周身汗如雨下。 但好在進程是快的,別冬的速度始終沒掉下來過,到后面陳雄都感慨,自己這個老前輩還比不上新人了。 比正常的路程縮短了整整一個小時,他們趕在天光即將落幕的最后時刻找到了等待救援的情侶。 那兩人的狀態看起來都不太好,一臉疲倦,依偎著守在一塊大石頭上,女孩的一只腿朝開撇著,腳踝處腫得老高,鞋子都沒法穿了。 看到穿著工作服的救援人員,兩人總算來了點精神,男孩使勁朝他們揮揮手,帶著歉疚說:“真不好意思麻煩你們了,我們下山的時候遇到蛇,我女朋友被嚇到才扭到了腳。” 別冬問:“有被蛇咬到嗎?”要是被咬了那可不光是受傷的事,萬一是毒蛇,那麻煩大了。 男孩擺手:“還好,沒咬到。” 陳雄跟別冬蹲下來看女孩的傷勢,看起來挺嚴重,但不確定有沒有骨折,他們帶了一些涂抹和貼的藥膏,只能作用于消腫,腳踝到底如何還是要等下山后去醫院拍片。 別冬跟她說明了情況,受傷的部位最好保持原狀,他們很小心地給她涂上了消腫藥,又貼上緩解疼痛的膏藥,女孩已經被折騰得沒了力氣,躺在男孩懷里閉著眼一言不發。 天黑了,今天已經下不了山,別冬查看了下四周地形,找了快干燥相對平坦的高低,以防大型動物襲擊,讓所有人都挪過去,今夜只能在此將就一夜。 這對情侶有帶帳篷,原本他們計劃的是今天能出山,帶的干糧和爐子酒精什么的也差不多用完了,只能跟別冬陳雄一起吃壓縮餅干。 陳雄跟總部報備了營救情況,也說明了女孩的傷情,明天一早救護車會開到山腳,他們到時候把人交接就算完事兒了。 陳雄和別冬的帳篷比較簡陋,他們帶的東西多,這樣的生活物資能簡單就簡單,都弄好后,陳雄先鉆進去睡下了,別冬卻走到稍遠一點,找手機信號更好的地方,他還要給冷峯報平安。 消息發出去還不到一秒,冷峯的電話就追了過來,別冬接起來,冷峯的聲音聽起來還挺淡定,問題卻一連問了一串,“你們找到人了?還安全么?今晚住哪兒?有沒吃的?” 別冬啞然失笑,翹著嘴角一一回答了他,而后冷峯“哦”了一聲,勉強說了聲,“那行吧,夜里下山也危險。” 跟著像才反應過來,有些驚疑地問:“你們就一個帳篷?你跟那個陳雄睡一起?” 別冬倒是沒考慮過這個,這會見冷峯這么急吼吼地,才想到好像是有些不妥,但他說:“嗯,帳篷都是仁愛那邊配備的,出來干活嘛,又不是旅游,只能大家將就點,但睡袋有兩個。” 冷峯又勉強“哦”了聲,“那還行。” 要不然呢,別冬失笑,難道他還能打個直升飛的過來給我空投帳篷睡袋? 嗯?不對,別冬突然覺得,以冷峯的性子,說不定真能干出這樣的事來。 還是先哄哄好了。 作者有話說: 一個過渡章~ 兩人關系即將走進下一階段(其實我不想這么預告因為總覺得像劇透但是又忍不住…捂嘴好了) 第44章 別拿小冬撒火 春季的森林夜里寒涼,但帶著股特有的,自然萬物復蘇的生機勃勃,明明爬了四五個小時的山,其他人都累得不行,別冬卻不知怎么興致高漲,他坐在山風環繞的高地,聽著蟲鳴撫著花露,看明月高高遠遠地照著萬古松林,覺得心里很舒展。 他在電話里跟冷峯講了山里的月亮,又讓冷峯聽四周的蟲鳴和風聲,冷峯打趣他這是變成了個小詩人,別冬嘿嘿笑著,覺得這樣萬籟俱寂,空曠而高遠的夜,如果電話那頭的人也在,就更好了。 第二天一早下山,別冬和陳雄用擔架抬著女孩,走的是徒步步道,抬著人速度自然快不了,下山比上山花了一多半的時間,到山腳救護車停的地方時,已經快中午了。 