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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督府的小院里,魏鸞正坐在廊下出神。 來到?jīng)龀且延泻脦滋炝耍恢芰顪Y“囚禁”在這小院里,早晚陪在演場戲蒙混眼線,每嘗出屋時,總得露出心如死灰、形似枯木的姿態(tài),仿佛真被周令淵糟踐,忍辱偷生似的。 譬如此刻。 剛剛入冬,北地的冷風刮盡枯葉,亦讓天氣漸漸冷得刺骨。 亭前的樹杈早就禿了,仆婦穿著夾襖,慢吞吞灑掃庭院。廊下有風吹來的半腐殘葉,就在魏鸞腳邊,她輕輕將掃帚探過去,以為魏鸞會挪開腳,誰知等了片刻也沒見有動靜,不由偷瞧她神情。 鮮麗貴重的錦衣襦裙,外面罩著金線彩繡的披風,那張臉生得極漂亮,在閱盡都督府無數(shù)美人的仆婦看來,仍是無人能比的傾國之色。只是臉色頗差,神情黯然失色,那雙眼睛生得曼妙,卻呆愣愣地盯著枯瘦枝杈,目光似頗呆滯。 顯然是又在發(fā)呆。 ——自從來了這院里,她便極少踏出屋門,偶爾出來便是坐在廊下,盯著遠處出神。好端端的美人兒,被折騰成這般了無生趣的模樣,瞧著就讓人心疼。 仆婦暗自嘆了口氣,沒打攪她,默默繞開。 魏鸞眼珠稍轉,迅速瞥了一眼后,仍盯回樹杈。 她確實在出神,想的卻不是仆婦以為的事。 先前說動周令淵拿著令牌去成衣鋪時,魏鸞其實沒敢抱太多的期望,畢竟章氏的眼線死士不遜于玄鏡司,想在人家的老巢安插人手,實在極難。誰知道,周令淵竟真的會帶人回來,且堂而皇之,絲毫沒避著章孝溫,就在那位眼皮子底下晃悠! 這般結果,著實令魏鸞喜出望外。 那婦人姓夏,四十來歲的年紀,長得其貌不揚,一副久在市井心術不正的模樣,其實十分機敏,極擅偽裝掩藏。來到魏鸞跟前后,避著周令淵探明魏鸞的身份,確信無疑后,吐露了不少實情。 據(jù)夏氏所言,因涼城極為緊要,早在數(shù)年之前,玄鏡司就陸續(xù)安插了人手進來。只因章氏勢大,眾人舉止皆十分收斂,人數(shù)也不多,后來玄鏡司對章氏咄咄相逼,爭鋒之中,章孝溫就曾拔除了不少玄鏡司好手。 如今戰(zhàn)事一起,章孝溫更是肆無忌憚。 但凡有嫌疑者皆深挖硬刨,不留半點隱患,大刀闊斧之下,將玄鏡司的暗樁除得所剩無幾。因城門口盤查極嚴,等閑不許閑人出去,盛煜想安排人手進城,暗樁想遞消息出去都極為艱難,到如今幾乎音信斷絕。 夏氏從前曾在歌舞教坊,如今以不入流的營生度日,既可出入高門府邸幫著做些閨房私密之事,亦可出入教坊賭坊做些買賣,傳遞消息時反倒不甚惹人留意。加之她行事謹慎,如今才能躲過一劫。 只是內外隔絕,許多消息亦無從遞出。 便是如今跟魏鸞接了頭,也沒能耐單獨帶她脫困,只能等魏知非潛入,周令淵設法相助。 可魏知非何時會來呢? 魏鸞垂眸,掐著手指頭算日子。 從周令淵遞出消息算起,至今已有六日,心懷怨毒的章念桐虎視眈眈,皆被周令淵擋在門外,章孝溫來得卻是愈來愈勤快了。從最初懶得過問,任由她被周令淵“折辱”,到如今屢次出口逼問,取她身上信物,魏鸞看得出來,這位舅舅漸漸失去了耐心。 若再晚些,沒從盛煜手里撈到好處,還不知會怎樣。 而盛煜…… 想到許久未見的夫君,想起男人冷硬堅毅的臉,魏鸞只覺心里又軟又酸。 比起她的自幼優(yōu)渥,盛煜過得實在艱難。如今只差半步他便可一雪仇恨,在二十余年的暗夜?jié)撔泻笥瓉砝杳?,卻出了此事。 魏鸞不忍他被人要挾。 她甚至想過,自己若死在涼城,會不會讓盛煜放開手腳,再無顧忌。 可她舍不得小阿姮。 種種糾纏與思念撕扯,千里相隔,月色寒涼,她只能忍耐。暗自盼著魏知非能將周令淵的舉動知會盛煜,讓他能安心留在戰(zhàn)場,但心里又隱隱覺得,以盛煜的性子,不會丟下她不管,甚至會設法潛入涼城——如同那次強闖東宮一樣。 若果真如此,須有內應保他周全。 魏鸞只能將此事托付給夏氏。 日影漸漸西挪,風灌進脖頸是刺骨的冰寒,魏鸞緊了緊衣領,起身欲回屋去。院外卻有人推門而入,周令淵如常地踱步走近,身上籠著淡淡的酒氣。那只手極熟稔地攬在她肩頭,進屋后反手掩了門,原先消沉的臉上卻稍露肅色。 “晚飯我跟舅舅吃,你換好裝束,入夜后跟我走?!?/br> 極低的聲音,如同耳語。 魏鸞卻仿佛被巨雷驚動,身體猛地一顫,遽然抬眉,“他來了?” “薛仁帶進來的,一切順利?!?/br> 周令淵說話間,目光落在她臉上,滿是留戀不舍。 ※※※※※※※※※※※※※※※※※※※※ 我回來啦~奉上肥章! (營救) 第149章 結局(上) 從后晌到入夜, 不過短短兩個時辰,于魏鸞而言,卻是度日如年般的漫長忐忑。 被困許久, 她恨不得此刻便插翅飛走。 但都督府有猛將把守, 涼城各門更是守得嚴密, 周遭重兵屯衛(wèi),稍有不慎便會落個亂箭穿心的下場。即使有周令淵暗中相助,即使魏知非熟知涼城的地形, 即使有夏嫂在側照應,這府里高墻深院,城中層層盤查, 也難保逃跑途中不會出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