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宿敵 第172節
顧平林道:“也是島主夫人。” “此事太冒險。” “你怕冒險?” “我將你這句話當成夸獎了?”明公女慢慢貼近他。 顧平林低頭看著她:“冒險是為了獲得相應的價值,門派不是世家,掌門也許很快就會是前掌門,公女考慮清楚。” “如今我自顧不暇,確實不該妄想,但我在你心里就只是這種人嗎?”明公女笑著后退,作禮,“夜深,不敢多擾,告辭。” . 顧平林不顧南珠盛情挽留,只住了兩日便告辭離開,至始至終,季七娘也沒有出來相見。 顧平林從附近靈心觀調了三只上品靈鶴趕路,十日后便到達血月瘴谷。 血月瘴谷在修界算是半個禁地,地方不算大,里面的瘴氣與毒蟲潮卻足以令修者們聞之變色。究其名字由來,是因為谷中有一種十分獨特的瘴氣,名為浴血瘴,一旦有人沾上,肌膚就會變成血色,其痛無比,待血色蔓延至全身,成為血人,便會渾身劇痛而死。每逢浴血瘴在月夜出現,月亮便會現出妖異的血色,也算修界一大奇觀。 谷口有塊大石頭,刻著“此去劍王閣”幾個紅色大字,旁邊另有兩行小字:世上無難事,誠心客自來。 顧平林站在谷口處朝里望,但見:毒藤怪木漫遮天,前路茫茫入瘴煙。獸哭蟲鳴聲慘慘,應疑此去是黃泉。 雨劍三十三取出一個小盒子:“此乃閣中防瘴秘藥,兩位暫且用些吧。” 盒子里盛著白色粉末,顧平林沒有拒絕,取了些撒在身上,藍非雨也照做,三人這才走進瘴谷。 入谷瞬間,頭頂明朗的日光瞬間變淡,藍非雨忍不住抬頭望,發現頭頂那一輪日影竟然消失了,唯有光芒勉強穿過瘴氣層,也變得慘淡了許多。他不由暗忖,這瘴谷果然與傳說中一樣,是有月無日的。 冷不防,旁邊樹干上噴出一股細細的綠氣! 藍非雨反應快,閉氣閃開。 雨劍三十三道:“這種木氣毒性不強,就算沒有秘藥,也不會死人。” 藍非雨這才收起輕視之心,蹙眉道:“此地果然兇險,這秘藥可能解浴血瘴毒?” 雨劍三十三道:“不能,但其實浴血瘴不是最兇險的,它速度慢,只要看出規律,躲避很容易,最兇險的是白頭瘴和蟲潮。” 藍非雨便不再問。 因為劍王閣的緣故,這條路明顯整修過,兩旁樹枝被砍去不少,顧平林順著小徑朝前走,一路穿行在各種瘴氣之間,不少詭異的花草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荊棘間掛著半腐爛的尸體,諸多怪象難以言盡,正是:瞬間花已敗,彈指草枯榮。碧霧林間走,青煙石上生。兇鸮爭腐rou,猛獸死藤荊。非正非魔地,居然享太平。 每半個時辰,雨劍三十三都會放出信香,看來劍王閣沿途都有據點。 走了半日,前方突然一亮。 一座山峰拔地而起,或者說“半座”更準確,此山好似被巨斧從中劈成兩半,另外一半不知去向,剩下一半斷面是整片嶙峋的山石,石色泛紅。峰頂,一股白煙沖天而起,上空瘴氣竟完全被這白煙驅散,午后日光照得山壁亮堂堂的。 沒了阻礙視線的瘴氣,顧平林能清晰地看見,那峭壁間,離地數十丈處,稀疏地生著幾株松樹,松枝旁逸斜出,枝葉間露出一角飛檐。 周圍不見守衛,然而三人剛到崖下,便聽上空有人恭聲道:“貴客到來,請上劍王閣。” 雨劍三十三路上就一直在與閣中聯系,顧平林也不意外:“是我們都去?” “未有傳召,任何人不得上劍王閣,”雨劍三十三搖頭,指著藍非雨道,“他入霧劍,我帶他去霧劍閣。” 藍非雨摘下幕籬,朝顧平林點點頭,跟著雨劍三十三走了。 之前那個聲音再沒有出現,顧平林等了片刻不見有人指引,不由笑了聲,直接御空而上。 離地十來丈,一道阻力當頭壓下! 顧平林不避不閃,散出劍意與之抗衡,迎難而上,樓閣近在眼前,頭頂壓力已重如山,體內劍意初現崩毀之象,一旦劍意崩毀,必是重傷無疑,顧平林仍面不改色,臨近極限之時,突然揮掌凌空拍向峭壁! 巨響聲中,無數碎石紛紛墜落。 石壁上的劍痕被毀去一道,劍陣破,壓力解除,顧平林旋身落定在樓閣前,抬頭望。 高大的樓閣依懸崖而建,大半嵌入巖石中,檐角高挑,檐下掛著兩盞精美的宮燈,朱門大開,門上掛著塊黑色牌匾,上書“劍王閣”三個大字,字跡規整穩重。 四下寂靜,亦無人催促,顧平林看了那字半晌,這才舉步走上臺階。 “哎,貴客一來便要拆我劍王閣啊。”一個聲音響起。 聲音含著笑,溫和可親,令人如沐春風。 顧平林卻如受重擊,情不自禁地后退兩步,袖中手指微微顫抖起來。 