把人平安送到,別冬松出一口氣,他正準備跟陳雄的車一起回去,轉頭卻看到另一輛熟悉得不行的大車默默停在陳雄車的旁邊,車門口還默默站著一個身高腿長戴著墨鏡的人。 別冬楞了一秒,而后心里一陣雀躍,也不知道為什么,才過了一個晚上,此時如此意外地見到這個人,別冬格外高興。 他小跑著過去,半長的頭發在風里飛起來,待到人跟前卻又收著,“峯哥,你怎么來了?你是來接我的嗎?”他笑得臉都紅撲撲地。 冷峯墨鏡也不摘,似乎有那么點不好意思,清了清喉嚨,還很刻意地薅了下別冬的頭發,說:“怕你被野獸叼走了,來看看人還是不是全乎的。” “哈哈,”別冬笑著:“怎么會,我好好的,峯哥你小看我。” 冷峯怎么都不會說昨晚上他睡都沒睡好,盯著定位上的小點,就怕它突然沒了。 營救任務順利完成,但還有些收尾的工作,別冬跟陳雄得回仁愛總部一趟,把情況寫一份簡單的書面材料,給組織存檔才算完工。 于是冷峯干脆陪著別冬一塊過去,其實兩人寫一份材料就夠了,但陳雄有意讓別冬來寫,別冬寫完還給冷峯看了遍,他怕自己文化水平有限,寫得太粗淺惹人笑話,但冷峯看來,別冬的文書材料寫得簡潔利落,但該有的部分都有,營救過程,施救對象的情況等等,跟他本人做事風格一樣,清晰明了,絕不拖泥帶水。 只是別冬不知道,陳雄過后給總部提交了另外一份報告,關于此次他跟別冬一起行動,對別冬出任務的行為評價,得出的結論是他是一個合格的救援人員,在救援行動中,根據難度程度不同,最高等級的救援行動被評定為s及s ,此時別冬被平定為至少可以參與a等級的行動。 這一通忙完,回到客棧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兩人一進院子,看到院中間的植物園中坐著一個人,冷峯整個人怔住,別冬轉頭看他:“這是誰啊?峯哥你認識?” 是一個女人,看起來年紀不大,很明艷,穿著打扮都很貴的樣子,正抽著一支細長的煙,看到冷峯進來,鮮紅的嘴角勾了下,說:“好久不見啊,阿峯。” 冷峯跟著笑起來,摸了摸頭走過去,第一句話卻是:“敏敏,你怎么來了?怎么就你一個人,沅兒呢?” 別冬聽到“敏敏”兩個字,電光火石地想到這就是江沅的老婆,原來這么漂亮。 聽到江沅的名字,伊敏冷笑一聲,不客氣地說:“他?最好是死了吧,這樣也省得我跟他算賬了,前塵舊事正好一筆勾銷。” 冷峯皺眉,坐到她對面:“怎么回事?沅兒又干什么混蛋事了?” 伊敏卻抿了抿唇不欲多說,抬頭看到還站在門邊的別冬,夾著煙的手指往他指了指,問冷峯:“這誰啊?你朋友?” 冷峯跟別冬招手,讓他過來,跟伊敏說:“一看到你都愣住了,忘了跟你介紹下,這是別冬,是沅兒客棧的管家,也是我朋友。” 又跟別冬說:“這是伊敏,你叫敏姐吧,是沅兒的老婆,我們仨都是發小。” 別冬老老實實叫了聲“敏姐”,但他不想坐下,于是說:“我去看看客房,昨天應該有人退房,我去打掃下。” 冷峯在他身后跟著喊:“我已經打掃過了。”別冬也沒理,自顧自地穿過花園,去自己房間放下東西,又轉身蹬蹬蹬上了三樓。 不知道怎么,他覺得伊敏身上有股說不出的敵意,雖然才第一次見,但伊敏有股來勢洶洶的感覺,雖然未必是針對他,但別冬不想跟這股氣勢撞上。 三樓的客房冷峯還真收拾過,別冬巡視一圈,沒什么好整理的,但他還不想下去,于是就在樓頂天臺上曬太陽吹風。 從這里能俯瞰到院子,四周很安靜,底下兩人的談話聲若隱若現地傳進別冬耳朵里。 伊敏彈了彈煙灰,狀似不經意地說:“挺帥啊,比那個姓鄭的帥多了,看來江沅這幾年眼光看漲啊。” 