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情愿
“你說什么?打架斗毆?” “是四天前發生的事,”秘書把平板電腦遞給辦公桌前的人,繼續道:“據了解對方家長不愿意和解,還打算把事情鬧大…” 尚理大致瀏覽了屏幕上報道樣式的圖文,緊鎖著眉頭問:“網絡輿論現在什么情況?” “相關內容一發布就被平臺迅速刪除了,應該是夫人那邊聯系了公關部門。” “…她現在在哪里?” “事發當天至今一直在鹿南,”秘書說話的聲音一頓,轉言道:“被害人是鹿南一中的學生,但不確定是不是和宋小姐認識…” “什么意思?”尚理放下了手里的平板,疑惑地問:“小潯那邊有發生什么事嗎?” “是的…學校里似乎有關于她的不好的傳言。” 秘書在平板里找到學校論壇上的截圖,抬頭見他擔憂的神情時猶豫了一下。 “…怎么了?”尚理拿過她手里的平板,看完上面的內容后他一拍桌子站起身,惱火道:“荒謬…這是哪個學生發布的!?” “抱歉,我還沒有查到…” 他背過身深呼吸一口氣,緩下語氣道:“這么嚴重的事為什么現在才告訴我?她現在情況怎么樣?” “就和平常一樣…不管是醫院里的人還是她的姨母家那邊都說是看不出什么反常。” “也難怪,她就是那樣的孩子…”尚理嘆了一口氣,轉身對秘書道:“我要去鹿南一趟,幫我排一下航班吧。” “今天嗎?您今天還有會議…” “都先推掉,等我回來再處理。” “是。” 放學鈴響,學生們各自推著行李箱走出校門。 宋書涵周日出院后就會離開鹿南了,她的mama說不好意思再麻煩姨母家,讓宋溪潯今后住校,周末再回灣寧的家。 “你要馬上回高州工作嗎?”昨天的她如是問道。 “哎喲…再不工作的話mama都要生銹了,”身著病號服的人站起身跳了幾下,牽起自己的手道:“mama向你保證會照顧好自己的身體的,你就好好學習,不用擔心大人的事。” “…說到做到就好。” 宋溪潯心里知道她的mama急著回到崗位是想早點還清從姨母那里借的錢,每想到這里她都只能低下頭默不作聲,心里不知道若是某一天mama知道真相后會如何想。 “要辦住宿手續?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朱靜雅聽到宋溪潯和裴里柔的對話,轉過身問自己道。 “啊,”宋溪潯看向她,婉拒道:“不用的,我自己去就好了。” “我有點擔心你一個人,又會和周一那樣…”朱靜雅想起那時在場的自己,不禁內疚道:“其實我那天也看到你被他們攔住了…但是因為當時我也在誤會你就沒有…” “他們?不是就那個國際部的混子一個人嗎?”正準備離開教室的裴里柔轉回身疑惑地問。 “…對不起,我一直都知道那些謠言是誰開始傳的。”朱靜雅低下頭小聲道。 “誰啊?” “哎呀…就是劉軍奕啦,上周五在桌游室他說謠言傳開后他再幫你解決,這樣肯定能追到你什么的…周一攔你的那個學生跟他關系也很好,絕對是他自導自演的。” “…他有病吧,好惡心,”裴里柔聽完后絲毫不掩飾心里的嫌惡,問身邊的人道:“他不知道你有女朋友嗎?” “我告訴過他了。”宋溪潯沒表露出多大的情緒波動,像是早就猜到了這樣的結果似的。 “說起來…”朱靜雅撓了撓頭,說道:“他們兩個前幾天好像在酒吧被打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是喜事啊。”裴里柔神情冷漠地評價道。 宋溪潯愣了一下,問:“為什么?” “不知道為什么…他們經常大半夜去那種地方玩,會發生這種事情可能也不奇怪吧…”朱靜雅貼近她們兩人,壓低聲音繼續道:“你們不要告訴別人哦…聽說他右眼永久失明了,另一個人…就是那天攔你的,也傷得很重,所以這幾天校長都沒來學校,估計在忙著照顧他和起訴吧。” “失明?那確實挺嚴重的,這該得判刑了吧。”