第164章 欲擒故縱 寂靜。 四周靜得仿佛可以聽到時間流逝的聲音,許久,里面的人都沒再說話,方才那個聲音仿佛只是錯覺。 顧平林定了定神,踏進殿。 殿內有些空闊,梁上嵌著明珠,淡藍色的珠光籠罩下來,大殿左右兩邊各有七根柱子,角落還有兩個半人高的石臺,上面放著香爐,爐香繚繞,甚是清幽。 正對面高階上,潔白紗幔低垂,幔后隱約有人影。 “意外了嗎?”聲音突然再次響起。 顧平林呼吸一窒。 融融笑意里透著難以察覺的冷,的確是同樣的聲音,卻又似乎有些不同,無形的壓力似曾相識。 顧平林盯著白幔內的人影,開口:“你是誰?” “劍王閣主人,閣主。” “名字。” “閣主便是閣主,”對面人道,“名字只是代號,隨時可以更改,風劍十二明日也許就變成風劍十一,我可以說自己叫陳前,也可以叫步水寒,甚至叫顧平林,或者——”他停了停:“叫段輕名。” 饒是早有準備,聽到這個名字,顧平林仍沉默了下:“既然如此,何不現身?” “閣中一切都是有價錢的,見我很貴,”對面人慢悠悠地道,“何況,你確定想見我?” 熟悉的語調。顧平林收緊手指,目光鋒利:“你要怎樣?” 對面人反問:“你害怕?” 顧平林不語。 對面人道:“看來你很不希望我活著。” 顧平林道:“我以為你早就明白這一點。” 對面人自嘲地道:“也是,你又怎會內疚。” “當然,”顧平林淡聲道,“是你自作自受。” “哦?” “不是嗎?” 對面人頓了下,道:“但至少,我們也曾是同門師兄弟。” 顧平林沉默許久,突然冷笑:“劍王閣的消息網確實很強大,連我們的事情都打聽得這么清楚。” 對面人不慌不忙地道:“什么意思?” “意思是,閣下試探夠了沒有?”顧平林踱到大殿中央,“你從一開始就在留意我的反應,不停地用模棱兩可的話誘導我,一邊試探,一邊猜測,再用猜測的結果繼續試探,堪稱完美。” “有破綻?” “不是有,是太多了。” 半晌,對面人輕笑了聲:“噯,失策,但你的反應是不是也證明了蓬萊之事另有內情?” 顧平林道:“繼續試探嗎?” 對面人語氣變得愉快起來,一掃之前的作態:“看來你是不會再上當了。” 顧平林不著痕跡地舒了口氣,暗暗皺眉。 如果是那個人,他就不可能做這種無謂的試探,更不可能不知道那場圍殺的真相,可是……太像了。 對面人笑道:“也罷,剛才的事讓它過去,顧掌門屈尊駕臨,劍王閣蓬蓽生輝。” 顧平林聞言果斷地拋開情緒:“想必閣主已猜到我的來意了。” “那個小雨劍真是辦事不牢,被你套了話去,”對面人道,“不愧是雨劍閣的人。” 顧平林道:“雨劍閣如何?” 對面人道:“雨劍嘛,就是劍法處處破綻,好似屋頂漏雨,雨劍閣的人差不多都是這樣了。” 想到雨劍三十三的劍法,顧平林嘴角一抽:“這個比喻,確實新奇。” 對面人道:“你對那小雨劍有興趣?” 顧平林沒否認:“可惜陣劍之道的誘惑,敵不過他對劍王閣的忠誠。” “廢物的忠誠,不值一提,”對面人道,“何況他都將你的耳目帶進劍王閣了。” 顧平林道:“非也,藍非雨抱著誠意而來,他會成為劍王閣中一枚很有用的棋子。” “我這里不缺棋子,”對面人道,“也許將他賣給魔域更有用。” 顧平林道:“投奔的人轉身就被出賣,閣主不打算繼續做生意了?” “顧掌門真乃我之知音,”對面人笑道,“也是,你特意將藍非雨送到我面前,我若不見一面就送走,豈非辜負你的一片苦心?” “閣主多慮,你若不想見他,他豈能見到你?我原本就沒指望他打探消息。”顧平林微微笑著,驟然抬掌一握。 前方的白紗幔被凌空扯掉! 眨眼,顧平林自原地消失,現身階上。 失去白幔遮擋,階上情形一覽無余,正中間擺著個精美的雕花座,座中卻只有一個昏睡的黑衣人,黑衣人肩頭貼著張傳音符。 “顧掌門把我的劍王閣拆得徹底。”輕笑聲自傳音符中響起。 顧平林丟開白幔,負手,快速掃視四周:“豈敢,若閣主出手,我也沒機會拆。” 閣主道:“先用藍非雨迷惑我,而后揭破我的試探,讓我放松警惕,再趁我不備出手,這瞞天過海、欲擒故縱之計用得熟練啊,若非我早有準備,就要上當了,初次見面,顧掌門如此失禮,未免不太合適。” 顧平林道:“利用辛忌壞我的事,難道不失禮?” “果然是來算賬的,”閣主笑道,“劍王閣收錢辦事,無意針對顧掌門,希望你不要誤解,不過你這么迫不及待地想確認我的身份……你心里仍在懷疑,或者說認定我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