冷峯有些黑了臉,他不自覺抬頭看了眼三樓,看不到別冬在哪,他不想別冬聽見這些,況且根本是亂說話,他最清楚別冬跟江沅干干凈凈的,什么都沒有。 看冷峯臉色不對,伊敏輕輕冷笑了聲:“你跟江沅真是穿一條褲子,以前你還幫著我,看不慣那個姓鄭的,現在可好,都能跟他小情兒處成朋友了。” 冷峯這下是真忍不住了,說:“敏敏,講話別這么難聽,小冬跟沅兒沒什么瓜葛,在這兒打工而已。” 伊敏面上的嘲諷更濃了:“我人是不在這兒,但江沅玩的些什么花兒我還是知道的,就他這樣——”說著話,伊敏的眼神往高處掃了掃:“你能說不是江沅喜歡的型?長得這個樣子,哪個喜歡男人的能不動歪念頭?” “敏敏!”冷峯是真生氣了:“你要罵江沅就罵江沅,別帶著不相干的人。” 伊敏不為所動:“你這么護著他,不如好好教教這位小朋友,就算要找個男人傍身,也學點兒看人的本事,別找了個渣。” 冷峯面色鐵青,他看出來伊敏這趟過來就是要找人出氣,她找的是江沅,但江沅不在,就只能別冬來當炮灰,伊敏心里未必真就確定別冬跟江沅有什么,但她這會不管不顧地就是要出氣,她認為有就是有,冷峯越解釋只會越火上澆油。 “行吧,你要是心里不舒服,那就發泄出來吧,只是別拿小冬撒火,你罵我也行,反正把沅兒拐到這么個地方不回去的人是我。”冷峯說。 伊敏狠狠掐了煙,滿面冰霜:“你別急,下一個要罵的就是你。” “你們倆倒好,一走了之,江沅本來就不靠譜,這下還有你當墊背的,他更肆無忌憚了,家都不知道回,他留下那么個爛攤子,他父母我父母,全都把矛頭對準了我,你以為我不想離婚?老公跟一個男的搞上床,奇恥大辱啊!他要追求真愛,就可以讓我不要臉的嗎?”伊敏嘴唇都在抖:“兩邊家里為了商業利益讓我忍著不要離婚,你知道最難聽的話是什么嗎,居然勸我說,江沅又不是對女人硬不起來,男人嘛,玩玩而已,最后還不是會回家,忍忍就過去了。” “我忍了兩年,心上那把刀把心都要捅穿了。” 冷峯心里原諒了伊敏從剛才見面起的對別冬產生的敵意,她也不容易,他問:“沅兒年前不是回家了嗎,你們沒好好聊聊,事兒到底怎么解決?” 一提到這,伊敏抹了把臉,把剛剛情緒激動涌出來的眼淚胡亂擦干了,又點了支煙,說:“回來張皮,魂都不知道去了哪,他爸心臟要做支架,到這節骨眼他才知道滾回來,結果手術做完,老爺子才剛出院,他第二天就消失了。” 嗯?冷峯皺眉:“他不在登虹?” 伊敏冷笑:“他要是在登虹,我還會跑這兒來堵他?” 冷峯想起大年初五過后就再也沒收到過江沅的消息,看來這人真是憋了個大招,伊敏說:“他爸手術住院那會,體諒他沒心情,就沒說我倆的事,想著等他爸出院,穩定點之后再找他,結果好了,跑得比兔子還快,他當我是什么洪水猛獸?” 說著說著伊敏的眼圈又紅了,冷峯也在心里把江沅罵了一通。 “那你到底怎么想?你倆這么僵了兩年,到底是和是離?”冷峯問,他其實想勸伊敏,別管家里的壓力,離了吧,已成怨偶,再勉力維持,下半生都不會痛快。 伊敏雙眼腫腫,卻坐著發起了呆,過了好一會,說:“我想他跟我說對不起,說他錯了。” 唉,冷峯心里又罵一聲,這特么才是孽緣。 “然后呢?”冷峯問。 伊敏不說話,眼神極其復雜,嘴角的線條越發倔強了起來,冷峯看出點意思,心中十分意外:“敏敏,你不會還是想跟他和好?繼續在一起吧?”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