裴里柔驚訝道。 宋溪潯蹙額,不禁多問了一句:“是誰做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肯定是社會上的人吧,下手那么重,不知道他們怎么惹到這樣的人了。” 短暫的對話過后,宋溪潯獨自走去行政樓辦理住宿手續,離校時已經接近五點了。 她和平日里一樣走向公交車站的方向,沒注意到身后那個跟著自己的人。 公交車停在站前,眼見那個熟悉的身影走上了這輛車,站得離車站有些遠的尚遷跡立馬跑向車門的方向。 “快點!”司機看著這人站在車門外往里東張西望的模樣,煩躁地催促道。 “……”她把帽檐往下壓了壓,走上車后投入硬幣。 尚遷跡悄悄看向坐在前排窗邊的宋溪潯,對方正低著頭看手機,沒有注意到自己。 ZZZ:在干什么在干什么? 通知欄彈出消息,宋溪潯點開后敲字回復道:“在背單詞,你呢?” 坐在最后一排的尚遷跡趴在椅背上看著她的背影。 ZZZ:剛吃完難吃的牛排 ZZZ:不要背單詞了 陪我聊天嘛 【冰塊】:你想聊什么? 宋溪潯敲下這行字時眼里不禁浮現出溫柔的笑意。 想告訴她的meimei她很想她,想聽她說話,想抱住她再揉揉她的臉頰。在鍵盤上輸入這一句話后卻沒有點擊發送。 突然這么說會有點rou麻吧? 她猶豫不決地咬著手指,轉頭看向窗外出神。 尚遷跡看見她的小動作還有屏幕上方閃著的那串熟悉的字,等了半天還沒收到對方的消息。 ZZZ:又又又是正在輸入! ZZZ:在想什么? 【冰塊】:你 宋溪潯心一橫就回復了一個單字,兩秒過后還沒看到對方的回復,臉皮極薄的她頓時就后悔了。 尚遷跡忍著笑意看向前方那個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的人,不用想就知道對方此刻的臉一定紅得跟番茄似的。 【冰塊】:我要到家了,不跟你說了 半天沒收到那只小白熊的消息,最終只能落荒而逃的宋溪潯郁悶地放下了手機。 ZZZ:嗯…那好吧 尚遷跡沒有拆穿她的謊言,就這樣默默注視著前排的人。 ZZZ:我也想你 公交車停站后尚遷跡跟著宋溪潯下車了,她跟著她走了好一段路才發覺目的地是醫院,看見對方走進院內,她只好獨自去了醫院對面的咖啡廳。 “你去哪里了?”電話里那人的語氣顯得有些不悅。 尚遷跡坐在咖啡廳里等了好一會也沒見她的jiejie從醫院里出來,于是對顏以琴道:“定位已經發給你了,讓人來接我。” 對方沒再多說什么,主動掛斷了通話。 銀色轎車停在店外,坐在窗邊的尚遷跡回過神來,走出咖啡廳上了車。 她和駕駛座上的人在后視鏡里對上視線,問:“為什么是你來?” “小潯她知道你最近干了什么事嗎?”尚理沒有啟動車輛,語氣平靜地問后座的人道。 “…關你屁事,”尚遷跡伸手去拉車把手,車門卻紋絲不動,她煩躁地對他道:“把門打開!” “你們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尚理偏過頭瞥了她一眼,說道:“跟我談談吧。” “好啊,我早就想問你了,”尚遷跡聞言冷笑一聲,她坐到駕駛座之間的扶手箱上,瞪著他質問道:“為什么jiejie沒有被首都大學錄上?” “你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她本人的意思,出結果時我才知道原來是你自己替她做了決定。” 她沒理解對方的話,語氣不淡定道:“你什么意思?給我說清楚。” “小潯她收到錄取通知了,是她自己選擇放棄的,”尚理看向車窗外醫院的方向,繼續道:“她親口對我說她不會接受這種方式來的結果。” 尚遷跡聽完愣了好一會,被欺騙的失落感混雜著疑惑不解的情緒,她這時才發覺原來她的jiejie沒把任何重要的事告訴自己,不管是錄取通知還是來鹿南借讀,甚至學校里出現那種謠言,她全都對她隱瞞了下來。 自己就那么不值得讓她信任嗎?連眼前這個人都比不上? 一想到這里她就近乎被憤怒激得失去了理智,她失控地抓住他的肩膀,氣憤道:“那你當時就應該騙她的啊!告訴她這就是正當的結果…萬一她高考失利后悔了呢?” “…夠了!”尚理拍開她的手,冷淡道:“尚遷跡,小潯她不是和你一樣只想投機取巧的孩子,我尊重她自己的選擇,你快點給我回頤都,別再給我們添亂。” “你說什么?投機取巧?”她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惱怒地大聲道:“你憑什么覺得我沒有努力?我從小到大的成績全都是我自己…” “你自己?你從成為我們的孩子起就有最好的老師在教你一個學生,換做任何一個人在你這樣的條件下都能有你現在的成績,你卻以為這些結果都屬于你自己?”尚理無奈地搖了搖頭,對他的女兒直言道:“沒有我和你母親,你不僅不可能有現在的成績,而且早就該進少管所了。” “…閉嘴。” 心口的悶痛讓她有些喘不上來氣,車外的世界在她眼中扭曲崩析,他的話像是在這個封閉的空間內回響了無數遍,一次又一次地逼迫她回想起過往的記憶,尚遷跡兩眼通紅地低聲道:“你以為我很想當你們的孩子嗎?” “……”尚理一時沒有回復她的話。 “…你以為我很想出生在那個實驗室里嗎!?”情緒崩潰下她朝眼前的人吼道,“既然這么討厭我,你們就不該在那場地震中救我…讓我和其他實驗品一起死掉不就好了嗎?” 駕駛座上的人別開了目光,依舊默不作聲。 她轉過頭去胡亂擦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故作輕松地繼續道:“算了,我知道你巴不得我們全都去死,我早就沒把你當親人看了。” “…我和你母親商量過了,案件我們這幾天會處理好,你明天就先回頤都,”尚理生硬地跳過了這個話題,看著后視鏡里的人勸說道:“和你jiejie分開吧,趁著你們的母親都還不知道這件事。” “為什么?這種話你為什么不和宋溪潯說要來跟我說?她不是你引以為傲的好孩子嗎?怎么?她不聽你的話?” “你…” “你剛才說什么來著…尊重她自己的選擇?”尚遷跡曲起膝蓋半跪在扶手箱上,湊到他眼前輕笑著挑釁道:“怎么辦?jiejie就是選擇和我繼續做這樣的關系,是她自愿和我上床被我標記還要因為我吃避孕藥,你當然也要尊…啊!” 聽到這里的尚理忍無可忍地掐著她的后頸就往車前的玻璃撞,發怒道:“這種瘋話你也說得出口!?” “不敢聽事實嗎…”她陷在副駕駛座上頭暈目眩地捂著前額,強忍著頭部傳來的劇痛,尚遷跡睜開眼看著那個人影,反倒無動于衷地再次開口道:“你想打就打吧,繼續啊,反正我不會和jiejie分手的。” “由不得你…上次讓你離開頤都是我疏忽了你和宣默的關系,下一次沒人幫得了你。”尚理咬牙切齒地說完后就啟動了車輛。 “哈哈哈…那我也是,上一次跟你回去是沒想到你會軟禁我,這一次我可不會再跟你走了。” 尚遷跡坐起身撲向駕駛座的位置,不顧車輛的急劇顛簸,她握住方向盤就是一通亂轉。 “你瘋了嗎!?快給我停下!” 尚理立即踩了剎車,他正想推開身上的人,對方卻在這時抬起手,對著自己的雙眼就是幾下毫不留情的肘擊。 “啊…你…”他頓時疼得睜不開眼,心里根本沒想到這人已經精神失常到這種程度了。 尚遷跡在控制面板上找到鎖樣的開關,不顧身邊那人的反抗,她伸手拉開駕駛座的車門就把他推下了車,眼看對方就要爬起身,她還沒來得及關門就踩下了油門。 銀色的轎車撞毀了護欄,徑直橫穿向馬路。 “叭——叭——” 響亮的喇叭聲緊接著在耳邊響起,尚遷跡一轉頭就看見了不遠處朝自己而來的大卡車,她慌亂之間踩了剎車,在卡車撞向轎車的前一刻跑下了車。 巨大的撞擊聲在馬路上響起,轎車在沖擊下滑行了數米,車體嚴重變形。 卡車司機慌忙跳下車,見那輛車里空無一人時才大松了一口氣,她拿起手機正要打給保險公司,不遠處一個瞇著眼睛的怪人朝自己跌跌撞撞地走來。 “門已開鎖。”智能門鎖發出機械提示音。 顏以琴合上電腦后走出書房,看著姍姍來遲的人問:“怎么就你一個人?尚遷跡呢?” “…別提她了,”尚理走到洗手臺前查看自己眼睛上的傷口,一片紫紅色的腫脹讓鏡子里的人看起來不像人類,他不禁低聲罵道:“你說這瘋子的性格到底是遺傳誰的!?” 顏以琴瞥了他一眼,忽略了他的氣話,開門見山道:“傷在氣管那家人那邊已經答應不上訴了,右眼失明那家人的基本信息你看過了沒有?” “大致看過…他的監護人是鹿南一中的校長?” “對,市教育局那邊也在施壓,不過沒什么作用,”她抬起頭思索了一下,看向洗手臺前的人問:“你知道那兩個人和尚遷跡之間發生了什么嗎?我需要考慮這點能不能加以利用。” “她都沒告訴你,我又怎么會知道?” “受害人和你女兒同校就僅僅是巧合嗎?” 尚理在眼眶周圍涂抹藥膏的動作一頓,他抬眼和身后那人在鏡中對上視線,戒備道:“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比你想象中要早得多,”顏以琴別過臉去不愿再看他那熊貓眼,自說自話道:“既然不是巧合,那她們應該還維持著那種不倫關系吧。” “…你早就知道了?”他不可置信地轉過身,質問道:“還替她瞞著我?你就這樣默許這種事發生?” “這種事我們如何阻止?你知道那么久了不也沒能讓她們斷交嗎?”她輕描淡寫地反問。 “好…好,我知道,所以我們先把那個小兔崽子找到,只要把她送回頤都去這些事就都能解決…”尚理拿起手機撥通了秘書的號碼,對她道:“定位一下尚遷跡的手機,明天中午之前無論如何都要把她帶去機場。” “比起尚遷跡,從你女兒那邊入手難道不是會更方便解決嗎?”顏以琴回想起那家人的信息,對他道:“那個年紀的小孩可能確實難以說服,不如直接和她母親交涉…” “這件事我自己會看著辦,你就不要多管了。”尚理打斷她的話,轉身走到家用電梯前按下按鈕。 “我當然不想管她們luanlun的事,”她看向那個走進電梯里的人,平靜地繼續道:“但如果你打算讓你的私生女擁有繼承權的話那我就不得不管了。” “你…”電梯門在此刻關上了,電梯里的人對著電梯門罵罵咧咧道:“嘴巴放干凈點!” 宋溪潯在回姨母家的路上察覺到有人在跟蹤她。 碰巧今晚姨母一家人在外吃酒,十點之前都會是她獨自在家,如果自己此時帶著那個跟蹤狂回到家中會很危險。 對方和自己隔得并不算很遠,她能聽見那個人的腳步聲。 她握緊手機打開電話界面,同時加快腳步走進小巷。 這片區域的路彎彎繞繞,如果不是很熟悉這里的人應該很快就會被她甩掉。 懷著這樣的心態,她在心里盤算著如何把身后那人繞暈——結果是才繞了沒幾個彎,她就聽不到身后的腳步聲了。 宋溪潯疑惑地走進拐角,她悄悄探頭看向自己走來的方向,確定是空無一人。 心想或許是自己多慮,她便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后,打算照著原路走回姨母家。 手機在這時候發出了振動聲,宋溪潯低下頭看通知欄,發現是meimei的消息。 ZZZ:晚上吃了什么? 【冰塊】:三菜一湯 【冰塊】:你現在在干什么呢? ZZZ:打游戲 宋溪潯看著尚遷跡的回復,想著今晚難得自己獨自在家,于是沒有顧慮地直接給對方撥了電話。 耳邊傳來熟悉的電話鈴,她敏銳地發覺鈴聲不僅是從手機聽筒里傳出,周邊還有一個和鈴聲同步的音樂。 宋溪潯放下手機,果斷地快步跑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聽見腳步聲的尚遷跡立刻掛斷了通話,轉過身就往外逃。 “喂!”宋溪潯就看著那個模糊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她氣喘吁吁地扶著墻環視四周,不甘心地跑向另一條捷徑。 尚遷跡不認得小巷里的路,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 跑了不知道多久,她心道jiejie那樣的體力肯定早就被自己甩得遠遠的了,于是正想靠在墻上休息一下,下一刻卻被閃現般出現在拐角處的人嚇了一大跳。 “你…我…那個…”尚遷跡看著眼前的人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宋溪潯默不作聲地走上前抱住了她的meimei。 中飯時用過的碗筷堆在水槽里,沙發上也散落著幾件男式背心和內褲。 尚遷跡一走進屋內就露出了嫌惡的神情,問她道:“你最近都住在這里嗎?” “嗯,去我房間吧。” 宋溪潯從冰箱里拿了冰塊裝進塑料袋里,同時眼神示意旁邊客房的門。 尚遷跡走進這個小房間,除了角落里堆著的那些雜物外只有一張折迭床,她坐到床上,默不作聲地看向外面那個不知在忙活什么的人。 幾分鐘后她的jiejie才來到自己身前,她稍蹲下身掀起她的劉海,把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貼在了自己的前額。 “這是怎么弄的?腫成這樣…”宋溪潯擔憂地問。 “…是我走路不小心撞到了,”尚遷跡抬起頭看著她傻笑,她轉動了一下眼珠,示意著自己額頭上的那袋東西,好奇道:“這是什么?” “用來冷敷的冰袋,可以消腫的,”宋溪潯坐到她的身邊,質疑道:“走路撞的?真的假的?” “真的,那不然還能是怎么弄的,”尚遷跡抱住身邊的人,靠在她的肩上軟聲道:“又沒有人敢欺負我。” “…下次注意好好看路,別一邊走路一邊玩手機。” “好…”她應答的同時抬起頭和對方對上視線,故意停留在此刻的距離沒再繼續上前。 宋溪潯伸手揉了揉眼前那令自己日思夜想的柔軟臉頰,尚遷跡顯然是對她這時只是摸自己臉的舉動感到十分不滿,正要開口說話,她的jiejie便主動吻了上來。 不同于以往前戲里出于調情的目的,此刻的吻可以說是毫無技巧可言,在雙方都沖動得像是第一次接吻的情況下,她們很快就因為喘不過氣而被迫中止。 “我們有多久沒有見面了?”尚遷跡趴倒在對方的膝蓋上,輕喘著氣問。 “嗯…其實只有一個月不到,”宋溪潯低頭看著躺在自己腿上的人,一邊揉著她的頭發一邊道:“因為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才顯得特別久…” “…你在那個學校里過得開心嗎?”尚遷跡抬眸看向她的雙眼,認真道:“要說實話。” “就那樣吧,不算開心也不算難過,有友善的朋友但…”宋溪潯頓了一下,實話道:“我還是更喜歡灣中的同學。” “因為那批同學里有我嗎?” “好…因為有你。”她見她嘚瑟的小表情語氣寵溺地承認道。 已經提及到了這個話題,宋溪潯卻發覺她的meimei完全沒表露出自己預想中異樣的情緒,她輕聲道:“遷跡,你不怪我沒有把這一部分事情告訴你嗎?”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 尚遷跡依舊躺在她的腿上,她和以往在學校兩人當同桌時一樣牽起對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把玩。 “因為不想讓你擔心,還有…” 宋溪潯在心里組織著語句,尚遷跡著急地打斷道: “還有什么?” “咳…我又不是不了解你那個看見我和別人多說幾句話就要吃醋的性子,要是告訴你的話你肯定又要多想了…” “…你瞞著我我才會多想呢!”她賭氣似的坐起身,悶悶不樂道:“所以你在新學校有幾個多說了很多話的人?” “沒有…他們問起來我實話說了我有女朋友的,”宋溪潯牽起尚遷跡的右手,歉意道:“對不起,對你有所隱瞞。” 尚遷跡把右手往袖口里縮了縮,意有所指道:“那jiejie怎么補償我?” “…你不是也瞞著我來鹿南了嗎?而且你剛才干嘛見到我就躲?” “那是因為…”她一時想不到什么合理的借口。 “因為什么?”宋溪潯見了她的反應表示更疑惑了,追問道:“你之前不是說自己被軟禁了嗎?后來是怎么離開頤都的?”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就之后再說嘛…”尚遷跡把臉埋進她懷中蹭了蹭,試圖蒙混過關,耍賴道:“反正jiejie對我隱瞞的事情更多…我就要補償。” “…你想要我怎么補償?”宋溪潯無奈地問。 “你自己想。”她別過頭去故作矜持道。 宋溪潯猶豫了好一會才笨拙地去觸碰身邊那人的腿心,小聲道:“你是說這方面嗎?” 尚遷跡克制著沒去干涉她的動作,她把雙手背到身后,堅決道:“你自己想。” 在一起這么久以來,幾乎每一次床事都是她的meimei主動,或是那人設好陷阱引誘著自己主動,少有這樣主動權全在自己的情況,宋溪潯一時想不到該做些什么。 “jiejie再拖下去的話…這個屋子的主人就要回來了。” 宋溪潯聞言看了一眼時間,心虛道:“我們能不能下次…去酒店里弄。” “jiejie每次都這樣…讓我起性欲了又罷手不干…” 見那人故技重施,宋溪潯在尚遷跡臉上捏了一把,應答道:“好好好…我會盡量讓你滿意的。” “兒子,走了,”酒席結束后,錢銳拍了拍錢志的肩,他無意瞥見他手機上的視頻畫面,皺著眉頭道:“在看些什么不三不四的東西…” “…啊?”他猛地回過神來,面色尷尬地正要收起手機,站著的人就握住了他的手臂。 “這上面的人是誰啊?給我看一下。”錢銳低下頭瞇起眼睛仔細看著,嘀咕道:“怎么有些眼熟。” “……”錢志立馬摁滅了屏幕。 他們回到家時已經是十點多了,宋溪潯洗漱后早早地關了房間的燈,坐在床邊和她的meimei通著電話。 “反正就是我表妹給了我一筆錢…然后我花了幾天時間乘出租車過來的。”尚遷跡沒有告訴宋溪潯路途中的那個意外,更沒有說自己在那之后的八天里是如何窮困潦倒地到達這里的。 “你表妹?”又一次聽到尚遷跡提到這個人,宋溪潯總是有些在意,不禁多問了一句:“她是個什么樣的人?” “顏語信啊…就是個除了學習什么都不懂的呆子,小時候是這樣,至于現在嘛…不對!你對她這么感興趣干嘛?你為什么不多問問我?”尚遷跡警覺地反問道。 “…我只是好奇,總覺得她對你而言還挺特殊的。” “特殊?怎么可能?”她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嫌棄,“跟其他人比的話可能是挺特殊的,但是跟你比起來她和別人也沒什么區別。” “是嗎?”宋溪潯聽著耳機里對方的話抿了一下嘴唇。 “可能是因為她是我們家唯一一個能和我正常相處的人吧,啊…其實…”尚遷跡說話的聲音一頓。 “其實什么?” “其實她現在是尚理的養女。” “啊?”宋溪潯愣了一下,問:“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具體的事他們也沒告訴我,她和她家關系也挺亂的…哎呀!我不想說她了!一想到你會有別的meimei我就覺得煩!” 宋溪潯知道尚遷跡這個胡亂吃醋的毛病是改不過來了,說道:“我又沒見過她,有血緣關系的meimei也只有你一個人,你怎么能一下子想那么多有的沒的?” “既然你和你爸的關系變好了,不是遲早會見到的嗎。” 她的語調說到這里變得平淡了許多,聽不出對方話里的情緒,宋溪潯一時不知道如何和她同父異母的meimei談論有關父親的話題,她下意識地支吾著:“這個…其實我當時是缺錢才…” “嗯,我知道的,阿姨轉院和你轉學的這些事情還是只有他能辦到吧,”尚遷跡故作輕松地說著,話畢又悶聲補充道:“我只是不開心你瞞著我而已。” “對不起…我那時候怕你知道后會多想所以才沒告訴你…” “是我的問題嗎?是我總是讓你覺得很麻煩所以你才什么事都不告訴我嗎?不管是借讀的事還是被錄取的事…” “你已經知道了…?”她看著眼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發愣,不安地扯緊了手里的耳機線。 “…你不想和我上同一所大學嗎?” 對方沙啞的聲音聽來讓她的心情更加沉重,宋溪潯認真回應道:“我當然想了,但我要靠我自己的努力考上…” “那要是你努力過后還考不上呢?”尚遷跡打斷她的話。 “…那說明我自己能力不夠,是我沒有資格和你去同一所學校。” “你想要這樣的結果嗎?既然存在失敗的可能性而你也想和我在一起,為什么收到了錄取通知還不接受?”她克制不住地加重了語氣。 “因為我不想用那種方式占掉別人的名額,這對其他努力了的考生很不公平…” “我知道!我猜你下一句話就要說你會有負罪感了,我的意思是…為什么不能為了我忽略一次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你明明答應了會永遠和我在一起!現在就因為這種理由就要違…” “…不是你不去看不去關注的事情就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如果是你努力了很久得來的錄取名額被一個關系戶占據了你能接受么?考試造假本來就是很嚴重的事,”宋溪潯打斷她的話,似乎意識到自己有些太過嚴肅,她很快又緩下語氣道:“我才沒有違約,你就這么不相信我可以靠我自己考上嗎?況且就算我沒考上,我們也只是不在同座城市而已,又不是永遠見不到面。” “你說得對…”尚遷跡躺在賓館的單人床上,她伸出右手看著自己手腕處還未痊愈的傷口,漠然道:“要是你沒考上,我們就是永遠見不到面了。” “為什么…?” “…我有點困,先睡了,晚安。” “啊?等…” 尚遷跡沒等她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她站起身環視這個標準的單人間,隨后拿起臺面上的熱水壺,把它卡在門把手上放好。 盯著那扇門看了一小會,她又神經質地把木質的桌椅搬到門前,這才感到心里的恐懼消退了些許。 與此同時,宋溪潯百思不得其解地看著手機屏幕,那唯一的光源熄屏后又被她按亮,如此反復。 她總覺得她的meimei今天很奇怪,先是見到她就跑,再是沒對她的隱瞞發火,還有剛才那句意義不明的話。 到底是怎么了?難不成她也有什么事瞞著自己嗎? 坐在床上的宋溪潯正睜著眼睛發呆,這時忽然看見了角落里一束微弱的紅色光線——在關了燈的黑暗中不太顯眼。 以為是自己太過疲憊產生的幻覺,她揉了揉眼睛再去看雜物堆的方向,依舊可以看到那里的紅光。 宋溪潯呆愣地站起身,走近后發現光源來自兩個擺件的縫隙之后,里面儼然是一個監控攝像頭樣的物體。 近距離看時那處的紅光更加顯眼,想到一種可能性的她兩手顫抖地拿起攝像頭,后面的數據線像是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宋溪潯轉身打開房間里的燈,也不顧發出的動靜會不會吵到隔壁房的人,她動作急迫地推開沾滿灰塵的木柜,又把地上的其他雜物都踢到一邊,角落里的電源插座這才出現在眼前,上面的插頭確是連接著她手上拿的監控攝像頭。 她在燈下盯著那幽黑的攝像頭看著,那若隱若現的紅光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愚笨,被監視的惱怒和擔心影像流出的絕望交織著擊潰了她的理智。雜物堆前的人情緒失控地扯下電源線,拿著攝像頭徑直走出了房間。 房門被打開的聲音讓床上熟睡的人皺了一下眉頭,錢志睡眼朦朧地在黑暗中睜開眼,一時被床邊站著的人影嚇了一大跳。 “你、你…” “這是你裝的攝像頭?”她質問的同時把攝像頭丟在他身上,冷言道:“現在,當著我的面去把視頻刪了。” 錢志捂著胸口緩了好一會,回過神后才摸索著拿起眼鏡戴上。 “你有沒有在聽我…” “下午那個Alpha是誰?還一直叫你jiejie…”他伸手摸上她的大腿,挑逗道:“你能不能像那樣也和我…” 宋溪潯抓著他的手臂往外一擰,沒理會那人痛呼的聲音,不耐煩地對他道:“我叫你把視頻刪了,否則我會報警。” “啊啊啊!媽!媽!”錢志扯著嗓子就開始大吼。 “…你在干什么?”宋溪潯松了手,見那人還是不間斷地叫著,她忍無可忍道:“快點閉嘴…” 下一刻房間里的燈被點亮了。 從門外走進來的宋文玥快步走到了床邊,抱著床上的兒子擔憂道:“這是怎么了?” “……”錢志轉頭看著自己不說話。 她的姨母同樣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她,問:“這大半夜的,小潯你來我兒子房間干什么啊?” “…他在我房間里裝了監控攝像頭。”宋溪潯把攝像頭遞給她。 “啊?這個…”宋文玥看了看手里的攝像頭,又看向身邊的人。 “我沒有,”錢志矢口否認,沒等她開口反駁他又道:“她突然進來把我叫醒還扭我的手。” “沒有?你剛才還承認了,現在又說沒有?”宋溪潯盯著他冷靜地反問道。 “好了好了…”宋文玥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解釋道:“小潯,這個攝像頭很早就出問題了,姨母覺得還能修就沒丟,放在客房里了,它其實拍不到東西的。” “我發現它的時候它就連著房間里的電源線,關了燈還會有紅光。” “啊…這些姨母不太懂啊…”她表現出為難的樣子,問床上的人道:“阿志,怎么會這樣?” “本來攝像頭就不會發出可見光,肯定是你看錯了啊!還說什么電源線,我就試試能不能給它充上電而已。”錢志如此堅稱道。 “我沒有看錯,你剛才也承認了你在偷拍…” “是你亂說!”他急切地打斷她的話,嬌嗔地喚身邊的人道:“媽…” “誒!”宋文玥困倦地打了個哈欠,對她的侄女道:“這么晚了,你就先回房睡覺吧…偷拍什么的,我兒子不會做那種事的。” “他剛才真的承認了…”宋溪潯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人,問:“姨母你不相信我的話嗎?我有什么撒謊的必要?” “哎喲…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固執…我兒子剛才對你說了什么?直接說了他在偷拍你?” “他說…”想到對方剛才說的話,宋溪潯欲言又止。 錢志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自說自話道:“媽!我被她嚇醒的時候心臟病都要犯了,她說什么我就應什么,也沒聽清楚她說的什么啊!” “你…”宋溪潯惱火地瞪著他。 “…好了,就是一場誤會而已,”宋文玥站起身,對她安慰道:“沒關系,小女生在這方面敏感一點很正常,姨母不怪你,回屋睡覺吧。” 她被姨母推著走出房間前回頭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只見對方對自己做了一個帶有性暗示的手勢。 --